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冈山斗争时期我党是如何开展群众宣传工作的

颜清阳

(中国井冈山干部学院人力资源部，江西井冈山343600)

井冈山的斗争从1927年10月到1930年2月，虽然只有两年零四个月，但由于毛泽东等党的领导人对群众宣传工作的重视，群众宣传工作搞得红红火火。由于时代及条件的限制，这些群众宣传工作的方式方法虽然还比较原始落后，但在当年为宣传党的政治纲领，宣传党和红军的性质、宗旨与任务，发动群众，武装群众，动员群众，组织群众，瓦解敌人，打击敌人等方面起到了巨大的作用，对于我们今天搞好新形势下的群众宣传工作具有很强的借鉴意义。

一、井冈山斗争时期我党开展群众宣传工作的历史背景

1．国民党反动派的欺骗宣传，造成群众对共产党领导下的红军产生畏惧心理。1927年9月，秋收起义失利后，毛泽东带领秋收起义部队挺进井冈山地区，建立农村革命根据地。但是，由于中国共产党尚处于幼年时期，广大群众对党的性质、宗旨及方针政策还不了解，再加上敌人的反面宣传，共产党被国民党反动派宣传为杀人放火，奸淫抢掠，不孝父母，共产公妻，是一群十恶不赦的人。国民党反动派的这种宣传，使得老百姓对于共产党领导下的工农革命军存在着一种畏惧心理。正如毛泽东在《井冈山的斗争》一文中所说:“红军再度到宁冈新城、古城、砻市一带时，有数千农民听信反动派的共产党将要杀死他们的宣传，跟了反动派跑到永新。经过我们‘不杀反水农民’、‘欢迎反水农民回来割禾’的宣传之后，才有一些农民慢慢地跑回来。”［1］“我们一年来转战各地，深感全国革命潮流的低落。一方面有少数小块地方的红色政权，一方面全国人民还没有普通的民权，工人农民以至民权派的资产阶级，一概没有言论集会的权利，加入共产党是最大的犯罪。红军每到一地，群众冷冷清清，经过宣传之后，才慢慢地起来”。［2］因此，对群众进行宣传教育，反击国民党反动派对共产党的污蔑及对群众的欺骗，让群众了解共产党的性质、宗旨与任务是什么，了解工农革命军是一支什么样的部队，是一件势在必行的头等大事。

2．旧军队留给老百姓的不良印象，造成群众对红军产生畏惧心理。当时，受旧军队的影响，老百姓普遍存在着一种对军队惧怕的心理，不敢和革命军队接触。井冈山老红军陈士榘回忆说:“秋收起义后，毛委员带领我们向萍乡、莲花、永新一带转移。在永新三湾从组织上进行了改编，建立党的组织，加强了党对军队的领导。同时提出了一项重要的政治任务，那就是部队要担负武装宣传队的任务，向群众宣传我们是代表工农大众利益，反抗统治阶级的革命军队，是一支与旧式军队截然不同的工农革命军队。如果不让老百姓了解我们军队的特点，了解我们与旧军队有截然的区别，我们便无法接近群众，发动群众，没有群众我们就无法存在。当时，我们虽然已经改为工农革命军，打的是五角星加镰刀斧头的红旗，但部队的服装与旧军队没有什么显然的区别。旧军队给老百姓最深刻的印象，是抓夫、派差给他们挑东西，拿东西不给钱．动不动打人骂人。老百姓见到‘丘八’就要‘跑反’到山上去……。每到一处，老百姓往往是十室九空，除留有少数老年人以外，很难见到青壮年人。为了争取群众，必须向群众进行广泛的宣传，宣扬我们革命的主张和宗旨。”［3］可见，能否宣传群众、发动群众，让群众尽快接受工农革命军的主张，接受工农革命军，已经成为摆在党和工农革命军面前的一道重大课题。这关系到党和工农革命军能否在井冈山建立革命根据地，能否在井冈山立足的问题。

3．革命形势的发展，要求共产党及其红军必须搞好群众宣传工作。“扩大政治影响，争取广大群众”，这是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初创时期党和红军宣传工作面临的艰巨任务。只有对广大群众进行“普遍的”“深入的”宣传，才能争取他们接受共产党的主张，参加革命斗争，促进革命高潮的到来。当时担任红四军政治部主任的陈毅在1929年9月写的《关于朱毛军的历史及其状况的报告》中这样记述:“红军在成立初期宣传工作仍沿用国民革命军旧习，把宣传工作认为是某一部分人的事，尤其是感觉部队是打仗的，宣传是卖假膏药，是讨厌的，这自然是表示士兵对于国民党的不兑现之口号的一种强烈的反抗。红军在经过许多斗争，觉得宣传工作太差，每每红军经过某地，只是少少的几张标语，群众毫不懂得红军是什么东西，甚至许多人把红军当作土匪打。红军为解决这一困难，宣传才逐渐进了步。”［4］当时红军的宣传任务极其艰苦，一方面，要广泛宣传马列主义理论，宣传党的性质、宗旨、任务及方针、政策，宣传中国共产党是工人阶级的先锋队，是为劳苦大众谋利益的无产阶级政党。通过宣传，激发广大翻身农民的革命热情，使长期深受封建思想浸淫而愚昧、落后的乡村民众逐渐觉醒，加入到革命队伍中来，成为反帝、反封建的主力军。另一方面，要宣传红军的性质、宗旨及任务，通过宣传，使广大的工农劳动群众自愿加入红军，参加支前援战，帮助红军。最后，还要无情地揭露国民党反动派的欺骗宣传和反动罪行，开展对敌统战宣传工作等等。因此，井冈山斗争时期群众宣传工作面广，难度大，任务异常艰巨。要搞好群众宣传工作，就必须重视宣传工作，提高群众宣传工作的针对性及有效性。

二、井冈山斗争时期我党是如何开展群众宣传工作的

1．在思想上高度重视群众宣传工作，将群众宣传工作纳入议事日程。在井冈山斗争时期，毛泽东充分认识到宣传鼓动对于革命事业的重要性，1928年10月5日，他在宁冈步云山召开的湘赣边界各县党的第二次代表大会决议案中专门提出了要重视宣传问题，他说:“过去边界各县的党，太没有注意宣传工作，妄以为只要几支枪就可以打出一个天下，不知道共产党是要左手拿宣传单，右手拿枪弹，才可以打倒敌人的。”［5］毛泽东在这时就已经将宣传工作看作是同军事工作同等重要的事情了。1929年1月，毛泽东、朱德、陈毅等率领从井冈山突围出来的红四军，按预定计划，顶风冒雪经遂川向赣南前进，红四军进入上犹、崇义县境后，沿途张贴了许多由军长朱德、党代表毛泽东署名的《红军第四军司令部布告》，将红军的宗旨和共产党的主张与政策告诉民众。［6］1929年12月，毛泽东在为红军第四军第九次代表大会(即古田会议)写的《红军宣传工作问题》中，对当时红军宣传工作在内容和技术上存在的问题与对策，作了具体而细致的分析，对红军宣传工作的改进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他在《红军宣传工作问题》中指出:“红军宣传工作的任务，就是扩大政治影响争取广大群众。由这个宣传任务之实现，才可以达到组织群众、武装群众、建立政权、消灭反动势力、促进革命高潮等红军的总任务。所以红军的宣传工作是红军第一个重大工作。若忽视了这个工作就是放弃了红军的主要任务，实际上就等于帮助统治阶级削弱红军的势力。”［7］把宣传工作看成是“红军第一个重大的工作”和“主要任务”，可见毛泽东对宣传工作的重视。在古田会议决议精神的指导下，红军宣传工作走上了制度化的轨道。老红军赖毅回忆说:“秋收起义部队三湾改编后……毛委员就命令我们兵分两路，到湘南、江西各处，进行革命宣传活动，写贴标语布告等，扩大政治影响。部队新到之处张贴了标语和布告，是以工农革命军第一军第一师第一团的名义张贴的。布告的内容是说明我们是什么军队，宗旨是什么，号召群众起来闹革命，打土豪。”［8］参加过井冈山革命斗争的曾志回忆到:“当时，毛主席提出红军部队要完成三大任务，即人人要会打仗，人人要会做宣传群众的工作，人人要会做组织群众的工作。每个红军战士既是战斗员、又是宣传员、组织员。我们三十二团留下来做地方工作的有两个连，还有独立营。我们机关工作的干部和连队的战士合在一起，三人至五人编成一组，一人分工一片，分散活动。白天隐蔽在群众家里访贫问苦，做宣传组织群众的工作。”［9］由于毛泽东等领导人对于群众宣传工作的重视，才使得党和红军的宣传工作纳入了同军事斗争、政权建设、土地革命等同等重要的位置。群众宣传工作的成功，也为革命事业的顺利进行奠定了坚实的群众基础。

2．成立宣传队，组建宣传兵，为做好群众宣传工作提供组织保障。红四军成立以后，军队中的宣传机构设置也走向了正规化。军、师、团、营、连各级都成立有宣传队，受同级的军、师、团部设置的宣传科的指导，受同级党的前委、军委宣传科的垂直领导。从宣传机构的这种设置上可以看出党和红军对宣传工作的重视。宣传工作的计划、组织工作主要由同级的党代表负责。军政治部(主任陈毅)负责全军的宣传工作。为了做好群众宣传工作，解决群众不了解红军这一困难，当时建立了宣传兵制度。时任红四军政治部主任的陈毅在1929年9月写的《关于朱毛军的历史及其状况的报告》中这样记述:“红军现在有一个宣传兵制度，凡军队每一个机关均须派5个人担任宣传工作，这5个人不背枪，不打仗，不服勤务，名叫宣传兵。此5人分两组，一组为演讲队，担任口头宣传……。其外一组为文字宣传组，两个人每人提一个石灰桶，大小毛笔各一支，凡军队经过的地方，墙壁上要统统写满红军标语。许多地方群众说，‘红军一到满街鲜红，等于过年’。”［10］同时宣传队还要担负破坏反动宣传标语、传单、布告等任务。在古田会议之后，红四军决定以支队为单位，设立宣传中队，编制为队长、队副各1名，宣传员16人，挑夫1人(挑宣传品)，公差2人。每个中队的宣传员分为若干分队，每个分队有分队长一人，宣传员三人［11］。设立宣传队，组建宣传兵，这就为党和红军开展群众宣传工作提供了坚强的组织保障。

3．注重宣传工作形式的多样化，通过多种途径开展群众宣传工作。红军创建初期，由于敌人的严密封锁和根据地条件的艰苦，那时还不具备完善的出版报纸的条件。在宣传工作的形式上，毛泽东善于学习、善于总结，扩展了宣传的途径与形式。他因地制宜，创造性地提出综合运用标语、口号、宣言、传单、布告、墙报(又称时事简报)、简报、画报、歌词、演讲等各种形式搞好宣传工作。布告、宣言、传单、壁报、画报事先写好，随时携带张贴、散发。壁报内容涉及国内外政治消息、游击队斗争、红军工作情形等。要求出刊要快，每星期至少出一张;字迹要清楚，便于一般群众认读。标语是当时文字宣传中最为经常和普遍使用的形式。要求每一个宣传队员准备一副工具，因陋就简，就地取材，随时随地写标语。写在墙壁上的叫墙标语;用纸写的叫纸标语;用布写好，悬挂在大道中间的叫布标语，写在木板上的叫木标语，刻在竹片上的叫竹标语等等。口头宣传的形式有演讲、谈话、群众大会、戏剧、歌谣等等。宣传队择定善于词令的宣传员若干人，担任口头宣传。演讲是当时口头宣传的主要方式。

4．注意宣传工作的方式方法，提高群众宣传工作的成效。当年我党和红军十分注意宣传的方式方法，如规定了贴标语的注意事项:贴标语或其他各种宣传品的时候，看什么地方贴什么标语和宣传品(如在农村必须写关于农民方面的标语及宣传品，在城市必须多贴关于工人及商人方面的标语和宣传品)，不要不分对象乱贴。当时党和红军的最高领导者对标语宣传的内容、口径，甚至书写方式都有着严格的要求和规定。1929年10月，红四军前委宣传科编写了《宣传须知》，在《宣传须知》中，标语不仅被列为第一个宣传方式，而且再次明确了标语宣传的技术，有些规定得相当具体，例如，不要写草字、省笔字;慢一点写，力求写得好看，不要性急乱涂;不要写错，不要遗落字，一个标语写完须查看一遍才走;不准写得杂乱无秩序，或写在商人招牌上使别人讨厌;除各纵队政治部制定地方口号之外，宣传队不得自由创造新鲜标语;写墙标语要选择位置，要写得高，使人远远望见，使反动派不好破坏;署名一律署“红军”两字等等［12］。由于历史的变迁，现在只留下了井冈山斗争时期的许多墙标语，这些红色标语现在大量分布在当年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区域内，现在井冈山上保存最原始、最完整和内容最为丰富的红色标语群旧址是井冈山行洲红色标语群旧址。经统计，共有30多条当年红军用黑墨水书写下来的标语。井冈山现存的红色标语，是井冈山斗争的珍贵历史见证，也是井冈山斗争时期我党开展群众宣传工作的珍贵历史遗存。

5．注重理论联系实际，避免群众宣传工作单纯停留在口号上面。根据地的军民，为了把党的政策主张变成现实，做了大量的工作。如组建了自己的军队，建立了地方苏维埃政权，建立了自己的根据地，特别是满足了广大人民群众千百年来梦寐以求的宿愿:通过打土豪、分田地，广大农民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土地。1928年2月，毛泽东派毛泽覃在宁冈大陇乔林村进行土地革命试点。3月，毛泽东在酃县中村、桂东沙田等地进行分田尝试。5月，毛泽东和边界特委从军队中抽调大批干部深入宁冈、永新、遂川、莲花等县发动群众调查研究，谭震林去了小江区，何长工去了东源荷花形村，王紫峰去了葛田村等，毛泽东自己在塘边搞分田试点［13］。在如此广泛的群众基础上才形成了我党历史上第一部土地法。给人民群众分土地，满足人民群众最根本的利益，就是党的政策实实在在的兑现。所以，当年我党做群众宣传工作，不是简单地停留在标语口号的宣传上面，不是停留在振振有词的空洞说教上面，而是做到了理论联系实际，将正确的理论路线付之于实际行动。因此，才得到了人民群众真心实意的拥护和爱戴。正如湖南省委巡视员杜修经在1928年6月15日《向中共湖南省委的报告》中说的:“民众在打土豪后相信毛司令，在分田地后相信党、相信苏维埃。”［14］

井冈山斗争时期我党开展的群众宣传工作，在建立第一个农村革命根据地，以及反“围剿”战争中产生了极其广泛的影响。这些宣传对于瓦解敌人的意志和打击敌人的气焰，宣传群众、武装群众，从而发动群众拥护共产党、参加红军等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同时，对敌宣传工作，有效地瓦解了敌军，促进了党的统一战线的形成。如前所述，红军不仅用标语等宣传形式粉碎了敌人对共产党和红军的污蔑和对群众的欺骗，还成功地在白军士兵中揭露国民党反动派的阴谋和罪恶，打破了敌人所谓“共匪见人就杀”的欺骗，促使敌军士兵倒戈、投诚、起义，加入到红军中来。毛泽东在1928年11月《井冈山的斗争》一文中写道:“就连杨池生(国民党赣军第九师师长)的《九师旬刊》，对于共产党和红军的这种办法有‘毒矣哉’的惊叹。”［15］

［1］［2］［15］毛泽东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70，77－78，67．

［3］［9］中国共产党历史资料丛书——井冈山革命根据地(下卷)［M］．北京:中共党史资料出版社，1987．197，68．

［4］［5］［10］中国共产党历史资料丛书——井冈山革命根据地(上卷)［M］．北京:中共党史资料出版社，1987．368－369，192，369．

［6］赣州市文化局．红色印迹——赣南苏区标语漫画选［M］．北京:文物出版社，2006．2．

［7］［11］毛泽东文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96，100．

［8］赖毅．回忆井冈山斗争［M］．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1979．298．

［12］中央苏区革命文化史料汇编［M］．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1994．21．

［13］［14］余伯流，陈钢．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全史［M］．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2007．219－220，222－2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