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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的幽默 别样的风格:契诃夫与欧亨利小说的幽默风格之比较

2011-08-15曾雪雨

飞天 2011年22期
关键词:契诃夫语调亨利

曾雪雨

契诃夫和欧·亨利的作都以描写普通百姓的生活为题材,挖掘平凡生活中蕴含的深刻哲理。他们最具魅力的表现手法就是幽默和讽刺,但是他们在表现幽默和讽刺时表现出不同的风格和个性。本文将从情节、叙述语调两个方面进行对比分析、挖掘出两大作家在表现幽默和讽刺时不同的艺术风格。

一、场景戏仿与情节出其不意

契诃夫式的幽默讽刺在于对庸俗的生活场景和片断的戏仿,欧·亨利则擅长利用“偶然”、“巧合”,以出其不意的情节营造幽默讽刺效果。契诃夫说“人们吃饭,仅仅吃饭,可是在这时候他们的幸福形成了,或者他们的生活毁掉了”(《契诃夫论文学》第395页)。因而,在他的作品中,他不会刻意去追求情节的夸张和刺激,而是漫不经心地描绘人们日常生活的一些片断、场景并展示那些与人物身份、生活处境形成巨大反差的可笑行为和言语,让读者从人物自身滑稽的表演中感受强烈的幽默和讽刺。

在《变色龙》中,作者描述了一个警官处理狗咬伤人这一片断。这本来是件十分简单的事,但是这个在老百姓面前威风十足的警官为了一只狗不惜硬着头皮反复自相矛盾,变换面孔。在整个事件的描述中读者看不到夸张的情节,但是小说中的人物以无比复杂的态度来处理如此简单的事情,这种行为本身便具有非常滑稽的效果。同时读者只要注意到促使警官反复变换的原因时,便不由得陷入深思,不能不体会到作品的讽刺意味。其他的小说如《钉子》《胜利者的胜利》等小说无一例外都是作者对人们庸俗生活的戏仿,作家总是以客观冷静的笔调将日常生活中见惯不怪的现象提炼出来,以形式和内容的显著矛盾来暴露出其可笑而不合理的一面,让人们在笑之余体味其中的讽刺意味。

欧·亨利不像契诃夫那样漫不经心地描述生活中的一些见怪不怪的事,而是着意于编排精巧曲折的情节,利用生活中的巧合和偶然,尤其是出人意料的结尾给小说增添幽默效果。《麦琪的礼物》中的情节就是如此巧合,在同一个圣诞夜里妻子为了给丈夫买昂贵的金表链而卖掉自己唯一的财产——心爱的长发,丈夫却为了给妻子买漂亮昂贵的一套梳子而卖掉祖传的金表,这一巧合却使两件礼物都成为摆设。作品层层铺垫让读者经历作品人物的复杂心理体验,期待可能的结局,结尾却出人意料,让主人公和读者的心理期望都落空。这种幽默效果就像一个人憋足了劲准备提起一个重箱子,结果箱子却是空的那样。《警察与赞美诗》中的流浪汉索比为了进监狱过冬而屡屡以身试图让警察把他绳之以法,可他每次都无法如愿。最后,当他独自一人在教堂边听到赞美诗,美好的人性和新生的愿望被唤起,正当他豪情满怀地憧憬未来时,警察却不期而至,他那一直落空而已经被搁浅的愿望却在不经意间实现了。《最后一片叶子》《爱的牺牲》《二十年后》《黄雀在后》《华服之憾》等都是以情节的出其不意让读者的心理期望悬空、或是给读者强烈的心理感受冲击,这种欧·亨利式的情节模式总是制造出独具魅力的幽默效果。

二、叙述语调的客观冷静与热烈夸张

叙述语调是作家的心理气质、感情意绪在语言表达层面上的投影与折射,与作家的创作个性与艺术风格有非常直接的联系。从气质上来看,契诃夫属于那种天生冷静、沉稳、含蓄而又不乏幽默感的人,他向来主张要客观冷静地反映生活。在给阿维洛娃的信中他说:“人可以为自己的小说哭泣,呻吟,可以跟自己的主人公一块儿痛苦,可是我认为这应该做得让读者看不出来才对。态度越是客观,所产生印象就越有力”(《契诃夫论文学》第209页)在他成熟时期的小说里,他总是以一种客观、冷静的喜剧手段来反映严肃的生活,在作品中营造一种深沉的幽默氛围来反讽生活中不合理的现象。对于可笑的事物和人物,他丝毫没有故意取笑,大肆夸张的意图,而是以非常质朴的语言将其特征描述出来,将之当作环境和背景的组成部分,营造出小说的“喜剧氛围”。

《套中人》中的别里科夫是一个胆小怕事的滑稽人物。作家对他没有浓默重彩地进行讽刺,只用简洁朴素的语言将其生活方式和日常行为的特征展现在读者面前。套鞋、雨伞、棉袄、墨镜、竖起的衣领、支起的车篷成为他出门必备的装备,口头禅“千万别闹出什么事儿来啊”,以及他那奇怪的串门习惯等一系列喜剧性的行为特征使得“套中人”的滑稽形象跃然纸上。这个人胆小怕事,可是他的存在却让全城的老百姓都生活得不自在,最后,他却因为女人的嘲笑而郁郁而终。在喜剧的氛围中不仅仅是套中人的故事,表现的却是全城老百姓的生活悲剧,这无疑体现出强烈的讽刺意味。在《苦恼》中,马车夫在寒夜向马儿诉说悲伤的故事本身很好笑,但是作家没有任何取笑意图。而是以非常冷静的语调和质朴的语言描述了马车夫在寒冷的冬夜载客的过程。无边的黑夜和寒冷、拥挤的街道、粗鲁傲慢而不耐烦的乘客构成小说中特定的氛围,而在这种冷漠的氛围中,马车夫却满腔热情地想对人诉说儿子去世带给他的忧伤。他几次三翻对乘客、碰上的陌生人提起话题,但是他的话刚一出口就被粗鲁地打断。最后,他感到苦恼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只得跟自己瘦弱的马倾诉。作家把马车夫的悲伤在一种喜剧性的氛围中抒发出来,减少了作品的悲剧调子,让读者在为马车夫的命运担忧的同时为马车夫在困苦生活面前的智慧与纯真而苦笑。

欧·亨利的小说叙述语调则不像契诃夫那样客观、冷静,而是热烈、夸张,主要表现在以下两个方面。一是作者在小说中不时会以叙述者的口气作一些幽默调侃,有时是对作品中人物的评论,有时是对某种观点的界定。总之,在他的作品中,读者时常可以看到作家的影子。他对生活的感悟,他的情感,他的观点时常以一种调侃的口气在作品中很直接地表述出来。二是经常使用多种修辞手法,叙述语言非常幽默、诙谐。欧·亨利在作品中喜欢使用奇特的比喻、夸张、反讽、对比等多种修辞手法来描写人物、抒发情感和议论、叙述情节,这使得他在大多数作品中的叙述语调完全不同于契诃夫冷静客观。

欧·亨利的大部分作品叙述语言非常幽默,充满抒情和主观的议论,这使得作家的叙述语调显得热烈而夸张。《然调节》中作家在描绘体格健壮、心地纯朴的饭店女招待员米莉时用了很多形象有趣的比喻,“你目睹了她那穿梭在呛人的蓝色油烟中的伟岸身躯,就等于站在哈得逊河边透过飘浮的雾气观瞻了对岸突冗的岩壁”;形容她的能干时比喻她“仿佛一艘有固定航线的巨大航船,在喧器鼓噪的野人独木舟群中劈波斩浪,从容前行”。在描绘一个西部的淘金户看上米莉的情景时语言也非常有趣,“这个克朗代克淘金户赶忙像丢垃圾似的扔下他的皮子和金块,张着嘴巴紧紧盯住她。透过这架式,你几乎可以看到米莉身上已穿戴起了他为她买的钻石首饰和巴黎手工丝织绣花长裙”。作家在描绘人物时不像契诃夫那样用简朴的语言描述出人物的特征,而是喜欢用夸张华丽的比喻来形容人物的特征,让读者感受他那丰富的语言魅力。

综上所述,尽管契诃夫与欧·亨利都描绘了形形色色的社会底层人物的生活和命运,其小说都独具幽默和讽刺的魅力,但是在传达幽默讽刺层面两者的艺术表现方式有着截然不同的特色。契诃夫更注重情节的随意性,叙述语调的冷静、客观,欧·亨利似乎更偏爱情节的精巧编排,叙述语调的热烈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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