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资源观的低空及低空经济

覃 睿，李卫民 ，靳军号 ，王 霞

（1.中国民航大学通用航空学院，天津 300300；2.中国民航局航空运输司，北京 100027）

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人类活动范围由陆地和海洋逐渐延伸至空气空间（领空）和外层空间。围绕陆地和海洋资源而开展的经济活动形成了农业经济、工业经济、海洋经济等经济形态。随着航空、航天科技的发展，人类在空中活动越来越自由，开发和利用空中资源的能力越来越强，相应经济活动的规模及其对人类生产生活的影响也越来越大，遂有专家学者提出“航空经济”（aviation economy）、“航天经济”（spaceflight Economy）、“太空经济”（space economy）、“航空宇宙经济”（aerospace economy）等概念。这些概念基本是围绕航空航天科技和实践而展开的经济活动加以界定的，与空气和外层空间的物质和能量的开发和利用无关。相对于外层空间，空气空间特别是低空空域及其富含的物质和能量与人类生产生活更为紧密，因此对围绕低空而开展的经济活动进行研究更具有现实意义。目前，围绕低空空域及其所含物质和能量的开发和利用的研究成果散落于航空学、能源学、环境学、气象学等学科领域，且多将低空空域及其间包含的气象要素和物质能量资源作为外部约束条件加以研究，至今未见围绕低空空域及其富含的物质能量的开发和利用而展开的经济活动进行整合研究的文献。为此，笔者提出“低空经济”这一概念，并初步探索其范畴和现实意义，以企抛砖引玉。

1 基于资源观的低空及其属性

低空是以某一平均海平面高度为上限界定的空气空间概念范畴，从3 000～7 500 m不等。低空一般涵盖对流层的中下层，它不仅拥有人类和动植物赖以生存的物质和能量资源，而且是气象要素分布的主要空域和人类与飞禽活动的主要空间；不仅以其富含的空气的载体功能而使人类脱离地球、延展活动空间成为可能，而且对其所拥有的气象要素和物质资源进行合理开发和利用，可以直接或间接地服务于人类生产生活。低空具有主权属性和资源属性两大基本属性。低空的主权属性是基于低空作为空气空间的主要组成部分而遵循《国际民用航空公约》和一国相关法规的法律属性。低空的资源属性是基于全面资源观[1]的视角考察而得出低空空域及其富含的气象要素和物质能量的自然资源属性，其中低空中的气象要素和物质能量又可分为气候资源[2]和空气资源[3]。

1.1 低空空域资源及其属性

空域是指地球表面以上可供航空器飞行的一定范围的空气空间[4]，就像土地、海洋一样，也是国家重要的自然资源。目前，将空域作为一种自然资源进行研究和管理已成为学界和各国政府关注的重要领域。空域的资源属性是随着人类对空气的载体功能的利用成为现实后而逐渐认识到的，特别在发明航空器之后。作为空域重要组成部分的低空空域是指在一定平均海拔高度以下的不影响运输航空航线空域，是国家宝贵的自然资源，蕴藏着极大的经济价值和社会价值[5]。

低空空域除了具有自然资源属性外，还具有划设性和重复使用性。尽管不同的文献对空域的概念解释不尽相同，但多数都注重其划设性和重复用性。《美国传统词典》（第4版）对空域（airspace）的解释之一是：①航空器所占有的空间；②被指定的一部分空间，例如机场邻近空间[6]。在国内，《中国人民解放军军语》、《空军百科简编》和北京航空航天大学《航空法规分析》教材等文献对空域解释都是根据航空器的使用范围而定[4]，且具有明显的划设性。事实上，几乎所有的国家都根据地理和空气空间特征及设施设备保障能力对空域进行了划设，因此，空域是经划设的领空。

低空空域作为经划设的领空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军用和民用航空可共享的一种有限资源[7]。特别是随着航空器和浮空器的使用日益广泛，以及受到矗立于地面的信号发射塔、高大的建筑物和军队高炮发射及高空空战演习等活动对空域的挤占，加之受到地理空间环境及相关设施设备保障能力的限制，低空空域逐渐成为一种稀缺的国家资源[8]。但不同于土地和海洋等自然资源的有限性和稀缺性，低空空域由于可重复使用而呈现为一种不会耗尽的有限资源。因此低空空域是一种具有长期开发利用价值、合理开发使用可发挥巨大效益的自然资源[9]。

1.2 低空气候资源和空气资源及其属性

人们耳熟能详的风、云、降水、辐射、日照等气候要素以及氧气、水蒸气、阳光等生命要素主要分布和形成于低空。气候也是一种自然资源，包括光资源、热能资源、降水资源和气象能源等[2]。中国约20%的国土面积具有比较丰富的风能，太阳辐射作为一种清洁能源以为人类开发和利用，对风能和太阳能的开发和利用已成就了两个规模巨大的产业。空中水资源的开发和利用可产生显著的社会经济和生态效益，对其开发和利用已仅停留在可行性研究阶段，已被很多国家或地区提上议事日程[10-11]，例如甘肃省于2006年就开始进行“祁连山云水资源开发利用工程”。

空气资源是不仅人类和动植物赖以生名要素之一，而且也是一种有限的自然资源，特别是新鲜空气。对空气资源有限性的认识是现代工业发展对气候和空气造成破坏和污染的结果。随着现代工业的发展，各种污染物已使许多地区新鲜空气的补给日趋紧张，以致不得不采取一系列保护措施。目前，围绕空气质量检测和治理已催生了一系列产业。

气候资源和空气资源不仅具有整体性、动态稳定性、区域性、有限性等自然资源所共有的属性，而且属于可更新和不可储备资源[3]，对其合理开发和利用可直接服务于人类生产生活。气候资源和空气资源的开发和利用受到资源和环境的承载能力限制，对其开发利用成本较高且存在一定风险，不适当的开发有可能酿成气候灾害和环境破坏，因此开发利用气候资源和空气资源必须同时考虑防灾、减灾、趋利避害。

总之，和土地、河流、海洋一样，低空空域及低空中的气候资源和空气资源都是国家和人类宝贵的自然资源，蕴藏着极大的社会经济价值，科学合理加以开发和利用会带来巨大的社会、经济和生态效益。

2 作为一种经济形态的低空经济及概念内涵

近年来，辅之以“经济”的经济形态概念术语不下数百个，且很多已登堂入室成为学科专业和学术研究方向，那些所谓的经济形态大多都有别于马克思用于表征社会经济关系和结构的社会经济形态[12-13]，也不完全符合王湘东的经济形态冠名标准[14]。笔者认为，从广义上讲，围绕一种核心经济资源而展开的经济活动集合，都能称之为一种经济形态。当然，要冠名为经济形态，必须以创造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为目的，且应具备一定经济规模。因此，诸如海洋经济、生物经济、知识经济、煤炭经济、森林经济及上文提到的太空经济、航天经济等都属于广义经济形态范畴。

围绕国家宝贵自然资源的低空展开的经济活动的集合也应视为一种经济形态，谓之低空经济。换言之，低空经济是指围绕低空这一宝贵资源而开展的经济活动的总称。对低空经济这一概念术语包含如下几个方面的含义。

2.1 核心资源

尽管低空空域及低空富含的物质能量作为国家宝贵的自然资源存在已为世界各国和社会各界所共识，但低空作为一种经济资源加以开发和利用的历史则不长。事实上，低空所富含的空气的载体功能是人类发明和使用航空器和浮空器的先决条件，低空空域不仅是航空器和浮空器活动的主要空间，也是必要的资源基础。也就是说，离开了低空空域这一重要的资源，与航空有关的社会、经济、和科技活动都需要附加很多条件才能成为可能。此外，主要分布于低空的风、云、阳光等可更新和不可储备的气候资源是可以作为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的天然资源[1]，将其科学合理地开发和利用可以直接产生社会、经济和生态效益。

2.2 存在基础

一种经济形态得以形成之基础在于技术手段和经济条件能够对一种资源进行科学合理地开发和利用，并以产生社会经济效益为目的。低空空域及存在于低空的气象资源是一种天然存在，但只有在科技和经济发展一定水平且对其开发和利用成为现实之后才逐渐演变为一种经济形态。低空经济之所以已成为一种经济形态，就是因为随着航空科技、风能科技、太阳能科技、人工影响天气科技等的进步与发展，人类对低空空域的使用和气候资源的开发和利用由空想变成现实之后逐渐形成的。

2.3 认可前提

正如上述，任何一种经济形态得以认可需要具备一定经济规模。目前，围绕低空资源开发和利用的经济活动已占到国民经济1%左右的规模水平，仅人工影响天气一项，截至2003年底，中国已有30个省、自治区、直辖市的1 862个县共有人工影响天气专用飞机30架、高炮6 929门、各类型火箭发射架3 804台、从事作业人员3.5万余人[15]，更不用说通用航空、风力发电等与低空空域使用和气候资源开发和利用直接相关的经济活动，何况还有因此而引致的研发、制造等相关经济活动。

2.4 内在要求

围绕低空而展开的经济活动为人类创造着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这是低空经济作为一种经济形态得以存在原因之一，也是低空经济得以认可和存在的内在要求。气候资源的开发和利用产生人们所需的淡水资源、能源；通过航空器和浮空器进行观光旅游、飞行训练等创造精神财富，通过航空器进行物质材料位移为其他生产活动增加价值，这些都是低空经济创造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的具体体现。

由上可知，低空经济不仅是而且已成为一种经济形态，是与海洋经济、陆地经济相对应的一种经济形态。相对于海洋经济、陆地经济所依赖的资源是海洋资源和陆地资源有所不同的是，低空经济所依赖的资源是低空的空域资源及低空中的气候资源、空气资源，相应产生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具体形式以及人们之间的经济社会关系存在。

3 低空经济的产业构成及其产业活动形式

低空经济包括依赖低空空域、开发和利用气候资源及检测和治理空气质量而进行的生产活动，以及直接或间接开发低空空域和气候与空气资源的相关产业活动，这样一些产业活动而形成的经济集合都属于低空经济范畴。其中，开发和利用气候资源的生产活动包括天气预报、碳排放交易、空中水资源开发和利用、太阳能发电等等；与空气资源有关的生产活动主要是指空气环境检测与污染治理；依赖低空空域的生产活动包括通用航空服务以及提供公共服务和执法的警务和海关缉私飞行等活动。这些活动形式形成了3类相应产业：一是与气候资源开发、利用的产业；二是与空气资源有关的产业；三是依赖低空空域的相关产业。

3.1 与气候资源开发利用相关

气候资源的开发和利用已有半个多世纪，发达国家相关产业已具有相当规模。与气候资源开发和利用相关的产业包括人工降雨/雪业、风能电力业、太阳能电力业，以及有隶属于属于制造业范畴的雨雪弹制造业、风能发电设备制造业、太阳能光伏产业、太阳热能产业等。相应的产业活动包括人工降雨雪作业及人工降雨设备和雨雪弹的研发、生产和销售活动；风能电力生产生活及风能发电设备的研发、生产和销售活动；太阳能光伏电力生产活动及太阳能发电设备的研发、制造和销售活动；太阳热能产品和系统的研发、生产和销售活动。

3.2 与空气质量检测与治理相关

空气污染检测治理业又称清新空气产业，是指致力于人居建筑、交通工具以及特殊环境乃至大气环境有关的空气安全、空气质量检测、检测与控制及相关技术、设备、产品和工程研究、开发、应用与推广等于一体的产业簇群[16]。相关的产业活动包括空气质量检测与污染治理活动以及空气质量检测与污染治理设备的研发、生产和销售等活动。

3.3 依赖低空空域产业

依赖低空空域的产业主要是通用航空业，主要包括工业航空、农林航空、执照培训飞行、休闲娱乐飞行等活动，以及通用飞机器、直升机、动力伞、滑翔伞、动力三角翼、载人热气球和飞艇等航空器和浮空器的研发、制造与销售活动。此外，通用航空业还包括保障通用航空器和浮空气器安全正常飞行的地面设施设备和场地，如通用航空机场、通讯导航设施、飞行服务站等的运营管理，以及相关设施设备和工程研究、开发、应用与推广等活动。该类产业活动起始于20世纪初，目前在发达国家已成为一个庞大的产业簇群，在国家社会经济发展中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并形成了较完善的产业法规政策体系。而中国通用航空发展尽管起步较早，但到目前为止不仅规模小、发展不平衡，而且运营保障服务能力较低，设施设备落后，是一个极大乏力发展的产业。

4 发展低空经济的现实意义

低空经济概念的提出弥补了过去只注重地理空间经济形态的局限，低空经济和海洋经济、陆地经济一起几乎揽括了人类全部主要经济活动。与Jeff Foust眼中太空经济（space economy）[17－19]不同，低空经济所依赖的资源尽管有其自身的独特属性，但与海洋和陆地资源却有具有同等属性，即自然资源的有限性、区域性、整体性和动态稳定性，同时与人类生产生活的关系更为密切，甚或是人类生产生活不可或缺的资源。当然，如将太空经济和航空经济揽括在内，人类经济活动就成为了一个海、陆、空三位一体的立体化经济整体。正值全球热议低碳经济、循环经济之际，提出与海洋经济和陆地经济相对应的低空经济，无论是从环境资源开发和保护还是从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来看，都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4.1 促进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

人类活动从陆地向海洋和空中的延展过程是人类追求更为丰富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的结果。自由飞行梦想催生了航空运输业、通用航空业的发展，航空器和浮空器的研究、开发、生产和应用推广带动了相关产业的发展。据日本通产省分析，按产品单位重量创造的价值计算，如果船舶为1，汽车为9，家电为50，电子计算机为300，那么航空产业可以达到1 400，可见航空工业是制造业中附加值最高的产业，也是产业链条最长的工业。尽管相对于航空运输业及运输飞机制造业，通用航空服务及通用航空器和浮空器制造业在国民经济的比重并不算高，但是为人类经济社会创造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却是最多的。

此外，相对于海洋资源和陆地资源，气候资源和空气资源作一种可更新和不可储存的自然资源，只要能合理开发利用可以创造无尽的财富。随着科技的发展和经济水平的提高，太阳能和风能等清洁能源的开发利用为人类永续发展提供了无尽的想象空间，人类终究一天不再需要消耗石油、煤等储量有限的能源材料。对空中水资源科学合理地开发不仅可缓解水资源匮乏问题，而且相关产业的发展创造了大量的就业岗位。对空气质量检测和治理不仅去保障了人类生活品质，而且为科技创新、经济持续发展创造了条件。目前，围绕低空资源开发和利用以及空气质量检测和治理的产业活动在国民经济中的地位和作用越来越显著，并已成为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中的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

4.2 贯彻落实科学发展观具体体现

作为一个产业构成复杂、产业活动广泛的经济形态，低空经济不仅包括清洁能源产业，而且对空中水资源科学合理开发和利用可改变干旱地区的气候特征，进而优化人居环境。通用航空业的发展也有两面性，一是促进科技创新和经济发展，而是航空器尾气日渐成为重要的污染源。作为通用航空最发达的国家，美国海拔3 000 ft以下航空活动贡献了全国二氧化碳排放总量的0.4%，50个最大的机场中的41个属于新鲜氧气得不到补给的地区[20]。据英国皇家环境污染控制委员会预测，到2050年，航空飞行导致气候变化比重将达到6%～10%[21]。更不用说其航空活动的其他污染。尽管如此，低空经济中的空气质量检测和治理产业是对工业经济活动对环境污染进行一种无赖补救措施结果，本身就是对通用航空发展政策的一种警示。

此外，在历次自然灾害等突发公共事件中，特别是2008年汶川特大地震灾害中，不仅凸现出通用航空发展在减震救灾中的优势，也暴露出中国空中救援力量严重不足的状况；警务航空飞行和海关缉私飞行在威慑和打击惩治犯罪活动中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而这些都有赖于通用航空业的发展。事实上，作为国家应急救援体系中重要的组成部分，构建航空应急救援体系是构建和谐社会的内在要求。而低空经济中通用航空业的发展，不仅有利于国民经济和社会的发展，而且可以为突发公共事件储备力量。总之，低空经济不仅本身就蕴含着生态环境平衡的要素，而且也是贯彻落实科学发展和构建和谐社会的具体体现。

5 结语

到目前为止，学界尚未能提出广泛认可的能称之为经济形态的经济活动集合的衡量标准，这为本文将低空经济作为一种经济形态而提出留下了空间。作为围绕低空空域资源及低空中的气候资源和空气资源而开展的一种经济活动集合，低空经济的形成与发展是工业文明发展的结果。低空经济的产业活动在工业经济中都能找到渊源，因此从某种角度讲，低空经济应属于工业经济的组成部分。但由于低空经济的核心资源除了具有自然资源的一般属性外，还具有其独特的性质，因此低空经济又可成为一种独立的经济形态。

低空空域资源及低空中的气候资源和空气资源作为地球和大气空间中可认识资源之一已成为短缺资源，对其加以开发和管理势在必行。对于我国这样一个自然资源相对匮乏、人口众多、经济尚不发达的发展中国家，发展低空经济更具有现实意义。作为一个负责任的大国，在发展与海洋经济和陆地经济相对应的低空经济时，更是要考虑海、陆、空三位一体的生态循环的良性平衡，这也是笔者提出低空经济的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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