一种深层的生命表达方式——试探“蛋”民俗文化内蕴<br/>

一种深层的生命表达方式——试探“蛋”民俗文化内蕴

2011-08-15殷晶波

铜陵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11年3期

关键词：荣格先民深层

殷晶波

（吉林师范大学，吉林四平 136000）

一种深层的生命表达方式
——试探“蛋”民俗文化内蕴

殷晶波

（吉林师范大学，吉林四平 136000）

民俗是人类原始心理的一种折光，最能从中探询出先民深层的生命表达。我们透过民间的“蛋”民俗文化的表层、表象的内容，试图探询出其隐在的、深刻的涵盖，从而揭示民俗事象背后的蕴含。

民俗；鸡蛋；生命表达；文化内蕴

瑞士心理学家及精神分裂医师荣格（Carl G.Jung,1975-1961）肯定在人的生理本性和精神中有一些特征是不可变更的，而且已不知不觉深入我们的骨髓，但也指出，同样不能否认本能的力量，这种力量能够禁止、强化或限制哪怕最重要的精神，即人的无意识精神，并指出，当时没有一种从精神出发的现代科学的心理学，而荣格想建立的“有灵魂的心理学”，即一种建立在自主精神原则基础上的心理理论。

我们知道，民俗是人类原始心理的一种折射，最能从中探寻出先民深层的生命表达。“在人们的内心世界里，有一些感受是人们不愿意直接表述出来的。这时他们通常用象征意象来表达自身心理与精神上更深层次的直觉反应”[1]。我们透过民间“蛋”民俗文化的表层，可以了解到其内在的基本内容。

蛋，在我国民俗文化中，是比较常见的，不仅许多人生礼俗，而且一些重大节日，如，清明节、端午节等都与其紧密相连。那么，为什么人们如此衷情于它呢？我们可以透过几类“蛋”民俗文化的表象，找出其背后的无意识心理折射。

一、卵生或女子吞卵而生的创世神话

众所周知，在许多创世神话中，蛋都有很大的作用，《中国文化象征词典》：据说世界是一个蛋，万物皆出自蛋中。大洪水后，只剩下兄妹二人，他们在这种情况下，只好结婚，以使人类能继续繁衍。妹妹后来生下一个蛋，其中出来无数孩子。

南朝鲜神话中说：有个人发现一个蛋，蛋中躺着个小孩，这孩子长大后，成为全世界人的统治者。

在浙江的婚礼上，姑娘们将蛋从新娘的胸脯上滚下去，使它们落进新娘的下身。

而彩蛋过去常用于新娘的洗浴仪式上，今天则是送给前来参加婚礼的来宾的。还有些民族传说其始祖由卵所生或女子吞卵而生。如，侗族古歌《侗族从哪里来》说，侗族始祖母和始祖父都是由龟婆孵蛋孵出的。纳西族《创世纪开天辟地》也说其始祖是由蛋孵化的。刘宜《平黎记》亦说黎族始祖母由卵而生：“故老相传，雷慑一蛇卵在此山中，生一女，号为黎母”。

哈尼族传说：“洪荒时代过后，地面长出茅草，茅草里出现一个大蛋，经鹌鹑鸟孵化成人，成为哈尼族的祖先。从江苗族传说：古有一对天鹅，十分恩爱，后母鹅生了十二个蛋，其中两个蛋孵出一男一女，成为他们的祖先。

另外，女子吞卵怀孕而生始祖神话，如简狄吞玄鸟卵而生契，女脩吞玄鸟卵而生大业。

由上面的实例可见，蛋与生殖繁衍之间有着密切联系，可以想见，在先民那里认为蛋与人的生育繁衍之间存在着某种同构。上面已经说过，中国远古神话和少数民族现存的神话里，把原始混沌状态看作一个”宇宙卵“——孕育人类的大子宫，描绘了洪水遗民在大洪水时代生存下来的时候，在他们乘坐的避水工具（箱柜、葫芦、木桶等）里曾携带鸡蛋，并且从中孵出了小鸡，正是这只小鸡提醒人们洪水已退，到了重整大地的时机。那么蛋的这种与生殖繁衍之间的互为认同，而这种又往往存于创世神话中。

我们知道，神话是原始先民关于事物起源，远古的生物与神灵，以及神们和人类关系的口头故事，是“原始时代人类意识形态的统一体，既是文学，又是科学，既是宗教，又是巫术”。然而，由于历史久远等因素，其内在真实的含义，或在历史中消逝了，或被文明遮盖了，而其深层的表达往往变得不得而知了。正如这“蛋”与生殖繁衍之间的互为表现，而这一点我们在现代是得不到明确的解答的，必须尽可能地追溯至祖先，蛋之所以成为许多民族的生育图腾，显然与先民的心理，先在的模式相关。

正如卡西尔所说：原始人绝不缺乏把握事物的经验区别的能力，但是在他们关于自然和生命的概念中，所有这些区别都被一种更强烈的情感淹没了：他们深深地相信，有一种基本的不可磨灭的生命一体化沟通了多种多样形形色色的个别生命形式……所有生命形式都有亲族关系，似乎是神话思维的一个普遍预设。

在荣格的分析心理学假设中追溯了“灵魂”的词源，企图建立一种有灵魂的心理学。而万物有灵观恰是人类早期的世界观，基于初民对自然现象的神秘莫测进行解释的心理需要，他们对各种自然现象，如寒来暑往、季节交替、日月运行，人类自身的来源，感到好奇又无法理解，便自然认为一切在冥冥中自有主宰，于是，便认为在躯体以外，还有一种精神的东西存在，这精神的东西便是灵魂，灵魂主宰肉体。

而自身的出生、生命的繁育自然是先民心中的一个谜团，当他们看到小鸡从蛋壳中出生时，自然而然地与妇女生育子女联系起来，为人的出生找到一种解释，并以神话等形式表现出来。但实际上，在这种共同的原始意象背后，一定有它们赖以产生的共同的心理土壤，正是荣格所说的“集体的梦”，种族的记忆，这种反复出现的超个人的原始意象，也揭示了人类共同的、普遍一致的深层无意识心理结构，集体无意识。而这种蛋或者说卵生人的神话，正透视出种族的心理积淀。不然某个个人很难将其与生殖繁育作联结。正如《地母之歌》、《金枝》等书中所述，原始人看到大地的植物生长，自然与母亲生育孩子做一种联结，所以许多生育神也是植物神，大地生长万物与母亲生育子女在此达到了“葫芦生人”互为认同，正是这种先在的形式深深镂刻在此祖先心理，种族心理积淀的结果。

二、节日中吃鸡蛋的民俗

时至今日，我们仍有清明节、端午节等节日吃鸡蛋的习俗，当我们单纯地为吃而吃时，是否也曾在心理问过：为什么非要吃鸡蛋呢？在这种民俗表象的背后，是否也有其深刻的意蕴呢？答案是肯定的。一定有的。记得民间有吃鸡蛋“滚运”的说法，也就是说吃鸡蛋是为了“祈福”、消灾。前面我们已经说过蛋与生命所繁衍，在先民那里是分不开的。蛋在先民那里或者说在神话中，被作为生命的存在地，而我们通过清明、端午节日的一系列习俗已知道，都可以归结出一种神的死而复生的仪式，吃鸡蛋，无疑是生者对生的渴望，对死的恐惧的一种具象表达，是活人在一年中死而复生的具体表现。

鸡蛋既然与生殖繁衍息息相关，那么基于“交感巫术”的原理，吃了鸡蛋自然也能获得这种生命的力量，求得平安、祝福。这显然也是我们祖先经验的凝结，是无意识经验的集结，是其对生长、成熟、衰亡节律生动感觉的先在形式在人的心灵中刻下的记忆的具体体现。是先民千年旧梦的一种延续。

三、“红鸡蛋”的生命表达

民间习俗中还有孩子出生后，将染红了皮的熟鸡蛋分发给亲朋好友、街坊邻居。将生命象征的鸡蛋涂上红色，为什么呢？中国人尚红。《艺术的起源》一书介绍，古代岩画是用动物血与赤铁矿粉末调和而成的红色颜料，视为生命象征。他们看到射杀的野兽流出的血是红色的流血死亡，红色与生命联系——“血液寄魂”。深层的含义无非是说红能祛邪，能给人带来喜庆和吉祥，红红的喜字，红红的福字，包括将鸡蛋染红，无疑都说明，红色是我们祖先千万年经历镂刻在人的大脑中的结果，将其与代表生命源泉的鸡蛋联结在一起，无疑更加强了这种生命意识的表达。而这种表达是今日人们自己意识到的吗？

显然，与人对蛇和对黑暗的恐惧一样，是我们“采取了与自己的祖先同样的方式来把握世界和做出反应”的结果。是集体无意识作用于人的具体表现。

正如荣格所说：“无穷无尽的重复已经把这些经验刻进了我们的精神构造中，它们在我们的精神中并不是以充满意义的形式出现的，而首先是‘没有意义的形式’，仅仅代表着某种类型的知觉和行动的可能性。当符合某种特定原型的意象出现时，那个原型就复活过来”[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