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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维山水田园诗的审美观照

2011-08-15宫臻祥陕西理工学院文学院陕西汉中723001

名作欣赏 2011年32期
关键词:王维山水诗人

⊙宫臻祥[陕西理工学院文学院, 陕西 汉中 723001]

王维现存诗有374首,文70余篇,其诗歌按题材可以分为四类:政治诗、游侠边塞诗、言情别友思亲怀乡诗、山水田园诗。在王维诗歌的各类题材中,山水田园诗代表了他诗歌的最高成就。王维的山水田园诗主要是写他隐居终南、辋川的闲适生活和山水田园风光。在诗人的生花妙笔下,无论是壮丽雄伟的名山大川、悦人心志的惠风流水、山野林泉,还是普通淳朴的樵夫浣女、野老牧童,都会被诗人点染成极具诗情画意的优美画卷,在诗意的画卷里,诗人将自我的个性与自然的美达到完美的契合。

一、禅意的空灵美

众所周知,有唐以来,由于历代君王对佛教大多采取包容和支持的态度,在不危及国本的情况下,儒、释、道三教并行不悖。王维所生活的时代,佛教得到空前的兴盛和发展,出现天台、三论、法相、华严、禅宗等教派,尤其是禅宗的形成,更成为士大夫的佛教,士大夫学佛佞佛成为一种风气。

禅宗是佛教传入中国后,在中国本土文化的温床上经过融合和吸收后颇具创造性的成果,是将“彼岸世界”与“此岸世界”改造成“梵我合一”。禅是梵文Dhyana的音译(即音译“禅那”的略称),所谓“禅那”就是静虑,即集中精神、排除一切可以排除的杂念以达到内心的安静平和,它突出个体参禅的“悟”字,“悟”就是觉悟、领悟、顿悟,佛祖拈花,迦叶微笑,“悠然心会,妙处难与君说”这就是禅宗的悟道方式。

王维与佛教的渊源主要来自于家庭的影响,王维生长在一个佛教气氛浓厚的家庭。他幼年丧父,九岁时,母亲崔氏就开始师事大照禅师普寂,“师事大照禅师三十余岁,褐衣蔬食,持戒安禅,乐在山林,志求寂静”(《王右丞集笺注》卷17《请施庄为寺表》)。在其母亲的影响下,王维笃信佛教,就连他的字“摩诘”,也是取自佛经上著名的居士“维摩诘”之名。安史之乱后,王维趋佛的程度更加强烈,《旧唐书·王维传》说“维兄弟俱奉佛,居常蔬食,不茹荤血,晚年长斋,不衣文彩”,“在京师日饭十数僧,以玄谈为乐。斋中无所有,惟茶铛、药臼、经案、绳床而已。退朝之后,焚香独坐,以禅诵为事”。这是王维晚年生活的写照,佛理成为他心灵的安慰,精神的家园,他说:“一生几许伤心事,不向空门何处销。”(《叹白发》)

佛教教义不仅影响到王维的价值取向,同时也对其作品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其实不仅仅是王维,唐宋以来,诗人的“禅悦”之风甚盛,对于许多诗人来讲,如果说吟诗是一种“雅”,那么谈禅就是一种“酷”,他们出入儒佛,与和尚交往,以居士自命,作诗喜援禅语,或直接歌咏禅境……“以禅喻诗”成为中国古典诗学的一条重要门径。①“以禅喻诗”达到一种化境,王维无疑是最为出色的一位大师,“诗佛”之誉绝非妄谈,其山水田园大多描写山水田园的空灵,刻画对大自然美的瞬间感受,表现耐人寻味的禅趣。主要通过两种方式表达,一是直接用禅语表达禅境,例如《夏日过青龙寺谒操禅师》:

龙钟一老翁,徐步谒禅宫。欲问义心义,遥知空病空。山河天眼里,世界法身中。莫怪销炎热,能生大地风。

这首诗直接阐述自己对般若空观的认识,通过形象说法表示了自己持般若空观对事物进行“色空一如”的观照所得。再如《过卢四员外宅看饭僧共题七韵》:

趺坐檐前日,焚香竹下烟。寒空法云地,秋色净居天。身逐因缘法,心过次第禅。不须愁日暮,自有一灯燃。

诗歌将自己修习的方式进行了详细、生动的描写,不是深得个中滋味之人,难于有这样的心得体会,更不用说将其明白地表达在诗歌里。

王维山水田园诗表现禅趣的另一种方式是不用禅语,而是通过对自然美的描摹来寄寓禅意,正如清人沈德潜说:“王右丞诗不用禅语,时得禅理。”(《说诗语》卷下)。这类诗作不同于他用禅语表达禅境的方法,而是多用“空”、“寂”、“闲”、“独”来表现他对佛理的感悟。其中不仅融化了诗人主观领悟到的“空”“寂”、“禅”理,也揭示了客观存在的澄淡幽静之美。《鹿柴》是这种境界的表现:

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

“空”和“静”是参禅的最终境界,此诗借助于光和声的细微变化极为巧妙地表现了禅理色空的观念。禅宗的哲学核心是认为诸法皆空,否认物质世界的客观存在,虽然也承认世界上一切现象都是存在的,但又说这种“有”就是“空”,“有”是客观世界海市蜃楼般的一种虚幻的存在,世界本来就是空寂的,《般若波罗密多心经》说:“色不离空,空不离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在这首诗中,山是空寂的,空山寂静无人,偶尔听到人语的回响,但却难觅人踪,人语消失,空山仍归于寂寞,青苔上的返影转瞬即逝,深林重归幽暗,世界上的一切现象都是随生随灭转瞬即逝的,世界上根本就是虚空的。清代徐增《唐诗解读》卷三论及此诗,就一针见血地指出:“‘不见人’是非有,‘人语响’是非无。”这首从诗表面来看只写山水,不入禅语,未绘禅心,其实细细品来这却是禅诗的最高境界。

与《鹿柴》所寄寓的禅意十分相似的还有一首诗便是《木兰柴》:

秋山敛余照,飞鸟逐前侣。彩翠时分明,夕岚无处所。

夕阳收敛余晖在秋山上,飞鸟消逝在天空中的相逐中,彩翠也时而分明时而模糊,似有而非有。诗歌通过飞鸟、山岚和彩翠的明灭瞬息变幻来表达出事物都是刹那生灭、虚幻不实的禅意。在王维看来,大自然所呈现的各种现象,都是随生随灭的,仿佛是感觉上倏忽一闪,自然万象演变的结果也终归寂灭。

王维有时也能以参禅的心境和敏锐的心灵去感知大自然、感受人生、传达空灵的禅意,如《辛夷坞》:

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

幽深的山谷中,辛夷花在空谷中孤独寂寞地盛开凋零,却无人欣赏,盛放时云蒸霞蔚、欣欣向荣,凋零时飞飞扬扬向人间洒下片片落英,“岁华尽摇落,芳意竟何成”(陈子昂《感遇》)的感慨委曲道来。在王维看来,整个世界万物像辛夷花那样,在刹那的生灭中因果相续,“不生不来,如来异名”(《楞伽经》)。《辛夷坞》是诗人以虚静的心境观照空谷幽花后所获得的那种澄明宁静、静谧空灵的心理体验。明代学者胡应麟在《诗薮·内篇卷六》中说:《辛夷坞》和《鸟鸣涧》两诗,“读之身世两忘,万念皆寂”。尤其《辛夷坞》,更是“入禅”之作。一语中的!朱光潜先生也曾说:“诗虽然不是讨论哲学和宣传宗教的工具,但是它的后面如果没有哲学和宗教,就不易达到深广的境界。诗好比一株花,哲学和宗教好比土壤,土壤不肥沃,根就不能深,花就不能茂。”②

金人元好问在《元遗山诗集》卷十《答俊书记学诗》中总结诗与禅的关系时说:“诗为禅家添花锦,禅是诗家切玉刀。”朱光潜先生说:“陶潜以后,中国诗人受佛教影响最深而成就最大的要数谢灵运、王维和苏轼三人。他们的诗专说佛理的极少,但处处都流露一种禅趣。”③这都说明“禅”对王维诗歌创作的浸润和影响,山水田园诗表现尤甚。

二、“诗中有画”的画境美

王维不但是卓越的诗人,而且是出色的画家,《新唐书·本传》说:“维工草隶,善画,名盛于开元、天宝间,豪英贵人虚左以迎,宁、薛诸王待若师友。画思入神,至山水平远,云势石色,绘工以为天机所到,学者不及也。”殷 《河岳英灵集》指出画意是王维山水诗的一个显著特色:“在泉为珠,着壁成绘,一字一句,皆出常境。”苏轼在《书摩诘蓝田烟雨图》(见《东坡题跋》卷五)中云:“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诗曰:‘蓝溪白石出,玉川红叶稀。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此摩诘之诗也。”苏轼所谓的“诗中有画”成为后世对王维诗歌艺术特征的定论。

所谓“诗中有画”,就是用诗笔代替画笔来展现具有诗意的画面,用语言的表现功能激发读者的想象和联想,在读者脑海中形成鲜明的画面。王维是南宋山水画的开创者,精通画理的他有意识地将绘画的技法如白描、构图、色彩等运用到山水田园诗歌的创作中,做到“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欧阳修《六一诗话》)。

首先,看白描手法在王维山水田园诗歌中的妙用。所谓白描,原本是中国画技法名称,是指单用线条勾描形象而不加修饰的画法,后来这一绘画的专业术语被移用在文学创作中,是指用简练的笔墨,不加烘托,刻画出鲜明生动的形象的艺术手法。王维的山水田园诗多采用白描,对景物进行具体客观细致的描绘,使画意凸显在读者的脑海中,如著名的《渭川田家》:

斜光照墟落,穷巷牛羊归。野老念牧童,倚杖候荆扉。雉 麦苗秀,蚕眠桑叶稀。田夫荷锄至,相见语依依。即此羡闲逸,怅然吟《式微》。

诗人以夕阳西下渭河流域的一个村落为观照对象,从细微处入笔,捕捉典型情节,通过斜光、墟落、牛羊、野老、野鸡、麦苗、蚕桑、农夫等极富农村田园特色画面的勾勒,一幅恬淡自然的农家晚归图跃然纸上。诗歌除最后一联的感慨议论外,几乎纯用白描,不事雕绘,自然清新,诗意盎然。同样,《山居秋暝》也是白描手法成功运用的范例,这首诗运用白描手法抓住山村秋天傍晚特有的景色,用简约之笔进行勾勒,诗歌意境优美,活泼清新。当然,有时诗人在使用白描这一传统技法的时候也会辅之以想象、夸张之笔进行渲染,诗人不拘泥于一山一涧,一草一木,而是从大局出发,多角度地对景物进行描写,如《终南山》:

太乙近天都,连山到海隅。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分野中峰变,阴晴众壑殊。欲投人处宿,隔水问樵夫。

首联写山势高大,“近天都”夸张山高,“到海隅”写山之大,颔联通过虚实相生的方法用弥漫的云雾衬托终南山的高大,颈联诗人变换了观察视角写山区的广袤,尾联诗人再次变换角度写投宿问路,诗人和樵夫的你问我答,为大山添了生气,令人回味无穷。沈德潜在《唐诗别裁集》评该诗尾联说:“或谓末两句似与通体不配。今玩其语意,见山远而人寡也,非寻常写景可比。”④

作文讲究谋篇立意,绘画讲究构图布局,王维说“妙悟者不在多言,善学者还从规矩”(《画论》),王维所谓“规矩”在绘画中是指构图布局,画家会在一定空间内,对审美对象通过巧妙的组织安排,使之具有最美的神韵,王维就是借鉴画家绘画的技法,把山水田园景物进行简洁的构图、巧妙的排列组合,来显示出事物之间的空间关系,从而构成生动的画面。如《新晴野望》:

新晴原野旷,极目无氛垢。郭门临渡头,村树连溪口。白水明田外,碧峰出山后。农月无闲人,倾家事南亩。

单从构图方面来看,这首诗歌所写原野、渡头、村树、白水,远近相衬,极富于层次感。这一组风景组合,紧扣住了雨后新晴的景物特点,由远而近,又由近及远,有层次,有格局,美不胜收。

再比如《辋川闲居·赠裴秀才迪》中,远处寒山、近处秋水、渡口夕阳、墟里炊烟,远近互衬,层次分明,勾勒出一幅和谐完整的山村雨后的风景图画。《渭川田家》中斜光、墟落、牛羊、野老、野鸡、麦苗、蚕桑、农夫,构图错落有致,描绘出一幅充满田园牧歌情调的农家暮归图。又如:“荒城临古渡,落日满秋山”(《归嵩山作》),“塞阔山河净,天长云树微”(《送崔兴宗》),“青菰临水映,白鸟向山翻”(《辋川闲居》),“秋天万里净,日暮澄江空”(《送綦毋校书弃官还江东》),“天寒远山净,日暮长河急”(《齐州送祖三》),这些诗通过点线面的简洁构图创造出美不胜收的画面。

色彩是画家表情达意的一种无言的形式,运用色彩的变化表现主观情感是画家绘画常用的方法,五代山水画大师荆浩在《画论》中这样描绘色彩组合在画面中的重要性:“红间黄,秋叶坠;红间绿,花簇簇;青间紫,不如死;粉笼黄,胜增光。”在这一点上,诗画艺术是相通的,诗人在创作的时候可以用色彩去描摹它们的外貌,追求诗歌画面的整体艺术效果。王维的诗歌在色彩运用方面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作者在感受外界景物颜色千变万化的基础上,用色彩组合很好地完成了对意境的描绘。例如《田园乐》(其六):

桃红复含宿雨,柳绿更带朝烟。花落家童未扫,莺啼山客犹眠。

这首诗用简笔勾勒了一幅桃红柳绿的田园风光图:桃红、宿雨、柳绿、朝烟、花落、莺啼等景物,新鲜生动,极富春天的气息。诗人在勾勒景物的基础上,进而对画面进行着色,“红”、“绿”两个颜色字浓墨重彩的运用,使景物色彩夺目。

三、意境的恬淡美

一般来说,王维的思想以开元二十五年(737)张九龄罢相为分界线分为前后两期,前期受儒家兼济天下思想的影响,具有一定向往开明政治的热情。后期,由于张九龄罢相,李林甫专权的政治变动,使他逐渐丧失了对政治的热情,思想也日趋消极,逐渐走上了明哲保身、远祸全身的道路。“与道友裴迪浮舟往来,弹琴赋诗,啸咏终日”(《旧唐书·王维传》),就是其生活状态的写照。安史之乱后其佛教信仰日益发展,禅宗的“空”理使他精神上追求一种隐逸的生活,于是他选择了“半官半隐”的生活方式,“半官半隐”就是儒家所谓的“中隐”,“大隐住朝市,小隐入丘樊”(白居易《中隐》)。诗人在“中隐”中求得心理的平衡,在对现实的无奈消解中获得精神上的愉悦。“中隐”这种出世与入世之间的独特处境,使王维钟情于山水田园,田园是隐逸的象征,山水则成为愉情悦志的媒介。王维在山水田园中找到了归属感,找到了心灵的自由。个中缘由决定了王维山水田园诗的意境不可能充满繁华与喧闹,这与其当时的心境是不符的,其当时心境只能是阅尽世情、洗去浮华之后的恬淡,黑格尔说:“客观事物的某些特殊情境可以在心灵中唤起一种情调,而这种情调与自然的情调是对应的。”⑤

王维的田园诗代表作主要有《渭川田家》《新晴野望》《田园乐》(组诗,共七首)等十几首诗,主要写农村田园风光的恬淡优美和农人村居生活的安闲自适。如前文提到的《渭川田家》就是典型的代表,在这首诗中诗人截取的渭河沿岸田家暮归图:夕阳徐徐落山、老人倚门翘首、牛羊成群归圈、田夫相谈甚欢,这是陶渊明《桃花源记》场景的现实版,这一切看上去是多么令人向往,所以诗人最后慨叹“即此羡闲逸,怅然吟《式微》”。再如《新晴野望》,写初夏雨后新晴的乡村,诗人眺望原野所见到的景色,诗歌意境清幽秀丽。

傅绍良先生认为盛唐时代中国山水诗的审美观念可用一个“归”字来概括。自然景物“归”也有两层含义:一曰“归心”,即自我回归于真我的本然状态;一曰“归物”,即自然回归于本然的状态。前者侧重于“物”,其终点是自然,后者侧重于“真”,其终点是本然。⑥傅先生所谓“归心”是从人的精神层面而言,“自我回归于真我的本然状态”即指返璞归真,是不带人格面具的本真存在。王维的山水诗就是“归心”的一种表现,诗人用清新自然的语言描绘山中的美景,表现高雅恬淡的情趣。如千古传唱的《山居秋暝》: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这首诗大约是诗人隐居终南或辋川别业时所作,诗写山居所见秋山雨后黄昏的迷人、幽静、恬淡的景色。秋天的山中山雨初霁,天气呈现出秋的况味,幽静闲适,清新宜人。明月的光华透过松林撒下斑驳陆离的倩影,清泉淙淙在山石上缓缓流淌,洗衣归来的女子在竹林中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水面莲叶波动,渔舟顺流而下,春天的芳华虽歇,但山中秋景依然让人流连忘返。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诗人刻画的恬淡高雅的画境是作为官场污秽的对立面来写的,明月、青松、清泉的意象是诗人高洁品格的外化。再比如《鸟鸣涧》《鹿柴》《竹里馆》等作品皆表现出一种超尘绝世、高雅恬淡的情趣。

综上所述,王维山水田园诗的美是多维度的,是空灵美、画境美、恬淡美的有机结合,他为盛唐山水田园诗开拓出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① 李壮鹰:《禅与诗》,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4页。

②③ 朱光潜:《朱光潜全集》(第三卷),安徽教育出版社1997年版,第78页,第84页。

④ 沈德潜:《唐诗别裁集》,河北人民出版社1997年版,第141页。

⑤ 黑格尔:《美学》(第二卷),朱光潜译,商务印书馆1981年版,第262页。

⑥ 傅绍良:《禅宗与盛唐山水审美意识的转变》,《陕西师范大学学报》2000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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