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暧昧的趋同:《我们夫妇之间》再阐释

2011-04-12

关键词:李克知识分子夫妇

吴 辰

(海南师范大学 文学院,海南海口 571158)

暧昧的趋同:《我们夫妇之间》再阐释

吴 辰

(海南师范大学 文学院,海南海口 571158)

《我们夫妇之间》作为一篇在政治漩涡中久经沉浮的文本,在埋没了数十年之后,终于在新的文学史的叙事上取得了它应有的地位。文章采用封闭式阅读的思路并结合文学史实,对文本中的一些富有意义的符号加以分析,从而对作品中的一些趋同现象做出解释。

《我们夫妇之间》;趋同;爱情;合法性;妥协

《我们夫妇之间》作为一篇备受争议的文本,几经起落,这里边有着许多复杂的政治原因。我们如果把这篇文本放在当代文学和社会学的大框架下加以再解读,不难发现,文本中仍是有一些值得阐释的地方,这些值得阐释的地方,也许就是在特定历史条件下被政治因素或社会环境遮蔽住的作者内心无法宣泄的潜意识。若把这些潜意识置于当代的话语场中,我们可以发现许多文本中一直就存在着的空白点,而填补这些空白点就为研究该文本找到了一条新的出路,使文本获得了新的生命。《我们夫妇之间》这篇作品在叙述方式上采用了一种类似于问题小说的叙事方式,从而构成文本中的未定点,它们集中表现了作者在文本的叙事和内心的叙事之间的不统一性,这种不统一性导致了作品文本和意义之间的背离,从而产生了一些暧昧可疑的细节。

本文拟以封闭式阅读的方式来发掘《我们夫妇之间》文本中一些的未定点,从而对作品中李克与张同志的爱情里的一些暧昧可疑的细节加以阐释,进而为《我们夫妇之间》的结局找到一个新的答案。

一 爱情的合法性问题

爱情在任何时候都是一个有着接近于无限的内涵和外延的范畴,在此,我们引用比较折中的定义,即:“所谓爱情,是指在特定社会历史条件下,相爱男女于不同人生阶段创造共同生活的社会活动中,所获得的相互关系状态的各自情感体验和总体评价。”[1]由此,我们对《我们夫妇之间》文本中李克与张同志两人之间的爱情提出质疑:两人之间的爱情是否具有在情爱范畴上的合法性?

首先,我们来分析李克与张同志的爱情产生的背景。文本中对此有比较明晰的交代:“在一九四四年,她当选了‘劳动英雄’。出席晋察冀边区第二届英模大会,我记得当她在大会上作完了典型报告的末了,她举着胳膊宣誓似地说:‘……在旧社会里我是个老几?我只值五斗三升高粱米!这会儿大伙儿说我是英雄!叫我来开会,让我上台说话……唉!没有共产党哪会有我呵!我愿意为着全世界被压迫的人们彻底的解放,流尽我最后一滴血!’——那时候我在大会上担任收集和整理材料的工作。组织上分配我给她写传记,我们整整谈了三个晚上。也就在这个时候,我爱上了她。”①本文所引《我们夫妇之间》文本,均采用朱栋霖主编:《中国现代文学作品选(1917-2000)第三卷》,高等教育出版社2002年版。看到此处,我们不禁想到,这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是否称得上是爱情,抑或是在战争话语条件下同志之间为着相同的革命目标奋斗努力时所产生的阶级感情,还是一个传记作者对其传主“劳动英雄”身份的一种追星式的膜拜与敬仰?文本中我们不难分析出,李克对张同志的“爱”的起因并无关于爱情,而是出于一种战争状态下的复杂情感,由此我们不禁发出疑问,这种植根于战争状态的爱情在和平年代是否能为其根基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这种“爱”还是否能生存?但无论如何,张同志和李克在这“三个晚上”之后,终于是结合在了一起,而结合后的情况如何呢,是否在共同生活中形成了共同话语呢,这点在文本中也有明确的交代,即:“三年前我们结了婚。当时我们不在一起,工作的地方相隔有百十来里,只在逢年送节的时候才能见面。所以婚后的生活也很难说好还是坏。”虽然李克个人认为“婚后的生活很难说好还是坏”,但就在这种生活状态下,张同志倒是显示了她为人妻子温柔的一面,“只是有一次却使我很感动:因为我有胃病,一挨冻就要发作,可是棉衣又很单薄!那年,正快下雪的时候,她给我捎来了一件毛背心,还附着一封信,信上说……”捎毛背心这个事件令李克“很感动”,这似乎可以被认为是夫妻之间婚后生活中温情脉脉的一面的表现,可是,这种温情脉脉却是建立在“好好为人民服务”的基础上的——“她这样做,完全是为着我!为着我不挨冻,为着我‘不再发胃病,好好的为人民服务……’”而就是这样,李克仍然感觉到了“幸福”,那么,这种幸福是否就是两个人婚后生活中作为个体生命存在的幸福呢?显然不是,这种幸福是建立在公共话语基础上的,与其说是爱情使李克幸福,倒不如说阶级感情是李克幸福的源泉。所以我们可以得出结论,其实在李克和张同志的婚姻生活中,公共话语(政治话语)已然挤占了私人话语的生存空间,在二人的婚姻生活中,阶级感情是要大于情爱的,而维系二人婚后近乎分居生活的力量其实是阶级感情而不是爱情。

然后,我们来分析李克和张同志生活中的细节。在文本中李克已经明确地发现了两人的生活中存在着较为明显的裂痕:“结婚以来,我仿佛才发现我们的感情、爱好、趣味……差别是这样的大!”以至于李克在作品中不止一次地自言自语式地发问:“我们的夫妇关系是否可以继续维持下去?”那么,具体是哪些细节使得李克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呢?首先,两人的阶级成分是有差别的,“真是知识分子和工农结合的典型”这一句就道出了两人的阶级成分的差异。其次,两个人在文化程度上呈两极分化状:李克“是一个知识分子出身的干部”,而张同志则是“贫农出身”不识什么字的。李克“思想感情里边,依然还保留着一部分小资产阶级脱离现实生活的成份”,即对城市有一种契合,“对我是那样的熟悉,调和……好像回到了故乡一样。这一切对我发出了强烈的诱惑,连走路也觉得分外轻松……”以至于在内心中“暗暗地想:新的生活开始了!”张同志文化水准、理论知识、工作职位都比李克低,而且对于城市有一种不习惯和恐惧,如“那么多的人!男不像男女不像女的!男人头上也抹油……女人更看不得!那么冷的天气也露着小腿;怕人不知道她有皮衣,就让毛儿朝外翻着穿!嘴唇血红红,像是吃了死老鼠似的,头发像个草鸡窝!”并且一直怀着一种革命的担忧:“我们是来改造城市的;还是让城市来改造我们?”其三,两人的工作性质也有所不同,接触的人群也是不同的,李克的工作是“画统计表,整理工作材料”,而张同志“天天和老百姓打交道”。正是这些差异使我们不由得怀疑两人是否会有共同语言,在文本中我们可以找出这样的根据:“她对我,越看越不顺眼,而我也一样,渐渐就连她一些不值一提的地方,我也看不惯了!”以至于“不久她被分配到另一个机关去工作了!我欢欢喜喜地打发她走了,精神上好像反倒轻松了许多!”请注意,作者在文中把夫妇分离时李克的感觉用“欢欢喜喜”一词形容,并在前边加以“幸好”一词,可见李克这时对张同志的感觉已经可以用厌恶来形容了。最终两个人的感情走到了破裂的边缘,李克在自己存的钱被张同志私自寄回老家赈灾后,喊出了“咱们分家”,这也是李克压抑已久的话,是从进北京以后对张同志的“改造”失败后,就想对张同志喊出的话。

最后,我们来分析一下李克和张同志的爱情资源的配置。瓦西列夫指出:“在爱情对象的选择中,自然的和社会的必然性、肉体和精神的深刻冲动、延续后代的本能和阶级或其他社会共性的准则结合在一起。在选择爱情对象时还要考虑到某些特殊的条件(经济的、家庭的、审美的),要考虑教育和同志般的环境的作用等等。这样就产生了复杂的‘数学方程式’。”[2]这种“数学方程式”就是身体资源的配置。就身体资源来说,张同志显然是没有优势的,从某种意义上,张同志的形象是出于某种需要而被极度丑化过的,从文本中我们可以找到依据:“走在柏油马路上,还是像她早先爬山下坡的样子,两腿向里微弯,迈着八字步,一摇一摆,土气十足。”而且,文本中特意交代了张同志“为了突击生产,把右手的食指在‘压力机’上撞下了一小节指头,成了一个疙瘩”,是一个轻度的残疾人。接着还写了张同志是二婚,“做过童养媳”,并且“她的身上,头上,眉梢上……至今还留着被婆婆和早先的丈夫用烧火棍打的,擀面杖打的,用剪子铰的伤痕”,并且有寒腿的毛病,“每逢阴雨,至今还隐隐发痛”,这么一个伤痕累累,残缺不全的躯体,从审美上自然是谈不上什么的。李克的形象在文中由于叙事角度的限制,并没有直接说出,但是由李克会跳舞等行动中我们不难分析出,李克至少说形象不会特别的不堪,相反还有不少小资情调。两者形成鲜明的对比。张同志的伤痕累累都是为革命,为人民所造成的,这些伤痕在战争话语及其延续中,成为了一种圣痕,是一种光荣的象征。李克可能也会以有这样躯体的妻子为荣,因此极容易形成两人之间的平衡点。但是,一旦脱离了战争话语,这种躯体审美的差异是否还能维系平衡点?

由以上分析我们可以发现,在《我们夫妇之间》的文本中,李克和张同志的爱情的合法性确实是值得怀疑的。也许这种感情在当时确实可以以爱情的名义生存,但是在爱情永恒的范畴里,却是不具有合法性的。有论者也指出,这种所谓的“爱情”其实质上更接近于一种“审查制度”:在当时最好的检察官便是工农兵,在角色设置上便是贫农出身的妻子。[3]这也从另一个方面证实了这种爱情的可疑。在文本中,建立在情爱与性爱之上的爱情被战争话语消解掉了,取而代之的是革命同志友谊和革命话语中严酷的审查制度,这不能不说是新中国成立后革命话语延宕造成的令人始料未及的后果。

二 暧昧的趋同

在文本的最后一节,作者用“我们结婚三年,直到今天我仿佛才对她有了比较深刻的了解……”为标题,这个标题不仅印证了李克和张同志爱情可疑的合法性,而且告诉了读者故事的结局,即李克在思想感情上向张同志趋同。

但是,这种趋同充满了暧昧。

从文本的宏观上,我们先来分析李克的思想转变历程:从一开始“我们的夫妇生活是否能继续巩固下去”,到“我们的夫妇关系是否可以继续维持下去”,再到“我以为,我对她的分析和结论,已经是很完满很公平,而且没得这样做,对我来说是仿佛将要牺牲一些什么”,最后到“我为她那诚恳的真诚的态度感动了”。确实是从分裂走向趋同。而这个趋同是伴随着张同志女性化特征回归的过程逐步展现的。文本中,张同志的女性化特征从一开始就是缺失的,我们从许多方面可以看出,如进城以后,张同志对女性第三性征的涂口红等的态度是厌恶的,并称其为“男不男女不女”,“吃了死老鼠似的”,她的语言也是缺乏了性别意识的,她可以毫不避讳地说出“鸡巴”等带有性隐喻和性侮辱的脏话,代表着在张同志的世界里性别是臣服于阶级立场之下的。而且张同志的行为上,曾杀过人,在争吵之后的离开也是“雄赳赳”的,在处理问题时带有“侠客的神气”,这固然是战争意识在日常生活中留下的烙印,但是,这里边淡化性别意识甚至性别倒错的迹象也是很明显的。而迫使张同志女性化的原因却是:“组织上号召过我们:现在我们新国家成立了!我们的行动、态度,要代表大国家的精神”和“工作方式太简单”,由此我们可以看出张同志的女性意识并不是自觉回归的,而是革命形势的需要。由于革命形势的需要,张同志不得不向女人的形象靠拢,于是她买了皮鞋,系上了风纪扣,并且“‘他妈的’,‘鸡巴’……一类的口头语也没有了”。表面上看,张同志是更像一个女人了,但是,我们要注意一点,除了形势需要之外,还有一个隐藏的问题,我们注意到,文本的叙事角度是以李克为视角的,那么,张同志的行为前后的转变就存在着一个被李克转述翻译的过程。也就是说,张同志的性别意识的回归是在李克的视阈之内的。相比张同志,李克的形象就显得阴性很多,尤其是在二人分开工作的那一段时间里。

我们分手以后,约模有个半月的时光,她连电话也没来过一个。却对旁人说:离了我她也能活!可是,我却不能!即使我对她有很多不满。然而孩子总还是十分可爱的!我一想起那孩子的乌亮墨黑的大圆眼,和他那“牙牙”欲语的神气……我就十分怀念!终于还是我先去找她去了!哪知道一见她,她却向我一挥手:“今天工作太忙,改日来吧!”

在这里我们明显看出,张同志的形象比李克的形象要强硬很多。即使是在文本最后,屋顶谈话的那一段,我们也发现,李克甚至对张同志是有一种畏惧的心理的:“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有点发跳,我怕要发生什么不能推测的事情了……”试问,这是一对正常夫妻间应有的感觉吗?显然不是。然后,在谈话的时候,李克在张同志“把头靠在我的胸前,半仰着脸”的时候,自认为“仿佛回复到了我们过去初恋时的,那些幸福的时光”,而张同志却认为“以后,我们再见面的时候,不要老是说些婆婆妈妈的话;像今天这样多谈些问题,该多好啊”。张同志的性别意识真的是回归了吗,还是在李克的心理转变的过程中,对张同志行为的翻译叙述中带有了女性性别的特征呢?通过分析我们得出结论,应该是二者兼而有之,其中,李克的心理改变应是主要的。

通过对文本的分析,我们还能在文本中发现一个关于自虐的隐喻。对张同志来说,即使压抑自己的女性意识,并且在新的时代来临后,仍节衣缩食,并且在自虐的同时,也在虐他,即批评李克吸纸烟,吃冰淇淋,这不只是一个节约的生活作风问题,在张同志的自虐与虐他中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出,其实,所谓战争话语就是自虐的一个隐喻,战争话语是在牺牲个人话语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在战争中,满身的伤痕使得“只值五斗三升米”的张同志变成了“英雄”,于是,这满身的伤痕作为受难与拯救的象征即被圣化成为圣痕,而战争话语的延宕,使得自虐在后战争语境中仍然存在,并且成为了一个符号,一个光荣的符号,自虐和虐他也变成了主流意识形态中不可分割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其显著特征即是对个人的个人性与人性的压抑。由此看来,我们不难发现其实在李克的行动中有着另一条清晰的趋同线索,即自虐的趋同。

文本中,李克在进北京之前和张同志“生活上,感情上……却觉得很融洽,很愉快”,作者在这里用了一个“觉得”,这可以称得上是一个有意味的细节:李克和张同志很融洽,很愉快,但是,这仅仅是“觉得”,而事实呢?在进北京城之后,矛盾就显现出来了:李克和张同志的争吵“那是我们进了北京城以后的事”。为什么呢?在抬头湾的时候,李克和张同志同是在战争话语体系之内的,那么从深层来说,两人都必须自虐,尤其是李克,作为知识分子干部,压抑自己作为知识分子的主体性是一个必然的选择,毫无疑问的,这是一个受虐的过程。而进入北京城之后,“我”“好像回到了故乡一样”,对城市“是那样的熟悉,调和”,城市对李克也是“发出了强烈的诱惑”。李克觉得“新的生活开始了”,也就是说作为一个知识分子,李克的主体性与人性开始了一个回归与复苏的过程。但是在有着深深战争话语影响的张同志看来,这种对人性与主体性的解放是可耻的,所以说“李克同志,你的心大大的变了”。李克在进城后停止了自虐的行动,使得处在后战争话语语境之中的张同志无法接受,同时也使这个崇尚自虐的时代无法接受,在各方面的压力下,李克在文中最后对张同志“有了比较深刻的了解”其实质是本体回归到了后战争语境下,开始了新的精神自虐过程。文本结尾处的一句话是颇有深意的:“仿佛回复到了我们过去的初恋,那些幸福的时光”。我们不曾忘记二人的初恋是在一种什么样的环境下发生的。回复到初恋,从某种意义上即是回复到战争话语,回复到自虐状态。究其本质,李克和张同志的趋同,从某种意义上讲,是李克重返自虐圣坛的过程,是一个回归后战争话语的过程。

三 深层的挖掘

由以上分析,我们可以看出,《我们夫妇之间》这个文本在某种意义上还有着更深层的意义,它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了跨越新中国成立前后,由战争话语向后战争话语转变时代的知识分子的精神转变历程。

我们可以把张同志看做是一个战争话语的符号,对应的,李克则可以看作是非战争话语的符号,这样我们就能够更容易地分析出在建国前后,非战争话语是怎样服从于战争话语,并成为战争话语的一部分的。

首先,从李克身上我们不难分析出知识分子内心对结束战争话语的期望,但是由张同志所代表的政治环境却不允许李克们这么做,并说李克们:“心大大的变了”,一切以“组织要求”为准的张同志们希望把知识分子纳入战争话语的语境之中。在政治上处于弱势的李克们也只能选择服从张同志们的意志,也就是说,知识分子的内心是对战争话语的结束有着很强的期望,但是政治环境的压力使得他们不得不认同战争话语,并把这种精神自虐式的认同内化成自己精神生活的一部分。

第二,“为人民服务”不仅是战争话语的延续,也是李克和张同志“爱情”的延续,战争话语及其延宕使得张同志残缺的肉体具有着极端的政治审美意义,而知识分子在后战争语境中对审美主体性回归的诉求成了落后的表现,是“大大的变了”,是可鄙的行为,审美服从于政治,那么,艺术也就只是政治审美的一部分,知识分子的主体性回归也无从谈起,而知识分子在这种语境下,也只能继续选择精神自虐。

最后,基于对文本的解读我们要提出一个问题,难道李克们真的向战争话语和后战争话语妥协了吗?文本中一处描写李克见到张同志时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有点发跳”,“怕要发生什么不能推测的事情了”。这不仅是李克的感觉,通过对文本的阐释我们发现,这种感觉在当时普遍存在于知识分子群落当中,“不能推测”一词,写出了知识分子在面对新中国成立后战争话语延宕时对命运的恐惧与焦虑。知识分子内心是不愿意看到非常态的战争话语一直以一种主流话语的形势存在于日常生活当中,那么,我们就可以理解李克和张同志的趋同现象了:这种趋同,对于文本来说,是在争取文本发表的合法性,而对于知识分子群落来说,则是李克们为了自己生存的合法性而做出的妥协。文本中,萧也牧颇具象征地说道:“对我来说是仿佛将要牺牲一些什么。”是的,李克所代表的知识分子们是牺牲了,牺牲的是他们作为知识分子的主体性,他们强迫自己内化战争话语,以期望在后战争语境下找到自己生存的位置。

如果把《我们夫妇之间》当作一篇政治寓言来看,我们发现在文本中萧也牧所展示出的惊人的政治敏感和预见性,他预言了知识分子在未来的命运,在某种意义上也是对处于后战争话语语境下的新中国文艺做出了一个善意的提醒,但是正如萧也牧料到的,政治形势是“不能推测”的,终于,在战争话语的延宕中,《我们夫妇之间》被卷入人民性的浩瀚洪流中,受到了不公正的批判。今天通过对文本的重新阐释,也许能够使我们发现在战争话语的压制下,李克们的潜意识中对审美、对常态生活的诉求。

[1]张琨.论爱情的内涵及其自然过程[J].哈尔滨学院学报,2002(1).

[2]〔保〕基-瓦西列夫.情爱论[M].赵永穆,范国恩,陈行慧,译.北京:三联书店,1984:322.

[3]王淑芹.新环境下知识分子的“围城”书写——旁观《我们夫妇之间》[J].文教资料,2006(5).

Dubious Convergence:Bewteen Us Husband and WifeReinterpreted

WU Chen

(School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Hainan Normal University,Haikou571158,China)

As a text acquainted with vicissitudes of political turmoil,Between Us Husband and Wifehas finally secured its due position in the narrative of new literary history after its oblivion for tens of years.This paper attempts to analyze some meaningful symbols in the text in a closed reading manner in line with the literary facts so as to elucidate some of its phenomena of convergence.

Between Us Husband and Wife;convergence;love;legality;compromise

I207.4

A

1674-5310(2011)-04-0067-04

2011-05-16

吴辰(1988-),男,河南郑州人,海南师范大学文学院2010级硕士研究生。专业方向为中国现当代文学。

(责任编辑曾庆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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