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内经》中“酸味相佐”的理解和运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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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中医药大学 内经教研室，天津 300193)

《素问·至真要大论》中阐述风、热、湿、火、燥、寒六气太过致病，以五味相佐治之的理论。其中，涉及“酸味相佐”的论述共有2条:“热淫于内”“火淫于内”的“以酸收之”及“湿淫于内”的“佐以酸淡”。[1]笔者结合临床所见、所验[2-4],深感“以酸收之”“佐以酸淡”经旨玄妙，略谈笔者理解和运用如下，谨供同道参考。

1 酸味收敛散于诸经之热

吴昆对“以酸收之”的注解是：“热散于诸经，以酸收之”。张介宾在《类经》中注云：“热盛于经而不敛者，以酸收之”。姚止庵则言：“火郁而伏留者，以苦发之，然以发去火，未免伤气，故又当以酸收之，而火与热同治也”。从上可见，温病发生后热可充斥周身诸经，加之常用辛味发散治之，用酸味既可收敛散于诸经之热，又可防辛散太过。临证常用白芍、五味子等。

2 酸味收摄肺肾之气

《本草纲目》：“秋月宜加酸温之药，芍药乌梅之类，以顺秋降之气。可知酸味药有收敛上逆之气的作用。《素问·四气调神大论》：“逆肺气，则太阴不收，肺气焦满。”《素问·藏气法时论》：“肺欲收，急食酸以收之”。在众多治疗咳喘症的方剂中，配伍收敛药物，目地在于收敛肺气，如二陈汤，治疗脾失健运，湿聚成痰，痰湿阻肺之痰湿咳嗽证，方中用半夏行气化痰，配伍少许乌梅收敛肺气，以防半夏、陈皮温燥耗散肺气之虞，如此用药，使二陈汤温而不燥，行不峻削。

且肺肾为母子之脏，一主行气，一主纳气，肾气上继于肺，肺气下归于肾，上下升降，阴阳相交，呼吸乃和。酸味药顺其性而收敛肺气，固摄肾气，寓摄肾气于敛肺气之中，以防肺气之耗散，正如《本经疏证》所云：“若六淫七情有以耗散之，致肺失其降而不归，不归则元气耗散以日虚，归肾则真气还其本源以日益，五味子能收诸气入肾，入肾即为五脏六腑之精，肾受藏之矣”。试想真武汤之白芍、地黄饮之于五味，若不佐以山茱萸之酸收，安得入肾而无劫液之虑。受此启发，笔者临证温邪犯肺及肾，久咳不已，常配五味子、金樱子、山茱萸、女贞子等酸味药以获显效。

3 酸甘化阴，酸苦泄热，酸淡润渗

《素问·阴阳应象大论》：“酸苦涌泄为阴”。笔者认为“涌”不能简单释为“涌吐”之意，应理解为酸能生津，可使津液上蒸如涌，故酸以生津为涌。甘味可益胃滋阴，酸甘合伍，一敛一滋，两济其阴，寓甲己化土之意，如张子和所云：“酸补脾”。酸甘化阴，滋益脾胃津液，助其润降纳运，司津液周流不息。另酸入肝，脾肝为母子之脏，又寓泻木于补土之中。温病治疗用酸甘相配，既可防热盛伤阴太过，又起到“壮水之主，以制阳光”之效。笔者常用白芍、木瓜、乌梅、山楂、牛膝等酸化生津之品，配甘草、麦冬、天花粉，或重用白芍益阴平肝。

酸能泄肝敛肝，苦主降，故能通泄，如苦寒之大黄、芒硝可泻下热积；苦又能清泄，如栀子、黄连苦寒泄火；苦尚能降泄，如杏仁、马兜铃苦降肺气。酸苦相合，酸泄苦降，使邪热得以泄降而解。如《温病条辨》之连梅汤中以黄连、乌梅酸苦泄热；生地黄、乌梅、麦冬、阿胶，酸甘化阴，阴生则津充，主治温病后期，暑伤心肾之证，提示了酸甘化阴与酸苦泄热同用的范例。

酸可润化津液，且从木以制土湿，淡可渗湿利水，酸淡配伍，可解热渗湿化浊，尤适用于湿热交蒸之证。张介宾注曰：“湿为土气，燥能除之，故治以苦热。酸从木化，制土者也，故佐以酸淡……，以淡泻之者，淡能利窍也”。故治湿常佐以酸淡，如木瓜与茯苓、木瓜与薏苡仁等。

4 病案举例

刘某，男，40岁，公务员，2004年3月6日初诊。主诉：咳嗽近2月。病史：约2月前曾患感冒发热，服退烧药及抗生素后热退，继见咳嗽， 服多种西药止咳未效。现症：无发热，恶风自汗，干咳无痰，夜间咳重，口干唇干，喉痒胸闷，食欲尚可，大便干燥，舌红少苔，脉细略数，尺脉沉。诊断：风温，气分肺热阴虚。治法：养阴清肺，纳气止咳。处方：生地黄15 g，玄参15 g，麦冬15 g，白芍15 g，牡丹皮12 g，薄荷12 g(后下)，杏仁12 g，鱼腥草20 g，紫菀15 g，款冬花15 g，川贝母12 g，五味子12 g，竹叶12 g，甘草10 g。2诊：1周后复诊，夜间咳嗽频率减少，自汗减轻，仍恶风喉痒，大便干燥，舌脉同前。于前方加荆芥穗12 g，山茱萸15 g，桃仁12 g。3诊：服1周药后，言咳嗽基本痊愈，大便亦通。

按:起病于冬春，由外感引发，患者初诊时咳嗽己久，邪入气分，呈现一派肺阴耗伤，而余邪未清之象，以养阴清肺汤为主方加减治之。该方出自清·郑梅涧《重楼玉钥》。原书所云：“经治之法，不外肺肾，总要养阴清肺，兼辛凉而散为主。”切中病机与治则。原方中增液汤合白芍、甘草、五味子酸甘化阴；且五味子与薄荷、紫菀、款冬花相配，酸收辛散同用，邪正兼顾；鱼腥草、牡丹皮清肺，透阴分之伏热；杏仁、川贝母宣肺止咳。2诊加山茱萸增敛肾气之力，加芥穗助辛散，桃仁助牡丹皮化久咳之瘀,充分体现酸味药的作用。

[1]白俊杰,刘永刚,陈子杰,等.《内经》中蕴涵的相反相成用药配伍理论[J].吉林中医药,2010,30(9):800-801.

[2]张菡.浅谈《内经》“五味”与五脏的关系[J].陕西中医,2008,29(11):1542-1543.

[3]全世建,刘妮,林杏娥.方剂配伍研究进展[J].长春中医药大学学报,2007,23(3):86-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