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易斯拐点”已现:“民工荒”与“涨薪潮”
2011-04-11周立
周 立
(西南财经大学 金融学院,四川 成都 610074)
“刘易斯拐点”已现:“民工荒”与“涨薪潮”
周 立
(西南财经大学 金融学院,四川 成都 610074)
本文通过愈演愈烈的“民工荒”、“涨薪潮”和“劳资纠纷”现象,根据发展经济学基本理论,结合城市化进程和城乡劳动力市场一体化进程的新态势,综合判定我国经济过程中第一个“刘易斯拐点”(短缺点)已经出现。我国经济已经发展到“刘易斯转折区域”这一阶段,“人口红利”逐步消失,结构性就业矛盾更加严重。随着“刘易斯拐点”出现,我国农村劳动力供需状况发生实质性变化,这将给我国经济社会发展战略和产业发展政策带来新的挑战,需要有关方面采取相应对策。
民工荒;涨薪潮;刘易斯拐点 ;产业升级
一、引言
2003年,珠三角地区、长三角地区等沿海城市出现了“民工荒”现象,国内一些学者引入“刘易斯拐点”(或称“刘易斯转折点”)的概念来分析我国农村劳动力转移与经济发展的关系,认为我国正在由劳动力过剩向劳动力短缺的时代转变,由此引发了学术界大讨论,其结论有三:其一,以中国社科院人口研究所蔡昉研究员为主要代表,这一派学者根据二元经济结构背景下,农村劳动力转移过程中出现的劳动力短缺现象——劳动力无限供给正在消失为主要依据,判断我国经济在2004~2006年间已经进入“刘易斯转折区域”;其二,以人保部劳动科学研究所张丽宾研究员为主要代表,这一派学者认为,农民工工资并没有出现相对城镇非农职工的快速上升,城乡收入差距依旧很大,农村仍然有大量剩余劳动力外移,二元经济依然长期存在,因此刘易斯拐点还没有到来;其三,以中央党校周天勇教授为主要代表,这一派学者认为,我国的城市化还很低,农村还有大量待转移的劳动力,农业的生产率、工资增长率和工业部门相比较还有不小的差距,我国劳动力总供给还是大于总需求,当前我国经济还未面临“刘易斯拐点”的考验,但是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刘易斯拐点”会在2020年之前到来。
根据发展经济学著名的 “刘易斯-拉尼斯-费”模型,“刘易斯拐点”有两个,国内学者一般都是笼统地谈论“刘易斯拐点”,并没有区分这两个拐点的差异。部分学者认为“刘易斯拐点”已经到来,应该是指第一个“刘易斯拐点”(短缺点)已经出现,此时劳动力市场出现劳动力短缺现象;另一些学者认为“刘易斯拐点”没有出现或者将出现,应该是指第二个“刘易斯拐点”(商业化点)没有出现,我国一元经济结构并未形成。笔者通过愈演愈烈的 “民工荒”——劳动力短缺、“涨薪潮”——农民工工资增长加速、“劳资纠纷”现象,根据发展经济学基本理论,结合城市化进程和城乡劳动力市场一体化进程的新态势,综合判定我国经济过程中“刘易斯拐点”已经到来,但这个到来的拐点只能叫做第一个“刘易斯拐点”,也即“短缺点”(本文论及“刘易斯拐点”,均为“短缺点”),而刘易斯拐点出现的确切时间,应是在国际金融危机后的2008~2009年。我国经济已经发展到“刘易斯转折区域”这一阶段,是我国人口与经济发展过程中值得研究的重大问题。
二、“民工荒”与“涨薪潮”现象
(一)“民工荒”现象
自2003年始,我国东南沿海经济发达地区劳动力供求市场上出现了与我国劳动力资源状况极不相称的“民工荒”现象,并且愈演愈烈。2004年以后逐渐蔓延至中部地区,甚至西部部分地区也相继出现了民工短缺情况,我国农村劳动力供给出现重大转折。虽然受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的影响,我国农村劳动力供求发生变化,出现部分农民工被迫返乡的现象。但2009年以来,随着中国经济的强劲复苏,沿海地区用工短缺的现象又开始出现,特别是“珠三角”和“长三角”地区的“民工荒”大有愈演愈烈之势,在2010年春节前后,“不忧订单忧用工”成为外向型加工制造企业普遍头疼的难题。这种形势与全球金融危机之初农民工大批失业返乡形成了鲜明对比。2008年底至2009年上半年短短半年左右时间,珠三角的劳动力市场经历了一次截然不同的转变,从找不到工的“民工慌”到招不到工的“民工荒”,中国劳动力市场悄然发生着变化。与逐渐回升的经济数据几乎同步,沿海地区的“民工荒”正在加剧。2010年第一季度,进入浙江省劳动市场数据采集地人力资源市场求职的劳动者共有148.45万人,用人单位通过人力资源市场提供岗位289.44万个,岗位数大于求职人数,求人倍率为1.95。2010年7月份佛山市统计数据显示,本月度人力资源市场需求人数3047人,求职人数2070人,求人倍率为1.47。深圳市2011年2月用工缺口20万人,而春节后用工总缺口大概在80万左右。与此同时,中部的湖北省2011年春节前后用工缺口达56万之多,西部劳务输出大省四川也出现民工荒,招工困难重重。如果说2003~2004年我国劳动力供求市场进入由全面过剩转向局部短缺,劳动力供求市场上的“民工荒”只是“暂时性短缺”,我国农村劳动力“无限供给”阶段并没有结束,那么2009年后我国农村劳动力向城市转移便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中国经济在经历了一个中国特色的二元经济增长阶段之后,劳动力无限供给的特征正在消失,刘易斯转折点已经初显端倪,农村劳动力城镇转移进入“刘易斯转折区间”,劳动力供求市场将进入全面短缺的时代。
(二)“涨薪潮”现象
据中国社科院相关资料,自2003年以来,我国农民工工资以年增10.2%的速度显著提高,农民工将终结“低工资”时代,就业的主要矛盾正从总量性向结构性转变,普通劳动者工资上涨已成必然。调查显示,自沿海部分地区发生民工短缺现象以来,农村外出就业劳动力工资增长速度逐步加快,特别是2008年国家金融危机过后,我国农民工工资增幅明显加快,且于2010年超过了工业部门工资增长速度。2003~2006年,到外地从事生产经营活动的农民工,人均月工资由781元增加到953元,增长了22.0%。2008年,我国共有20个省区市调整了最低工资标准,平均增长幅度为15%左右,其中,广东深圳和上海最低工资标准分别达到每月1000元和960元;全国农民工月人均工资性收入也比2007年增加了96元,达到1156元,成为农民新增纯收入的主要来源。根据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统计资料,2009年第三季度,全国外出务工人员月均收入1455元,环比增长2.5%,中西部地区分别为1389元和1382元,环比增长3.2%和4.5%。2010年一季度全国共有7个省、市已经对最低工资标准作出了调整,其中最高档平均调整幅度达到17%左右。浙江省最低月工资标准上调,最高一档的最低月工资标准从960元提高到1100元,非全日制工作的最低小时工资标准调整为9.0元、8.0元、7.3元、6.5元四档;2010年第二季度,全国共有20个省市区继2008年后,再次大规模提高最低工资标准,2010年中国农民工平均工资约1670元,而毕业半年之内的大学生平均薪金在2000至2200元,且不排除一些岗位上出现技能农民工的薪水高于大学生的情况。2011年春节后,沿海省市许多企业不但涨薪,部分企业还打出感情牌,如专车回程、夫妻同厂安排单独住房、农民工子女上学给予帮助等等。可以说,这是“民工荒”倒逼工资调整形成的“涨薪潮”。哈佛大学经济学教授马丁·费尔德斯坦2011年3月底撰文指出,中国经济增长的重心将从投资出口转向扩大内需和刺激消费,中国劳动工人工资水平将出现飞跃性增长。2011年第一季度,渣打银行对中国沿海87家制造业公司的调查显示,工人的工资在不断上升,2010年出现的制造业公司罢工浪潮以及许多省份大幅上调最低工资标准使许多人担心,中国劳工的低成本时代正在结束,2011年的工资增幅为9%~15%,这比2010年平均10%的工资增幅还要高。根据国家统计局2010年我国经济运行数据,去年我国城镇居民人均纯收入实际增长7.8%,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实际增长10.9%,这是自1998年以来农民收入增长首次快于城镇居民。
三、“刘易斯拐点”已现
(一)“刘易斯拐点”
美国经济学家刘易斯 (Lewis,1954)早在《无限劳动供给下的经济发展》一文中提出了人口流动与经济发展的“刘易斯模式”。他认为,经济发展过程是现代工业部门相对传统农业部门的扩张过程,这一扩张过程将一直持续到把沉积在传统农业部门中的剩余劳动力全部转移干净,直至出现一个城乡一体化的劳动力市场时为止,传统部门与现代部门的边际产品相等,二元经济完全消解,经济开始进入新古典主义体系所说的一元经济状态。后来由于拉尼斯和费景汉等学者对这一问题的探讨和质疑,刘易斯又发表两篇论文对其理论进一步解释。要深入探讨“刘易斯拐点”,首先得搞清楚刘易斯人口流动模型——“二元经济”发展理论的几个关键节点。
1.一个假设
刘易斯人口流动模型以劳动力的无限供给为假设条件。无限的劳动力供给是指现代工业部门在现行一个固定工资水平能够得到它所需要的任何数量的劳动力。刘易斯认为,在人口众多的发展中国家,传统的农业部门没有资本投入,土地也十分有限,而由于人口增长迅速,劳动力十分丰富。根据边际生产率递减原理,农业劳动力的边际生产率非常低,农业劳动者的收入水平也非常低,一般只能维持自己和家庭最低限度的生活水平,工业的工资水平不可能低于这个限界,但也不可能高出很多。只要工业部门工资高于其界限及农民的流动成本之和,农村劳动力就会源源不断流入工业部门。
2.两个部门
刘易斯把发展中国家经济划分为两个部门:一个是以传统生产方式进行生产的、劳动生产率极低的非资本主义部门,另一个是以现代方式进行生产的、劳动率和工资水平极高的资本主义部门,前者以传统农业部门为代表,后者以现代工业部门为代表。经济发展依赖于现代工业部门的扩张,而工业部门的扩张需要农业部门提供丰富的廉价劳动力。
3.三个阶段
拉尼斯和费景汉在1961年提出了一个二元经济发展模型,该模型把刘易斯理论大大向前推进了一步,通常称之“刘易斯-拉尼斯-费”模型。拉尼斯和费景汉把传统农业劳动力转移过程分为三阶段:
(1)劳动力无限供给阶段。传统农业中存在大量边际劳动生产率为零的显性剩余劳动力,将其转移至工业部门,农业生产总量不变,农业生产出现剩余产品。在吸收农业剩余劳动力的同时,工业部门还吸收了农产品剩余。现代工业部门可以用最低工资水平获得劳动力无限供给,而企业主利润增加为工业进一步扩张提供了大量资本。
(2)隐性劳动力转移阶段。显性剩余劳动力转移完毕,隐性剩余劳动力仍存在,继续流向工业部门。随着农业劳动力边际生产率提高,粮食价格和农民工资随之上升,农业部门释放出更多劳动力进入工业部门,工业部门只有提高工资才能吸引更多的劳动力。
(3)农业现代化阶段。农业告别传统模式,进入现代化阶段。农业和工业的劳动生产率差别消除,剩余劳动力已被工业部门吸收殆尽,此时工、农业工资一致,均由市场决定。城乡二元经济结构被打破,经济发展实现了从二元向一元的转变。
4.两个拐点
根据拉尼斯和费景汉劳动力转移三阶段理论,在假定农业生产率不变前提下,把第一阶段和第二阶段的交界处叫做“短缺点”(Shortage Point),也即第一个“刘易斯拐点”,在“短缺点”之前,劳动力转移不会受到阻碍,农业总产出并没有减少,粮食短缺并没有发生。在“短缺点”之后,农业总产出减少了,粮食短缺将引起粮价和工资的上涨;把第二阶段和第三阶段交界处叫“商业化点”(Commercialization Point),也即第二个“刘易斯拐点”,在“商业化点”前隐形的剩余劳动力继续转移到工业部门,在“商业化点”之后,农业开始商业化,工、农业劳动边际生产率相等。
5.一个补充说明
拉尼斯和费景汉认为,第一阶段显性剩余劳动力转移不会受到阻碍,因为农业总产出没有减少,粮食短缺情况不会发生;第二阶段的隐形剩余劳动力转移将受到影响,粮食短缺将引起粮价和工资上涨,其结果是在隐形剩余劳动力全部转移到工业部门之前和农业商业化阶段到来之前,工业部门的扩张就停止了,一元经济便没有可能出现。发展中国家经济发展的关键就在于如何把隐形的剩余农村劳动力全部转移到工业部门中去。该问题的答案是:改造传统农业,提高农业生产率,农业生产率的提高使农业产品剩余和农业边际生产率大大提高,从而在农产品,特别是粮食不会短缺的前提下,工资大幅提高,农村劳动力继续转移,工业部门继续扩张,城乡一体化经济局面形成。
(二)我国劳动力市场“刘易斯拐点”已现
根据2003年以来愈演愈烈的“民工荒”、“涨薪潮”等现象,可以对我国劳动力供求市场作出一个基本的判断:中国经济在经历了一个中国特色的二元经济增长阶段之后,劳动力无限供给的特征正在消失,“刘易斯拐点”(短缺点)已经初见端倪。与此同时,我国农村、农业快速发展,农业生产效率大幅提高,隐形剩余劳动力也逐步开始转移的阶段。
根据发展经济学理论,“刘易斯拐点”来临预示着一个国家劳动力供需市场新阶段的到来,在刘易斯拐点到来之时,国家宏观经济会出现两个基本特征。其一是劳动力市场上普通劳动力工资将普遍上涨。2003年以来,我国农民工工资以年增10.2%的速度显著提高,农民的工资增长水平略高于GDP增长水平。2010年,农业部门的工资增长率超过了工业部门的工资增长率,农业部门工资增长会在以后数年进一步加速。其二是城乡劳动力市场一体化趋势明显。2007年,我国按照常住人口统计的城市化率为45%,但是从非农户口的人口比重看只有33%,在城市发展的农民工成为城市化的重要组成部分。2010年,我国全面城市化率已达50%左右,而我国大、中型城市的城市化率则更高。以成都为例,从1978年始成都城市化进程开始步入正轨,其城市化率1990年达到38.78%,2000年达到53.48%,2007年达到62.58%,2015年之前将超过70%,进入城市化的中后期阶段。从农业部门工资增长率、城市化进程和城乡劳动力市场一体化进程可以明晰判断:我国劳动力市场 “刘易斯拐点”,也即第一个拐点——“短缺点”已经出现,而第二个拐点——“商业化点”的到来尚需时日。目前,我国农村大量显性剩余劳动力已基本转移完毕,而大量的隐形剩余劳动力有待转移,这使得我们劳动力资源面临着重大转折。
(三)我国劳动力资源面临重大转折
基于长期以来我国是一个人口大国、传统农业大国的基本国情,农村劳动力可以“无限供给”一直是我国社会各界的一个基本共识。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工业化、城市化发展迅速,特别是我国工业化发展战略选择了充分依靠劳动力数量和价格优势的劳动力密集型产业,劳动力资源的市场配置和城乡流动有效地推动了我国经济发展,奠定了我国产业和产品在世界经济竞争中的有利地位。但2003年出现并逐渐蔓延到全国的“民工荒”给了我们一个警示,经过 30多年的城镇转移,我国农村劳动力的“剩余状况”已经开始发生了实质性转变,农村劳动力“无限供给”时代已经结束,农村劳动力转移开始由“有限剩余”、“结构性短缺”的时代向“全面短缺”的时代推进。我国劳动力供需市场上“刘易斯拐点”的凸现,必将使我国劳动力优势取向发生历史性转变,劳动力资源特色将发生重大转型。
1.“人口红利”逐步消失,结构性就业矛盾加剧
“人口红利”是指一个国家的劳动年龄人口占总人口比重较大,形成一个劳动力资源相对丰富、抚养负担轻、于经济发展十分有利的“黄金时期”,这个时期极易形成廉价的充足劳动力,能够提供给经济发展相对便宜的要素价格。我国是人口大国,在改革开放三十多年中一直享受着作为人口大国所带来的“人口红利”,大量进城务工人员为中国制造提供了大量的低成本劳动力,为我国经济的长期高速增长提供了强劲的动力。但是,随着计划生育政策深入和老年化社会的逐步来临,“人口红利”不可能无限期延续。因此,我们必须考虑与“人口红利”相伴随的“人口诅咒”——我们过分依赖廉价劳动力优势时,久而久之便会失去创新的能力,以致在“人口红利”枯竭时处于不可持续发展的境地。
结构性就业矛盾加剧体现在:一方面劳动力自身素质与工作岗位不匹配的矛盾更加突出;另一方面由于工资低、没有享受到社会保险补贴、工作岗位的发展机会少,农民不愿意外出打工,从而造成“招工难”与“不愿低就”并存的局面。从失业动态监测数据看,2010年3月末与上年同期相比,全国99个城市19个行业中有13个行业存在岗位流失,累计岗位流失率同比增加0.23%;同时,新增就业中40%属灵活就业,其中有一半以上没有享受到社会保险补贴,岗位流失率较高,其稳定性堪忧。经过多年农村劳动力大规模的转移就业,农村富余劳动力在逐步减少,新生代农民工的就业预期在不断提高,稳定、扩大就业局面困难重重,凸显出我国就业结构性矛盾将进一步加剧。
2.二元经济结构逐步转变,城乡统一的劳动力市场初显雏形
随着人口和经济活动从传统部门向现代部门的转移,社会整体生产力水平将不断提高,二元经济逐步转向一元经济。城乡二元结构的劳动力市场是城乡二元经济结构条件下的产物,同时也是城乡二元经济结构转化的一个障碍,因此打破城乡二元经济结构,就必须打破城乡二元劳动力市场,建立统一的劳动力市场。
改革开放以来,针对农村剩余劳动力向城市转移,党中央、国务院以及各部委下发的专门性文件70余份,有效地引导了我国农村剩余劳动力城镇转移与流动,并使我国劳动力资源的配置日趋合理。其中,国务院在下发的《关于进一步做好改善农民工进城就业环境工作的通知》(2004,12)和《关于解决农民工问题的若干意见》(2006,3)中,系统地明确了农民工在平等就业、工资收入、劳动保障、素质培训以及子女教育等方面的合法权益,为农民工利益的保障提供了制度性支撑,为农民工群体解决了生存保障、权益维护、市民待遇等问题,阻碍城乡劳动力市场一体化进程的制度性障碍正逐步消除,各种有利于农村劳动力城镇转移的体制机制正逐步健全与完善,城乡一体化劳动就业市场已基本形成。这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首先,各级政府基本建立起了统一的劳动力供需信息体系,通过完整的劳动力供需信息搜寻网络对城乡广泛的劳动力资源调查与需求预测,及时掌握其供求状况,依靠信息机制的传导功能来模糊各“小市场”的边际,延伸市场覆盖半径,冲破了劳动力市场行政分割与城乡分离的种种制度性樊篱;其次,各级政府及劳动管理部门积极发挥了劳动力转移导向作用,建立了以市场为导向的就业机制,综合运用法制、经济和信息的手段,从宏观上调控社会失业率和规范市场行为,让农民工能够平等地参与就业竞争和职业选择,城乡统一劳动力市场基本条件已具备;最后,城乡分割的制度性障碍基本打破,统筹兼顾城乡就业局面基本形成,完善“统一市场”机制基本建立,各级政府因势利导,促进城乡劳动力“连锁超市”的雏形已现。
3.农民工群体代际变迁
目前,农民工的主力群体是18岁以上30岁以下的 “新生代农民工”,从年龄结构上看他们属于“80、90 后”,与第一代农民工(“60、70 后”)相比,“新生代农民工”除了出生在农村之外,基本上是从初、高中或者中专技校毕业后直接到城市务工,大多数人没有务农的经历,具有“三高一低”的特征,即“受教育程度高、职业期望值高、物质和精神享受要求高、工作耐受力低”。他们一般会权衡其务工的机会成本,更看重工作岗位的“外溢”效果,即技能学习机会、福利条件及融入环境的可能性等。
新生代农民工基本上有较高的文化知识、懂电脑和一定专业操作水平,具有更高的生产率,他们一般认为薪资增长过慢,企业提供的薪资相对生活成本的增加越来越没有吸引力,除了工资收入因素以外他们还考虑“非物质因素”。根据马斯洛需求理论,首先,他们对生存的需要,不仅仅是薪水、健康的工作环境,还在意收入的提高、休假、各种福利及身体保健方面的设施;其次,对于安全的需要,他们追求的是职位和意外事故的保障,要求企业建立退休金制度、医疗保险制度及意外保险制度、严格的职业安全管理体系等;再次,对于归属与爱的需要,他们追求良好的人际关系,组织的和谐,企业员工协谈制度、互助金制度、教育训练制度等;再次,对于尊重的需要,他们追求的是地位、名分、权力、责任和与之相对的薪水高低;最后,对于自我实现的需要,他们追求的是适合个人特长和才华发展的环境和具有挑战性的工作,希望企业通过建立决策参与制度、提案制度、研究发展计划、职业生涯管理、劳资会议等手段,为员工实现更高层次的需要提供活动的舞台。
让新生代农民工者共享经济增长成果,不只是一种善意的价值取向,是新生代农民工高效生产率的体现,也是保持经济持续增长的现实需要。一方面要求确保劳动者的最低工资水平,另一方面要促进劳动者 “本土化”,加大对新生代农民工教育供给,特别是职业教育供给,还要在农民工子女入学、社会保障等各方面实现与本地居民的“普惠化”。
4.劳资纠纷成为热点
劳资纠纷是市场经济条件下劳方与资方利益博弈不平衡的产物。从2008年底,国内著名厨房电器企业方太在北京磁器口的专卖店遭到了46名公司售后服务员工的围堵,到2010年,深圳富士康的N连跳、佛山本田汽车零部件工厂集体停工和广州南沙电装公司集体停工等劳资纠纷事件接连发生,是我国农民工劳动力市场上,劳资纠纷矛盾焦点的集中体现。
改革开放初期,我国的基本国情是资本短缺、劳动力过剩,严峻的就业形势凸显资本的稀缺性,资方与劳方地位严重不平等。目前,我国农民工就业形势好转,农民工在一定程度上有了部分就业的选择权和主动权,随着《合同劳动法》实施,农民工的维权意识开始“觉醒”,要求工作环境、劳动报酬、社会保险和经济补偿金等方面的权益,过惯了好日子的劳动密集型企业面对突然“觉醒”的工人,认识上不到位,管理上有误区,手段上欠科学,“非人性化”企业不得不面对“民工荒”和群体性事件。特别是粗暴管理、欠薪或工资标准较低、社会保险缺失的企业,不得不面对群体性的罢工事件。
四、“刘易斯拐点”出现后我国经济发展的应对之策
中国是一个具有典型二元经济特征的发展中国家,在其工业化和城市化进程中“刘易斯拐点”的来临是必然的。当前,我国劳动力供求市场已经进入“刘易斯转折区间”,农村劳动力供需状况发生实质性变化,劳动力资源面临重大转型。这种不可避免的转型必将给我国经济社会发展战略和产业发展政策带来新的挑战,为此需要采取以下措施:
(一)逐步消除二元户籍制度,城乡同享城市居民待遇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户籍管理制度功能异化,严重阻碍我国劳动力资源管理、开发、利用和维护。户籍制度改革不仅仅是取消人口流动的限制,更重要的是创造劳动力自由流动的制度环境,让农村劳动力流动劳动力更适应“两栖式”生产、生活方式。户籍改革是城市共建共享利益机制的体现,涉及公共服务、社会保障等方面。首先,要因地制宜,我国地域广阔,经济发展程度不均,不同类型、不同等级城市要制定不同的户籍改革目标,劳动力资源作为市场经济的一种重要经济资源,市场配置是其必然选择,户籍改革的总体目标应以此为基本准则。其次,应设立相对客观的城市户口准入制度,逐步替代当前的城市户口审批制,为已经成功融入城市的农村转移劳动力提供“入城通道”,理顺已经在城市“定居”下来的农民工及其家属的户籍身份。最后,保留进城务工者的农村土地承包权,土地是农村劳动力赖以回流的生活资料和保障屏障,对于已经定居城镇的农民,暂时应采用土地流转的方式,依市场所需自由流转。
(二)拓展教育、培训和服务渠道,提高农民工人力资本含量
在“刘易斯拐点”已现的背景下,决定经济发展的劳动力资源不再是劳动力的数量和规模,而是劳动者的素养和质量。必须坚持教育优先的理念,采取多元化方式拓展农民工的在职教育和就业培训渠道,针对职业教育发展相对滞后的情形,中国必须立足于产业结构的需求,大力发展针对性、实用性较强职业教育,为现代农业、先进制造业和现代服务业提供人力支持。与此同时,针对劳动力供求可能存在的“对接偏差”,采取终身教育、在岗培训等方式持续积累人力资本。此外,应加强农民工就业信息服务,降低农村劳动力就业的交易成本,减少农民工就业中的“摩擦性失业”和“结构性失业”,提高农民工的城市劳动参与率。
(三)改造传统农业,进一步挖掘农村剩余劳动力
用科学技术改造传统农业,提高农业部门的生产效率,挖掘更多的剩余劳动力,继续为我国第二、三产业提供大量的隐形剩余劳动力。首先,进一步贯彻土地流转政策,把闲置土地向种粮大户、种田能手转移,实施精细化、机械化操作、科学种田,提高农业的生产效率;其次,贯彻“实际、实用、实效”的原则,紧密围绕当地农业支柱产业,成立新型专业合作社,发展农村工业、农副产品深加工业和特色现代农业,提高农民组织化程度,就地把农民从第一产业转移到第二、三产业中去;最后,政府鼓励大力发展各类农业创业园区,在基础设施、配套服务、政策扶持、产业引导、人才供给、土地优惠等方面给予投资商创业支持,营造浓厚的投资氛围,吸纳当地农民成“工人”,这也是加快我国城市化发展的一个缩影。
(四)加快产业升级和梯次转移,以合理的产业政策吸纳剩余劳动力
中国经济是个大国经济,区域经济发展极度不平衡,为我国经济结构的“雁阵模型”布局提供了基础。虽然“珠三角、长三角、京津冀、闽东南”等地的“民工荒”愈演愈烈,但中国城市化比率仅50%,农业人口占总人口的比重还相当大,这一现实决定了“刘易斯转折区域”在中国将是一个长期的过程,也决定了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内,中国不能放弃劳动密集型的产业发展战略,而应该加快沿海发达地区产业升级转型和产业的梯次转移,把不适宜沿海发达地区的劳动密集型转移到中、西部相对落后的地区,以沿海为“雁阵头部”发展技术创新型、产品研发型、高科技型产业,以中、西部相对落后地区为“雁阵中、尾部”承接劳动密集型产业,成为新的制造业中心,并大量吸纳农村剩余劳动力。
(五)改善企业经营环境,提高农民工福利待遇
企业是理性经济人——追求利润最大化,使用最廉价的生产要素是企业的理性选择,资本和劳动力是企业投入的两种不可缺少的最基本生产要素,在劳动力供给充足价格便宜时,劳动密集型产业成为大多数企业的自然选择,但在劳动力价格上涨、资金供给并不充裕时,企业必须通过提高劳动生产率、转变经济发展方式才可以生存和发展。首先,企业应改善经营环境,在“民工荒”和“涨薪潮”倒逼机制下应转向产品创新和产业升级,这种转变有利于农民工公共福利的提升和工作环境的改善;其次,企业要接纳和签订新的劳资关系,在劳动力无限供给的条件下,企业可以非常容易地获得所需要的劳动力资源,企业处于主动地位,而劳动者处于被动地位,在经济进入“刘易斯拐点”之后,劳动力资源逐渐变得稀缺,获取和维持必要的劳动力资源成为企业制胜的重要环节,随着劳动者地位提高,新的劳资关系需要更多关注农民工的利益;最后,企业要强化文化建设、提高工资待遇、改善福利待遇、加强人文关怀、采用人性化管理,以提高员工归属感。企业只有苦练“内功”,创新发展,同时做到以“薪”留人和以“情”留人,才能避免出现“民工荒”。
注 释:
① 刘易斯的后两篇论文分别为《再论无限劳动供给》(1958)和《对无限劳动力的思考》(1972)。
② 古斯塔夫·拉尼斯和美籍华人经济学家费景汉:《一个经济发展理论》,载在《美国经济评论》1961,(9):533-5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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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Lewis W A .Unlimited Labor:Further Notes[J].The Manchester school, 1958,(5):153-174.
[16]Fei C H,Ranis G.A Theory of Economic development[J].American Economic Review,1961,(9).
“Lewis Turning Point” has Appeared:“Shortage of Labors” and “Pay Rise Tide”
ZHOU Li
(School of Finance,Southwestern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Chengdu Sichuan 610074,China)
"Shortage of labors","pay rise tide"and labour dispute in our country show manpower resources of our country are faced with an important turning point——"Lewis the first turning point".Our economic development process of"population benefits"gradually diminished and the structural unemployment become more serious.As"Lewis transformation region"appeared,the demand and supply situation of our labor in rural area has got a substantial change,which give our country's economic and social development strategy and development policy a new revelation.
labour shortage;pay rise tide;Lewis turning point;upgrading industries
F061.3;F323.6
A
1672-626X(2011)03-0024-07
2011-04-08
周立(1983-),男,湖北咸宁人,西南财经大学金融学院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发展经济学、公司金融与资本市场研究。
许桃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