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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王时香讲红色娘子军的故事

2011-08-15郑立坚

椰城 2011年4期
关键词:娘子军炮楼战士

□郑立坚

听王时香讲红色娘子军的故事

□郑立坚

我第一次看《红色娘子军》电影是在我们村中的苦楝树下,影片中的情节有时使我流泪,有时使我义愤填膺。洪常青、吴琼花、南霸天、老四等人物,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后来得知还有许多娘子军仍然生活在我们中间,我荫发了寻找娘子军的念头。

当我找到她,请她讲过去的故事时,她沉默起来,思考许久后,才慢慢地向我讲述她与娘子军的坎坷经历:

17岁那年,我参加了红军,后来当了琼崖妇委主任。1931年5月1日,在乐会县第4区内园村的操场上,县苏维埃政府和红三团联合召开了群众大会,宣布中国工农红军第二独立师三团女子军特务连成立。100名娘子军连战士迈着矫健的步伐,接受师长王文宇、政委郑大礼等首长检阅。团长王天俊将一面印着“中国工农红军第二独立师第三团女子军特务连”的鲜艳红旗授给连长庞琼花。我是指导员,代表全连指战员上台表决心,领着大家宣誓。誓词大意是:为人民,为革命,我愿意献出自己的生命,带头和敌人作你死我活的斗争……当时会场布置得很庄严,挂有各种色彩的三角旗子,还挂国际旗,有万名群众参加活动,场面热烈,群情激昂,热闹非凡。会后,我们排着队,在连长庞琼花的带领下,到附近村庄游行,影响很大。

当时,部队按三三制编制的特务连,设有3个排,9个班,每班10人,每排30多人。连部还编制有号兵、旗兵、传令兵、庶务、挑夫和膳食员,庶务、挑夫和号兵是男性战士,其余97位是女性战士。我和连长穿浅蓝色粗布做的大襟衣和长裤,扎腰带,佩短枪。排长以下的指战员穿大襟衣和短裤,小腿用布条绑扎着,穿草鞋,身系子弹带,携步枪。每人背着一项印着“女子军”三个字的竹笠,左手臂佩“女子军”字样的红臂章。全连干部和战士都戴一顶列宁帽,挎一个椰子壳做的碗,喝水吃饭时用。

娘子军的主要任务是保卫团部,跟现在警卫连差不多。有时还到附近的乡村做宣传工作,发动群众参军参战,配合部队作战。大约过了1个多月,我们配合了团主力在纱帽岭埋伏,战斗不打响前,心里很紧张,很害怕。枪声响后心里反而镇定下来。冲锋号吹响后,心里全不怕了,激战了半个钟头左右,就击毙击伤不少敌人,战斗结束时一清点,打死打伤和俘虏的敌人近百人。缴获了一批武器弹药,并活捉了乐会地区“剿共”总指挥陈贵苑,女子军无人伤亡,红三团有3个战士受伤。这是娘子军成立后参加第一个战役,打了一个漂亮仗。

王时香女士又接着说,翌年春天,娘子军从乐会四区调往第二独立师师部驻地——益平乡平坦村,编入红一团序列,给师部值勤。当时调动时留下一个排,同年8月由红三团扩建为女子军特务连第二连。

娘子军参加第二个战役是攻打文市炮楼。文市炮楼是建筑在一片开阔地中间,外围布置了一道铁丝网。在一个暮色苍茫的夜晚,进攻的军号吹响后,双方开枪对射,打了一阵后,枪声一停,我们伏在地上高喊:“团丁们,投降吧!投降了放你们回家团圆,不投降,我们就要烧猪窝了。”文市民团中队长冯朝天听到是女人的声音,哈哈地大笑起来,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但也不敢出来。我们跟男红军战士一起挖地道,有时双方对射。有时又停下来。第4天破晓,红军终于把地道挖到炮楼底下,我们迅速将柴草搬到炮楼下,将柴草拌辣椒粉点燃,火舌带着刺鼻的辣味直往炮楼里钻,团丁们不断咳嗽、打喷嚏,乱成一团,坚持不住了,便举起白毛巾以示投降。冯朝天垂头丧气地当了娘子军的俘虏。

1932年7月下旬,琼崖剿共总指挥官陈汉光率领3个团、1个特务营和空军一个小队共3000多人,对琼崖苏区进行第二次大“围剿”。王文宇师长交给我们的任务是阻击平坦村西北方向的敌人,战斗十分惨烈。我们顶不住敌人的进攻了。王师长带领我们和红一营以及军政学校的学员,冲出敌人的包围圈,向母瑞山根据地转移。

8月7日,我们撤到马鞍岭时,敌人又追上来了。我们留下阻击敌人,掩护大部队转移,静静地隐蔽在一个小山岗上。第二天上午,敌人便向我们进攻,炮弹在阵地上爆炸,掀起来的泥土掉落在身上。在最危急的关头,王师长带人救援我们,他命令娘子军2班10名战士留下来掩护,其余的人全部撤退。当晚,冯增敏带一个班的战士返回马鞍岭接应二班。借着朦胧的月光,看见十位姐妹横七竖八地躺在硝烟未散尽的阵地上,身上衣服被撕烂,露出嫩白的肤肌,血迹斑斑,惨不忍睹。冯增敏和战友们,一个个地伏倒在牺牲的十位战友的身上,双手拼命抓着鲜血染红的身躯猛摇,呼喊:“你睁开眼睛看我们一下吧,我们来救你们的,我们是来接你们回家的……”

随着陈汉光推行的“移民并村”和“连保连坐法”的政策,加大了对红军的追捕力度,搞得鸡狗不宁。

在国民党警卫旅围追堵截的腥风血雨中,娘子军们在深山密林里东躲西藏,日伏夜出,疲于奔命。由于长时间没有水洗澡,头发蓬乱,脸色苍白,满面污垢,发痒难忍,身上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腥酸汗味。有一天,她们逃潜到万泉河畔,脱掉衣服,赤裸裸地泡在水中,清凉的河水柔绵绵地溜过她们那白皙的肌肤,怜香惜玉般缠绕在她的身旁,冲掉了恐惧、疲惫和烦恼。她们忘记了潜伏在身边的危机,尽情地打水仗,嬉闹。直到无意中看见一群穿黄色军服、荷枪实弹的男人朝她们走来,她们捂住私处慌慌张张地爬上岸,拼命地跑去拿衣服,但已经晚了。她们只好潜入水中,只露出乌黑的脑袋。那群敌人冲上来了,用枪口对准她们,喝道:“上岸来!”她们只好站起来,仿佛是从水下冒出的美人鱼。

那带队的是一个班长,毕竟读了不少圣贤书,性情温和,对这些朝霞一般的面庞,浑圆的胳膊,似玉的身躯不忍下手,傻傻地瞧了一会儿,像喝了蜂蜜一样舒心,便命令士兵撤走了。后来,这个班长对人说:“在光天化日之下,遇见光着身子的女人站在水中,是一桩美事,这美好的东西不能随便去毁掉它。”

在这段逃亡的日子里,寒冷、饥饿、蚊叮虫咬、虱痒发癣、疾病,时时侵袭着我们。有时六七天只靠野果野菜充饥;有时几十人的队伍每顿只喝三四斤米熬的稀粥;有时只喝稀得可以照面的番薯汤。有些人饿得受不了,就去抓老鼠、小青蛙、水蛇,用竹笋煮着吃。有时候,我们睡在冰冷潮湿的地上,用芭蕉叶盖着,冻得彻夜难眠。第二天醒来身体温暖处沾着血迹,这都是山蚂蝗叮的。姐妹们来月经时,没有卫生纸垫,只好摘芭蕉叶垫,行军打仗很不舒服。

我们多次与敌人遭遇,被敌人打垮了,冲散了,敌人到处搜捕失散的红军。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很多人都落入敌人的魔掌。我和冯增敏潜回阳江鹿离寨,后又转移了几个地方。后来,我和增敏商量,分开隐蔽。不久,我被敌人逮捕了。增敏回到她的家乡时也被敌人捕获。

敌人把我押到琼山监狱。我在监狱里见到冯增敏、庞学莲、黄敦英、庞琼花,得知她们也先后被敌人抓获。我们抱在一起悲痛欲绝,泪水刷刷地往下滑,声音阻塞在喉咙里,不知道从何处说起……

我们在琼山监狱蹲了2年,遭受严刑拷打,身体被摧残得十分虚弱。后来,敌人又将我们五人连同林尤新、蒙汉强、庞学葵一起,押解往广州监狱关押。1938年国共合作后,我们才获自由。

我在报刊上看到王时香等八姐妹在广州监狱菜园里拍的那张相片,她们个个怒目直视,紧握拳头,坚贞不屈,患难与共,度过艰难痛苦的五年铁窗生活。

今天,坐在我身边的这位八旬老人就是相片中睁着怒目、身材清瘦而较高的女杰。

我请她老人家为我签名留念,她欣然地点点头。她拿着钢笔,一笔一笔地写下:“红色娘子军精神永存”。她的笔迹,不!她的精神永远地留在我的日记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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