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中的男女之别与内外之分
2011-06-08楚亚娟
摘 要:封建社会一句“男主外、女主内”不仅仅是对社会分工的简洁概括,更把两种性别牢牢固定在了自己的活动区域。大观园是一个女子的世界,除去宝玉之外的所有男子均是被隔绝在外的。细细考校《红楼梦》一书,男女有别、内外有分的规定无处不见。
关键词:男女之别;内外之分;防嫌
作者简介:楚亚娟(1986- ),女,河南濮阳人,湘潭大学哲学与历史文化学院2008级中国哲学专业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古代哲学。
《红楼梦》是我国历史上一部艺术性极强的著作,它的内容涵盖了贵族生活的方方面面。对于这样一部封建社会式微时期的巅峰之作,前人对其进行了诸如文学的、史学的、社会学的等各种层面的研究。笔者认为,《红楼梦》不仅仅是一部不朽的文学巨作,更涵盖了封建社会日常生活中方方面面的礼仪,很好地体现了封建社会的礼治特征,。
曹雪芹的实际经历是《红楼梦》得以问世的一个现实基础。少年时期的锦衣玉食使得他对贵族阶层的日常生活十分了解。俗谓“礼出大家”,这样一种成长背景使得《红楼梦》一书的情节发展无处不伴随着礼仪的渗透。在礼制的规定下,男性与女性、外室与内闱是泾渭分明的。
一、 家族内的男女之别与内外之分:
家族内部需要防嫌的异性关系,大致概括起来,不外是这样几种:异辈亲属、同辈亲属以及主仆。
就异辈亲属来说,通常情况是,女性长辈与男性晚辈之间的界限相对不那么分明,男性长辈与女性晚辈之间的防嫌则较为严格。旧时礼制下,晚辈对长辈有昏定晨省、冬温夏凊的义务。因此男子可进女性长辈房间请安,女性长辈也可进入男性晚辈房间。除了男子与庶母之间的分别较为严格,其他限制较少。《红楼梦》第五回,秦可卿将宝玉安置在自己房中午睡,有一嬷嬷劝阻道:“那里有个叔叔往侄儿媳妇房里睡觉的礼?”[1]
反观男性长辈与女性晚辈之间的限制就比较严格。女子可进入男性长辈房间请安,但无男性长辈进女性晚辈房间的道理。元妃省亲时,即便是生父贾政,也只能隔着帘子会话,这是内外男女之分的极致规定。
同輩亲属可以分为两大类,即血缘亲和建立在婚姻基础上的姻亲。血缘亲主要包括兄弟姐妹和堂、表兄弟姐妹等。作为血缘亲的男女,年幼时避讳较少,若到了婚嫁年龄,则各需防嫌。因为古时多有表兄弟姐妹结为婚姻的情况,所以未婚表兄弟姐妹的防嫌也较其他情况更为严格。
第三十四回宝玉挨打之后,袭人劝说王夫人想办法将宝玉搬出大观园,说到:“如今二爷也大了,里头姑娘们也大了,况且林姑娘宝姑娘又是两姨姑表姊妹,虽说是姊妹们,到底是男女之分”。[2]
姻亲主要指的是叔嫂和伯婶之间。因女方是兄弟之妻,与男子本是无直接血缘关系的,因此最需避嫌。从古时开始,礼制对这种情况的规定就较为严格。早在《礼记》中就有“叔嫂不通问”之说。
贾母因贾赦预纳鸳鸯为妾一事大怒,探春替嫡母王夫人辩白时说:“也有大伯子的事,小婶子如何知道?”[3]第四十八回,贾琏遭了父亲毒打,正在家养伤,平儿特意嘱咐香菱不必去凤姐儿处,亦是为了避嫌。
再有主仆之间,又可分为男主女仆和女主男仆两种情况。相对来说,前一种情况的男女之别较后一种要宽松的多。男主人可以随意处置自己的丫头,甚至丫头们的身体也归男主人所有。男主女仆情况下,男女之间的限制相对较少,丫头们只需和主子以外的其他男主划清界限即可。第二十四回,小红看到贾芸抽身便躲即是例证。
女主男仆的情况则不同。女主的内室只有丫头可以进出,再心腹的男仆也不得跨过内室门槛,这种限制是较为严格的。贾琏偷娶尤二姐,凤姐气愤地审讯来旺,来旺先是在外间门口垂手侍立,因凤姐叫他才走到里间门旁站着回话。
二、 家族外的男女内外之分:
家族外男女交流的机会较少,通常只有女子外出和大夫入内诊病两种情况。女子外出较为严格,贾府这样的人家,女子出行通常有男丁护送。
第二十九回贾母率众女眷在清虚观打醮,因是出门,格外重男女内外之防。不光贾母凤姐并姑娘们坐车,连丫头仆妇们也是坐在车内,跟外界隔开的。宝钗等下车时众婆娘媳妇“围随的风雨不透”,贾珍专门嘱咐林之孝说:“今儿姑娘奶奶们都出来,一个闲人也不许到这里来。”[4]第五十九回,老太妃薨逝,贾母等命妇送灵,所坐车轿由贾珍骑着马率领家丁围护,这是谨内外的表现。第六十三回贾敬吞食金丹,中毒身亡。尤氏派人把贾珍父子请回,又怕贾母等路上无人围护会出问题,专门派族中子弟贾琮等接替,可见生活中,尤其是这样正式的场合,男女之防是大家尤为重视的。
大夫入内诊病,因是在自己家里,安全性相对较高,一般只是用帐子或屏风把内眷与大夫隔开即可。若女子较为年轻,这种界限就会比较分明;若女子年老,则相对较为宽松。
第四十二回贾母身体不适,因年纪较大,并没有回避太医。大夫出去后,王夫人等才从屏风后出来。晴雯生病时,太医是隔着幔子诊脉的,丫头们回避。尤二姐病重,太医胡君荣由脉象没诊出病症,要求看气色,这样的情况下,贾琏也只是命人将帐子掀起一条缝,可见男女之防的谨严。
三、决嫌疑,别男女:
所谓男女有别,不仅仅是指家族之外的男女之分,更重要的是异性亲属之间的内外之别。
《红楼梦》以贾府日常生活为主要描述对象,处处渗透着礼制的规定。儒家从其创立之初,就以复兴周礼为其文化使命与终极指归。及至清代,礼制的发展已臻于完备并渐渐呈现出繁琐的特质。曹雪芹生于这样一个儒学大总结的时期,其受儒家文化的浸染亦较前朝为剧。
《红楼梦》中的男女内外的区分,突出表现为一种 “防男不防女”。封建时代女子地位低下,但因为男女生理上的不同,女子对于男子先天的有着劣势。因此,男女之别更多地取决于男子是否遵守了礼制的规定。同时,尽管人类早已摆脱了母系社会,但因为女子肩负着孕育子嗣的使命,又使得母性崇拜在任何时候都不可能完全灭绝。这就构成了封建社会的一个较为矛盾的现象:一方面女子地位低下;另一方面身居母位的女子又在很大程度上享有尊荣,年老女性在与异性的交流中可以相对自由。
男女之别被视作“大防”,在《红楼梦》一书中有着很多的体现,这是封建社会礼治特色的体现。《礼记•曲礼》中说:“夫礼者,所以定亲疏、决嫌疑、别同异、明是非也。”[5]对书中男女之别的内容做一梳理,不仅有助于研读《红楼梦》文本,对于我们更加深刻而形象地认知“礼”,进而接触礼学,也是大有裨益的。
注释:
[1]曹雪芹:《红楼梦》,中华书局,2005年4月版,第31页。
[2]曹雪芹:《红楼梦》,中华书局,2005年4月版,第247页。
[3]曹雪芹:《红楼梦》,中华书局,2005年4月版,第345页。
[4]曹雪芹:《红楼梦》,中华书局,2005年4月版,第209页。
[5]孙希旦:《礼记集解》,中华书局,1989年2月版,第6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