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析丰富多彩的二人转舞蹈形成
2011-08-15□张蕾
□张 蕾
火辣的东北二人转自始至终都是以跳舞的形式来表现的,不论上演“古典”剧目《西厢》、《蓝桥》,还是上演现代剧目《小两口回娘家》、《墙里墙外》等,也都是以跳舞的方式来表现的。跳舞是二人转最基本甚至是最重要的表现方式,跳舞究竟有没有自己的意义?如果说有,它的意义究竟在哪里呢?
自有二人转研究以来,我们的研究者恐怕都忽略了这个最基本而又最重要的问题。我们可以假设地做一个艺术试验:在表演一出《西厢》或《蓝桥》时,不是以跳舞的方式而是以或站在那里或坐在那里或话剧动作的方式去表演,这样表演的二人转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效果呢?由迷狂舞蹈所表现迷狂的酒神精神即强烈的生命冲动、摄魂动魄的生命感受不见了;由迷狂舞蹈所构成的丑旦构型的原型意象不见了;由迷狂舞蹈所表现的三场舞,实则是舞蹈符号的性爱意味不见了;由迷狂舞蹈所呈现的“二人”的“转”与二人的逗哏调情不见了;由迷狂舞蹈所模拟的角色的灵魂不见了;由迷狂舞蹈跳得“神情恍惚”从而摆脱理性限制进入潜意识感性的表现不见了。这时的所谓二人转还剩下了什么呢?剩下了干巴巴的所谓故事,即使是故事中的一些具体内容,没有跳的进入潜意识过程也是无从表现的。这样的二人转是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二人转是绝对不能没有“跳”的,跳是二人转的灵魂、生命和真谛。但是,若干年来,我们就忽视了这“跳”的研究。
我们之所以忽视为“跳”的研究,就在于我们没有看到二人转的跳是由萨满跳神的“跳”变过来的,还在于我们对萨满跳神的“跳”没有深入研究。
二人转的“跳”正如萨满的“跳”一样,是“神灵附体”的艺术表现方式。
二人转演员在进入一丑一旦形象的同时,就进入了一丑一旦迷狂舞的情境,这类似于“跳大神”中鬼魂附体的状态:没有了萨满表演者而只有大神在说话,萨满以一种舞蹈的仪式把大神请了来,以各种方式布置“大神”出场的“场”——情境。当他进入这种情境后,才出现了神的思维、语言和活动。在这时候,大神借他附体、现形、显灵。在这种仪式中,人神高度合一了。二人转演员进入一丑一旦迷狂舞的情境,就是萨满舞的这种请神的情境:面对特定的观众,进入特定的角色,投入一种迷狂的境界。两个演员仿佛被一种神力所驱使欢歌浪舞地沉醉着、痴迷着、“忘我着”,创造出一种迷狂的精神。这种“神力”的迷狂的精神正是观众的潜意识期待。演员必须把观众期待的“神”给“请”出来。因而演员必须以观众的特定情感、特点感受、特定文化心理原型来表现,必须像“跳大神”那样进入一种情境、一种心理、一种精神、一种氛围、一种情绪、一种思维。在这时,演员不能露出自己,不能脱离这种情境,不能游离这个“神”之外,否则,二人转就不能勾魂摄魄,观众就会觉得他没请来“神”——实际是没能抓取到他们心灵深处的东西,他们的生命之魂,他们的“酒神精神”,他们的潜意识愿望,没有像“大神”替神代言那样替他们代言。
二人转通过“跳”使“酒神”附体从而表现迷狂的酒神精神。所谓“酒神精神”即生命的强力精神、自由精神、解放精神、迷狂精神。“酒神精神”是每个生命都具有的本能精神。然而,由于生活、道德、理性、“文明”、病痛等种种压力,就使这种酒神精神被压抑、束缚、禁锢了,生命精神被压抑到潜意识中去了。人变得疲惫、麻木、隔膜、冷漠、萎靡、衰老了。但是,人的自由精神、解放精神又是需要表现的,不然人就苦不堪言,就毫无生命的乐趣。怎样使被压抑在潜意识中的生命自由精神得到表现呢?二人转通过迷狂的跳舞,摆脱了日常生活意识、理性、道德等的限制,使被压抑在潜意识中的生命自由精神表现出来。二人转的丑旦就是通过舞蹈的迷狂而使生命的“酒神”附体,从而替观众表现了被压抑在潜意识中的生命自由精神。二人转舞蹈的迷狂性把“酒神”给请了来,创造了一种“醉”的艺术效果:演员本身被迷醉了,观众被迷醉了。但这醉首先还是舞蹈表现的性的迷醉。尼采说,“首先是性冲动的醉,醉的这最古老最原始的形式;同时还有一切巨大的欲望、一切强烈情绪造成的醉”。这正是二人转不同于所有中外戏剧、戏曲的独特之处;这正是二人转之所以在电视以及各种娱乐方式极为普及的今天还越来越火爆的根本原因;这正是二人转具有勾魂摄魄、令人心醉神迷的文化谜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