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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福东渡及其象征性意义

2011-08-15

黑龙江史志 2011年7期
关键词:列岛东渡徐福

孙 瑜

(哈尔滨师范大学 黑龙江 哈尔滨 150025)

徐福东渡及其象征性意义

孙 瑜

(哈尔滨师范大学 黑龙江 哈尔滨 150025)

徐福东渡事件历来受到中日两国学者的重视,目前大多数学者认为徐福东渡的目的地是日本,但并无确凿证据。徐福东渡事件应该被融入到汉人移居日本列岛的总体时代背景之下,它的象征性意义才是其关键价值所在。

徐福东渡;《史记》;象征性意义

徐福东渡是中日关系史上一件很重要的历史悬案,历来受到中日两国学术界的重视,至今还经常召开探讨徐福东渡的国际性学术会议。笔者认为,就目前而言,徐福东渡是否到达日本其重要性已经有所淡化,关键是它对后世的影响以及其象征性意义,也正因为如此,在研究中日关系史时对徐福东渡应该更加珍视。

一、徐福东渡的历史记载

在中国最早提到徐福东渡的是司马迁的《史记》。据《史记·秦始皇本纪》记载:秦始皇二十八年(公元前219年),“齐人徐巿等上书,言海中有三神山,名曰蓬莱、方丈、瀛洲,仙人居之。请得斋戒,与童男女求之。于是遣徐巿发童男女数千人,入海求仙人。”他在《史记·淮南衡山列传》和《史记·封禅书》中亦曾提到此事,内容大体相同。

在东汉班固所著的《汉书·伍被传》中载:“又使徐福入海求仙药、多赉珍宝、童男女三千人、五谷种种百工而行。徐福得平原广泽,止王不来。”另外在《汉书·郊祀志》中也提到了徐福。

南朝范哗的《后汉书》中亦有记载。在卷八十五的《东夷列传·倭传》中言:“会稽海外有东鳀人,分为二十余国。又有夷州及澶洲,传言秦始皇遣方士徐福将童男童女数千人入海,求蓬莱神仙不得,徐福畏诛不敢还,遂止此洲,世世相承,有数万家。人民时至会稽市。会稽、东冶县人,有人海行,遭风流移至澶洲者。所在绝远,不可往来。”

陈寿在《三国志·吴志·孙权传》中的记述为:“黄龙二年(公元230年)春正月,……遣将军卫温、诸葛直将甲士万人,浮海求夷洲、澶洲。澶洲在海中,长老传言,秦姑皇遣方士徐福将童男童女数千人入海,求蓬莱神山及仙药,止此洲不还。”

此外,历史上不乏有牵涉到徐福的诗文名篇,如李白的《古风》,李世民的《观海》,白居易的《海漫漫》,李商隐的《海上》等,但其历史价值不大。

而最早提出徐福到达日本的是五代时期后周济州开元寺义楚和尚,他在《六帖》的《城廓·日本》章节中肯定了徐福东渡的目的地就是日本,日本的‘秦氏’就是徐福及其所率童男童女的后代,日本的富士山就是蓬莱山。在宋代欧阳修的《日本刀歌》中也提到此事。其中有:传闻其国居大岛,土壤沃饶风俗好。其先徐福诈秦民,采药淹留丱童老。百工五种与之居,至今器玩皆精巧。前朝贡献屡往来,士人往往工词藻。徐福行时书未焚,逸书百篇今尚存。诗中不仅肯定徐福抵日时带去了百工五种之类,而且还认为把秦始皇焚书前的一大批中国古籍也带到了日本,成为幸存的“逸书”。

元代吴莱在其诗《听客话熊野徐福庙》中说:“大瀛海岸古纪州,山石万仞插海流,徐福求仙乃得死,紫芝老尽令人愁。”更明确地指出徐福所到达的为日本纪州熊野(今和歌山县新宫市)。

以上只是我国关于徐福东渡比较有代表性的记载,此外,我国关于徐福东渡的记载还有很多,其中还包括一些方志和谱牒,在此就不一一列举了。

而在日本也有许多关于徐福东渡的记载和传说。主要有1339年的北畠亲王的《神皇正统纪》、林下见林的《异称日本传》、新井君美在《同文通考》、林罗山的《林罗山文集》、野畸左文的《日本名胜地志》、高谷懒夫的《日本史》等。但这些都成书于14世纪以后,有的甚至是近现代的产物,历史价值不大。

由以上可知,无论是在中国还是日本记录徐福东渡的记载很多,但笔者认为以科学的态度来考察,除《史记》和《汉书》外,其他的有关记载恐怕均不可靠。

二、徐福东渡日本的可能性辨析

最早记录徐福东渡的是司马迁,目前学术界普遍认为,历史上徐福确有其人,东渡确有其事。其论据有:一从资料的获得来看,司马迁生活的年代距秦始皇时代不过五六十年,距徐福东渡不超过百年,采集相关资料比较容易。二从资料的来源上看,在秦二世时,萧何获得大量秦廷档案,作为史官的司马迁有机会接触到这些第一手资料,所以徐福东渡的真实性很大。三从司马迁的治史态度来看,司马迁是一位治学严谨的历史学家,坚持秉笔直书的治史态度,开创了我国官修史书之先河。综上,徐福东渡作为历史史实是非常可信的。

而徐福东渡的目的地究竟在哪里?对此,司马迁的回答是“得平原广泽,止王不来。”(1)具体在哪里,司马迁并未说明,这就为后人留下了巨大的空间。目前国内外有日本说、朝鲜说、台湾说、菲律宾说,甚至还有美洲说。但是大部分学者认为徐福东渡的目的地是日本,笔者也认为该可能性较大。其原因有:

(一)从史料记载上看,关于徐福东渡的记载在中日两国存有很多,但是大部分都是参考《史记》或者是后人附会的,其价值不好估量。《史记》可信度则较高,因此,推断其目的地主要还应该参考《史记》。司马迁曾言:“此三神山者,其传在渤海中,去人不远,……盖尝有至者”。(2)可见,这三座神山在渤海中。而在秦代东面海洋中,有资格被称为平原广泽的岛屿,有菲律宾群岛、台湾群岛和日本列岛,可是,只有日本列岛离渤海较近。由此推断,徐福东渡的目的地是日本的可能性较大。

(二)从秦代的造船技术和海洋条件上看,秦汉之际,我国的造船技术较前代大有发展,已开始使用船坞造船,船体结构已能使用铁钉和油灰,可以制造三重甲板的楼船。在春秋战国时代,齐国、吴国、越国为当时海上三强,已建立了早期的海军。尤其是齐国,造船航海业非常发达。早在大坟口文化时期,山东半岛的居民即能远航深海。从长山岛发现龙山文化时期的船体残骸和石锚看,齐地远洋航海业开始得很早。(3)秦始皇统一六国后,秦国继承了这三国的海军,其航海技术又有了新的发展。而徐福衔命在身,完全可以配备比较先进的船舶和有丰富经验的航海人员,这就具备了泛海东渡的条件,为到达日本提供可能。另据日本海洋学者研究,在日本海利用左旋回流可以并不费力地由朝鲜南部古辰韩地方到达日本山阴。

(三)从日本考古发掘已经证明在秦汉时期有一部分大陆人来到日本列岛,导致了日本由绳纹时代进入弥生时代,对此将在后文中论述。显然,如果在秦代没有其他中国人前往日本列岛,那么徐福则不可能到达日本。反之,如果在秦代有大陆人前往日本列岛,那么至少也在一个侧面说明占有一定社会资源及较高航海条件的徐福具备了到达日本的可能性。

尽管徐福到达日本的可能性较大,但因并无确凿证据,所以他也有可能到达其他地方,如朝鲜、美洲、台湾、吕宋岛等地。很多学者对其进行了论述,但漏洞较多,可能性不大。

总体上,尽管徐福到达其他地方的可能性存在,但是综合来看,徐福东渡日本的可能性最大。而这种可能性恰恰是其象征性的基础,而徐福东渡日本的象征性正是对其可能性的进一步诠释。

三、秦汉先民抵日与徐福东渡的象征性意义

事实上,徐福东渡正处于大陆人前往日本岛的一个高潮时期。按照上田正昭氏的观点,外国移民进入日本曾有过四个高潮,其中第一个即是“从公元前200年左右的弥生前期开始,一直到公元300年前后,即弥生时代整个时期,都是外国移民大量涌入的时期。”(4)而徐福东渡正是在这个时期之中。

这一阶段,由于外国移民的涌入改变了日本列岛上的生产力水平,这一点早已在日本学术界达成共识。在公元前二三世纪,日本列岛上长期存在的停滞的绳纹文化出现突变,形成了弥生文化,日本列岛由绳纹时代进入到弥生时代,这完全是生产力发展的结果。而此种发展,主要不是列岛的内在因素,而是外来文化影响的结果。日本学者井上清指出:“弥生文化并不是绳纹文化的继续和发展,而是外来文化,这是无可置疑的”。(5)吴廷璆也指出:在弥生时代“随着中日、朝日之间的经济、文化交流的产生和发展,中国、朝鲜的铁、铜、陶器及其制造技术和水稻的耕作方法等相继传入日本,对日本社会生产的发展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弥生文化实际上是在绳纹文化的基础上,吸收中国、朝鲜的文化而形成的。”(6)而且在日本出土的铜铎等器物也表明,这些器物传入日本的年代正是中国的周秦时代。

那么这些先民抵日的动机是什么呢?由于周灭殷商、春秋战国战乱和秦始皇统一国家的战争和他的暴政,使得许多人背井离乡,另觅住所。这些人不仅包括普通百姓,也包括一批旧诸侯、贵族等。尤其是这些贵族诸侯由于政治原因,必须远离故土,到达大陆统治力量无法触及的边远地区才能获得安全。这其中一批人就来到了朝鲜半岛。因此在《后汉书》中记载有“辰韩,耆老自言秦之亡人,避苦役,适韩国。”(7)而从朝鲜半岛南部到日本九州北部,中间散落一些小岛,晴朗的日子,岛与岛之间遥望可及,所以此种航行并非难事。虽然这些人来自朝鲜,但并非朝鲜原住民,他们所带来的这种文化及技术来自大陆,其生产水平远较日本、朝鲜为高,这已为考古挖掘所证实,这些移民多数是来自中国大陆的。

而徐福东渡正是发生在这样的背景下,其更多体现的是它的象征性意义。民国学者李季认为:“我们虽无法完全肯定徐福的渡日,但也没有充足的理由可加以否定,他至少可作为首先帮助日本发展文化的秦人系的一种象征,这就是我们的结论。”(8)汪先生认为:“日本列岛上从先史时代起,的确曾经有大批中国移民通过朝鲜半岛,或直接来到日本列岛,帮助土著民族发展生产,而且还留住在列岛上成了日本民族的一部分。徐福的传说之所以能和日本相结合,就是因为有这样些事实存在。”(9)“徐福的传说,应该说是反映这些外国移民对日本文化和生产力发展的事实。”(10)还有学者认为“在漫长的时间川流中逐渐沉积而成的徐福传说,从某种意义上讲,是中日两国人民历时千余年共同创作的一部巨型史诗。”“徐福所止之地,已成千古不解之谜,但公元前3世纪以降,曾有秦人移民集团渡海东迁日本列岛,却是无可质疑的历史事实。”(11)所以说徐福东渡正是和这些大陆居民移居日本的事实结合在了一起。因此笔者认为徐福代表的并不仅仅是一个实实在在存在的历史人物,他更多的是代表前往日本列岛的秦汉先民这一类人。这些人默默无闻,也几乎没有留下名字可考,徐福自然成了他们的代表,而名字作为一种区别他人的符号,在这里被赋予了更广泛的意义。正是他们的到来,打破了停滞不前的绳纹文化,催生了促进生产力发展的弥生文化,推动了日本社会的发展进程,功在千秋。

而徐福在日本倍受尊崇,更说明了他在日本人心目中的地位。有人认为徐福是其祖先,有人认为徐福就是日本传说中的第一代天皇神武天皇。在日本民间,早已将徐福神化,他被尊为司农耕、医药之神,至今仍然祭祀不衰。此外在日本各地建有的众多的徐福祠、徐福墓并进行徐福大祭等,可以说这也不仅仅是日本人对他个人的推崇,更可以看作是对秦汉先民前往日本改变日本社会面貌的一种纪念。所以说,徐福在日本不仅被很多人奉为始祖,更作为神而受到后人的顶礼膜拜。他已经不是一个具体的人,而是一个集百家之长众人经历于一身的虚拟的神。从这个意义上讲,徐福是否到达日本列岛已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公元前后甚至更早的年代有一批中国人来到日本列岛,筚路蓝缕,改变了日本列岛的生产生活面貌,促进了日本列岛的发展进程!所以说,徐福已经被作为在秦汉时代前往日本列岛的中国人的一个代名词,被作为大陆人的一种化身,他本身已经被赋予了浓厚的象征性意义。

注释:

(1)司马迁:《史记·淮南衡山列传》。

(2)司马迁:《史记·封禅书》。

(3)文贝武、黄慧显:《论徐福东渡日本的必然性》,青岛海洋大学学报(社科版)1994年5月,第1、2期。

(4)汪向荣:《古代中国人的日本观》,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年版,31页。

(5)并上清:《日本历史》(上册),天津人民出版社出版,第5页。

(6)吴廷璆:《日本史》,南开大学出版社,1994年版,13-14页。

(7)范晔:《后汉书·东夷列传》。

(8)李季:《2000年中日关系发展史》第一册,学用社,1937年,234页。

(9)汪向荣:《徐福和徐福村》,《人民日报》海外版,1986年1月31日。

(10)中国中日关系史研究会编:《日本的中国移民》,三联书店,1987年版,63页。

(11)王勇:《中日关系史考》,中央编译出版社,1995年版,81页。

孙瑜,吉林省通化市人,1978年12月生人。哈尔滨师范大学社会与历史学院讲师,历史学博士。

项目资助:黑龙江省艺术科学规划项目《中日文化交流研究》(10B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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