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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兴青藤书屋园林花木的审美意义

2011-08-15黄利萍

绿色科技 2011年5期
关键词:徐渭青藤花木

黄利萍

(浙江科技学院 艺术学院,浙江 杭州310023)

1 引言

在中国古典园林以人工塑造的自然环境中,植物素材起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它们不仅具有画面美,创造了园林生机勃勃、苍翠葱郁的自然景象,而且在中国园林发展中,由于中国哲学、文学、艺术等文化的影响,使园林植物景观具有了深刻的文化意蕴。

青藤书屋故主徐渭(1521~1593),字文长,号天池山人,别号青藤、山阴人等,是明末著名文人,诗文、书画、戏剧样样堪称大家,艺术成就影响深远,明代文学家、“公安派”主帅袁宏道把徐渭诗文列为明代第一,中国当代文化艺术界把徐渭列为“中国古代十大画家之一”[1]。徐谓一生命运困蹇,但天生不羁,悲剧的一生却造就了一个艺术上的奇才,他为中国艺术、为中国明清艺术的发展作出了巨大贡献。

青藤书屋位于绍兴市区前观巷大乘弄10号,原名榴花书屋,徐渭诞生于此,并在此生活、学习长达20年。徐渭10周岁时,手植一株青藤于榴花书屋前的天池旁,长成后,枝若虬松,故改称“青藤书屋”,并自号为“青藤”。徐渭对青藤书屋有着特殊的感情,曾作《青藤书屋八景图记》,又亲绘《青藤书屋图》。在他的众多別号中,“青藤”是他最喜爱也是用得最多的别号。

2 青藤书屋园林艺术中花木景物的审美意义

中华民族很早就对植物之美积累了非常深厚的审美经验,如《诗经》里就有“松苞竹茂”、“绿竹猗猗”、“藤旨甭可”[2]许多关于自然景观的描写。随着文化的不断渗入,中国古典园林艺术中的花木已不再是单纯意义上的自在之物,而是审美之物,园林花木的生态特征被赋予丰富而深刻的文化内涵。

青藤书屋中的花木景观主要有青藤、葡萄、竹林、石榴、芭蕉、兰草等,虽非奇花异草,但都是徐渭生前所喜爱之物,也是徐渭画中所最常见的题材。这些自然景物经过造园家的匠心独运,别有一番情趣,不管是青藤、葡萄,还是兰花、蕉叶,因为文化的渗透和故主的身份,既让游者欣赏到自然的美好画面,还能强烈地体会到蕴寓其中的文人情怀和文化密码,它们是自然之美和人文之美的结合体。

2.1 青藤审美意义

明代园林设计家、艺术家文震亨在谈到花木配植的艺术布局和审美效果时认为:“繁花杂木,宜以亩计。乃若庭除槛畔,必以虬枝古干,异种奇名,枝叶扶疏,位置疏密。或水边石际,横偃斜坡;或一望成林;或孤枝独秀。”[3]青藤栽于书屋西首,面临天池,是徐渭记录8景之一,景名称“漱藤阿”。它立于幽寂的墙角,顽石之中终年葱绿,枝繁叶茂,藤下壁间嵌隶书“漱藤阿”石碑。其枝干苍虬、生机盎然的姿态与素雅的书屋和粉墙相映成趣,很有文震亨所谈花木配植的艺术布局和审美效果。更重要的是,徐渭对青藤超乎常人的喜爱之情,又引发观者对青藤更深层次的审美。

2.2 葡萄的审美意义

在青藤书屋东园小院中植有葡萄,葡萄也是徐渭常画题材,其中一幅《墨葡萄图》最为著名,不仅因为此图纯以水墨写出,随意涂抹点染,任乎性情,更因此画题诗:“半生落魄已成翁,独立书斋啸晚风。笔底明珠无处卖,闲抛闲掷野藤中”[4]所体现出来的一种饱经风霜、抱负难酬的无可奈何的愤恨与抗争精神。这样的审美体验,完全超越了自然的欣赏,让游者感到酣畅丰富的精神满足。

2.3 淡竹的审美意义

早在魏晋南北朝时期,士大夫与竹子就已建立起非常深厚的感情。如竹林七贤中的嵇康有宅园竹林。唐代的白居易有咏竹名句:“水能性淡为吾友,竹解心虚即吾师”[5],宋代苏轼对竹子更是情有独钟:“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6]人们爱竹洒脱的风姿、挺拔的气势,爱它那节外无枝的操守,爱它那刚柔相济的品德,更爱它“依依君子德,无处不相宜”[7]的性格。因此人们把竹子作为美好事物和高尚品格的象征,隐喻为一种虚心、有节、挺拔凌云、不畏霜寒、随遇而安的品格精神,是园林中最受钟爱的植物之一。徐渭画竹,既是写竹的姿态,更是写竹的性情,借竹以舒怀,借竹以咏志。在徐渭所画的竹图中,画家展示了深刻的精神含义。因此,在青藤书屋看竹,不但要看竹美的风姿,更要看竹中蕴含的深深韵味。如今主人已去,然诗境尚在,竹影婆娑,正是一个古典文人浓浓淡淡的心迹和挺拔无畏的精神的写照。

2.4 石榴的审美意义

徐渭的一幅《折枝石榴图》,画幅的右上方有徐渭的自题五言诗一首:“秋深熟石榴,向天笑开口,深山少人行,颗颗明珠走。”[8]在这幅诗画中的石榴,其寓意与葡萄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表述徐渭在野落魄的情景,空有满腹果实(比喻才华),而只得闲抛闲掷。另一幅《芭蕉石榴图》,徐渭以蕉叶喻劳动人民的衣服,以石榴喻铁锤,题诗:“蕉叶屠埋短后衣,墨榴铁锈虎斑皮;老夫貌此谁堪比?朱亥椎临袖口时。”[9]意谓人民迟早会象战国的朱亥用铁锤恨击晋鄙那样,对付那些可憎可恨的权贵们。徐渭作诗作画常常有感而发,多借题发挥,揶揄现实,以理趣启发人。体会了徐渭的身世和石榴的蕴意,再反观园中的石榴景观,让人或如有所思,回味无穷。

2.5 芭蕉的审美意义

芭蕉是我国南方的多年生草本植物,它以叶大而宽、色泽翠绿、造型优美、舒展盛放、枯而复生而被中国古代文人视为14宝之一,南北朝时入诗,南宋时入画。唐诗人白居易《夜雨》诗云:“隔窗知夜雨,芭蕉先有声”[10],宋佚名诗人名句曰:“窗外芭蕉窗里人,分明叶上心头滴”[11],前人的诗句赋予芭蕉浓郁的文学意境,雨打芭蕉如同更漏,一滴一滴地扣击着灯下客的万千愁绪。徐渭对芭蕉也是情有独钟,他在青藤书屋园林中种有芭蕉,从他的芭蕉诗画作品中,我们可以窥见徐渭的乾坤清气和诗人气质。

2.6 兰花的审美意义

中国文人总喜欢在诗文里,在画面上,用兰花来表现自己的品性或精神境界。明人吕初泰《雅称》:“兰品幽,宜曲栏,宜奥室,宜磁斗,宜绮石,宜凉飚轻洒,宜朝雨微沾”[12],郑板桥有诗曰:“兰草已成行,山中意味长。坚贞还自抱,何事斗群芳?”[12]兰花,是中国文人的精神文化符号之一,被称为最雅,人们爱兰不仅因其芳香幽澹,风姿脱俗,更爱其高雅品格,兰花因此成为中国园林文化精神中永恒的审美意象。徐渭有《画兰》诗云:“秋水惟应潇白蘋,胭脂只合点朱唇。自从画得湘兰后,更不闲题与俗人。”[13]徐渭画兰作诗,是以兰意表自己脱俗于浊世,暗指其人性的纯洁清寂。在其《写兰与某子》中曰:“仙华学杜诗,其词拙而古。如我写兰竹,无媚有清苦”[14],“无媚”与“清苦”写的是兰,也是徐渭自身的写照。此兰亦非兰,在青藤书屋中欣赏兰花,应与徐渭的画和诗一起咀嚼,那样,便能获得另一种美的享受和精神韵味的延伸。

3 结语

人们在对园林花木的观赏过程中,往往流于景物本身的表面之象,的确,花木的美容风姿能给人们以美的享受,但那更多的是感官上的满足,很容易过目即忘。而如果从花木的表义内旨到景物之间的符号关系进行观照,我们就能从不管是奇花异草,还是平淡无奇的花木中感受到打动人心的内涵。它们或蕴意诗情画境,或比德畅神,或寄物言志,因此,对园林花木的审美应与生命、思想、情趣、文化相联系,唤起人的联想,唤起对生命、精神、人格的尊重以及对人生道理的领悟,觉得花木有情,才会兴味盎然,获得的高层次的审美快感和更高境界的审美体验!

[1]李德仁.徐渭[M].长春:吉林美术出版社,1996.

[2]刘庭风.广州园林[M].上海:同济大学出版社,2003.

[3]杜书瀛.李渔美学思想研究[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8.

[4]苏东天.徐渭书画艺术[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91.

[5]金海南.浅议竹子造园[M].蓝天园林,2005(2):31~32.

[6]李化来.竹与诗、画[J].沧桑,2005(6):17~18.

[7]张达光.浅谈竹材建筑[J].中国西部科技,2007(7):47~48.

[8]李福顺,张志民.徐渭[M].太原:山西教育出版社,2006.

[9]何乐之.徐渭[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61.

[10]邱 菊.简析唐代咏雨诗[J].广西广播电视大学学报,2005(4):161~162.

[11]刘 瑜.李清照全词[M].济南:山东友谊出版社,1998.

[12]李 义,朱红霞.花文化与园林植物配置[J].园林,2003(10):51~52.

[13]周时奋.徐渭画传[M].济南:山东画报出版社,2003.

[14]刘智勇,侯凤翔.诗画一体[J].艺术教育,2006(11):47~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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