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挤压的个人
2011-06-08官艳
官艳
摘 要:电影《犀牛》让人们从麻木平庸、充满假象和虚伪的生存状态中猛然惊醒,在当时的社会背景下,完好的讽刺了非人性的本质。
关键词:《犀牛》 社会 反法西斯
不少学者认为尤奈斯库的《犀牛》是一部反法西斯、反极权政治、反集体狂热的戏剧作品,而作者在谈到《犀牛》时也指出:“此剧的主旨在于描绘一个国家纳粹化的过程,以及这个国家在传染病的变态反应和集体的精神变异下的混乱不堪……纳粹主义在很大程度上是两次战争期间知识分子、理论家以及半知识分子所鼓吹的一种发明。这些人就是犀牛。”(出自《笔记与反笔记》),虽然作品最初的主旨在此,但显然的是,在现代社会的语境下《犀牛》仍然能够触动当下观众心中敏感而又难以言说的痛楚,明显的表明《犀牛》这部剧作的意义已远远超出了它原本的主旨,显示出了一部好作品应有的生命力。而这种生命力就来自于作者在反映法西斯纳粹主义的同时对社会现象下隐藏着的人的非人性本质做了深刻的思考和嘲讽,正是这种对人类命运的关注,对人类生存状态的思考,使得这部《犀牛》历经半个世纪仍然带给我们噩梦惊醒后的震撼,令我们不寒而栗,如坐针毡。
与其将《犀牛》放在反法西斯这一狭窄的背景下来看,我们更愿意从二十世纪上半叶的文化环境来看这部戏剧,这将更有助于解读《犀牛》在现代语境下的流传与接受。在世纪初的历史风云中,西方文明的两大支柱宗教救赎和人文理性轰然崩塌,人不仅失去了对上帝的确信,甚至失去了对自己的确信,人变得一无所有,孤独,惶恐,失落。这种世纪性的焦虑在在《犀牛》具体表现为一种“无我化生存”,剧中作者借贝兰吉这一具有积极倾向的人物表达了自己的思考。因为犀牛的四处狂奔,在各个角落生根落户,改变每个人的模样、心理感受和价值观念。贝兰吉为了坚守自己,失去了朋友和爱人,也失去了融入“社会”的可能性,但他却时刻都经受着巨大的压力,在这种无处可逃的绝对孤独中,有时甚至对自己都会产生怀疑,觉得自己不如犀牛漂亮,他深深的体会到自己作为一个“单数”的不幸与艰难。在这里,贝兰吉虽然是一个唯一的“个人”,但同时也意味着他要面对强烈的孤独感与不安全感。弗洛姆曾在《逃避自由》中说“我们看到,人类日渐获得自由的过程,与个人生长的过程,有着相似的辩证性质。一方面,这是日益增长的力量与统一的过程,这是日益可以控制自然,增长理智,日渐与其他人类团结的过程。在另一方面,这种日益个人化的过程,却意味着日渐的孤独、不安全。和日益怀疑他在宇宙中的地位,生命的意义,以及日益感到自己的无权力及不重要”。我们可以看到,这种对于自身存在合理性的怀疑,被作者形象化为一种“犀牛病”疯狂蔓延。对于那些主动变成了犀牛的人来说,也正是这种强烈的不安全感和孤独感是他们选择了逃避自我,因为害怕被社会所孤立和丢弃,于是他们选择自我遗弃。
在现代生活中,这正是一种高度社会化体制化后人的状况,群体社会的某种异化功能扮演着一种不被意识但是却强大的力量,人被物、被欲、被外力所挤压,这种强大的力量像是一种命运方式,压在人的头上,使每一个人失去了自我的生命方向,失去了自我的存在意识,而被挤压成一个个社会流水线上的商品,随时代洪流前进,而真正的“人”则处于了一种尴尬和毫无意义的状况,处于了永恒的孤独与绝望之中。当贝兰吉面对着镜子中自己人的形象而发出“我多丑啊”的痛楚呼号时,动人心魄的悲剧力量在此展现:生灵世界最伟大的人类对自己从根本上丧失了信心,这是世界的荒诞。在《犀牛》完成的四年之后,马尔库塞的《单向度的人》对这种人类生存现状做了更加理论化系统化的阐释,这也表明“犀牛病”已经成为一种社会常态,人如何保持自我生命已经已经成为了人类的一大重要课题。
除去历史与社会的枝桠与藤蔓,我们可以看到,《犀牛》一剧所涉及到的是赤裸裸的人的状况,是人类直面自身命运的终极问题。尤奈斯库对于人类命运的这种骇人的真实进行了深刻的洞察与再现,让人们从麻木平庸、充满假象和虚伪的生存状态中猛然惊醒。他用荒诞的艺术形式来拷问荒诞的非意义的生存,正如艾思林所说:这个努力是人类认识到人类状况的终极现实,给人类再次灌输已消失的宇宙奇迹感和原始痛苦使他们感到震惊而脱离陈腐、机械、自鸣得意以及丧失了有意识的尊严的生存。我想这才是尤奈斯库的戏剧经历时间的淘洗仍能够在现今社会得以流传推崇的原因所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