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波旅沪同乡会附属图书设施初探

袁 颖

（宁波大学图书馆，浙江 宁波 315211）

宁波旅沪同乡会是民国时期极具影响力的旅沪同乡社团组织，故而受到学界的广泛关注[1]。与传统中国的旧式同乡组织不同，宁波旅沪同乡会表现出鲜明的现代性，虞和平曾经从组织形态的角度对此做过深入探讨[2]。事实上，宁波旅沪同乡会的现代性亦体现在其创建的设施以及开展的活动上。宁波旅沪同乡会在新会所内设置了面向会员开放的图书室和阅报室，为会员求知自修提供支持，这不仅在旅沪各地同乡社团中属于首创[3]，而且在民国时期社团图书馆中具有典型性。

一、宁波旅沪同乡会图书室和阅报室设立的经过

宁波旅沪同乡会于1916年筹划建造新会所。1917年集款20万银元购定上海英租界西藏路与劳合路转角之地数亩作为会所建筑用地，并且初步议定新会所空间格局，“内有大议事厅、学校俱乐部、阅报所、藏书楼、音乐室、弹子房、西餐室、同乡寄宿所等，极为完备。”[4]阅报所和藏书楼作为文化、教育设施被列入新会所的营建规划。

至1918年7月，新会所还处在筹资募款阶段，宁波旅沪同乡会已经开始着手为未来的新会所图书室征集包括宁波历代府县志书在内的四明文献，《申报》1918年7月5日对此做了报道[5]。

1918年11月，宁波旅沪同乡会召开茶话会，会上提议继续征集宁波图画、书籍，藏储会内，并推选葛禹臣、虞含章、袁明山、贺寀唐、江北溟等人为图书馆主任，专门办理图书征集事务。[6]值得一提的是，此时宁波同乡会已经将图书征集的范围扩大到了图像资料，另外，图书取得的途径依然是号召会员及公众捐纳。

至1921年新会所落成之前，宁波旅沪同乡会对于新会所建筑规划中配设图书室之事始终十分强调，凡言及新会所的场合必定提到图书设施，而对于会所计划设置的其他职能部室则未必一一列举。例如，1918年8月发布的《宁波旅沪同乡会宣言书》中讲到：宁波旅沪同乡会“新会所有议事厅、办公室，有博物馆、藏书室、俱乐部，凡考求学问，联合情谊，商议事件，皆在于斯。”[7]再如，1920年4月宁波同乡会征求会举行宴会，方樵苓会长报告会所建设状况时提到，会所“落成之后，内部之设备，有议事大厅、藏书楼、纪念室、屋顶花园种种组织，无非表示同乡固结之精神”[8]。同时，外界对于宁波旅沪同乡会新会所图书设施也相当关注，1921年2月，《申报》记者报道宁波同乡会组织新会所筹备委员会和新会所落成仪式时讲到：“闻该会内部设备完美，并有演讲厅、藏书楼、众聚室、热身房等，以便同乡暇时锻炼身心之所。”[9]与新会所图书设施的积极筹备相呼应，宁波旅沪同乡会还注重在会员中倡导阅读书报的风气，1920年4月，同乡会征求队宁十队队长任矜苹在演讲时提议组织“开阅书报公阅社”[10]。虽然无从查知这项提议是否付诸实施，但由此足见同乡会骨干对于书报阅读的确相当重视。

1921年3月新会所临近落成之际，宁波旅沪同乡会制定了《宁波旅沪同乡会图书室征集图书简章》，简章前四条言明了图书室的宗旨以及征集图书种类，第五条则介绍了图书征集的操作办法[11]。

值得注意的是，按照简章规定，图书室除了依照以往惯例接受会员及公众捐纳之外，对于古籍珍本亦采取出资收购的办法予以收集，另外，对于与宁波有关的稀见书籍，还以定期借入的方式陈列于会所供人观睹。上述措施无疑有利于丰富图书室的藏书。

1921年5月，宁波旅沪同乡会新会所落成，新会所为五层西式楼房，第一层设有正厅和招待、办事等专室；第二层为演讲厅；第三层为月楼；图书室、阅报室、文社、音乐台、弹子房、聚餐室设在第四层；第五层为健身室、游艺室、乡产陈列室。[12]落成典礼之日，又在第五层增设书画室，陈列陈纫斋、郑寒村等甬上名人字画，借以宣介四明文献，[13]与图书室相得益彰。自此，图书室和阅报室开始向宁波同乡会会员开放。

二、宁波旅沪同乡会图书室征集和收藏的图书种类

筹建新会所期间，宁波旅沪同乡会征集的图书主要是与宁波有关的地方文献、图籍。截至1918年7月，已经征得图书均为宁波地区府县志书，其中包括：《宁波府志》三十六卷、《鄞县志》七十五卷、《慈溪县志》五十六卷、《镇海县志》四十卷、《奉化县志》四十卷、《象山县志》二十四卷、《定海厅志》三十卷、南田县《考略》一册。另有鄞县廖淦亭先生捐赠的烟屿楼本《宋元四明六志》全套，内含《乾道四明图经》十二卷、《宝庆四明志》二十一卷、《开庆续志》十二卷、《大德昌国州志》七卷、《延祐四明志》十七卷、《至正四明志》十二卷、附《它山水利备览》二卷、《校勘记》九卷。[5]1918年11月宁波同乡会茶话会上，选定图书事务主任，再次向会员申明“征求宁波图画书籍”[6]。

1921年3月，在新会所即将落成之际，宁波旅沪同乡会制定出《宁波旅沪同乡会图书室征集图书简章》，明确了未来图书室征集和收藏图书的方向。《简章》将征集图书分为两类：一类是“宁属特有诸书”，即与宁波有关的各类文献资料；另一类是“普通必要诸书”，即供会员日常阅览的普通图书。

根据《简章》细则，宁波旅沪同乡会征集图书的种类已不再局限于宁波地方文献，亦开始有选择地收集一般性中外书籍。图书室征集的“普通必要诸书”既包括经史类国学书籍，又包括近译百科全书等西方科学图书，此外，关系到公众日常工作和生活的应用性书籍也被单列出来加以特别强调。

关于宁波旅沪同乡会图书室、阅报室所藏报刊的具体名称，尚无资料可供详考。在1929年4月宁波旅沪同乡会常年大会上，陈章成曾提议“阅报室及藏书室应多备几种日报、月报、杂志及各种新书籍”[14]。由此可见，宁波旅沪同乡会图书室和阅报室订购的报刊，应为上海本埠及外埠若干主要的日报、月报和期刊杂志。

根据上述考察可知，宁波旅沪同乡会图书室所藏图书中宁波地方文献占据较大比重，这一特点与其作为同乡社团图书设施的属性是相吻合的。地方文献是强化同乡集团意识的重要纽带，地方文献的征集、收藏以及阅读的过程，可以激发乡梓情感、增强乡党认同、促进同乡交流。因此，宁波旅沪同乡会图书室对于宁波地方文献的重视亦是合乎情理的。另外，宁波旅沪同乡会图书室还征集国学典籍、西方科学译著以及应用性书籍等一般图书，显然旨在提高会员文化及科学素养、满足会员日常求知需要。

三、宁波旅沪同乡会图书设施的宗旨及目的

宁波旅沪同乡会在新会所内设置图书室以及其他文娱设施，是仿照了英国上海总会（Shanghai Club）的做法[5]。

就性质而言，上海总会附属图书室和阅览室是旅沪英人的社团图书设施，而宁波旅沪同乡会新会所图书室依循英人模式创设，其属性亦与之相同，这在旅沪各地同乡社团中是领风气之先的。《宁波旅沪同乡会图书室征集图书简章》篇首明言：“本图书室以保存桑梓文物兼带普通必要诸籍供旅沪同乡观览为宗旨”[11]。

从新会所筹建至落成期间宁波旅沪同乡会相关资料中，可以了解新会所图书室设置的初衷和目的。1918年8月发布的《宁波旅沪同乡会宣言书》“建筑新会所之必要”一节中讲到[7]：“凡人必有会聚之场，以交换知识，必有游息之所，以修养精神。然非设备完全难以引起兴会。新会所有议事厅、办公室，有博物室、藏书室、俱乐部，凡考求学问，联合情谊，商议事件，皆在于斯。”而新会所要发挥交换知识、修养精神、考求学问的功能，图书室是不可或缺的。《宣言书》还倡议：“新会所中或设某学研究会，或设某事辩论会，其他关系商业工艺种种，皆得赖以发明。”毋庸置疑，如果贯彻《宣言书》的倡议，强化新会所的研究、教育功能，那么图书室的角色则更为重要。

此外，宁波旅沪同乡会还期待新会所图书设施能够发挥多重功能，带来种种积极效益。1918年11月茶话会上，同乡会推定图书馆主任，征求宁波图画、书籍，“以供浏览而保文物”[6]。1920年4月宁波同乡征求会宴会上方樵苓会长讲到，新会所议事厅、藏书楼等种种配置“无非表示同乡固结之精神”[8]。1921年5月15日宁波同乡会新会所落成典礼之际，会员方子卫在演说中强调了图书馆对于普及教育的重要性，倡言“社会上要多自办义务学校及多建设通俗图书馆，使劳工与贫民得有机会受教育。”并且提出，同乡会“尚有未办一种最要事，就是要造一极大之通俗图书馆。”[15]

由此可见，宁波旅沪同乡会对于新会所图书设施寄予了诸多期待，其中包括上文提到的考求学问、修养精神、保存文物典籍、普及教育以及增强同乡凝聚力等等。宁波旅沪同乡会之所以能够在旅沪各地同乡社团中率先设立图书设施，固然可以归因于宁波旅沪同乡会善于学习西人社团运营方式、重视满足会员求知和教育需要等方面，但还应看到，这与甬人历来注重图书文献之保存收藏的优良传统有关。四明自古以文献之邦闻名，甬上久以藏书著称，作为甬人在外社团的宁波旅沪同乡会必然受到这种地域传统的熏陶侵染。宁波旅沪同乡会成员虽然长期旅居外埠，但对于故乡宁波所藏文献的保护始终是十分关心的，例如：1923年，为了保全宁波墨海楼蔡氏藏书，宁波旅沪同乡会商议在宁波后乐园建宁波公书库，集资购买墨海楼藏书收储其中[16]。此外，由于甬人保持着爱书、读书和藏书的良好风习，宁波旅沪同乡会图书室和阅报室的利用率很高，“会员入室浏览者每年平均达一万五千余人”[3]，据此可见，同乡会新会所图书设施的确达到了其预期的目的。

[1]虞和平.清末以后城市同乡组织形态的现代化——以宁波旅沪同乡组织为中心[J].中国经济史研究，1998，（03）；冯筱才.乡亲、利润与网络：宁波商人与其同乡组织，1911-1949[J].中国经济史研究，2003，（02）；李瑊.转化与传承：四明公所与宁波旅沪同乡会的比较考察[J].东岳论丛，2009，（11）；乐承耀.宁波旅沪同乡会成立百年纪念[J].中共宁波市委党校学报，2010，（02）.

[2]虞和平.清末以后城市同乡组织形态的现代化——以宁波旅沪同乡组织为中心[J].中国经济史研究，1998，（03）.

[3]于珍，金林祥.近代上海同乡组织的移民成人教育及启示[J].华东师范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2009，（3）.

[4]宁波同乡会将建大会所[N].申报，1917-06-30.

[5]旅沪同乡会搜集志书[N].申报，1918-07-05.

[6]宁波同乡之茶话会[N].申报，1918-11-16.

[7]宁波旅沪同乡会宣言书[N].申报，1918-08-16.

[8]宁波同乡会征求会宴会纪[N].申报，1920-04-17.

[9]宁波同乡会新屋将落成[N].申报，1921-02-02.

[10]宁波同乡会征求会消息—宁十队之聚餐会[N].申报，1920-04-23.

[11]宁波旅沪同乡会图书室征集图书简章[N].申报，1921-03-19.

[12]宁波同乡会新会所开幕预志[N].申报，1921-05-12.

[13]宁波同乡会新会所今日开幕[N].申报，1921-05-15.

[14]宁波同乡会举行常年大会[N].申报，1929-04-02.

[15]宁波同乡会新会所开幕纪[N].申报，1921-05-16.

[16]甬同乡会之两重要会议[N].申报，1923-04-04；旅沪甬人筹议两大建筑物[N].申报，1921-11-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