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金链断裂的反思

文/李东华

随着资金链断裂，温州多家企业倒闭，一个又一个老板“跑路”甚至自杀，警示温州民间借贷的危机，折射出中小企业目前发展面临的多重现实困境。

温州一直是民间金融最为活跃的城市，何以造成资金断裂的局面？其中有外部经济大环境的因素，相对偏紧的货币环境和通胀压力，加大了中小企业的融资难度。但本质还在于中小企业的发展模式问题。

实际上，浙江中小企业从来就不是靠银行贷款作为主要资金来源，银行也从来不曾对中小企业广施恩泽，中小企业的创业发展主要靠自筹资金和内生性增长。但是，在从紧的宏观调控背景下，资本的逐利性加上过高的融资成本加大了企业的经营压力，企业并没有全心全意做大做强实体经济，而是挪用企业经营资金纷纷加入房地产等暴利行业。以2010年温州市百强企业为例，除2家房地产公司和6家建筑公司外，有40多家制造业企业涉足房地产开发。富起来的温州企业兴起了“炒”风，什么赚钱就“炒”什么，从楼市、能源、古董，到眼下的民间高利贷。高利润必然伴随着高风险，这种资金的“创新”游戏，与美国的次贷危机颇有几分相似。

诚然，有一些中小企业是因非正常经营性行为导致资金链问题。不可否认，大部分中小企业是需要资金的保障来维持、扩大生产经营，而现实却是从银行贷款非常难，尤其今年政策紧缩，银行额度受限，当企业经营周转资金不足时，民间借贷市场俨然成为众多小企业获得资金支持的重要渠道，高利贷成为其铤而走险的不二选择。目前，温州民间借贷市场规模约

1100亿元，温州市大约有89%的家庭个人和59%的企业都参与了民间借贷活动。正因如此，今年以来民间借贷利率飙升，从月息3分左右提高到接近1角，而“5分利”就相当于资金的年回报率是60%，而年息最高的能达到180%。这样的利率诱惑促使民间高利贷市场疯狂扩张，同时过高的融资成本加大了企业经营压力，风险越累越险。

金融监管体制的缺失，也使企业负债越滚越大，同时让一部分信贷资金远离实体经济，转而通过中介机构流向了民间借贷市场。其实，中小企业经营困境早就显现，但在过分乐观的判断下，金融监管部门没有引起足够重视，也没有适时为困境中的中小企业提供支持，才导致企业经营资金链断裂，最终反噬中小企业本身。

温州是浙江乃至中国经济的一个缩影，温州中小企业今天所经历的借贷困境，不仅只限于浙江，长三角或珠三角以及中国其他地方正在经历或将会经历。

目前，浙江省政府已经和银监局、各家银行联手“救助中小企业”。但关键是如何疏导民间借贷，防中国式信贷危机，为中小企业排忧解难。对待民间借贷不是“堵”而是“疏”。抑制民间借贷，不等于解决了高利贷问题，当下民间借贷如此活跃意味着社会需求还在。更重要的是，必须让民间借贷监管处于阳光下，并加强对中小企业民间借贷的监管和引导，为民间金融和金融创新放松管制、提供宽松的金融发展环境。只有在金融环境更宽松自由之后，才能有金融机构之间更多的竞争和金融创新，金融供给才会增加，民间借贷的契约风险才能降低。同时，降低民间资本兴办金融机构的门槛，赋予民间借贷一定的法律地位，并将其纳入到正常的金融监管中，给民间资本一个合理的出路。

政府有责任为中小企业所出现的困难而出谋划策，帮助中小企业回归实体经济，这是温州借贷危机带来的警示，也是美国次贷危机的教训所在。政府部门要协助金融机构做好银企融资对接，协助金融机构了解贷款企业情况，做到不抽资、不压贷。这一方面可以杜绝“高利贷”继续侵蚀企业，另一方面也保住民间金融链的安全。从长远看，政府政策的重点是创造良好的经营环境，纠正市场弊端，而非直接干预市场。

（供稿：浙江省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