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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文化视角下的刻板形象在跨文化传播中的建构

2011-04-11

湖北社会科学 2011年5期
关键词:刻板跨文化群体

罗 雯

(华中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9)

社会文化视角下的刻板形象在跨文化传播中的建构

罗 雯

(华中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9)

社会文化方法研究刻板形象,使得人们认识到媒体在制造和传播特定的刻板形象方面的重要作用。对于与其他文化相关问题,很少人会认为它们的社会建构是完全来源于自己的亲身体验。活跃于全球信息潮的人们,直接或是间接接触到很多由媒体带来的有关其他文化成员的讯息。通过媒体获得的对于其他文化的认识,不仅来得容易,而且往往有现成的总结、归类。在这种状况下,可以说,跨文化传播中有关其他文化的社会现实,很大程度上是由没有被接受者亲身证实的信息构建出来的,而这种信息主要的提供者就是媒体。媒体中出现的关于其他文化的信息被文化内成员,即“我们”,分享,构成对文化外部成员,即“他们”的认知。而西方媒体就是通过塑造刻板“他者”以确立西方的权力,或是以完善西方社会“乌托邦”想象。

刻板形象;跨文化传播;社会文化;社会构建

刻板形象

一、刻板形象的定义及功能

刻板形象(stereotype)来源于希腊语stereo和type,指的是从字模铸造中产出的印刷板[1](p16)。李普曼认为刻板形象是我们“头脑中的图像”,这些图像标记着特征,帮助我们迅速区分社会群体;可以说刻板形象是对某个人、某个群体或是事件,套路的、公式的、通常是过分简化的,却被认为能典型代表那个人或事的概念、观念[2](p51-61)。刻板形象是人脑分类必须的工具;社会有结构和秩序的基础。

个体通过在社会交往中,对群体外成员特征或是行为进行观察、积累、吸收信息而习得刻板形象。在群体异质程度特别高的社会,个体水平上的刻板形象是进行信息处理的必须的方式,是创造信息秩序的不可忽略的手段。在群体水平上,刻板形象被看作是特定文化中成员共享的观念系统,给予成员社会归属感。可以说,刻板形象帮助我们解释、节省脑力和分享群体价值观[3](p1-2)。但同时,由于“头脑中的图像”只保留了部分特征,因而完整呈现时,很容易发生错误,产生偏见;一旦这种简化的形象成为人们思考方式的一部分,就很难再改变,因为他们通常可以自我完型[4](p6);并且,刻板形象往往是消极的形象,阻碍人们对其他群体的真正了解[5](p165)。可以说,刻板形象过分简化了社会结构所蕴含的复杂的、矛盾的政治、文化体系,从而可能阻碍传播进程。而这种阻碍传播的情况在社会结构涉及其他文化群体成员再现的时候常常发生[6](p691-700)。换句话说,在跨文化传播过程中,当涉及其他文化形象再现的时候,过分简单化的或是错误的刻板形象常常会阻碍跨文化沟通。

二、刻板形象的研究及趋势

(一)个体基础上的认知方法。

在心理学、社会心理学、政治科学里,刻板形象都有被研究,很多刻板形象的研究主要考察刻板形象形成的感知过程和心理层面。将对外部世界固定的认知理解同个体偏见和权威性格特征相联系[7](p175-93)。从认知方法去考察刻板形象的本质和它们在个体和群体感知中的作用,从而诞生了社会身份的理论。刻板形象的民族中心主义的一面被看作是个体为基础的认知其他文化群体的主要表现[8]。跨文化传播中的一种文化群体对于另一种文化群体所持有的刻板形象,从认知角度上看,不仅是这种文化群体自身确立身份的方式,也是其民族中心主义的表现。

虽然用认识方法考察刻板形象还是被广泛应用于心理和政治科学研究中,它能让研究者在实证中找出实验参与者心理呈现矛盾状态的方式,以及理解刺激信号时,其认知的复杂过程[9](p415-450);但这种方法受到了批评,批评认为它没能创立一种包含心理、社会、政治等要素来探讨观念形成和群体关系确定的模式,最近的刻板形象研究重点放在有组织的社会建制,如大众媒体、教育体制,对于刻板形象的形成和认知的影响。从社会文化角度去研究刻板形象的基本出发点是,因互动而形成的身份不仅发生在个体上,也发生在群体身上,因而这种身份的形成深受外部因素和社会建制的影响。这种方法重新确立社会心理学中“社会”的地位,社会文化方法研究刻板形象就是从个体认知向群体互动的转向。

(二)群体基础上的社会文化方法。

社会文化方法是Katz和Braly的直接成果[10](p280-290)。正如Leyens et al.所说,他们是在刻板形象中给出共识概念的第一人[11](p40)。Katz和Braly为社会文化方法奠定了基础,引入并巩固了通过研究特征形容词和公众对这些特征的归因来研究刻板形象的方法。刻板形象研究方法从个体的群体成员观念形成,向群体的自我认知的转向,让人们认识到了大众传媒在制造和传播特定的刻板形象方面的重要作用。从社会文化方法的基本假设中,人们又有了对习得刻板形象模式的研究,对通过电视、新闻媒体、同辈群体和互动传播,形成刻板形象的研究[12]。

对不同国家的刻板形象和它们与社会习得的关系的考量,是社会文化方法研究刻板形象的重要方面。Eagly和他的同事们把目光投向刻板形象获得特定意义的方式上。根据社会文化理论,特定群体成员通过观察被“刻板”的群体行为来形成“形象”;如果观察者对“刻板”群体了解不多,或是没有什么机会与这个群体互动,例如,对于一个离得很遥远的国度,那么观察者就只有转向媒体的描述。“我们对于世界的认识很少是基于个人的亲身体验。我们‘了解’的世界是附和其他人认为的‘真实’的结果”[13](p231)。对于媒体关注程度高的国家,这个国家的公民就以各种各样的角色呈现;而对于媒体关注程度低的国家,他们的公民就只有一种或是两种角色可以扮演[14](p41)。Leyens在《刻板形象与社会认知》中给出了巴勒斯坦的例子,西方媒体长期以来一直以恐怖主义者刻画巴勒斯坦人,几乎没有关于巴勒斯坦社会其他方面,如文化生活的报道;而以色列人却以各种形象在西方媒体中频频出现,因而对以色列人的报道不会像有关巴勒斯坦的报道令人反感。虽然刻板形象形成的过程比较复杂,涉及一系列社会因素的互动,但毋庸置疑,大众传媒对界定个人和他们归属群体的社会现实起了主要作用。

媒体与跨文化传播中的刻板形象

一、跨文化传播中媒体对刻板形象的建构

(一)媒体对现实的建构。

Shoemaker和Reese认为大众传媒传出的不仅仅是信息和准确的事实,媒体内容包含文化元素,并且放大这些元素,给它们光环,再放送给受众。从而将媒体的逻辑强加在符号环境的创造中[15](p60)。在分析媒体在构建社会现实中的作用时,Shoemaker他们也使用了李普曼(Lippmann)对于“现实”和“社会现实”的区分,前者是实际事件发生的世界,后者是这些事件媒体化后的知识。Lester通过考察媒体对民族、少数群体文化和边缘群体的语言和图像刻画的“形象”再现,得出了相似的结论[16](p121-138)。媒体不仅错误再现现实,而且新闻职业本身就容易使事件典型化,因为记者受到其自身价值体系、意识形态、所从属公司的影响和压力,因而只会从他们的视角报道他们发现的[17](p140)。

作为个体认知过程和群体互动的产物,刻板形象受诸多因素的影响,包括如年龄、性别、教育程度、性格因素(民族中心主义倾向、价值观、自尊、权威性等)、国际政治知识;外部因素包括如与“刻板”对象的接触、大众传媒。社会现实的构建理论认为,大众传媒的影响是巨大的,它不仅在可考察的范围内反映世界面貌,而且通过再现特定意义和对“现实”的理解而构建和维护着世界[18](p128)。因此,很多学者认为大众传媒在塑造人们对外部世界认识的过程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19]。

当人们对某一事物有亲身经历的时候,媒体报道的影响力就有限;而在跨文化传播中,人们亲身体验受局限的时候,大众媒体就成了对于文化他者了解的主要来源。因此,Silverstein和Flamenbaum认为,对于其他国家的行为,公众的信息来源主要是大众媒体的报道[19](p33-51)。在解释现实的社会建构时,Berger和Luckmann认为,大众传媒和其他社会建制共同组织和界定现实。Bar-Tal等人认为,新闻报道这样的正式的信息渠道通常起着“认知权威”的作用,即从权威渠道得来的信息毫无疑问就是合理的、深思过的。因而,社会的这种信息被看成是标志性的,反映了建制性的对于“刻板”对象的态度,将成型的刻板形象合法化[20](p477-492)。

(二)跨文化传播中媒体与刻板形象。

跨文化传播中,一种文化对于其他文化的刻板形象,无论是媒体上呈现的,还是媒体导致个体的概念,都是凸现的这种文化的主流群体价值观、主流群体的立场和主流群体的权利。因此,刻板形象是具有意识形态的。鉴于目前全球化程度的加深以及民族、国家、文化群体之间更紧密的依赖性,在促进或是阻碍文化上相似的或是相异的国家间建立关系的时候,强调刻板形象的作用是非常重要的。刻板形象虽然是一种认知机制,但无论在个体身份确定还是民族身份的确立中,都可以看到相关的表述。因而,要促成地区或是全球的社会或是政治的变化,媒体对于国家、地区、文化的表述话语需要相应的改变,从而改变人们的刻板形象。

可以说刻板形象是一种媒体夸大的社会建构,是确立主流群体和边缘群体社会关系,并将其合法化和建制化的工具。从刻板形象的社会文化方法分析,以及现实的社会构建理论来看,信息交流的建制性的渠道,如大众传媒,不仅对于刻板形象的内容有着极大的影响,它还可以通过社会互动影响刻板形象习得的过程。大众传媒和几个社会界定变量、性格特征变量一起实现了刻板形象的呈现和内容。形象的错误再现常常导致跨文化传播中的误解和国际冲突。正如White所说,对另一个国家的夸张的、恶魔化的形象,在我看来就是当今社会战争的祸根。事实上,在这个被恶魔化的国家里居住着的人们,与描述者自己国家的人们,没什么太大的区别[21](p121)。

在全球化背景下,媒体对于其他文化的再现对于文化内部成员的认识有着持久性的影响。在刻板形象化过程中,大众传媒信息唾手可得,不断创造并强化固定的对于文化外部成员的认识[22](p3)。作为认知过程和社会经验,刻板形象成为帮助我们建立归属感和区分群体内、群体外的工具,因此也是跨文化传播对文化内部、文化外部进行区分的人们头脑中的一个重要概念。跨文化传播中大众传播对刻板形象的构建包含四个方面:与跨文化新闻的接触(包括与媒体接触的时间、对跨文化新闻的兴趣),信息来源的媒体性质(意识形态倾向、被报道的国家性质),媒体描述的内容(对媒体的再现偏见的态度)和对于媒体效应的态度(刻板形象作为社会压制的机制的影响力)。

Pickering认为,媒体研究和教学都倾向将刻板形象作为固定、简单、错误的高度概括来对待,也有大量对媒体中的刻板形象的分析;然而鲜有研究探索这些刻板形象根植于媒体的原因,以及这些刻板形象对于舆论的影响[23](p691-700)。社会文化角度考察刻板形象并不能解释为什么某一特定意义的刻板形象在媒体或是其他人们接触的社会化过程中存在,而非其他。

二、跨文化传播中的西方对“东方”的刻板形象根源

(一)通过刻板“他者”确立西方的权力。

Edward Said 1978年发表的《东方学》告诉我们,西方的军人、殖民官员、外交家、科学家、新闻记者、旅游者,考察队、冒险家——各色人等的亲身经历、见闻、感受、思考、言说、写作,构成了西方文化中人在新的历史时期关于东方的话语。再加上政治家、思想家、学者、文化人的逻辑思考、理性想象和理论建构,配合着西方教育机构和科研机构的学科建设和机构设置,形成了西方文化中的东方学。东方学不是一个知识的问题,而是一个意识形态的问题,一个权力的问题。西方人关于东方的东方学(主义),并不是要去达到一个关于什么是东方的带有真理性的知识成果,而是要通过一种关于东方的言说、书写、知识,以真理的形式去定义一种有利于西方的西方与东方的关系。而跨文化传播学这方面研究的一个基本理念为:现代世界是一个由不同国家民族不同力量在不同领域的相互创造生成的系统,离开了这个系统,任何所谓普通有效的假设,诸如理性或进步、自由,都不足以成为历史的尺度。跨文化传播只有架构起不同文化间的和谐对话,在对话中求同存异,才能达到本土文化意义的增殖与文化中人生活方式的多样化[24](p42)。跨文化传播研究考察“他者”文化被表述的方式,有关“他者”的话语如何成为新形式的殖民主义;并希冀通过“反写”西方中心主义文化模式与普世帝国主义历史经验,重塑东方文化身份和立场。

(二)通过刻板“他者”完善西方社会对“乌托邦”想象。

周宁的《龙的幻想》一书中指出的,在西方文化中,中国形象的真正意义不是地理上一个确定的、现实的国家,而是文化想象中某一个具有特定意义的虚构的空间,它可能是香格里拉,也可能是人间地狱。中国曾经作为西方现代文化乌托邦精神的象征,参与构筑西方现代性经验;中国形象进入西方现代文化,先后出现了“大汗的大陆”、“大中华帝国”、“孔夫子的中国”三种形象类型,经历了器物、制度、思想三个阶段。西方现代文化对中国形象的乌托邦化“利用”,最终也在“孔夫子的中国”形象中达到顶峰。启蒙精神主导的西方现代文化成为西方文化的主流,它己经不再需要以隐喻的、乌托邦的方式表达现代精神。中国形象在西方现代性自我建构过程中的正面意义与积极使命也最终完成了[25]。“中国,这个漂浮在梦幻与现实之间的他者形象或异域,只有在为西方文化的存在提供某种参照意义时,才能为西方人所接受。中国形象是西方文化的一面镜子,他们在镜子中看到自身,却永远看不到镜子背后的中国。或许西方文化根本就不需要中国的现实。它只是帮助西方人确定自己存在的位置、意义,确定它们自身历史的起点与终点[26](p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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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206.3

A

1003-8477(2011)04-0193-04

罗雯(1975—),女,华中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副教授,跨文化传播学博士。

责任编辑 郁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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