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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露城市病态,守护城市精神
——武汉作家方方的城市底层文学创作解读

2011-08-15高静

大家 2011年12期
关键词:方方底层武汉

高静

暴露城市病态,守护城市精神
——武汉作家方方的城市底层文学创作解读

高静

汪芳笔名方方,是当代文坛颇为活跃的女作家。方方者,一方水土养育出来的一方作家也。她二十多年来的写作重心一直立足武汉,围绕着市井话题打转转,乡土气息浓重。她生在南京,长在武汉,高中毕业后曾做过四年装卸工。作为女人,吃过不少苦,经历相当坎坷,这使她有机会接触众多的武汉这个大都市底层的小市民。经过五十多年的痛痒触摸,她摸透了武汉这座都市的脾气和品性,关注武汉和居住于此的武汉人,历来是方方作品的核心。她的作品大都是着重描写武汉大都市底层人物的生存境况,刻画底层社会卑琐丑陋的病态人生,叙写底层小人物生活里的喜怒哀乐。其小说素材来源于现实生活,某些细节甚至达到了近乎“原汁原味”的真实程度,让读者透过貌似平静与淡漠的文字,去感知隐伏在社会底层的汹涌的精神暗流和漩涡。她反映城市生活,没有过多车水马龙灯红酒绿的描写,没有安顿在其中的都市人的膨胀野心与咸湿欲情,也没有流于消费主义式的物质与情色的展览和后现代都市的谵妄的想象。城市精神是什么?不是日渐长高的大厦,也不是纵横贯通的地铁,而是千千万万市民缱绻纠葛的心结。武汉不仅是一座“九省通衢”的历史文化名城,而且是一座屈指可数的现代特大都市。方方的作品,剥去了城市生活特有的繁华外套,以冷峻的眼光剖析都市人性的弱点,探索生命的本真意义,执着地守护着武汉城市精神的厚重底蕴,真正是超越了欲望书写和功利书写的俗不可耐但又超凡脱俗的文学作品。

一、展示武汉三镇平民阶层的市井世相

华中师范大学王又平教授的评论《街头巷尾的文化性格》指出方方作品的特色在于她笔下的市民,那些“大都市中人数至多而又最微不足道的人们”。评论家注意到方方对小人物的生存和世俗心态“淡漠的复述”,“把艺术的目光始终放在底层市民身上,说到底是放在完全感性的生活中,在时间性的流动感中呈现生活本身客观的本色”。确实如此,方方在武汉这座城市生活了五十多年,对武汉非常熟悉,大街小巷,民俗风情,可以说都已经长在她的脑海中。年轻时她有当过四年装卸工人的特殊经历,这对她的创作而言更是非常重要,“就好像上了一轮大学”,却又远远超出大学的意义。经历了底层生活的锤炼,承受了底层社会的苦涩,感知了底层民众的无奈,在她的心中,那些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总是她情感的皈依者。这给她深入城市底部,尽量做到“真正‘在’城市,从城市内部去看去想”提供了写作的可能。方方用自己的笔、自己的心灵、自己的热爱写出了她对这座城市的理解和感悟。方方作品里的主人公,许多人的命运都是悲剧性的。但她似乎并不很关心普通人的生存苦难,而是集中笔墨去挖掘个体生命悲剧的原因。

方方的小说把笔触伸到了武汉三镇的平民阶层,打捞起了这个城市的市井世相。平凡而杂乱无章的生活,经过方方不事雕琢的巫术般的组合,人物有了血肉,生活也就有了沉痛,有了深刻,有了美。

二、寻觅武汉社会底层贫民的精神退守

方方的城市小说以异常冷峻的笔调写出了武汉这座城市现实生活残酷的底色,但她并不仅仅只停留在描绘武汉粗浅的市井世相、安于生活、认同平庸的日常面容甚至赞美它,而是赋予了笔下人物一种理想色彩。这些底层的人们大都有着自己生活的理想,这些理想大多有着精神层面的追求,但在坚硬的城市生活现实面前,他们的理想是那样难以实现。市井的浮嚣和功利退到了后台,小说才有可能写出城市人精神理想的一种追求。可是,恶劣的生存环境把一切崇高只消解为悲剧,因此这些理想确切地说又不能称之为一种追求,只能理解为一种退守。这种退守有其稳定的特质,强悍的坚守与泼辣、顽强杂糅在一起,成为跟庸常的生活“抖狠”,有着浓郁的武汉城市特色和武汉人的特色,是浮华喧嚣城市的一条静静深流。方方展示的是“与能力无关,与家世无关,与运气无关,与知识无关,与环境无关,与性格无关,与金钱无关,与身体无关”,只与命运相关的城市中人的命运。中年作家蒋子龙给方方文集作《序》时说她“有一种近乎女巫的气质,写爱情,话死亡,玩游戏,说梦境,明明是现实主义的,却带有宿命般的残酷和深刻。”

方方通过一系列面容憔悴、心理畸形、精神迷惘、行为粗俗的武汉城市底层的病态形象告诫人们:武汉底层市民的生活质量虽然不高,但依然有着其独特的对精神理想的追求。

三、反映武汉城市知识阶层精神追求的嬗变

方方不只写城市底层平民在粗糙生活磨砺中的精神退守,还反映了城市中层主要是知识阶层在武汉这座城市的历史发展中精神追求的嬗变。

在小说《武昌城》中,方方讲述了战争对普通市民百姓生活的摧毁,以及在残酷的战争中普通市民百姓的成长、毁灭和重生。她并没有过多地关注世俗烟火,也没有对旧日时光进行历史的喟叹,而是以平实而冷静的叙述,解读了历史存亡的哲理意义。为了良心(拯救武昌的百姓),小说主人公作了一次背叛(打开城门迎接北伐军),“摧毁了作为一个男人赖以为生的东西:名节,人格还有尊严”,“或许,于这个世界,他尚不是罪大恶极,而于自己的内心,他已是十恶不赦了”,城市的新生带来的不是灵魂的新生,而是身体与灵魂的双重毁灭。蜕去城市历史的厚重外套,通过展示陈明武、王子政等武汉城市知识分子的精神追求,方方触摸到了城市个人命运的厚重内核,在历史大潮中,知识分子是那样难以安放自己的精神家园,他们无法逃避,也没有选择。

对于城市底层知识分子的呻吟,方方听到了;对于城市半空中为富不仁者的发飙,方方厌倦了,对于城市底层知识分子的堕落,方方愤怒了。她在作品的文缝里隐藏着鲜明的答案:无论世事怎样癫狂,知识阶层终将回归自然,他们总在武汉这座城市的历史发展中追求精神的嬗变”。

提起城市精神,人们自然会联想到西方自治城市运动,想到“自由”“平等”“博爱”……这些直白的诉求,只是社会学家词典里的陈列品,不是艺术家的表达方式。方方自己常说,武汉是她最熟悉的地方,她可以很轻松地让笔下的人物活动在武汉这个都市背景上。人物及其社会诉求在这样的环境中,会加重它的厚实感和影响力。方方就像武汉这座城市的精神守护者,在城市“物质精神双重匮乏的生存焦虑”中反映了城市人精神的挣扎。不仅如此,她还赋予了城市平民与传统道德相反的人间理想。《风景》中七哥为了跻身上层,付出了情感的代价,但他并没有放纵自己的物质贪欲,“号称清廉的人们大多为了自己的名声活着,虽未害人却也未为社会及人类做出什么贡献。而遭人贬斥的靠不义之财发富的人都有可能拿出一大笔钱修座医院或学校,让众多的人尽享其好处。这两种人你能说谁更好一些谁更坏一些么”。七哥的这种价值观不是五哥、六哥那类有了一点钱的人所能达到的境界,这种富后的理想态度其实是何汉晴、郑富仁们摆脱物质生活的困乏之后能达到的理想境界。在未来的20年,中国将有4亿农民工及其家属会转变成城市居民,城市化进程呼唤教育、医疗、康乐、社交、养老等方面的社会保障。这些问题涉及到如何摆脱物质生活的困顿,精神生活的贫乏,社会分配的公正,但那不是方方所要探讨的,她只以她的小说,为这个城市抹下一层精神的底色或提供一个精神的憧憬。

[1]王又平.街头巷尾的文化性格[J].长江,1986.2.

[2]方方.方方作品精选[M].长江文艺出版社,2005.

[3]迟子建.北方的盐[M].江苏文艺出版社,2006.

[4]蒋子龙.桃花灿烂·序[M].百花文艺出版社,1996.

本文系湖北省教育厅“十一五”社会科学规划课题项目研究成果(编号:鄂教思政[2010]2010b286)。

(高静:武汉商业服务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汉语言文学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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