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纪佳缘乱象调查

王臣 王辰

桃色交易

世纪佳缘乱象调查

世纪佳缘，国内最大的交友网站，今年5月在纳斯达克上市，其创办人龚海燕身家已达7千万美元。这个号称“最严肃的婚恋网站”，目前正在遭遇一场“欺诈风波”。

刘擎，山东女孩，世纪佳缘4000万注册用户中的一位，在和另一位除性别之外、其余信息全部虚假的注册用户交往中，发生车祸导致八级伤残。当“恋爱对象”消失得无影无踪之后，刘擎愤而起诉世纪佳缘欺诈。

刘擎的遭遇或许是极端个案，但围绕着世纪佳缘，“婚托”、“酒托”、“一夜情”、“不当收费”等指责声不绝于耳。

数据显示，中国目前1.8亿单身人士中半数有过网上征婚经历。数量巨大的情感需求孕育出同样巨大的商机，婚恋网站抓住了它，“把爱变成钱”。国内婚恋网络总收入预计2015年将达2.9亿美元。

然而，在巨大的商机背后，暗藏着多少玄机？婚恋网站到底是快捷安全的交往平台，还是危险丛生的交易暗栈？

酒与色的“生意”就这样在世纪佳缘里暗中生存着。

它叫世纪佳缘，是中国最出名的网络红娘。

在它桃红色的页面上，每天都在上演着各种故事。有温暖幸福的故事，也有许多让我们始料未及的故事。

在本刊记者的调查中，这个“中国最严肃”的婚恋网，展示了它的另一面：高价服务、欺诈频发、一夜情泛滥、酒托和淫媒横行……

这家会员超过4500万的巨型婚恋网，到底有几张脸孔？哪一张脸孔才是真实的？

佳缘乱象

这天是农历七月初七，中国传统情人节。在上海，徐毅在同事介绍下注册了世纪佳缘，在个人资料里写下“男，30岁，单身”。内心独白一栏他填道：“已近而立的我依然孑然一身。一颗迷惘的心，希望你牵引我走出孤独。”

广州的一家网吧内，萧哲正在刷新网页，兴致勃勃地从世纪佳缘上挑选“猎物”。在他帅气的照片旁边，一颗钻石会员的标志闪闪发光。多年来，他习惯在世纪佳缘上寻找一夜情。夜幕降临时，也许艳遇就会发生。

“再注册50个账号，全都注册钻石会员！”东北某地一个工作室里，江老板对手下的10个小弟喊道。小弟们专门负责在世纪佳缘上“钓鱼”。有会员上钩答应见面后，清丽可人的酒托们就会整装出发。

单身男女、酒托、骗子、色狼甚至淫媒和小姐，你不知道网线的那一端到底是什么人。形形色色的脸谱，在世纪佳缘的舞台上汇聚，开始一段“寻爱”的旅程。

8年前，复旦大学研二学生龚海燕创建了世纪佳缘网站，8年后，当年简单粗陋的小网站，一跃成为中国最知名的婚恋交友网站。

5月11日，世纪佳缘成功登陆美国纳斯达克，上市当日其市值已达3.4亿美元。它也成为中国第一个上市的婚恋网站。上市代码很浪漫，叫做“DATE”(约会)。

上市后，世纪佳缘的创始人，网名“小龙女”的龚海燕暴富，身家已近7000万美金。

2003年世纪佳缘获得第一笔天使投资，3年后被艾瑞咨询评为中国交友网站第一名。2007年，世纪佳缘开始进行收费服务。2010年，它的声望再攀新高。它与江苏卫视“非诚勿扰”合作，力推婚恋服务，其旗下的婚庆网站囍鹊网也成功上线。直至今年，网站在美国上市。

这个标榜“严肃婚恋交友”的网站，已经街知巷闻。其同城活动覆盖了105个城市，千人以上规模的活动已组织超过百次。截至今年，其注册会员已超过4500万人。

然而，这个风光无限的“网络红娘”背后，其实隐藏着很多不堪的故事。

在百度输入“世纪佳缘诈骗”，可找到超过14万条结果，内容包含新闻链接、诈骗投诉、受害者论坛声讨等等内容。

世纪佳缘的乱象又何止“诈骗”。消费陷阱、天价猎婚、强暴丑闻、酒托闹剧、性交易、会员集体起诉……在本刊记者调查中，关于世纪佳缘的种种，开始变得不再那么“浪漫”和“严肃”。

“拼钱”的网站

“我的‘人气今天涨了3000多，比你高了！”

徐毅走进办公室时，两名同事正对着电脑，兴高采烈地嚷着。徐毅好奇地看了一眼电脑屏幕。“世纪佳缘”四个字映入眼帘。

徐毅是“沪漂族”中的一员，从事IT类工作。繁忙的工作和局限的社交圈让年近30的他依然保持着单身。

“如果真能找到女朋友，就算花点钱也没什么。”徐毅注册了账号之后，一个虚拟的世界便呈现在他的眼前。

桃红色的网页充满了诱惑。在徐毅的个人信息旁边，浮动着许多异性的账号和照片。徐毅正看得眼花缭乱，网页右下方突然弹出了一条站内信息：“‘陪你去看海正在浏览您的个人资料，缘分就在一瞬间，赶快看看TA的资料，好就别错过哦。”这个陌生女子还给他发了一条站内信息，不过不花钱看不了。

徐毅点了“查看她的资料”。网页显示对方“25岁，上海徐汇区，未婚。”相册里还有女孩几张靓丽的生活照。

徐毅很满意。他按照站内的提示，充值48元钱买了24张“邮票”。“邮票”的作用便是查看站内短信。

消耗一张邮票之后，他终于看到了美女发来的短信内容：“你好，你给我的印象是‘低调，鼓足勇气给你发出问候，请给羞涩的我一个联系你的机会吧。”

徐毅热情地回复之后，“陪你去看海”却发来短信，表示她根本没有浏览徐毅的个人资料。

徐毅疑惑地点开了几个“正在关注他”的异性会员的信息，发现其中有一个根本不在线，最近的登陆时间是4天以前。

徐毅很愤怒，他认为有些提示是系统生成的，目的就是诱惑用户去消费。

徐毅仔细地浏览了一下“会员服务”，他发现，买邮票只是消费的第一步，世纪佳缘的收费服务琳琅满目。

金钻会员的价格高达每月298元。付费之后，“无论在搜索结果页，还是在个人资料中，全站所有地方都给予最特殊最荣耀的展示。”只有有了“荣耀的展示”，才会引来大量的点击，提升自己的“人气”。

此外，会员之间可以互送虚拟礼物。比如礼品“爱的承诺”仅仅是电脑上的一个钻石图标，却售价人民币20元。

“这哪叫相亲网站，这就是在拼钱啊。”电脑前的徐毅目瞪口呆。他的经历并非个案，许多世纪佳缘的用户，都在抱怨网站的“吸金无度”。

为体验世纪佳缘的消费模式，8月2日，《京华周刊》记者注册成为该站会员。网站显示，如果要看其他会员的来信，需要贴每张价值2元的“邮票”，网站同时提供看信包月、钻石会员、发信包月等服务，价格从48元到498元不等。

漂亮女孩在站上有一定的优势。追求者通常会主动承担邮票，这样女生就可以免费看信。不过，这也同样刺激会员购买更多邮票。

没有邮票，沟通变得困难重重。记者办理了198元的钻石会员服务。这算包月，一个月内，邮票暂时不是障碍，但要花钱的地方还有很多。

花费300元后，记者开通了“排名提前”服务，并上传了一张网络上的美女照片，无人审核。从此以后，每天除了上百封热情洋溢的求爱信之外，记者收到了很多虚拟礼物。最贵的一个礼品“锁爱”，价值人民币120元。

不过，和收费高达20多万的“高端猎婚服务”相比，这些不过是个零头。世纪佳缘官网显示，该项服务，主要面对成功人士，“准确定位，万里挑一”。

8月8日，记者拔通了世纪佳缘的“高端猎婚服务热线”。客服介绍，这项服务最低收费约4万元，最高可达20万以上。

付费之后，世纪佳缘将组织一个相亲团。相亲团由数十名“青春、靓丽、高素质”的会员组成。高端付费会员再从中挑选出10名，然后举办一个相亲Party。但如果在合约期内一直没有合适的对象，服务费不会退还。

8月10日，世纪佳缘今年第二季度财报发布，其二季度在线服务净收入6850万元，线下活动和高端猎婚服务净收入1450万元。

此前有媒体披露，去年一年世纪佳缘的高端猎婚收入已达到2000万。红娘们为了完成业绩，相亲对象中存在着不少“婚托”。“高端猎婚”的成功率尚不足10%。曾有人找世纪佳缘要求退款，但都被拒绝。为了不影响到自己的名声，他们最终往往忍气吞声。

一夜情猎场

在一掷千金之后，是否就能找到“真爱”？有人在世纪佳缘上寻觅姻缘，但也有人到此只为发泄欲望。

相比于“严肃婚恋”的名头，世纪佳缘的坊间名声似乎流传更广。有网友戏言，这是“中国最大的一夜情平台”。

广东青年萧哲今年28岁，信奉单身主义。过去，他时常流连于夜店和酒吧之间，在那里“寻找刺激”。3年前，他在朋友推荐下注册了世纪佳缘。充值、上传照片后，女会员的站内短信便不断发来。

与各色女子勾搭了一个月之后，萧哲通过世纪佳缘完成了第一次一夜情。

3年后的萧哲早已不记得对方的账号和相貌，也不知道对方的姓名和身份。他迷恋于这种无需负责任的刺激。

那一夜之后，世纪佳缘便成了他的猎场。萧哲说，这3年内，他已经同50多名佳缘女会员发生了一夜情。

几年的经验积累之下，萧哲总结出了一套世纪佳缘“一夜情攻略”。

“站内短信沟通之后，聊的好，就加QQ。然后问手机号，电话聊好了，再约出来见面。通常都是带到酒吧或者KTV，先把气氛炒high，再进行下一步。”萧哲向记者坦言，“我和我的朋友们一般都是这个套路。”

除了网站上的沟通之外，萧哲还经常参加世纪佳缘在周末组织的“同城线下活动”。

萧哲回忆说，这样的同城活动通常在周五晚上七八点钟开始，每次有几百人到场，男女比例大致是一比一。

在工作人员的组织下，几百名男女分成几组，做一些男女混搭的互动小游戏。在这些游戏中，主持人会通过各种“指令”，诱导男女生们进行肢体上的亲密接触，甚至搂抱。

几个游戏过后，已经接近晚上11点了。男生们把自己的联系方式写在一张印着蝴蝶图案的纸上，递给自己心仪的女生，或者直接交换联系方式。

“活动结束之后也就差不多半夜了，相中的男女便成对儿去开房。”萧哲说，“当然，也有带着父母或者朋友来的，这样的是真心相亲的。我们一般都只约单身女生出去。”

8月5日，本刊记者参加了世纪佳缘在北京组织的交友派对。活动前宣称有上千人报名，而当晚仅有200多位在场，交纳200元后方可入场。宴会厅内，主持人和网站志愿者组织大家几人一组做游戏和自我介绍。有个女孩穿着暴露，顿时成为当晚的焦点。

临近结束之前，工作人员提醒：“你要是对哪个女孩有意向，就把写有联系方式的蝴蝶纸交给她”。本刊记者也收到了3张蝴蝶纸片。

当晚11点左右，活动结束。记者看到，数对陌生男女亲昵地结伴离去。

萧哲告诉本刊记者，相对于传统的一夜情，世纪佳缘的确“便利”：可以方便看照片，有人帮忙组织线下见面，也不要求实名，安全便捷。在朋友圈中，世纪佳缘猎艳已成“时尚”。

在百度世纪佳缘的贴吧内，有网友直言已经厌倦了世纪佳缘的一夜情游戏。

他说，他见过10多个“佳缘女”，同其中的3个上过床。女孩也同样不在乎，一夜过后，他想再联系这3个女孩，对方根本不接电话，“敢问佳缘上的男士有几个是想在上面找老婆的，还不是想免费上床？”

他对这样的“爱情”满心厌倦，准备告别世纪佳缘，“那些成天比人气的仁兄，有意思吗？就算佳缘人气10万，你到最后还是找不到爱人，这种虚荣心争起来没劲的，还是在现实中好好接触身边的好女生吧。”

天涯网友“www520melove”写了一篇热门贴，名叫《世纪佳缘永远的痛，一个男人的自责》。已婚生子的他，注册了世纪佳缘，3天后就出轨了，和一个名叫“艳艳”的女会员开了房。岳父岳母发现后暴跳如雷，一场家庭风波后，他把钱全留给老婆，撇家弃子，远走他乡。

在那之后，世纪佳缘的工作人员还曾打来电话，询问他“是否已经找到合适的人选”，他五味杂陈。

类似的荒诞故事在网上还有很多。在搜索引擎中，有关“世纪佳缘一夜情”的网页多达22.5万个。众多网友在分享他们从世纪佳缘“淘”来的一夜情故事。

有评论称，经过8年的发展，世纪佳缘拥有数千万名用户群。因用户数量庞大，管理松散，且不硬性要求实名认证，这都为一夜情大量滋生提供了温床。

酒与色

长春某酒吧内，灯光昏暗。一名大腹便便的胖子，一边大口喝着啤酒，一边打量着“娜娜”姣好的身材。

他觉得自己很幸运，刚在世纪佳缘注册，就接到了“娜娜”的短信，两天之后就能够把美女约出来喝酒。

“娜娜”身子向胖子靠了靠，说：“来瓶红酒吧。”胖子笑着点头。同一时间，酒吧一角的江老板也陪着他笑了起来。她知道，又一条大鱼上钓了。

江老板是一个酒托工作室的头目。这个工作室专门靠“忽悠”世纪佳缘男会员来牟利，全程分网聊、酒托和酒吧三个环节。

她告诉本刊记者，工作室以前在同城聊天室和QQ上寻找“肥鱼”。自从世纪佳缘兴起之后，他们就把主战场转到了世纪佳缘上。

“世纪佳缘里的男人，基本都是想有点艳遇的，好勾搭。”江老板笑言，“在QQ和聊天室里钓鱼，要尝试几十上百次才有可能成功一次，但在世纪佳缘，几次就能成功一次。”

江老板手下有十几名网聊手、5到8名酒托。网聊手每天的工作便是坐在电脑前，登陆世纪佳缘，并注册大量女性ID。

网聊手们搜集大量美女生活照，上传到个人相册里，然后以“单身女文员”的身份向世纪佳缘上的男会员们，发送站内短信，并询问QQ号。

世纪佳缘的一些增值服务给他们提供了便利。“比如‘排名提前服务，交100来块钱，就可以在同城搜索里面排名靠前。这样发现你的男会员就会变多了，上钩的也就多了。”

网聊手们根据网站资料里的“月薪”将男会员们分成三档：收入2000元以下的直接过滤；收入2000到5000元的，咖啡厅见面；收入5000元以上的，直接约到酒吧消费。

网聊手们使用女性QQ号同男会员们聊上一两天，时机成熟后，相约见面，酒托开始出动。

“咖啡厅的话，一次消费千八百块钱。”江老板说，“酒吧就贵多了。一瓶红酒就几千块钱。这东西不是内行不知道价，我说值一万，它就值一万。”

酒吧和咖啡厅都是他们的上线，往往处在城郊，“因为治安比较混乱，好办事”。

酒吧里通常有两份不同账单。昏暗的灯光，性感的美女，加上酒精麻醉，男会员们往往在结账时才发现竟然已喝下了数千元的酒水。

当受骗的男会员反应过来之后，酒托早已走得无影无踪。除了上世纪佳缘投诉之外，他们也没有别的办法。江老板说，被投诉几次之后，网聊手的账号就会被封掉。不过江老板认为这无关紧要。“一个账号而已，又不是用的真名。封了就再注册一个。大不了再充几百块进去。”

江老板的同行还有很多。两年前，在天涯“爆料版”，一个《酒托曝光贴》迅速走红。楼主号召天涯网友们曝光在世纪佳缘被酒托欺骗的经历，并提供酒托的照片、佳缘账号、手机号等信息。两年以来，这个贴子里曝光了500名以上的佳缘酒托。

随酒托一同而来的，还有淫媒。

刘勇曾经是一个洗头房的老板，手下有20多个“小姐”。几年前，他把洗头房“搬到”了世纪佳缘上。

“从前开店时，要到处打点，打点不到位，就会被查。查到了就要罚一大笔钱。”刘勇对本刊记者说，“后来我就想，不如在网上做宣传，不容易被抓。”

在尝试了几家同城网和婚恋网之后，刘勇把目标定在了世纪佳缘上。因为这里“不但安全，市场也大”。

刘勇说：“世纪佳缘不要求实名注册，就算被抓到，最多也就是封个号。而且来这里注册的男会员们，很多都渴望艳遇或者出轨。”

刘勇有自己的生意经。首先，他和同伙在世纪佳缘上注册了很多充满诱惑力的女性名字。“如‘寂寞才说爱、‘一个人的午夜等等。”

“照片要传好看的，性感的，露的多点儿的。”刘勇猥琐地笑了，“以前我经常被删性感照片，但充值成金钻会员之后，删的次数就比以前少了。”

“年龄填20多岁。单身，外向，性格开放。职业：服务业。再把个人标签改成‘野蛮女友”，然后他们便向同城的男性会员们发送大量性服务广告。

“不但安全，挣的比以前还多。”刘勇满意地说。但两年前的某一天，他发现自己的几十个账号在同一天之内被世纪佳缘查封。

研究了半天后，刘勇发现问题出在敏感词上。在他以往发送的站内短信中，“学生妹、特殊服务、兼职模特”等关键词都被加入了世纪佳缘的敏感词库。

他开始钻研怎样才能绕过屏蔽。“觅有经济能力人士，短期交往”、“不求长相守，只求今夜欢，可上门”……新一代的性暗示短信，在他的炮制下诞生。夹杂着汉字的网址也是“洗头房”的宣传手段。打开网址之后，里面也是色情服务的广告。

当有需求的男性会员联系上之后，双方直入主题，开始“交易”。

“我们服务绝对到位。顾客在酒店我们就送酒店，顾客要求送家里我们就送货上门。”刘勇专业地解读“经营之道”，“我们开车送好几个小姐上门，顾客挑满意了我们才收费。”刘勇说，他每个月能从中赚到三五万块钱，“连小姐都有月入过万的。”。

酒与色的“生意”就这样在世纪佳缘里暗中生存着。

欺诈之伤

在一夜情的泛滥、酒托淫媒滋生的背后，更多乱象开始浮现。

江苏媒体报道，去年2009年12月15日，山东枣庄破获了一起买凶杀人案。已经离婚的刘某，在世纪佳缘上与朱某相识并发生性关系。不久后刘某发现朱某早已结婚生子。

此前，在交往过程中，朱曾经向刘借过钱。真相暴露之后，为了逃避逼婚和还债，朱某买凶杀人。

“买凶杀人”成为被骗的会员们时常谈起的例子。而更多受骗经历，饱含泪水和悔恨。

2010年，东莞女教师穆小燕，在世纪佳缘结识了一个名叫陈志邦的同城男友，他自称是东莞海关公务员。穆小燕不但与他发生了性关系，还借给了他5000多块钱。刚拿到钱，陈志邦就消失了。

穆小燕向世纪佳缘投诉，但没有得到有效的回应。

她联系了媒体。在媒体调查下发现，陈志邦在世纪佳缘用过三个不同的账号和姓名，曾叫“陈志邦、李志文、李国文”。这个长相一般，身高1.70米不到的刑满释放男子，冒充海关人员，专门找广州、东莞等地的适婚女青年行骗，甚至采用过强暴手段。一个账号被封，便注册另一个，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该男子在世纪佳缘网站注册有多个ID，伺机把有好感的女子带至家中强行发生关系，再使用甜言蜜语解除女方的警戒心，以真诚交往的姿势获得女方的初步信任，维持男女朋友关系，之后便以买车钱不够为由向女方借钱，接着玩失踪！”

从2009至今，与陈志邦同时交往的有3人。而今陈志邦仍然逍遥法外，难觅踪影。

网络交友的弊端开始呈现。信息的真实性难于保证。只有初中文化的河南人宋某，在世纪佳缘声称自己是加拿大籍华人，月收入2万以上。“老外”的身份吸引了众多征婚女，一年之内，5个女会员连续被骗财骗色，损失财物约40多万元。

这些只是冰山的一角，在天涯等论坛上，举报世纪佳缘诈骗、虚假信息的贴子往往会盖起长长的高楼。QQ上已成立了一个“世纪佳缘集体诉讼”QQ群，群中共有200多位网友。网友们称，他们的许多朋友也在世纪佳缘上遭遇欺诈，但因涉及隐私，难宣其口。

网友统计，几年来，各地世纪佳缘会员，遭遇诈骗的新闻报道已超过千条。频繁发生的欺诈，给受害的会员留下难以弥补的伤害。

在诉讼QQ群中，有一点成为网友的共识：世纪佳缘这个庞大的相亲网络，已经到了该彻底“扫描杀毒”的时刻。

（文中部分受访者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