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姻法的尴尬，围城内外的悲凉

■云南昆明 秦祖文

这前后出入巨大的解释，将新婚姻法陷于“出尔反尔”的境地，也与制约过错方、保护婚姻关系的法律精神发生了冲突。

新婚姻法司法解释（三）出台至今，几乎都在火上架着，而最先被它架到火上的，是南京的一对正闹离婚的夫妻。这桩离婚案缘起丈夫的第三次出轨，按照新婚姻法解释（二）规定，他们所住的房子虽为男方父亲赠与，却应算婚后共同财产，随着离婚案的判决就将被分割。诉讼中，男女双方也都坚守平分这条底线，而就在法院宣判前，解释（三）8月12日出台，13日实施，女方懵了，男方却跟中了彩票一样。

这是一桩脚踩新婚姻法解释（三）门槛的离婚官司，案情发展颇有戏剧性。8月8日案件庭审，女方本以为可以分得一半的房产，以资婚内遭受欺骗等伤害的赔偿，但这法院“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给了双方冷静思考的时间，以期和好的“万一”，岂知这解释（三）来得突然，让法院、男女双方都有些措手不及。对于这对婚姻走到尽头的夫妻，惟一不同的是男方可能守住即将被分割的房产，而女方则可能失去本能得到的补偿。这结果多少有些别扭：原本钳制过错方的法律，怎么就突然保护起过错方来了呢？

从这个角度说，新婚姻法确实很尴尬，但它的尴尬不是离婚者给予的，也不是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在制定、审议、通过它时给予的，而是最高法前后不一的解释强加的。新婚姻法解释（二）第22条规定：当事人结婚后，父母为双方购置房屋出资的，该出资应认定为对夫妻双方的赠与，但父母明确表示赠与一方的除外；而解释（三）第7条规定：婚后由一方父母出资购买的不动产，产权登记在出资人子女名下的，可视为对自己子女一方的赠与，应认定该不动产为夫妻一方的个人财产。这前后出入巨大的解释，将新婚姻法陷于“出尔反尔”的境地，也与制约过错方、保护婚姻关系的法律精神发生了冲突。

在南京这桩离婚案中，男方父亲在案件审理的整个过程中，均未明确表示该房的赠与对象是谁，按照解释（二）规定原本可以视做“对夫妻双方的赠与”。而根据业已生效的解释（三），因为产权登记人为男方，女方就自然地失去了“共有”的资格。她分割一半房产的诉求显然很难再获法庭的支持，而这一局面客观上保护了婚内过错方，存在明显的律条失公，由此造成的受害方，自然是没在产权证上署名的女方。如将此案推而广之，夫妻双方不管是婚前固有财产还是婚后置办的家业，只要产权证上没有自己的名字，都将遭受这一解释的伤害。

问题的关键还不在于这解释的合理性如何，更关键的是最高法作为法律的实施者，其解释何以能够大于本法？不管有无法律文本规定，由最高法解释全国人大出台的各种法案已在中国形成惯例，纠结的是这解释权不可被滥用！后法大于前法是基本的法律精神之一，但以实施者身份出台的解释，应该仅限于本法的框架内，如果解释与其本法发生冲突，显然就是解释缺乏水平，应该及时修正。

相信解释（三）既是对新婚姻法的说明，亦是对解释（二）的修正，但二者出入如此巨大，甚至截然相反，这理真的很难推论过去。它不但置新婚姻法于尴尬境地，更将使国人感觉到世态炎凉。人们常说，婚姻就像围城，外面的人想进去，里面的人却想出来。而解释（三）的实施，恐怕会将这一说法改成“外面的人不敢进去，里面的人不敢出来”来传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