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红军在遵义期间群众工作探析

闵廷均

（遵义师范学院 历史系,贵州 遵义 563002）

长征是红军在迫不得已情况下的战略大转移,在整个过程中,都遭到了国民党中央军和地方军的围追堵截,红军随时都有可能被国民党军队包围,故行踪飘忽不定。就是在这样险恶的环境中,党和红军也没有忘记实践自己的宗旨,不断地向所过之地的人民群众宣传党的纲领、方针、政治主张,在每一个经过的地方尽可能地宣传群众、动员群众、组织群众,打土豪、分田地,建立苏维埃政权、建立工农武装、创建根据地。从1935年1月1日红军突破乌江进入遵义到3月31日红九军团退入金沙沙土整整三个月,红军在遵义围绕建立川滇黔边根据地开展了大量的群众工作。认真梳理探析这一时期党的群众工作,对于我们研究红军长征的胜利、抗日根据地的建设、土地改革的进行都有重要借鉴意义。

一、红军在遵义期间的群众工作

1.宣传党和红军的政治主张

（1）散发文告、书写标语

红军在遵义期间,散发了一系列文告。如《关于瓦解贵州白军的指示》、《瓦解贵州白军的10条口号》、《给中央军和黔军弟兄的信》、《总政治部关于进入遵义城的通令》、《中国工农红军总政治部布告》、《红军总政治部关于各部队立即动员遍写标语的命令》等文告；翻印散发了《中国共产党十大政纲》、《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宪法大纲》、《中共中央告全国民众书》、《告黔北工农劳苦群众书》、《出路在哪里？》等文件；根据指示,红军在遵义十余县市留下了大量的标语。这些文件、文告、标语,内容涉及宣传党和红军的政治主张、纲领、方针,宣传瓦解敌军、打倒国民党,宣传土地革命、建立苏区、北上抗日,宣传动员群众、建立工农政权等[1],有鲜明的政治性、针对性,“群众对这些文告看在眼里,想在心里,从思想上消除了对共产党和红军的疑虑”。[2]因此它对于启发群众的思想觉悟、建立群众自己的政权组织和武装、使中国共产党和红军的纲领目标深入人心具有重要的思想导向作用。

（2）召开群众大会

中央红军在遵义期间,在部队驻扎和途经的地方,召开了各种形式的群众大会,宣传党和红军的政治主张。会议规模较大、参加群众较多、由红军部队首长亲自主持的会议有：协台坝省立三中万人大会、遵义天主教堂群众大会、尚嵇群众大会、三岔河群众大会、汪家院坝群众大会、八里水群众大会、后坝群众大会、懒板凳群众大会、螺蛳堰群众大会、乌江北岸群众大会、石板群众大会、鸭溪街上第一次第二次群众大会、庆祝遵义战役群众大会、湄潭群众大会等。[2]党和红军的重要领导人如毛泽东、朱德、博古、李富春、罗炳辉等在不同的大会上登台进行了演讲,通过大会,遵义人民知道了中国共产党及其红军是穷人的队伍、红军是要打倒压迫剥削穷人的军阀土豪劣绅的、红军是要帮助穷人建立自己的武装和政权的。

（3）编演文艺节目

红军进入遵义后,编演各种文艺节目,将党和红军的纲领、宗旨、主张融于节目中向群众进行宣传。红军战士李伯钊、李坚真、甘棠、金维映、洪水等编演快板剧、顺口溜、活报剧,还教群众唱歌；遵义红军之友社排练了遵义人听得懂、喜欢看的剧目深入城乡宣传。通过演戏、唱歌,扩大了红军的影响,使党和红军的政治主张深入人心,红军离开遵义后,遵义人民还将红军的事迹、主张编成花灯、民歌、民谣传唱。

2.组织群众、武装群众

（1）打土豪、分田地,调动群众积极性

1935年时的遵义,虽然是贵州的富庶地区,但受军阀、官僚的剥削压迫残酷,正如流传在黔北的民谣所说：“农民头上三把刀,税多、租重、利息高；农民面前三条路,逃荒、要饭、坐监牢。”[3]红军在遵义期间,每到一地,都要开展打土豪、分浮财的斗争。李坚真被战士称为“打土豪的专家”,因为她很注意调查研究,从住房、牛栏猪舍、灶台、居室的不同进行初步判断,再深入附近干人中进行调查核对,所以打得准、打得稳。“据不完全统计,中央红军在遵义县期间,遵义县城乡共打土豪153户,干人群众分得粮食90万斤,大小肥猪1000多头和部分食盐。”[2]除粮食、肥猪和食盐外,红军还将没收土豪的田地、耕牛、农具、房屋、布匹、衣服等财物分给农民,烧毁农民向地主借钱的借据、典当田土房屋的契约。通过打土豪、分田地的斗争,人民群众从中得到了实惠,懂得了中国共产党才是干人的救星,红军才是干人自己的军队,政治觉悟有了极大提高,所以参加红军、支持红军、帮助红军、救护红军的积极性高涨。

（2）关心群众疾苦、体现红军与军阀部队的不同

红军是人民的军队,是中国共产党执行革命任务、完成革命使命的工具,它的一言一行都体现了中国共产党的先进性,也体现了中国共产党与其宗旨是否吻合一致。红军进入遵义后,严格遵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随时都能听到红军战士歌唱《红军纪律歌》。红三军团先头部队进入尚嵇那天,正值赶场,屠户张启合正在街上卖猪肉,红军战士向其购买了猪肉付了列宁卷并要他到师部兑换了大洋[2]；红一军团进入余庆途经小城寨,一片桔林熟透的红桔垂挂枝头,但没有一个红军战士去摘,守桔老妇主动摘桔表心意也被红军婉言谢绝[4]；红军借良村翁守成家的砂锅揉荞粑,因已经用旧,一下就破成两块,赔了三角钱[5]。遵义新城陶氏婆婆,在红军先头部队智取遵义被侯之担军队所伤,红军知道后立即派医生为她治病,不过十天,枪伤就痊愈了[3]。红军干部战士遵守纪律、买卖公平的事例数不胜数,行军时不惊扰百姓、宿营时露宿屋檐下、买东西付钱、说话和气、不抢不杀、不奸不淫,让遵义干人感受到红军与国民党军队、与王家烈的二十五军的不同,红军才是干人自己的军队,粉碎了国民党关于红军共产共妻、红眉毛、绿眼睛、杀人放火吃小孩的谣言。

（3）建立地方政权、争取群众自己的权利

红军在遵义三月,每到一地,都要发动群众、组织群众建立苏维埃政权。如遵义县革命委员会、回山乡革命委员会、沙坝乡革命委员会、尚嵇区苏维埃临时政府、桐梓县革命委员会、中华苏维埃湄潭抗捐委员会等,几乎红军所到之处都建立了革命政权,仅遵义县就建立了以“革命”、“工农武装”、“革命斗争”、“赤卫”、“抗捐”等多种形式的组织。[4]湄潭县不仅成立了抗捐委员会,在永兴、牛场、兴隆、官堰等10多个主要场镇建立了分会,还在县城办了“青干班”,培训当地干部,充实加强各级机构。[6]这些革命政权的人员构成,有红军代表,还有工人、农民、学生、知识分子、店员代表参加,充分地代表了群众的利益。革命政权组织建立后立即开展了打土豪、分田地、没收官僚财产、建立根据地、宣传党的政策、动员人民参加红军参加游击队等系列工作。

（4）建立地方武装、保障群众利益

红军在遵义期间,组建了二十余支武装游击队,如政治部保卫游击队、刀靶水武装游击队、鸭溪武装游击队等。影响最大的是红九军团抽调几十名老红军战士为骨干,遵义县革命委员会部分成员、川黔边参军的工人、农民、青年知识分子组成的“中国工农红军遵湄绥游击队”和由红军总后勤部抽调80多名骨干在习水成立的“中国工农红军黔北游击队”。这些武装游击队保障了人民群众的利益,配合了红军的长征,宣传了革命思想,扩大了党和红军的影响,播下了革命的种子。

二、群众对红军的支持

1.帮助红军渡江、摆脱敌人围追堵截

红军北渡乌江、四渡赤水、南渡乌江都得到了工人群众的大力帮助。红三军团在茶山关北渡乌江时,当地船工黄德金、宋月钊等帮助红军打捞沉船,摆渡红军过江,三天三夜没有合眼。红一军团、红九军团回龙场北渡乌江,当地船工赵子云、田木匠等帮助红军找材料、搭浮桥、冒着生命危险泅渡乌江。红军三渡赤水,茅台船工赖元兴等,帮助红军扎竹筏、搭浮桥。[7]正是有了遵义群众的帮助,红军才能顺利突破乌江、四渡赤水、兵临贵阳逼昆明,摆脱敌人围追堵截。

2.救治红军伤病员、军民鱼水一家人

习水山歌“红军穷人心连心,鱼水关系怎能分,红军爱民如亲人,穷人永远念红军”,[5]表达了遵义人民对红军的爱戴与思念。正是“红军爱民如亲人”,遵义人民才会冒着生命危险营救和保护在突破乌江、两占遵义、四渡赤水中负伤的红军指战员。

一渡赤水后刘纯武收留了在淋滩地区掉队的红军27名,冒着生命危险给他们医治伤病,伤病痊愈后听其去留,愿回家的资助路费,愿留下的安排职业。后不断有红军掉队伤员来刘纯武处,刘纯武先后资助回乡或归队红军的有50多人,安排就业的10多人。[8]红一军团一渡赤水时,将两名红军伤员留在聂永珍家请他们设法治疗,经聂永珍一家细心调理约一月,才伤势痊愈。聂永珍亲自护送红军战士到古蔺县境的店子坝归队。事后,乡里说袁家与“共匪”有勾结,将聂永珍的丈夫和公公抓去关押,直到三个月后才获释。[8]象刘纯武、聂永珍这样救治伤员、掩护红军的事迹数不甚数,如解放后担任遵义枫香区区长、遵义纪念馆第一任馆长的孔宪权,就是身受重伤经遵义人民保护医治留在枫香的。正是军民鱼水一家人,红军、八路军、解放军才能在战争中立于不败之地,也才能够取得长征的胜利、抗日战争的胜利和解放战争的胜利。

3.积极参加红军、壮大红军力量

中央红军在湘江战役损失过半,从长征开始时的八万七千人减少到三万余人,因此进入长征中的第一个大城市,动员干人参加红军就成为一项重要工作。“我们部队许多同志都直接受过国民党军阀地主豪绅的残酷剥削,都能够用自己亲身的经历来向群众讲明我们闹革命的道理。特别是在贵州……工农群众苦难重重,只要我们提到‘干人’要翻身,打倒贵州军阀,群众就热烈拥护,积极参军,在短短的几天里,在遵义地区,就有五千多人参加红军。”[9]“带头参加红军的,多数是政权组织、群众组织、武装组织的领导成员。”[2]由于得到了有效补充,加之有地方游击队的配合,红军虽经土城战役、鲁班战斗的重大伤亡,仍能四渡赤水、强渡金沙江、大渡河,摆脱敌人围追堵截。

三、党和红军的政治主张深入人心

1.保护红军标语

红军四渡赤水离开遵义后,国民党当局、乡长、保长反攻倒算,杀害因伤因病掉队或留在遵义各地的红军,残害积极参加苏维埃政权的人民群众,强迫老百姓交出红军分给他们的财物,逼迫老百姓铲掉、涂掉红军留在遵义的标语口号布告。遵义人民不畏强权、不怕坐牢,采取措施保护红军标语。

仁怀有个小山村叫梅子坳,红军路过这里时曾留下了“打土豪、分田地”、“实行工农革命”、“一致抗日、不打内战”等标语。红军走后,国民党乡长逼迫当地百姓涂掉标语。当地农民用自家的篾席将标语覆盖订好,外面糊上灰浆,骗过了乡丁检查,一直保留到解放,成为人们参观、瞻仰的文物。[10]长岗农民王泽光,红军在他家板壁上留下了“白军弟兄们团结起来,不打干人的红军！”“中国共产党万岁！”“只有苏维埃才能救中国！”等宣传标语十八条,国民党区、乡政府下令铲除所有标语。王泽光拒不照办,被乡公所抓去关了七天,家人杀了一头大肥猪,卖了八块大洋才将其保释出来。王泽光回家后,将板壁用杂物遮住、门板藏好,完整的将这些文物保留了下来。[10]

2.传唱革命歌谣

红军在遵义教唱了许多的革命歌曲,如《再占遵义歌》、《红军歌》、《亲爱的工农兵》、《忠告白军士兵歌》等,还利用花灯进行革命宣传。

黔北花灯,具有浓郁的地方风格,为遵义人民喜闻乐见。红军在遵义时期,利用花灯形式向遵义人民宣传党和红军的政治主张；红军走后,遵义人民将红军的英勇事迹编进花灯进行传唱,这些具有新内容的花灯被黔北干人称为“革命灯”。如团溪蔡恒昌演唱的花灯词“自古兵匪欺人甚,唯有红军亲上亲；他跟干人一个样,老唐编灯颂红军。奉劝干人弟兄们,当兵就要当红军；跟着朱毛打天下,救国救民救自身。”这些花灯宣传了红军的宗旨,歌颂了红军在遵义的英勇事迹,抒发了黔北人民对红军的思念。1958年,“革命灯”被选送北京参加全国民间文艺汇演,得到了朱总司令、陈毅元帅等中央领导极高的评价。[10]

3.红军菩萨结人缘

红军在遵义三个多月,帮助人民建立政权、建立武装、打土豪分田地、关心人民疾苦,红军走了,但党和红军的主张留下来了,红军保护人民关心人民的事迹留下来了,遵义人民把红军当成了菩萨、当成了神灵。

在桑木垭为百姓治病牺牲的卫生员,被人民奉为“小红”（小红军）、“红军菩萨”而广为传颂,在小红坟前烧的香灰可以治病、摸摸小红塑像的脚可以保平安。红军在山盆为老百姓医治伤寒,红军走后,伤寒复发,老百姓把红军丢在草丛里的草鞋上生长的小蘑菇采回熬汤给患伤寒的人吃,汤到病除；平家寨至今流传着红军药箱治百病故事。因此在遵义的团溪、山盆、平正等地把红军留下的烂草鞋、烂斗笠等实物当成包医百病的灵丹妙药。

总之,红军在遵义期间,宣传群众、动员群众、组织群众、武装群众,建立群众自己的政权,真真实实为人民做事、为人民谋福,得到了遵义人民的衷心拥护。红军在遵义不惊民扰民、不抢不杀、纪律严明,与国民党军队、与王家烈军队形成了鲜明对比。因此,遵义人民积极支持、帮助红军,当向导、当船工、救治伤员、保护红军标语,体现了军民鱼水一家人的关系。研究学习红军在遵义时期的群众工作,对于今天的党风廉政建设,新农村经济建设具有很好的借鉴作用。

[1] 闵廷均,颜永强.红军长征在遵义时的标语探析[J].遵义师范学院学报,2010,(6):73.

[2] 朱存福.中央红军在遵义[M].贵阳:贵州民族出版社,1992.105,108-111,185,112,205.

[3] 丁芝珍.遵义会议前后[M].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1985.105,106.

[4] 中共贵州省遵义地委党史工作委员会办公室.红军在黔北[M].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89.52,73.

[5] 刘良才.红军长征在习水[M].习水:中共习水县委宣传部(内部发行),1985.23,15.

[6] 曹裕强.红军长征在湄潭[M].湄潭:中共湄潭县委党史办（内部发行）,1984.43.

[7] 蒋永.长征与工运[M].北京:中国工人出版社,2006.75-76.

[8] 贵州省赤水县志编纂委员会.人物传[M].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1990.428,426.

[9] 贵州省博物馆.红军长征在贵州史料选辑[M].贵阳:贵州社会科学丛书(内部发行),1983.175.

[10] 遵义地区文化局革命史料征集办.红军文化在遵义[M].遵义:遵义市印刷厂(内部资料),1991.246,228,2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