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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稳天泰山

2011-06-16李晔

旅游 2011年5期
关键词:魔王冯玉祥泰山

李晔

和朋友说起天泰山,十之八九犯了疑问。尽管无数次的去过八大处公园和香山公园,却少有人在远眺京城之时留意过身后的天泰山。我以为,被包围在香山、八大处和妙峰山之间的天泰山倒乐于做个“隐士”,就这样一直清净到了今天。

从通州驱车前往石景山的一路上可以领略不同风格的北京:社区密布的通州属于睡梦中的北京。进入高楼林立的大望路之后便是工作与娱乐的北京。从公主坟向西那些高大的院墙和参天的杨树诉说这里曾经作为“新”北京的历史,这是我记忆中的北京,也是我记忆中的“大院”时代。同龄人中,在胡同里生长的孩子们总有着天上的鸽哨声做伴,而我们这些大院孩子的童年与大杨树下操场分不开。再向西行,过了苹果园后成片的商品房夹杂着老首钢火柴盒般的宿舍楼出现在眼前。而出了模式口的京西古道已经被国道所代替,路上牵着骆驼的“祥子”自然也被大小汽车所替代。不过在车子拐下国道时,道路两旁的景色悄然发生了变化。

层层远山的出现忽然就带给人一种脱离都市的轻松与快乐。不知是修路的原因还是本来路上的车子就少,进山的路一直十分清净,甚至让我有些怀疑是否走错了路。倒是那一段小小的颠簸。却更让人期待接下来路尽头的风景。沿山路而上,车子停在半山腰慈善寺的山门外。山上的草色已经泛青,只是树木大多刚刚长出嫩芽。使整个山呈现出青灰色。不过正是这样的青灰色为眼前的景色带出一种中国水墨画的韵味。恰好衬出一丛丛开得鲜艳的桃花。

进得山门,眼前房屋建筑虽为新建,但只见青砖灰瓦不见金碧辉煌,一切皆是朴素自然。售票处门口挂的还是写有票价的木牌。看门的大黑狗好奇地打量着进门的游客。这样的清净和简单比起那些熙熙攘攘的京西名山古刹来,甚至流露出一丝与世隔绝的味道。好似慈善寺留下如此的静寂,专为我们的到来。不过想想山路两旁不时出现的石刻雕像和残垣断壁,不免有些心生疑惑。不要看如今的天泰山少人问津,在明清两朝,此地可是京城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平民百姓求神拜佛的重要场所——它是大名鼎鼎的三山五顶之一。往来南北的进香道路之上,庙宇星罗棋布,曾经多达50余座。时光流转物不是人亦非。大多的庙宇早已消失不见,那些残垣断壁也只能给登山徒步的游客平添了几分访古的乐趣罢了,唯独留下这慈善寺在此“隐居”百年。

从山门望向半山腰平台之上的慈善寺庙堂,心中暗自奇怪,这高度赶不上鬼见愁,名气比不上八大处的天泰山到底有何特别之处?古人有云“山不在高,有仙则灵”,还没走到正殿,所见的各路神仙已是不少。除了火神、龙王爷外,有些神仙在别的地方真是难得一见。譬如来自民间的草根神仙——王三奶奶。王三奶奶的神像不似其他神仙那般威严肃穆。倒透着一股老人家的慈祥与善良,一旁是她常骑的小毛驴。据说这位王三奶奶乃天津蓟县人氏,一位大宅门的老夫人。在世时每日诵经念佛,乐善好施,惠及方圆百里。一次上山进香时王三奶奶不幸死于途中,信众为纪念她就在天泰山为她建了庙。王三奶奶庙东面不远处还有一座殿堂,外表看和其他道观佛寺的神殿没什么不同,但里面供奉的神仙也挺少见——马王爷。马神信仰由来已久,早在周代,官方就有了祭马神的制度。每年农历六月二十三便是马神祭日。北京城里的马神庙,马王庙为数不少,但保留至今的却是凤毛麟角。

慈善寺本是一座儒、释、道、民间神为一体的寺庙,西路为佛教殿堂,东路为道教殿堂,看到关公和韦驮共处一间殿堂也不足为怪,其它倒与普通寺庙无异。香山一带曾经流传着“前山的鬼王,后山的魔王,四王府的阴阳”的说法。“前山的鬼王”说的是西山八大处第七处宝珠洞的鬼王菩萨;“后山的魔王”说的是天泰山慈善寺的魔王菩萨;“四王府的阴阳”说的是四王府姓李的阴阳先生,三个传说中的人物构成了这一地区的神话世界。相传康熙年问,有一疯僧来到天泰山修行,修成正果后,被朝廷赐予“魔王和尚”的称号,因此早年间慈善寺在民间又被称为“魔王和尚庙”。寺内西路第三进的伏魔殿中供奉的便是这位“魔王和尚”。在民间的野史中另外还有一种传说。据说顺治皇帝厌恶红尘选择出家为僧,并不是去了五台山,而是到了天泰山,并最终圆寂在这里,而“魔王菩萨”正是顺治皇帝本人。当年慈善寺的藏经阁中,保存过一尊肉身像,面向东方。似乎是朝着紫禁城的方向张望。民间都说这就是顺治皇帝圆寂后的不腐金身。不管乾隆皇帝是否真的曾亲自莅临寺中,并题有金匾一块,肉身佛像在清代每年的三月三接受朝拜。观者如潮那确实是真有其事的。如今殿内西墙上留着“顺治归山诗”一首,据传为顺治所作。不过“朕乃山河大地主”,“我本西方一衲子,因何流落帝王家”这样的诗句,怎么看也像是后人所为。不知道慈善寺大悲殿屋脊的雕龙与和玺彩绘的皇家规制能不能算是这个传说的证据。可惜在1937年,一场大火让金匾、肉身佛像与顺治帝出家之地的谜团,一同消散在了这天泰山中。

传说终究只是传说,慈善寺里倒是真正住过一位实实在在的大人物——冯玉祥将军。冯玉祥将军当年住过的“灵境”小院,如今已变成了一座小小的纪念馆。屋内一边是冯玉祥的铜像和生平介绍,另一边是这位三军统帅的住所,不过除了常用桌椅板凳以外,没有任何奢华的摆设,足见这位将军的朴素。冯玉祥第一次到天泰山时还是一名营长,他带领部队到门头沟换防时途经了天泰山。勘测过天泰山之后,他觉得这里山体陡峭,沟壑纵横,是一处保卫京西易守难攻的天然屏障。可之后的十几年,天泰山并未在战争中发挥过太大作用,反倒成了他人生沉浮的屏障。1915年袁世凯自称皇帝,耿直不屈的冯玉祥不愿为虎作伥,没有在拥戴书上签字,算是与北洋系的军阀们结了仇。时任陆军部长的段祺瑞不失时机地给冯玉祥来了一通“杀威棒”,借口他违抗军令,要裁撤他的部队,双方差点发生冲突,后经人调解才大事化小。冯玉祥见时局混乱,于是以养病为名,上了天泰山隐居。一位满腔热血爱国忧民将领上山隐居,那当真过的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日子,纠结国事是免不了的。没多久张勋在北京复辟。冯玉祥闻讯马上命令各级军官到天泰山开会,在慈善寺的小院中商议出讨伐张勋的作战方案,第二天便下山集结军队,结束了这次被迫的隐居生活。几年后,冯玉祥趁着直奉两系开战的时机,干了件在当时称得上惊天动地的大事:把住在紫禁城的末代皇帝淖仪赶出了皇宫。这一壮举赢得了当时民主人士的一致称赞。好景不长,段祺瑞和张作霖进京之后,又联合起来排挤冯玉祥,于是冯玉祥不得不二进天泰山隐居。也许是严重的挫折感让冯玉祥真的有些心灰意冷,尽管各路军阀的说客纷纷来到这小小的天泰山,甚至少帅张学良也曾拜望过他,可冯玉祥硬是抵抗着,内心很是煎熬地拿定了主意不下山。然而就在彷徨无定时,一位素未谋面的客人来到灵境小院,恳请冯玉祥担任西北督军,着力开发西部,以实际行动救国救民,并转达了苏联愿意通过蒙古共和国给予其无偿的援助,支持其开发西北。这位客人就是李大钊先生。两人畅谈一夜,冯玉祥对开发西北的提议颇感兴趣,也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救国方向。送走了李大钊,冯玉祥也从此告别了天泰山和隐居的生活。

走出纪念馆,转过一个弯角变换一番景色。一间典雅别致的茶舍出现在眼前,廊亭上摆着几张茶座,空气中似飘散着袅袅茶香。门上一幅对联写着:一壶斟日月,三盏品乾坤。没想到这寺中的茶社,竟然也能有如此磅礴气势!不过不管是怎么样的风起云涌总会被时间过滤,那些或激昂或悲壮的历史如烟云被天泰山的风吹散。与其纠结于花开花落人生沉浮,不如细品一口杯中清茶。站在廊亭远眺,不见白云环绕,不见怪石险峰,不见青翠山林,只有群山若抱,不少房屋点缀山下。不需要一览众山小的气概,宁静平和就已足够。待到斜阳慢慢西沉,气温随清茶一起渐冷,举目直到看不清房屋村落、看不清远山,愈静愈美的感觉也渐渐深浓。真不知若能在月圆之夜,于此品茶,将是何等美事。想那月光如纱,风与树叶低声私语,轻柔夜色从眼前流过。如果说这样的景色能让人忘却世间冷暖与愁恨大概有些夸张了。不过就这样坐着,一人独享这片宁静,心情慢慢沉淀,自然将那些琐事抛于脑后。

偶尔有鸟儿掠过屋顶,一声啼叫后,留下的便是更加静寂的慈善寺。站在山门回望,除了太阳偏西,慈善寺依然就在不远处的平台之上,安静且平和的就像我来时一样,或者像我没来时一样。自己是否真的来过?所谓心景胜于风景,便是这个道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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