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母亲

□ 王春艳

怀念母亲

□ 王春艳

母亲出生在河北的一个小县城里。出嫁后跟随父亲到了大西北生活定居。回想起母亲坎坷颇多、没享过什么清福的一生，真的好遗憾。

母亲虽没进过学堂，却可以饱览群书，甚至连《水浒》、《红楼梦》这样的名著都读完了。母亲未满三岁的时候，外公在县城的税务部门工作，不知得罪了什么人，被人给杀害了。不久，因为生活的艰难，外婆撇下母亲改嫁了，两个舅舅也先后被送了人家做了养子。从此，母亲跟着族祖母一起生活、长大。母亲虽然才三岁，可是族祖母家规很严，对母亲的约束就更加严厉。每天摸黑就被叫醒去干些家务杂活。先是倒痰盂，然后帮着族祖母烧火煮粥，粥煮好后要先给族祖母点一锅旱烟，等族祖母的旱烟燃尽烧完了，才能吃上早饭。由于母亲当时年纪太小，不是睡过头就是家务杂事倒着来做，每当此时，族祖母就会拿来一把竹尺子，一下一下地抽打母亲的手心，还边打边唠叨：“女孩从小不懂得这些家规，将来嫁了人家可就要吃亏了。”直到母亲认错记牢为止。久而久之，掌手就成了家规，也成了母亲一生生活的习惯。因为族祖母的生活节奏，卷旱烟、点旱烟竟然成就了母亲生活当中一大薄技，在成为人妻之后得到父亲百般的赞赏。母亲就是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茁壮成长的。

母亲从小就很要强，也许母亲天生就是块“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的料吧。在她八岁的时候，不仅延续着起早摸黑做杂活的习惯，白天还要到县城的菜市场捡菜摊剩下来的菜叶，拿回家里择好洗净后，一部分留作当天吃的，剩下的不是晒成白菜干留作冬天吃，就是腌成可口的咸菜来打发每天的早餐。不仅如此，年仅八岁的母亲还要到三里远的村外去挑水，水桶是母亲的舅舅特制的，比大人用的要小一半。母亲白天下地干完农活，晚饭后还要跟着左邻右舍的婶子、大娘学做布鞋。母亲就是这样以她自己的方式，艰难地维持着她和族祖母的生计。

母亲虽然生活很艰苦，从小就承担太多超负荷的体力活，但就是这样的生活条件，依然让母亲出落得如花似玉，属于那种天生丽质，柳叶眉、樱桃嘴、水汪汪的大眼睛双眼皮，一笑两个笑窝，皮肤很白，留着两条齐腰长的大辫子，母亲的漂亮在那个小县城里是有目共睹的。

母亲十八岁时经人介绍嫁给了当兵的父亲。后来父亲从部队转业到地方公安部门工作，母亲也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公安家属。婚后不久，为了支援西部建设，他们又一起去了青海。

母亲嫁给父亲没几年，就开始闹饥荒了。因为有了我的四个哥哥，家庭负担比较重，为了照顾好全家人的生活起居，母亲主动承担了全部家务，放弃了工作的机会。为了能让我的四个哥哥能吃饱饭，让我父亲有充足的精力好好工作，母亲经常是把能吃的全给了他们，自己却是经常饿着肚子，也一声不吭。为此给晚年的母亲留下严重的营养不良。那时的生活，迫使无奈的母亲只好去挖野菜充饥，有时偶尔的搭配一些粗粮煮野菜，已经算是上等佳肴了。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可家里再困难，妈妈也从来没有让我们饿过肚子。后来，每当母亲提起这些往事时，对母亲的肃然起敬总是从心里油然而生！

刚度过了饥荒年代，又迎来了“十年浩劫”的灾难。这时我们家已经有四男一女五个孩子了，靠父亲每个月微薄的收入是养不起这一大家族的，况且我的三个哥哥都到了上学的年龄。为了节省开支，又不影响父亲工作，母亲决定带我们兄妹五人回到河北老家，一是可以多种些粮食解决全家人的吃饭问题，还可以帮助父亲照顾年迈的伯父，几个哥哥也可以就近上学。听到母亲讲这番话时，我才真正明白了古人的那句话：“宁舍弃做官的父亲，也不舍弃要饭的娘”的真正含义了！

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妹妹出生了，这时我的三个哥哥也相继有了工作。就在家里的经济条件有了好转，母亲可以过上一些清福的日子的时候，父亲却得了肺气肿。为了贴补家用，照顾有病的父亲，母亲只好回到父亲单位的家属队工作了。

高原的天气是变化无常的，海拔高，气压低，父亲经常在这样的环境下，特别是阴天下雨的时候犯病。可母亲总把这一切当做份内的事来招架，哪怕是风雪交加的夜晚，只要父亲一犯病，母亲就得步行到几里外的诊所去拿药和氧气袋，回来后给父亲又是输氧，又是喂药，一折腾就是一夜。整夜未眠是母亲常有的事，也因此，四十刚过的母亲看上去似乎老了十几岁。就这样又过了几年，就在我的大哥、二哥、三哥都相继结婚生子，我还在读书的时候，父亲却因病情加重造成脑缺氧去世了。母亲的人生从此变得孤独寡言。那一刻，我是看在眼里，疼在心头，只怨自己没能耐来替母亲分担这一份重担。

虽然后来很多人都规劝母亲趁着年轻，为晚年能有依靠找个伴，可母亲依然坚守着对父亲的那份爱，执着并坚强地生活着。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这些孩子们都相继工作、成家、生子，母亲的一生就这样毫无怨言地生活在我们这些孩子们的身边，与我们同乐共苦。尤其是我的孩子点点，是我的母亲在我的人生遭受挫折的时候，她把她毕生的余温与精力，都奉献到点点的身上。后来，看到母亲身体每况愈下，我们这些做孩子的才想起把母亲接到海南一起生活。可我们的愧疚之心没能留住我那体弱多病的母亲，母亲还是走了。可她走的时候，很安详。每每想起这些，历历往事，一种愧对母亲的情怀便涌向心头。

人们都说好人一生平安，我祝愿我那善良的母亲在天堂的路上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