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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独秀的教育思想阐析

2011-08-15程水栋

党史文苑 2011年2期
关键词:教育方针陈独秀教育

程水栋

(上海师范大学 上海 200234)

陈独秀是中国共产党的早期主要创始人之一、新文化运动的发起者和主将、五四运动的总司令。他不仅是一位杰出的政治家、革命家,也是一位优秀的教育家。他几渡日本留学深造,学习和接受先进理论洗礼。1905年初,他开始从事教育工作,先后在安徽公学及其附设的安徽速成师范学堂担任教学工作、任安徽都督府秘书长、教育司司长,创办安徽高等学校并兼任教导主任。1917年初,陈独秀受北京大学校长蔡元培聘请,担任北京大学文科学长(相当于后来的文学院院长)。1920年出任广东省政府教育委员会委员长,兼任预科大学校长等职,主持全省教育行政工作。在从事教育工作长达15年的实践过程中,陈独秀积累了丰富的教育经验,大胆探索了教育教学的理论与实践问题,提出了许多颇有价值的教育思想,形成了较为系统的教育理论体系。陈独秀的教育思想,对今天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教育改革与发展仍有借鉴意义。

一、陈独秀论教育的内涵与本质

什么是教育?在陈独秀看来,由于当时人们对教育的认识主观片面,有所谓的教育“空谈”和“多事”之说。空谈之说者认为,教育没有任何实际意义,人们无非还是“因循敷衍”而已;而多事说者则认为,如果好的教育不能使人升官发财,那教育就成了“多事”之劳也。陈独秀在批判这两种观点基础上界定了教育的基本内含,指出:“盖教育有广狭二义:自狭义言之,乃学校师弟之所授受;自广义言之,凡伟人大哲之所遗传,书籍报章之所论列,家庭之所教导,交游娱乐之所观感,皆教育也。”[1]P30这就是说,所谓教育,有狭义和广义之分,狭义上的教育是专指学校教育,是教育者对受教育者的传道、授业、解惑以及 “教学相长”的过程;而广义的教育还要包括对伟人先哲的间接经验学习、社会各种实践活动的直接经验领悟,以及耳濡目染的家庭教育与熏陶等。因此,在陈独秀看来,教育的本质:第一,教育是属于上层建筑的组成部分。教育同思想、文化、宗教、道德、政治、制度一样属于上层建筑,是“心的现象之存在”,“是经济的基础上面之建筑物,而非基础之本身。”[1]P340第二,社会经济状况决定着教育状况,教育也反过来推动社会的进步与发展。陈独秀认为,人们的思想是社会经济制度的反映,老子的思想是小农社会的反映,孔子的思想则是封建宗法制度的结晶。欧美资本主义社会教育的进步,完全是在工业发达的基础上而实现的。俄罗斯重视教育,“但以物质的条件之限制,无论列宁如何热诚,所谓教育普及,眼前还只是一句空话。”[1]P342如果中国不注意工业,发展经济,那么,“盲目的提倡教育,真是痴人说梦。”当然,教育是社会进步的重要工具,对推动社会的发展具有重大作用。在一定的物质条件下,人们的思想、知识、言论、教育对社会经济的发展也具有一定的能动作用。“我们不妄想造一条铁路通月宫,但我们却不妨妄想造一条铁路到新疆;我们不妄想学秦皇、汉武长生不老,但我们却不妨极力卫生以延长相当的寿命与健康的身体。”[1]P342“我们并不抹杀知识、思想、言论、教育,但我们只把他当做经济的儿子,不像适之把他当做经济的弟兄。”[1]P343第三,教育的发展受到政治的影响和制约。陈独秀认为,政治是人类社会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在人类社会发展进步中不能忽视政治的作用,政治不仅影响着社会的发展,而且还影响和制约着教育。“盖一群之进化,其根本固在教育、实业,而不在政治,然亦必政治进化在水平线以上,然后教育实业始有发展之余地。”“而今而后,国民生活倘不加以政治采色,倘不以全力解决政治问题,则必无教育实业之可言,终于昏弱削亡而已。”[2]P718

二、陈独秀论“德智力三者未尝偏废”的教育方针

1915年10月15日,陈独秀在《青年杂志》上发表题为“今日之教育方针”一文,对教育方针的重要性、内容和原则等问题作了较为详细的论述,体现了教育的民主与科学精神,为马克思主义教育思想在中国的传播与创新做出了重要贡献。

首先,陈独秀提出了教育方针的重要性。他指出,大凡谈论到教育问题,一般都不外乎是教育对象、教育方针和教育方法等三个方面,而教育方针又是这三者之中的重中之重,“以教育之方针为最要:如矢之的,如舟之柁。不此是图,其他设施,悉无意识。”[3]P141其次,陈独秀对古今中外的教育方针之说进行了一番考究,尤其是对欧洲哲学家、教育家关于国民教育方针的论述进行了有益探索。尽管智者见智,但陈独秀特别强调在教育方针中要德智体三育并重,“德智力三者未尝偏废”也。在此基础上,陈独秀提出了制定教育方针的四项原则:第一是应当了解人生之真相;第二是应当了解国家之意义;第三是应当了解个人与社会经济之关系;第四是应当了解未来责任之艰巨。“准此以定今日教育之方针,教于斯,学于斯,吾国庶有起死回生之望乎。”[3]P142再次,陈独秀进一步明确了教育方针的具体内涵,“盖教育之道无他,乃以发展人间身心之所长而去其短,长与短即适与不适也。以吾昏惰积弱之民,谋教育之方针,计惟去短择长,弃不适以求其适;易词言之,即补偏救弊,以求适世界之生存而已。”[3]P142也就是说教育方针的惟一目标就是要发展人们的一技之长,学人之长、补己之短,弥补偏科之不足、补救自己之缺陷,促进人的全面发展,以便更好地适应社会发展的需要。具体说,它包括“四大主义”方针:一是现实主义,人们的思想行为都来源于现实生活,“古之所谓理想的道德的黄金时代,已无价值之可言。”“现实世界之内有事功,现实世界之外无希望。”[3]P143二是惟民主义,主张民主,反对专制,用民主主义教育代替封建专制主义教育。“民主国家,真国家也,国民之公产也。以人民为主人,以执政为公仆者也。民奴国家,伪国家也,执政之私产也,以执政为主人,以国民为奴隶者也。”[3]P144三是职业主义,倡导发展职业教育,用实用的职业技术教育代替无用的空洞的旧教育。四是兽性主义,即强调体魄锻炼,教育在注重德育、智育的同时,也要重视体育,坚持德智体全面发展。“强大之族,人性,兽性,同时发展”,“体魄强健,力抗自然也”。[3]P146

三、诠释爱国主义教育的本真内涵

作为一位爱国主义者,陈独秀对于什么是爱国主义,如何加强爱国主义教育等都进行过较多论述。陈独秀认为,爱国主义是一个古老的话题,在强敌入侵、国难当头之时,为“卫国保民”挺身而出,为国捐躯者,可泣可歌,精神可贵,值得学习。但是,今天的爱国主义与古代的爱国主义有着不同的内涵。陈独秀认为,一个真正的爱国主义者,并不是等到国家快要灭亡的时候,去为国家捐躯献身,尽管“夫国亡身殉,其义烈固自可风”,但那也是“乃一时的而非持续的,乃治标的而非治本的”的行为,更何况“自古以身殉国者,未必人人皆无制造亡国原因之罪”。[4]P136所以,爱国主义不仅包含了“治标”的内涵,而且更含有“治本”之意。那么,什么是“持续的治本的爱国主义者”呢?那就是要在国家和平稳定的时候,未雨绸缪,居安思危,多为国家做贡献,“笃行自好之士,为国家惜名誉,为国家弭乱源,为国家增实力。”[4]P132陈独秀认为,这种“治本”的爱国主义,就是要教育人们努力做到“日勤、日俭、日廉、日洁、日诚、日信”。日勤:就是要努力从事生产劳动,发展经济,增强国家的综合国力,“民生在勤,勤则不匮”。而不能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安坐而食他人之食。所以,“爱国君子,必尚乎勤!”日俭:就是教育人民要在生活上节约俭朴,发扬中华民族艰苦奋斗的优良传统,做到量入为出,量力而为;反对高消费、超前消费、盲目消费和奢侈浪费,并指出奢侈浪费可能给个人和国家带来严重的危害性。陈独秀呼吁,“人人节衣省食,以为国民兴产殖业之基金,爱国君子,何忍而不出此?”日廉:就是要求人们做到清正廉洁。陈独秀认为,金钱是罪恶的根源,有的人为了金钱,不择手段、无恶不作,从张勋到袁世凯,都是些“为黄金所驱使”之辈,没有爱国之心,只有爱钱之嫌。“呜乎!‘贪’之一字,几为吾人之通病,此而不知悔改,更有何爱国之可言!”日洁:就是讲清洁、爱卫生、勤沐浴、整衣冠等。在陈独秀看来,西洋人之所以把印度人、朝鲜人、中国人称之为三个 “不洁之民族”,遭到外国人的侮辱和歧视,是因为这几个国家的人,不讲清洁、随地吐痰、随地大小便、不爱卫生的缘故。因此,“是以爱国志士,宜使身心俱洁。”日诚:就是指真诚、真实、不欺骗,以诚相待,诚心做事、诚实做人,言行一致、表里如一。陈独秀列举了袁世凯、张勋、张作霖等人都是些非诚实之人。“吾愿爱国之士,无论维新守旧,帝党共和,皆本诸良心之至诚,慎厥终始,以存国民一线之人格。”日信:即守信用、重诺言、讲信誉,言必行、行必果,这是“立身之本”、“举政之本”,“人而无信,不独为道德之羞,亦且为经济之累。”[4]P132—135

陈独秀在《我们究竟应当不应当爱国?》一文中,还从感情和理性两方面,对 “爱国”作了理性讨论,揭示了国家的实质,探讨了中华民族和欧洲民族对 “爱国”的不同见解,回答了我们究竟应当不应当爱国的问题,理性地提出了 “我们爱的是人民拿出爱国心抵抗被人压迫的国家,不是政府利用人民爱国心压迫别人的国家。我们爱的是国家为人民谋幸福的国家,不是人民为国家做牺牲的国家”[4]P421的爱国思想。

四、提倡新教育,反对旧教育

1920年陈独秀出任广东省政府教育委员会委员长,兼任预科大学校长等职,主持全省教育行政工作,提出了改革教育计划三大纲:(一)未成年教育——即中小学教育、幼稚园等,虽分期使其绝对普及。(二)成年教育——即补习教育及社会教育。凡补修学校、图书院、博物馆、剧院、影戏、音乐,一般宣传、特殊宣传皆属之。(三)专门教育——以工业教育为主,除高等专门及大学工科而外,以设曱种工业学校,普及乙种工业学校为目的。[5]P135强调“刷新教育,必先收罗人才,大学所在即人才所在,故须先行建设大学”),[5]P123从而提出了“刷新教育”的法案。积极倡导教育改革,注重启发式教学方法,提倡教育要与社会密切结合,重视工人教育,创办工人夜校、俄语学校等。

1920年2月9日,陈独秀在《国民新报》上发表了他在武昌高师的演讲词——关于《新教育的精神》一文。陈独秀认为,新教育的精神主要表现在教育的精神新、方法新,而不是科目的新,这种“新教育”的精神实质体现为:(一)教育要趋重社会;(二)要注重启发的教育;(三)要讲究实际应用。在陈独秀看来,教育与社会的关系很大,社会不能脱离教育,否则,那人类的知识必定就不能发展。可见教育要趋向社会不能趋向个人。[1]P229社会支配个人的力量大,个人支配社会的力量小,教育与社会分离,就会削弱教育的“效力”。“故学术与社会分离,是死学术,学术与社会合,方是活学术。”[1]P293启发教育就是要以学生为本,加强对小学生的实践训练,训练儿童的思维能力,发展儿童的想象力,“道德的进步要有行为的教育,学问的进步要有知识的教育,像这样训练学生,就易于感觉了”[1]P230;至于实际应用指的是不在形式而要注重内容,做到理论联系实际。学农业的学生不下田,学商业的学生不做买卖,就难以成才,这其中的缘故“都是讲究外表、不讲实际应用的病”。[1]P231

1921年1月2日,陈独秀在广州高等师范学校的演说—《新教育是什么?》,进一步阐述了他的新教育思想。第一,区分了新旧教育的本质不同。在陈独秀看来,新旧教育的区别不在于旧教育是科举,而新教育是学校的形式不同,而在于旧教育是主观的,教育主义的目的是为了个人的,教授的方法是教训式的;而新教育是客观的,教育主义的目的是为了社会的,教授的方法是启发式的。第二,指出了个人主义旧教育的“四个”缺点即:减少教育的效力;减少训练的效力;减少学术应用的效力;减少文化普及的效力。第三,举列说明了教训式的教授法和启发式教授法的“不同及好歹”,即提倡启发式教授法,反对教训式教授法。按照新的教授方法,提出了要对学校的许多学科进行改革。第四,陈独秀把新教育归纳为两个特点:(一)新教育底主义和方法都和旧教育完全不同;(二)新教育底效力大过旧教育。[2]P377—387这就是说新教育的特点:一是自动的而非被动的,是启发的而非灌输的,对学生的教育反对教训、灌输,提倡自动、启发的教学方法。二是世俗的而非神圣的,是直观的而非幻想的,对学生的教育要注重 “职业”,所教功课要和日常知识与生活技能相联系,注重“实地练习”,学用结合,而不是学那些神圣无用、虚无飘渺的,不切实际的知识。三是全身的,而非单独脑部的。新教育倡导对学生的教育要做到全面发展,在重视智育的基础上,也要重视德育、体育、美育等方面的发展,使学生全身皆有训练,[6]P57—58“既有体操发展全身的力量,又有图画和各种游戏,练习耳目手脚的活动能力”,“无论男女老幼,做起事来,走起路来,莫不精神夺人,仪表堂堂”。[6]P58

总之,陈独秀的教育思想内容丰富、内涵深刻。这些教育思想对于指导中国近代教育事业的发展发挥了重要的影响作用,也为中国的教育思想宝库增添了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对于当今中国特色社会主教育事业的发展与创新,办好让人民满意的教育仍具有现实借鉴意义。

[1]戚谢美、邵祖德编.陈独秀教育论著选[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95.

[2]陈独秀.独秀文存[M].合肥:安徽人民出版社,1987.

[3]任建树、张统模、吴信忠编.陈独秀著作选(第 1 卷)[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4.

[4]三联书店编辑.陈独秀文章选编(上)[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出版社,1984.

[5]唐宝林、林茂生.陈独秀年谱[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8.

[6]胡明选编.陈独秀选集[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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