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尚写生中直觉与理性的综合之——时间与空间

陈 元 （淮北职业技术学院建筑工程系 安徽淮北 235000）

塞尚写生中直觉与理性的综合之
——时间与空间

陈 元 （淮北职业技术学院建筑工程系 安徽淮北 235000）

本文通过塞尚其“时间比空间更深邃”等，论述塞尚以象征手段表现时空，将印象主义所表现的片段及塞尚对表现自然的绵延、交织穿透的连续过程加以对比，论证其写生中直觉与理性综合的时间和空间观念。

塞尚；时间；空间

塞尚对时间的研究是认识其写生中直觉与理性的综合又一基本课题，我们知道有别于印象主义专注于瞬间印象的描绘，塞尚对时间而且是长时间因素高度重视。因此相同的自然，在前者是重于瞬间的光影，在后者是兼而注意到时间的整个过程。关于塞尚与印象主义之间的关系，正如塞尚对加斯凯说的“最重要的是，印象主义是视觉混合，不是吗？在画面上对色彩加以分离，再到视网膜上重新组合。”这个记载说明，虽然塞尚与莫奈都重视自然，塞尚还深为莫奈对自然的真诚所感召，然而此二人对自然的观点并不相同。塞尚批评莫奈的画作只是以“视觉混合”的方法在画布上分割色彩，这既是将对比色同时布置，以利于表现其对每件事物的流逝的感觉。反观塞尚的作品，则是将色彩层叠融入、调整综合，象征其将“流逝的印象感觉”累积交叠。塞尚曾批评莫奈只不过是用眼睛作画，而他要自己的心灵之感受。此二者方法的不同源自思想的差异，其区别分为两种多样性。反观莫奈与塞尚的画作，前者为量的，空间的，同时并置；后者为质的、连续的，交织穿透。印象主义诸君在写生中的迅疾的笔法展示了画家把握大自然瞬间变化的能力，他们描绘的是自然无尽的变幻，画家是自信的。1892年莫奈在画白杨系列作品时，每七分钟就要换一块画布；1898年莫奈画了以塞纳河为主题的组画，在一次写生中他竟用掉了十四块画布。莫奈的《主教堂》系列作品，每一幅个别的画作对应于特定地点的一个别的瞬间，画作间或整体系列的连续感觉未由画家传达，而是借由观者的主观体验予以注入。实质而言，印象主义的空间是没有时间的连续性，因为它只存在于它被观看的那个刹那。由于印象主义强调对各个瞬间印象的把握，因此，莫奈的系列画作，如《主教堂》或《稻草堆》系列是对同一景点，在不同时段以相同的技法去描绘，其结果便是该系列画作将时间分割、空间化后同时并置呈现。反观塞尚写生作品，包括他那精到的水彩画中看到他则是企图将前述同时并置的系列融贯为一个连续的整体，所以他对同一画作不断地上色修改，因为时间是积累的、痕迹重叠痕迹，有如织毛毯或刺绣般的不断交织而呈现的。由此可见了解塞尚“要把印象主义变成坚实且持久”的意思：印象主义的每一画作只代表时间之流中的一瞬间，而他自己所追求的是“坚实且持久”的连续整体。换句话说：印象主义的瞬间只是数字化、空间化所表示的抽象时间，而塞尚所采取的方法较诸的更精细、更科学的法则企图超越印象主义。此中所包含的科学实证，理性、逻辑的方法——是为表现其对生命直觉的洞察力。

诸如塞尚对人与自然的“主客合一”、“艺术是一种平行与自然的和谐”、“感觉••••••与自然万物和谐共存”这正是塞尚心物合一与宇宙和谐的思想，其“童稚地作画，我是忠于自我的原真”与重返原始的朴拙，乃是塞尚“研究自然”时回归内在的自然本性与外在的原始自然，这是塞尚在探究绘画的真理时，不愿以既定的理论框架去分辨与取舍，而是发自内心的去组织视觉，进而画出这个原始的世界，即回到人对自然基源经验，有如新生儿般的观看来表现物象。塞尚所努力去做的是悬置已存的概念即无先验的观看，并如其所是的用自己眼睛寻找物象之间的本质结构。在此意义上，视觉观看本身成为一种对未知景象的揭示。其“我意欲画时间与空间，并使他们成为色彩感性的形式”不但以象征手法表现时空还认为“时间比空间更为深邃”。

塞尚认为“时间比空间更为深邃”、“自然存在深度中。画家与模特之间隔着一个层面——空气。”塞尚对这一观点的洞察，乃是一种直觉，这也证诸塞尚所说“画出展现你面前的一切，同时坚持尽可能合乎逻辑的进行自我表述，当然了，我是指合乎自然的逻辑。”直觉是他对自然的真实的洞察，“童稚的作画，我忠于我的原真”，乃是无先验的观看。而创作的过程，则是以理智的、合乎逻辑的方法来进行，目标在于思想与方法的一致性。

“那天晚上回到埃克斯时，我们谈到康德••••••我告诉自己，我意欲去画时间与空间，并使它们成为色彩感性的形式，因为，我有时想像色彩好似本体的物件、活生生的观念与纯粹理性的宠儿，我们与它可以相应。自然不在外表，而在其深邃处。各种色彩既是这表面与深邃处的表现，它们启示世界的根源”。此处塞尚“意欲去画时间与空间”则是呼应康德的主张，康德谓：空间是感性认识的先验形式，没有空间，则事物无从与人之感性接触。加斯凯记叙：塞尚将他最重视的色彩与康德的重要观点互相联想，并提升色彩至表现“自然之深邃处”与“世界的根源”之地位。

这里让我们引用塞尚与贝尔纳那段著名的谈话，从这个箴言中，我们清楚的了解到塞尚除了用这种方法来将自然表象概括、理性的归纳为清楚相关的几何性元素，即提供给画面坚实的骨架外，而且强化了画面的深度。“通过圆柱、球体、圆锥来表现自然，把一切都放在透视里去，这样，一个物体或一个平面的每一侧都向着一个中心点伸展。平行于地平线的直线给出了宽度：那是大自然的一个切面，或者说——如果你更喜欢这种说法的话——万能的父、永恒的神展现在你眼前的壮观景象的一个片段。而与同一条地平线垂直的直线给出了深度。”格林伯格（美国艺评加）1951年发表《塞尚与现代艺术的统一》中举出修拉也追求有深度的设计，他的点彩法将印象主义的技法更加进细化，看似可以制造出一个幻想空间之深度，但是却无法组织构成坚实的体积。塞尚乃反其道而行的解决此中困难。“塞尚必须将其【画中】形体更加坚实化，以便于合理化其努力方向，他开始将印象主义存然地【为了】记录色彩的视觉变化而使用的方法。换言之，克林伯格认为塞尚转变了印象主义的“目的”（记录色彩的视觉变化）为其“方法”而其目标在于追求“深度”与体积感。至于塞尚画中物象外缘的重复线条，梅洛•庞蒂有一下观察：仅仅描绘单一轮廓牺牲了深度，即事物被呈现出来的尺度不是它伸展与我们面前的样子，而是充满内蕴的无穷实在。这是为何塞尚以调节的色调突显物象之后，再以若干蓝色线条加诸其轮廓的缘由。这里所谓：塞尚不能以“单一线条”的框限事物，而要以重复显示其“充满内蕴的无穷实在”，这正是塞尚所要表达的“深度”。

塞尚与奥索斯1906年对话中谈道：“绘画中最主要的事情既是去发现正确的距离和色彩表现的深度方面的所有变化”。接着奥索斯还一再强调塞尚对“提升”的重视，塞尚说：即使伟大的米开朗基罗，他也缺少提升“。这是塞尚要将绘画的目标由描绘事物的“表象”“提升”到把握“自然的永恒性”的“实在”，而其方法在于运用色彩的本质。色彩是表现“深度”与“自然的永恒性”的重要媒介，这里显示了时间的永恒性与“深度”的相对性，再则，显示出塞尚以上所述的“深度”与“距离”是双关语，它们可以同时包含空间与时间二层意义。

除了构图、线条是塞尚构成时间与空间的重要手段之外，塞尚也随着指出了他的色彩于表现“更深邃的”自然之必要性。他强调：因此我们必须引进红色和黄色来表示光的振动，并且用足量的蓝色来传达空气感。此处的叙述意即为了表示“更为深邃”的“抽象概念”，塞尚的红、黄、蓝等色彩绘在画布上的“具体形体”亦不是遗世独立的形体，而是处于“光的振动”，以及“空气感”中之存在。先就“空气感”而言，乃是空间的象征，它渲染了由水平线所指示的自然“宽阔的广度”，也是“具体形体”被构建的场所。而前者则表示太阳光源振动，垂直而下以达于人的视网膜，它加强了前述的垂直线“产生深度”的深化效果。而线条与色彩在画中亦是具体可见的，因此以上所述又是另外的两组“具体象征”：两种线条的象征与三原色的象征，它们共同作用在于表现并强化“时间与空间”的深刻意涵。

由此可见，塞尚是如何以构图法来表达其思想，以达到“思想与方法的一致性”的。同时，由于他对自然与皆恒指着“心物合一”的观点，其借由“具体的”人体“小宇宙”象征“大宇宙”之和谐。而其“具体的”水平线和垂直线乃是分别地象征空间与时间的媒介，“具体的”三原色乃是将两种线条的时空象征加以强化，因此，对于“心物”与“时空”的描绘与诠释，成为他绘画的主要课题。甚至，就塞尚信中最后对“深度”的强调而言，时间比空间更为深邃；就艺术而言，塞尚强调感性的直觉和理性的逻辑各司其能，相辅相成；就绘画的具体元素来说，他强调线条和色彩的运用；就“心物”互动而言，人应尽可能的真诚、顺从于自然，但人同时也具有主动性。塞尚以绘画的基本元素线条与色彩说明他的象征表现法，“心物合一”的自然与“身心一体”的人体至此互相符合、主客一致。其宽度与深度、表象与实在、“时间比空间更深邃”等形而上的旨趣，一一皆在其创作中，通过赋予自然之“具体形体”一组特定的象征意义，从而将思想与方法巧妙的结合。实际上，塞尚想要获得的结果，并不是一种单纯的主观感觉的描述，更不是一种自然表象的描绘，而是主客两者之间的统一。当然，这里还包含着一个非常复杂的哲学问题，便是主观感受与外在现象的统一。其实如以形而上学的观点来看，一个真正的艺术家穷其毕生的努力所不能描摹的内在感觉，那就是生命自体，而那一个以此生命自体的感觉，所真正要描摹的自然是物与物相互贯通的如神明般之对象，就是宇宙自体。这就是哲学中自体对自体，或自体本身之真正的发生与创造，同时亦即生命与宇宙间，一种真正的内在的相遇与统一。

陈元，男，1964年生于合肥市，毕业于中国美术学院油画系第三工作室，获文学硕士学位。研究方向：当代具象表现绘画 淮北职业技术学院建筑工程系副研究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