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未地震”与“天府广场汉代石碑”的倒塌
2011-08-15王丰林
王丰林 李 华
一
2010年11月16日,在成都市中心的天府广场因施工发现并出土两块汉代石碑。据报道:“发掘出的两块石碑一大一小,每块重量均在4吨左右,埋藏在地表以下5米深处。大的一块高2.61米、宽1.24米,小的一块高2.37米、宽1.1米,两块石碑厚度均达到40至50厘米”。“两块石碑各保存有完整的碑帽和碑座,碑座为约20厘米厚的方形座,碑帽呈仿木结构建筑屋顶状。青石类的石碑两面都篆刻有大量文字”。“较大石碑的一面刻有16列45排、约5厘米见方的隶书,粗略估计有700余字。而另一块石碑上,同样刻有稍大一些的隶书,笔画也较为粗壮”。
不管是什么地方能有这样的汉代碑刻都是非常了不起的,况且这两个石碑的文字已经超过了国内以往发现的所有汉代碑刻,其价值和意义都是非同小可的。故此,两块石碑的出土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对于历史文化脉络一直没有断掉的成都市来说,历史上存在或曾经存在于地表的各种建筑多在历代各种文献中有过记载,哪怕是如“石笋”那样的大石都在资料中屡屡记载,而这规模如此巨大、有这么多文字且位处成都市中心区域的两块汉代碑刻却从未在任何历史资料中见到。各种资料中不仅没有收录这两块汉碑上的文章,甚至连这样石碑的存在都从未有过记录。在成都这座人文荟萃之都市中心的这两座汉代石碑竟然被历史遗忘得那么干净……,这个现象使许多人都感到非常奇怪。对于这种状况,经一番思考后我们以为,或者是这两块石碑作为建筑物在地面上存在的时间过短并很快被历史的尘埃埋入地下,才导致如此宏大的两块汉代碑石没有被各种文献资料记载的现象发生。
二
亲历过2008年“512地震”后,我们一直在思考地震对于历史研究带来的启示,包括“地震对古代文化的影响”、“地震对于‘古蜀国’、‘三星堆’、‘金沙遗址’、‘十二桥文化’等的影响”以及在考古方面发现的痕迹、出土文物留下信息等等。就在不久前对都江堰“李冰石像与地震”的思索中,我们的目光恰集中在了东汉桓帝永寿元年的那次地震,因此推断,天府广场这两块汉代石碑或者就是因永寿元年(乙未,公元155年)的那次地震而倒塌并被湮埋地下的。
这两块汉代碑刻文字上留有的历史年号文字,稍小的石碑文字中有“阳嘉二年”(公元133)、“本初元年”(公元146)。而“大碑”有“元嘉有二”(元嘉二年,公元152)年号。从三个年号看,时间排在最后的年号为“元嘉有二”,与永寿元年(乙未,公元155年)地震(在此将其简称为“乙未地震”,下同)仅相隔不足三年。
因此猜测:这两块碑刻也许就是倒塌于“乙未地震”,也就是说在大碑竖起后不到三年即倒塌。有鉴于此才至使历代的各种资料典籍对此均无记载。
三
关于对东汉永寿元年的“乙未地震”,我们是从都江堰出土的著名李冰石像(1975年1月在都江堰渠首扩建外江闸护滩时发现)与2005年3月在都江堰渠首桥墩附近发现的三尊石人联想到的。
因李冰石像有浅刻隶书题记,石人左袖有“建宁元年闰月戊申朔廿五日都水椽”字样,因此知道李冰石像是于东汉灵帝时“建宁元年”(公元168年)所造。
我们由此推测在建造李冰及“三尊石像”的“建宁元年”之前数年,四川曾发生过大的地震,疑是因那次地震的摇晃以及地震形成的“堰塞湖溃坝”造成了巨大洪水,推倒原有(李冰建造的)“三石人”,后又于东汉“建宁元年”重修都江堰工程时重建“三石人”并造李冰像。
据《华阳国志》记载,李冰治水时“于玉女房下白沙邮作三石人,立水中,与江神要(约):水竭不至足,盛不没肩”。明白无误地告诉人们:李冰曾经为了镇水而制作了三个石人立于水中。但李冰所造石人是在“玉女房下白沙邮”,而且数量是三个,与现在发现的位于渠首的“李冰与三个石人”数量不符地点也不对。为此,笔者以为“此石像非彼石像”,为考证“彼石像的淹没与此石像的新建”而仔细翻看了记载“建宁元年”前那段历史的《后汉书·孝桓帝纪》。
据《后汉书·孝桓帝纪》所述:发现东汉桓帝时竟然是地质灾难不断,不计“地裂”“岱山及博尤来山并颓裂”等其它灾难,仅直接书有“地震”“山崩”的如建和三年“乙卯,震宪陵寝屋。……九月己卯,地震。……庚寅,地又震。……郡国五山崩”。和平元年“秋七月,梓潼山崩”。元嘉元年“十一月辛巳,京师地震”。元和二年“冬十月乙亥,京师地震”。“癸卯,京师地震……”等记录竟然超过15处 。
在东汉桓帝时期发生的地震中,能够造成都江堰因“地震摇晃及堰塞湖溃坝”而导致原在“白沙邮”江中的三尊石人被推倒的地震,以永寿元年(乙未,公元155年)那次的可能性最大。那次地震的发生时间距离“李冰石像”等四尊石人的建造时间(建宁元年,公元168年)间隔为13年,对于成都平原来说,假若都江堰水利工程因地震摇晃以及堰塞湖溃坝而破坏,那绝对是不折不扣的巨大灾难,官方和民间必然会在尽量短的时间内对这座水利工程予以重新修建。而就东汉后期的国家财力以及官府和民间对于灾害的反应速度来看,间隔13年后的重新建造,这个间隔期也是非常合理的。
另外,(乙未,公元155年)那次灾难的影响范围特大,《后汉书·孝桓帝纪》的记录为“巴郡、益州郡山崩”。“益州郡”地处今川滇交界之处,与巴郡相隔遥远,不大可能为同属于一条山脉,不可能于同时发生地质剧烈活动。而“巴、蜀、汉中”则地脉相连,“512地震”就证明,“龙门山断裂带”将这些地区联系在一起。因此愚以为“巴郡、益州山崩”更准确些。
又,若仅就“山崩”字义而言,这种灾难或并非因地震而也会是因降水等造成。但笔者以为降水等所造成的“山崩”总是区域性的,这种(因降水造成的)“山崩”范围当不会太广,如《后汉书·孝桓帝纪》所载和平元年“秋七月,梓潼山崩”就可能是这类(“秋七月”也恰为四川地区特大降雨最多的季节)。而《后汉书》关于永寿元年的记载为“巴郡、益州山崩”,包括地方那么宽的“集体山崩”只应该是某山脉的地震活动方可造成。作为亲历过2008年“5·12地震”的我们,对于地震灾难印象最深的除了那短暂的大地摇晃外就是延续很长时间的山崩与泥石流灾害,在救援现场看到滚滚而下的巨石场景依然刻骨铭心。在“5·12地震”已经过去这么久以后,在各个地震灾区都还能到处见到大面积“山崩”的遗迹,因此,公元155年(乙未)的“巴郡、益州”的“集体山崩”当可确定为地震活动。范围那么广并能导致巨大的灾难,其地震强度当超过2008年的“5·12地震”甚为可能。
“乙未地震”如此剧烈的地质活动成都市应该受到波及,愚以为多是因此次的“集体山崩”才造成岷江上游和白沙河形成多个堰塞湖,上游的一处堰塞湖溃坝必将导致下游堰塞湖连环溃坝,方才能有那么大的威势能够将那么重且屹立江中已经多年的三尊石人像推倒。虽然我们不知李冰当年建在“白沙邮”江中的石人有多大多重(因为至今还未发现那三尊位于“白沙邮”的石人),但1975年1月发现的李冰石像“像高2.9米,肩宽0.96米,厚0.46米,重约4.5吨”(引自都江堰市公布的资料),先前立在“白沙邮”江中的石人重量当也不会差得太多。
虽然《后汉书·孝桓帝纪》还记有延熹三年(160)“五月甲戌,汉中山崩”,但根据“5·12地震”后获得的知识来看,那多半已经算是永寿元年“乙未地震”的余震或因那次地震造成的 “次生灾害” 了(如“舟曲泥石流灾害”)。而且还可知道“乙未地震”多半还有可能就是“龙门山脉地震”。既然记载“汉中山崩”,那么我们可以追忆起龙门山脉“5·12地震”时汉中的宁强县不也是重灾区么。
也许就是“乙未地震”, 引发如此剧烈的地质活动使成都市区受到较强烈波及,仅靠简单的短短卯榫组合连接在一起的包括仿木结构建筑屋顶状的碑帽、石碑被摇晃倒塌完全是合情合理的。
若这两块汉代石碑真是因“乙未地震”而倒塌,那时大碑立起还不足三年,这可从大碑的碑面以及文字的完好如新,以及字缝槽中尚存在的朱砂看出。而一旁的“小碑”因年代早6年,这6年的风化已经使小碑有了漫漶的痕迹,碑文字上的朱砂业已消失。两块石碑的这些痕迹也使笔者认为的“天府广场两通汉代石碑倒塌于乙未地震”的猜测得到有力支持。
另外,通过对这两块汉碑的实际观察,虽然这两通汉碑整体属“下厚上薄”,在一定程度上也算“下重上轻”有立起的道理,当静止状态时应该能够显得稳定,但从碑体、碑身到碑帽均是如积木一般的搭砌结构,尤其是那如仿木结构屋顶的厚重碑帽,一旦是大地剧烈摇晃肯定是会坍塌的。假定李冰所造“白沙邮上三石人”确是因“乙未地震”而被推倒,如天府广场的这两通汉碑这样“积木似的搭砌”被晃倒更是理所当然的事。
特将此推测写出,供各位专家学友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