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水墨人物画写意理念的重构

张泰捷



现代水墨人物画写意理念的重构

张泰捷

写意理念即写意精神，在中国绘画创作中占有重要历史地位。尤其在人物画创作方面，宋代的梁楷、晚清的任伯年、现代的徐悲鸿、蒋兆和等都在写意人物画方面开创了新局面并影响至今。在当今，传统写意精神在现代水墨人物画中的融入已是不争的事实，研究传统写意理念在现代水墨人物画中的创新，需要遵循艺术规律，融汇中西，才能开创写意绘画的新局面。

一、 现代水墨人物画的总体现状呈现着坚守传统、敞开胸怀、吐故纳新的态势。20世纪初特别是五四运动以后，徐悲鸿、蒋兆和等著名人物画家选择了“为人生而艺术”的道路。他们从艺术价值观入手，弘扬真、善、美，挖掘原质美，引进西方美术的造型方法，强化中国画的人物造型。由于植根于中国沃土，所以在近代，他们既借鉴了西方绘画艺术的写生、素描等方法，又在中国画传统笔墨基础上进行了衍变发展，从而创造了现代水墨人物画新图式。现代水墨人物画从“感人”的真实、“促进人类进步”思想境界之善和艺术美的“规律”三大要素出发，以中国传统水墨为主、以西方现实主义艺术为参照，在中国人物画传统美学理念“形神兼备”、“气韵生动”和宋、元以后文人画笔墨情趣的影响下，使中国传统的审美文化与写意精神成为永恒的符号。在此基础上，现代水墨人物画广泛结合了西方绘画艺术中的写生、素描，包括形体、空间、质感、量感、色彩、明暗、透视、光影等诸因素，从而形成中国笔墨情趣与西方造型艺术理念的完美结合。从异同的趋合中创造人物造型图式或转化成笔墨情趣，以符合现代水墨人物画新的内涵。

现代水墨人物画需要继承并架构新的写意理念，这就需要追寻中国人物画的传统。宋、元以前的形神观念，以线条为主，因“书画同源”往往“以书入画”，具有较强的书写性。宋、元以后，文人画兴起，出现了石恪、梁楷、陈老莲、黄慎、任伯年等以书入画、水墨设色的文人画家。美学上追求“形神兼备”，哲学上追求“天人合一”，成就了那个时代的写意人物画家。他们以达士心态，“不求形似，逸笔草草”。但时代在发展，于是，当代中国水墨人物画由徐悲鸿、蒋兆和引领和创造，以中国笔墨为主，结合西方人物造型，构成“徐蒋体系”，现代水墨人物画新的写意形态就出现了。

无论写实还是写意，都是一种表现，即表象特征或抽象形成的丰富想象。在当代世界多元的文化思潮中，重视写意理念在水墨人物画创作中的回归，开创西画进入中国水墨人物画写实体系，重构中国画的写意理念，是现代水墨画人十分迫切和重要的任务。

二、现代水墨人物画需要写意理念继承和不断提升，扩容当代艺术精神。写意理念作为一种绘画传统，从内容到形式都要由心生境，与时俱进，即所谓笔墨当随时代，以此注重对人物内心世界情感、精神、意念的挖掘。我们呼唤写意理念在现代水墨人物画中的回归并不是简单的回归，而是在原有基础上进行广泛探索，即用古代写意精神观照现代水墨人物画创作的意识形态，以求在现代水墨人物画中创新和发展。宋代简笔画大师梁楷的《泼墨仙人图》，以飘逸的笔墨韵律和线条，寥寥数笔，就使人物精神风貌跃然纸上。但几笔写出人物形态风貌的才情却并非一日之功。其“逸笔草草”的随意性就是在“解衣般礴”的写意状态中追求的一种自然律动，为画家意象审美提供了独特的自由想象天地。由此看来，在现代水墨人物画艺术中，画家首先既要理解庄子所说“解衣般礴”的写意状态，又要探索其写意的表现性技巧，方能在现代水墨人物画创作中贯注写意精神。

现代水墨人物画创作的关键是，要从造型和画面构成艺术的融合来研究笔墨造型及写意表现方法。这就不得不涉及到笔墨造型与形神、笔墨造型与写意、笔墨造型与书写性等问题。

1.笔墨造型与形神。就是不仅要讲究形似，而且要讲究神似，以此造境生情，传神写照。人物画大家蒋兆和在中国绘画实践和绘画理论研究中，有诸多例证可资借鉴。其中蒋兆和的水墨人物画更具“描绘性和素描意味”， 他的现实主义鸿篇巨制《流民图》，吸收了古代画人物重结构渲染的做法，放弃外部光影表现而从结构自身入手，在笔墨上，能够自如的把握光影与造型结构的关系， 用顿挫有致、具有充分表现力的线条勾画形象,以凹凸丰富的结构来写形传神。因而，神不离形，形不离神，形与神有机融合，浑然一体。现代许多画家在创作实践中创造新的笔墨造型语言，即体现了形神的趋向性。进行大胆创新，诸如造型的取舍、夸张甚至变形、变色，借以追求神似，笔墨语言含蓄、概括、写意、简明。由此写意，表现画家的主观意识和想象，也就有了独特的个性风格。

2.笔墨造型与写意。现代写意人物画的灵魂是写意，要求通过简练的笔墨写出神来，表达作者的意境。中国画强调“外师造化，中得心源”，要求“意存笔先，画尽意在”，做到以形写神，还需以神塑形，已达到形神兼备的高度。所以写意人物画的笔墨造型应属于写意观念，追求写意的境界，笔墨造型服务于传达写意观念。如果写意人物画完全陷入精雕细刻，到处细致而忽略了写意性，弱化了写意笔墨的精神，那就没有了形和神的趣味。反之，如果只见笔墨，不见形神，也无法得到神趣。这里谈到的是“似与不似”的意象造型理念。对此，齐白石说得更为明白具体：“作画妙在似与不似之间，太似为媚俗，不似为欺世。”这里的核心问题，是贯注一种写意精神和方法。如名家黄冑就是通过速写将写实人物画中的写意性笔墨发展到一个新的水平，他保持了对人物描写造型生动且整体结构准确的长处，又略作明暗凹凸，大笔运墨渲染，排刷挥扫。从造型与写意性笔墨相融合的角度来看，他的速写对写意性笔墨是一个发展，弥补了严格写实给水墨人物带来的弊端。由此说来，画家应注重形与神两个方面的问题，是指画家应把握构成物象的精神本质，而非表面形式之肖的自然描写，因而也即具有了写意性。主要探索如何更好的使用笔墨的写意抽象功能，运用形式因素所构成的抽象笔墨，发挥各自不同的审美趣味，将把中国传统的写意精神与西方写实技巧结合起来，创造富有中国特色的现代水墨人物画，进入一种自由驰骋的写意表达之境。

3.笔墨造型与书写性。中国写意创造手法一直贯穿着“书写性”。历史上“书写性”水墨写意一直靠山水画来传承，其后宋代梁楷、明代徐渭、晚清吴昌硕、任伯年致力于人物画作品将“书写性”发挥到极致。现代水墨人物画都十分注重以书入画的“书写性”，名家周思聪提出“衣纹用笔要有书法味，要相互贯通”。名家范曾在历史人物画创作中更强调了“书写性”用笔的写意特色，即强调了线条及中锋为主的用笔，一波三折、逆入平出、藏头护尾等；强调线条的骨法力度，如锥画沙、屋漏痕、折叉股、积点成线等，体现轻重、疾徐、曲直、顿挫、厚薄的艺术效果。现代水墨画人物画还应探索“书写性”的心性表达，即不同于传统的笔墨语言表达，这个过程流露出画家的个性的和自由创造。其中笔势、笔趣、笔意，是表达画家心情思绪用笔的重要组合因素，它融入意笔创作过程中。进一步拓展笔墨的“书写性”的理念去表现物象结构与造型，利用中国特有的宣纸与毛笔进行碰撞，并将现代水墨画人物画的创造推向炉火纯青的境地。

以上论述，都涉及到现代水墨人物画的写意精神和创作方法。我们继承这种写意理念，是为了创新发展，这将在现代水墨人物画中发挥的重要意义。现代水墨人物画应该结合时代特色，注重写意理念的发展与重构。过去的写意创新诸如“解衣般礴”、“物我两忘”、“以形写神”、“形神兼备”等，是那个特定时代发展传承下来的产物，与当今应该有所区别。

[责任编辑：李克]

张泰捷，山东艺术学院副教授(济南 250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