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秦和汉代诔文的发展
2011-08-15河北大学文学院河北保定071000
张 勇 (河北大学文学院 河北保定 071000)
先秦和汉代诔文的发展
张 勇 (河北大学文学院 河北保定 071000)
作为一种应用文体,诔文的内容和体式特征是在应用中逐渐形成,同时又在应用过程中不断发展变化的。诔文经历了先秦时代的萌芽,在汉代最终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规范。
诔文;先秦;汉代
一、先秦诔文之发展概况
《周礼》曰:“太祝作六辞以通上下亲疏远近,一曰祠,二曰命,三曰诰,四曰会,五曰祷,六曰诔。”《文心雕龙•诔碑》云:“周室盛德,始有铭诔之文。”由此观之,诔文实发源于周代。不过由于年代的遥远和文献的散失,现在我们已经难以一观先秦诔文之庐山真面目,只能从经书、史书和子书中略窥其斑。
从先秦的典籍来看,先秦之诔尚为口诵之辞,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诔文。不过后代之诔实源于此。后代可见的这一时期的诔文仅有两篇,一篇是鲁哀公悼念孔子的诔文,一篇是《柳下惠诔》。关于《柳下惠诔》存疑较多。纪昀便云:“其文出《烈女传》,未必果真出柳下妇也。”关于《鲁哀公诔孔子》,则见于《左传》和《礼记》中,而且二者差异较大。《左传•哀公十六年》记曰:“昊天不吊,不慭遗一老,俾屏余一人在位。茕茕余在疚!呜呼哀哉!尼父。无自律!”《礼记•檀弓》记曰:“天不遗耆老,莫相予位焉。呜呼哀哉!尼父。”鲁哀公悼念孔子的诔文本该只有一篇,可是关于这篇诔文的记载,二者相差却如此之大。这说明此诔文很可能是鲁哀公所口述之哀辞,由于后人追记之误,而形成了文字上的差别。是以《周礼•春官•大师》曰:“大丧,帅瞽而廞,作匶,谥。”诔仅为大师所发之兴言,是一种口头文辞。挚虞在其《文章别流论》中称:“诗、颂、箴、铭之篇,皆有往古成文,可放依而作,惟诔无定制,故作者多异焉。”也是对这一现象的反映。
这种悼念性质的诔辞,在其产生之初,是有明确的目的性的。换句话说就是先秦时代的诔文还没有确立其独立的地位,而是依附于定谥制度的。《文心雕龙•诔碑》也说:“读诔定谥,其节文大矣。”而《通典》曰:“谥者,死后之称,累生时之行而谥之。”所以先秦时代的诔文多数为述行之言,而述行的目的则是为了诔主谥之合理性。《礼记•檀弓下》记载,公叔文子去世以后,其子向国君请谥。君曰:“昔者卫国凶饥,夫子为粥与国之饿者,不亦惠乎?卫国有难,夫子以其死卫寡人,不亦贞乎?夫子听卫国之政,修其班制,以与四邻交,卫国社稷不辱,不亦文乎?故谓夫子贞惠文子。”君王赐给公叔文子“贞惠文子”的谥号,是以死者具体行迹为根据的,先秦诔辞述行之内容,于此可略见一斑。这一传统一直为后代所继承,即使在今天,叙述诔主之德行依然是诔文最为重要的内容。
在先秦时代,诔文的范围是有严格限制的,仅仅限于上层统治阶级。《礼记•郊特祀》载:“死而谥,今也,古者生无爵,死无谥。”郑玄注曰:“古谓殷以前也,大夫以上,及谓之爵,死有谥也。周制,爵及命,士虽及之,犹不谥也。”这样看来,只有有爵位,死后才可能有谥号,有谥才会有诔。因此在先秦时代,诔文的使用对象仅限于天子、诸侯和大夫,一般的士人和平民是不包括在诔文的使用范围之内的。不过这种情况在春秋时代发生了变化。根据《左传》的记载,鲁庄公和宋人在乘丘作战,县贲父驾车,由于马中流矢惊而败绩,县贲父以死谢罪,鲁庄公由于罪不在县贲父“遂诔之,士之有诔,自此始也。”刘勰在《文心雕龙•诔碑》中提到“自鲁庄战乘丘,始及于士。”指的就是这件事。这样诔文在使用范围上是有所扩大的,但依然是有严格限制的。除了使用范围上的局限性以外,关于诔文的作者和诔主之间的关系,在先秦时代也有严格的规定。这就是《礼记》当中所说的“贱不诔贵,幼不诔长”,反言之,则是诔贱者必然贵,诔幼者必然长,只有贵者和长者才有作诔文的权利。天下无有比天子更尊贵者,所以天子之诔须大师请谥于南郊,称天以诔之。《周礼》云:太祝作六辞,其六曰诔。郑玄注曰:“诔,谓积累生时德行以赐之命,主为其辞也。”所谓“主为其辞也”便是说诔文的作者必须是诔主的上级。
二、汉代诔文的发展概况
西汉时期,儒家文化大盛,与礼乐文化在这一时期获得了再次发展的机会。纵观有汉一代,虽然其诔文的数量谈不上可观,但这一时期却是诔文的形成期。观汉代诸诔,以扬雄之《元后诔》发绪,杜笃、傅毅、苏顺、崔瑗承流而作,诔文之体制始备。汉代诔文较诸先秦之诔辞,在许多方面皆有突破。
如上所论,先秦时的诔辞是为定谥而作,并且诔文的作者和诔主之间的等级关系很是严格。而到了汉代,无论是诔文定谥的功用,还是诔的作者和诔主之间严格的等级关系都极大地弱化。诔文逐渐摆脱了其实用性的要求,而作为一种独立的文体存在。当然这一时期诔文的定谥功能依然存在,不过在很大程度上已经被专为定谥之用的谥策所取代。《后汉书•礼仪志》载:“执事皆冠长冠,衣斋衣。太祝令跪读谥策,太尉再拜稽首。治礼告事毕,太尉奉谥策,还诣殿端门。”同时按照汉代的礼仪制度,后妃并无谥。而孝元皇后是王莽之姑,当无谥号,而扬雄却有《元后诔》以悼念之,可见这样的诔文绝非为赐谥而作。同样的例子还有崔瑗的《窦夫人诔》、蔡邕的《济北相崔君夫人诔》,以及卢植的《郦文胜诔》。其诔主皆无谥,可是却有诔文传世,汉代诔与谥逐渐疏离的状态可得而知。除诔文定谥功能弱化以外,诔文作者和诔主之间的严格等级关系也极大弱化。上文提到的《元后诔》便是对先秦“贱不诔贵”制度的突破。至于臣子给皇帝作诔的现象则更为普遍。为和帝作诔的有苏顺和崔瑗,傅毅也曾为明帝作诔。先秦“其在万乘,则称天诔之”的现象已不复存在。这样的一种宽松环境,使得更多的作者加入到诔文的创作行列。特别是一批才华横溢的文人的加入,极大地推动了诔文的发展。
汉代存世的诔文不多,但这些作品作为发唱之作,奠定了后代诔文的体制。这种体制便是后世常见的以序文引出诔辞的形式。《元后诔》云:“新室文母太后崩,天下哀痛,号哭涕泗,思慕功德,咸上柩。”①可以看作以哀思发序。《北海王诔》已经则出现了标准的诔序。其他如苏顺的《和帝诔》和蔡邕的《济北相崔君夫人诔》都以序文发端。这些诔文都具有开后代诔文体式之先河的作用。同时汉代的诔文不再专以颂德为主,而是颂德之时兼叙哀情。杨雄的《元后诔》在结处以三个“呜呼哀哉”叙悲。杜笃的《大司马吴汉诔》更是以较大的篇幅述哀。而崔瑗的《和帝诔》则是全篇述哀。这样的诔文不仅在体制上为后代奠定了基础,而且在内容上也有了较大的突破。
综上所述,作为一种应用文体,诔文的内容和体式特征是在应用中逐渐形成,同时又在应用过程中不断发展变化的。诔文经历了先秦时代的萌芽,在汉代最终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规范。
注释:
①见严可均.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M].北京:中华书局,1965.
[1]范文澜.文心雕龙注[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6.
[2]阮元.十三经注疏[M].北京:中华书局,1980.
[3]许慎.说文解字[M].浙江:浙江古籍出版社,1998.
[4]班固.汉书[M].北京:中华书局,2000.
[5]范晔.后汉书[M].长沙:岳麓书社,1998.
[6]严可均.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M].北京:中华书局,19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