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北派通俗小说勃兴原因与出版特征——以市民阅读最为集中的北方最大商埠天津为例
2011-04-08倪斯霆
倪斯霆
(天津市出版研究室书报文摘报社,天津 300052)
民国北派通俗小说勃兴原因与出版特征
——以市民阅读最为集中的北方最大商埠天津为例
倪斯霆
(天津市出版研究室书报文摘报社,天津 300052)
通俗小说是中国现代文学的重要组成部分。民国通俗小说分为南北两派,分别以上海与天津为创作出版中心。南派通俗小说起步较早,在民初至20世纪30年代中期以前形成狂潮。北派通俗小说虽比南派起步晚,但在20世纪30年代以后,却以作品质量胜出南派,至今大多数作品仍在读者中流传。北派通俗小说勃兴原因与清末民初天津报刊业的繁兴与竞争密不可分。大批通俗小说不是由出版机构付梓,而是由各报馆连载后出版单行本,便成为民国时期北派通俗小说创作与出版的最大特征。
民国;通俗小说;天津报纸;勃兴原因;出版特征
现代通俗小说作为民国时期国内受众面最广的一种文学样式,其萌发与勃兴有其特定的社会土壤与背景。它顺应着中国近代社会崎岖诡谲的蹒跚步伐,随着夹袄长衫旗袍马褂仿佛一夜间便迈入了现代社会,而且以其势不可当的惯性在民国年间迅速发酵膨胀并呈几何状升腾,瞬间便形成一道恢弘的民间阅读风景线。从20世纪初到1949年,通览这半个世纪中国大陆所产生的千余部通俗小说,我们会发现,无论其题材样式——哀情、言情、社会、武侠、侦探、滑稽、历史、宫闱、反案、民间——如何变化,通俗耐读是其最基本的特征,它与中国历代说部所追求的“沟通世俗”传统一脉相承,并且深深影响着今日中国的民众文化价值取向。那么民国现代通俗小说萌发与勃兴的原因是什么,它又是如何迅速走向民间的,其创作与出版特征又是怎样的呢?让我们以市民阅读最为集中的北方最大商埠天津为例,通过资料的爬罗剔抉,去一窥其堂奥吧。
一、民国通俗小说勃兴原因与南北两派
通俗小说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在中国小说漫长、曲折、迂回的嬗变过程中,始终将求“通”(沟通)求“俗”(世俗)奉为圭臬。“沟通世俗”是中国小说区别于他国小说的一个重要标志。从“街谈巷议,道听途说”之原始小说概念的确立,到隋唐时期“以知风俗”、“无异不传”之传奇小说的成熟,再到宋元以降乃至明清时期受“说话”艺术影响而产生的长篇章回小说与短篇话本小说的繁兴,无不贯穿着“与世俗沟通”这一审美特征。
然而,迨至清末民初,随着改良群治之启蒙运动的兴起,中国小说却似乎一下子由传统型转为现代型。一时间,梁启超等人的“小说救世说”统领文坛,他们认为“今日欲改革群治,必自小说界革命始”,将小说抬到一种空前的地位,予以推崇,大量翻译引进域外文学或文艺理论,务求小说走向“高雅”,甚至达到脱离大众的地步。但正是这种貌似“高雅”的内部却潜藏着“回俗”的危机。随着改良运动及辛亥革命的失败,一旦强大的政治热情消退,小说的潮流便急转直下,一度被“救世小说”累坏的读者,此时便一下子投入到了“消闲有趣”的通俗小说的怀抱。
清末乃至民国时期通俗小说正是在这种环境下应运而生。
然而它又命运多舛,此后不足几年,随着新文化运动的兴起及五四运动的爆发,它又一次受到冲击。
本来在经过“救世小说”及欧风西雨的“洗礼”后,再次勃兴的通俗小说是可以凭其簇新的面貌而傲列文坛的,但可惜的是此时受五四运动影响的一批新的通俗小说作家(尤其是北派)尚未崛起,重操此业者大多为晚清遗老遗少,这就决定了他们的创作不免要重蹈民前通俗小说的覆辙(此种状况直到20世纪30年代北派通俗小说作家群崛起后方才得到改观)。也正因此,它曾遭受过“五四”前后一些有责任感的新文学家们的猛烈抨击。瞿秋白、沈雁冰、郑振铎、阿英、叶圣陶等人在当时便纷纷撰文,对这种商业化小说进行批评,这在当时的历史背景下无疑是振聋发聩、切中时弊的。
但我们在肯定这种批评所具有的积极因素的同时,也应意识到,民国通俗小说作为中国小说发展的一个组成部分,既是历史的延续,又是历史的发展。对这种文化现象的臧否评估,首先应将它放到大文化的系统中去加以考察。
“五四”以后新文学的出现,在很大程度上是西学东渐的结果,非但作品中带有明显的欧化倾向,而且在小说批评上也往往是用西方的小说观念去观照当时的中国小说。明乎此,我们便会看到,民国通俗小说与新文艺小说的冲突实际上是两种文化观念的冲突,而非如一般所言孰优孰劣之别。
遗憾的是,多年来我们被一种偏见与固执所束缚,对民国时期的通俗小说创作采取了一种“虚无”的态度,这是极不公允的。因此,重新评估这些说部在文学史中的地位,还中国现代小说史乃至文学史以本来面目,在今天已显得十分必要。
近年来,上海、苏州等地大学及学术单位的一些专家学者已清醒地认识到了这个问题。他们根据目前所掌握的史料,先后撰写了一批极有见地且颇具学术价值的专论与专著,在海内外引起了一定反响。但由于地域限制与资料匮乏,这些专论与专著多将视角集中到以苏州、上海为中心的南派通俗小说上。对北派通俗小说作家与作品却鲜见论述,即使偶有涉及,也多是陈陈相因,错讹频现。
笔者长年生活、工作于北方最大商埠天津,且禀性所及,自幼喜读这些“难登大雅”的“章回旧体”,并于近年收集、积累了一批北派通俗小说作家与作品的资料,多次走访、拜见了京津一些健在的文坛长辈与报界耆宿,并结识了多位已故通俗小说作家的亲属及友朋。经过数载披阅与采访,日前偶有所得:正如北京曾是新文学的发祥地一样,天津则是北派通俗小说创作与出版的中心与大本营。民国时期北派通俗小说作家(包括部分南派)大多与天津发生过或多或少或大或小的联系。因此可以这样说,了解了民国时期天津的通俗小说创作与出版,就等于知道了民国时期北派通俗小说的概况。
按照目前学界的共识,民国通俗小说分为南北两大阵营。
南方起步较早,以上海与苏州为中心,作品直接承袭晚清小说遗风,在民初至20世纪30年代中期以前,曾经着实地“热闹”了一番。据资料统计,此时期南派通俗小说单作者便有五百人之众;而作品则数以千计。但经过半个多世纪的筛汰,能够流传下来并在今天的读者中产生影响者,却只有海上漱石生、平江不肖生、李涵秋、顾明道、程小青、平襟亚、陆士谔、秦瘦鸥等人的寥寥几部作品。
北方通俗小说起步较晚,20世纪30年代以前,当南方已经沸沸扬扬之时,京津一带除董濯缨、董荫狐、赵焕亭、张恨水、陈慎言、潘凫公等几人操觚鬻文外,基本上是一片沉寂。直至20世纪30年代以后,随着刘云若、还珠楼主、戴愚庵、宫白羽等人的崛起,方才使北方通俗文坛出现转机。他们的作品在当时的京津报刊一经发表,旋即引起人们的广泛关注。虽与南派相比,他们人单书寡,但却佳构迭出,以少胜多,很快便与南派分庭抗礼,平分文坛秋色。此后不足几年,随着郑证因、王度庐、徐春羽、李山野、耿小的、朱贞木、望素楼主等人的出现,北派通俗小说遂由北入南,迅速风靡海上文坛,并以质量尚高一筹而使南派作品相形逊色,终将民国通俗小说创作推上了高峰。
如果说民国时期通俗小说创作肇始于南方,并统治着20世纪初到20世纪30年代中期以前通俗文坛的话,那么自20世纪30年代中期以降至40年代末,则是北派作品一统天下并使之达到成熟与辉煌的时代。而在继南派之后联翩而起的北派作家群中,绝大部分作者又与天津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他们或从天津开始写作,或在天津发表作品,或于天津创办报刊,甚至有些人本身就是天津土著。因此,称天津为北方通俗小说创作与出版的中心并不为过。
20世纪80年代中期,作为记者我曾拜访过沈从文先生。沈老20世纪40年代在天津主编过《益世报》文学周刊,当谈到在天津的生活和工作时,沈老不无感慨地说:“天津是个出人才的地方,许多作家、学者都曾在天津生活、工作过。他们的写作也大多是从天津起步,但作品却总是由外地出版,比如曹禺的《雷雨》。解放前天津的文化出版业很不发达。”几年后,当我开始对乡梓文化产生兴趣并进而钻研时,果真体会到民国时期天津新文学创作与出版的“不发达”。但同时我又发现,这一时期天津的通俗小说(与新文学相对而言)创作与出版却是相当繁荣。不仅出现了一批天津籍的名家与名作,而且亦吸引了许多外地作者在天津发表作品。就连我们敬爱的周恩来总理当年(1914年)在天津南开中学求学期间,亦受时尚影响,在《敬业学报》上以“飞飞”笔名连载了侠义小说《巾帼英雄》,对“举国昏沉”的腐朽政府作了深刻抨击。
之所以出现这种景观,是与近代天津城市的崛起和当时的社会状况紧密相关的。
二、报纸与小说的互动
天津作为北方的商埠要市,虽然自明永乐二年(1404年)设卫以来便舟车畅通,商业隆兴,但文化出版方面却相对比较贫瘠。此间虽也产生过像水西庄那样的文化集散地,然而与北京、上海等地相比,却始终未能形成文化中心,这是与其特殊的地理位置、犷豪的人口素质及趋利的市民心态密切相关的。
迨至清末民初,随着帝国主义对天津的瓜分,各国租界地的相继出现,华洋杂处的环境使此时天津的政治、经济、文化出现了一种畸形的骤变。表现在文化上,那便是多种外文报刊的创办。据资料记载,天津第一张报纸《中国时报》便是由天津海关税务司的英籍德人德璀琳于1886年11月创办,由美国传教士李提摩太任主笔,并同时出版中文版《时报》。受此影响随之而起的便是德人汉纳根于1895年创办的《直报》、日本人西村博于1899年创办的《咸报》等多种外文报刊。
这种殖民地报刊的出现虽然带有文化侵略的性质,但在当时亦起到唤起国人秉笔办报鼓吹国是的热情。正是在这种背景下,中国人在天津创办的第一张中文报刊面市了。这就是由严复、夏曾佑、王修直于1897年创刊的《国闻报》。虽然它的寿命只有一年,但在启蒙国人(刊载了严复的《天演论》)与勃兴中国近代新闻业方面却是功不可没。流风所及,在此后的数十年间,天津的各种报刊便如雨后春笋般地出现,较有影响者如《北洋官报》《大公报》《益世报》(虽由西人所创,但主笔政者皆为国人)《醒俗画报》《天津日日新闻》《中外实报》《商报》《竹园白话报》《民兴报》《北方日报》《评报》《午报》《北洋画报》《庸报》《东方时报》《中南报》《新天津报》《中华画报》《天风报》《新生晚报》《星期六画报》等,不一而足。据资料统计,自20世纪初到1949年,天津先后创刊报纸达170余种,最多时同一时期便有十余种报纸于同一天出版。自20世纪初到1937年抗战爆发,天津几乎每年都有新报诞生,有时一年便达十种。1945年至1949年也是每年均有新报刊杀青。
随着报刊繁兴而来的便是如何招徕读者的问题。光是一味的时事新闻、经济行情必然要失去大量市民读者,于是一些报刊便率先搞起了小说连载。此举果然奏效,使得当时的一些报刊发行份数激增。为了吸引大批贩夫走卒、引车卖浆者的阅读兴趣,一些“与世俗沟通”、情节跌宕诡变的通俗小说便成为各种报刊不可或缺的一道“美肴”,并受此影响一些专以刊载通俗小说为主的娱乐报刊也应运而生。
报刊业的繁荣反之又刺激着作者的创作,于是大量的通俗小说作家与作品此时纷纷亮相,形成了报业繁兴推动小说创作,小说丰产又使报纸层出不穷的互动局面,并由此拉开了北派通俗小说大繁荣的序幕。
天津通俗小说的创作与出版始于何时,目前尚无定论。有人将光绪八年(1892年)问世的李庆辰所著《醉茶志怪》视为天津有史以来的第一部小说,但此说也非确凿,因为随着新史料的披露,此前天津小说的创作已现端倪,只是由于史料的不确定性,目前我们还是难以把握。如有学者认为嘉庆年间高继珩的《蝶阶外史》与比其稍后出现的郝福森《东园实记》乃为天津最早的小说创作。此说虽尚待考证,但在20世纪以前天津的小说创作相当贫弱确是事实。虽然光绪二十三年(1897年)《国闻报》曾刊出一篇《本馆附印说部缘起》,洋洋万余言,开清末民初近、现代通俗小说创作与出版风气之先,但在创作与出版的实践方面却远远落后于上海。阿英的一部《晚清小说史》,所记几乎均为以上海为中心的南方通俗小说的创作与出版。此书虽受资料所限,未能涵盖全国的状况,但基本上还是比较客观。因此,当民国时期通俗小说在天津勃兴时,虽然产生了大量的作家与作品,但矛盾也随之而来,这便是天津出版发行行业的荒芜。与上海那些鳞次栉比的各种出版社、文化社、书局、书店、印书馆相比,天津的出版业则是一片空白。
此间虽也不乏“有识之士”仓促拼凑一些出版机构以图射利,但终因设备简陋,资金困乏而又无声无名,拉不来名家之作而昙花一现。与之相反,此时天津报刊业却大得其利,各报刊利用排日而出的新闻纸,纷纷推出通俗小说连载。这种报纸与小说互动状况不仅是在通俗小说初盛时期如此,而且一直持续到新中国成立之前。大量的通俗小说都是由各报连载后,再由该报馆出版单行本,并因此而使天津的图书出版业始终没能发达起来。
于是大批通俗小说不是由出版机构付梓,而是由各报馆连载后出版单行本,便成为民国时期天津通俗小说创作与出版的一大特征。
这种特殊的出版方式带有很大的射利性与市场性。往往是报上连载的小说读者踊跃,报馆便解囊出书;而一些思想性较强、较严肃的“文以载道”式的作品则因读者寥寥而遭湮没甚至在连载当中便被夭折。这或许也是有人所言民国时期天津“纯文学”创作不发达,反而出现一批可观的通俗小说作家与作品的一个原因吧。
既然报馆出版通俗小说是民国时期天津出版业的一大特征,那么对这一时期通俗小说创作与出版的梳理与评判,便要将目光投向当年的新闻业。
三、报纸副刊与小说连载
正如民国初年上海报业兴盛,但执其牛耳者为《申报》与《新闻报》一样,此时期在天津的报业中影响较大、持续时间较长者,便是《大公报》与《益世报》。虽然受当时办报时尚及报纸销路的影响,它们亦都将通俗小说的连载作为一项必备的内容而加以重视,但却并非如后来各种小型报一样,不加节制连篇累牍地予以刊之。它们作为在当时报海中影响较大较严肃的大报,即使对通俗小说连载十分看重,然而也只是作为调剂正文之“副刊”予以点缀报末。如《申报》副刊“自由谈”、《新闻报》副刊“快活林”、《大公报》副刊“小公园”、《益世报》副刊“益智粽”等,在当时便分别推出了陈蝶仙的《玉田恨史》、李涵秋的《侠凤奇缘》、凫公的《人海微澜》、董濯缨的《新新外史》等多部通俗小说。这些小说在当时的报端连载后,因颇受青睐,便纷纷由报馆推出单行本,成为民国初期南北两方通俗小说的代表作。由此可见,民国时期通俗小说的勃兴,是与报纸副刊的出现息息相关的。
报纸中出现“副刊”,是我国报业独有的现象,它是与我国报纸的诞生相伴而来的。虽然那时多以文苑、余审、丛裁、余录以及谐部、说部、附章、附页等名之,没有形成后来“副刊”的规模,但其所刊内容均带有现代“副刊”的特点。
我国报纸“副刊”的正式设立,据资料考证,大约出现于清末,但当时不叫“副刊”而称“附张”或“副张”。如清同治十一年(1872年)创办蹬《申报》就有刊载诗词曲语等作品的“附张”,并且由于此类稿件甚众,以致该报不得不于创刊不久即增出《瀛寰琐记》月刊,除专门登载诗词曲语外,还连载了英国翻译小说《昕夕闲谈》25回和日本小说名著《江户繁昌记》。虽然当时它们并未随《申报》同时发行,而是订成24开大小的线装本单独出售,但我们仍可以称《瀛寰琐记》既是后来报纸“副刊”的雏形,也是我国报馆推出小说连载之滥觞。
“副刊”一词的正式出现,源于北京《晨报》。
1921年《晨报》改版,原第七版拟辟为艺文专页,独立出来改出四开单张。鲁迅应该版编辑孙伏园之请,为其起名曰“晨报附镌”,由于隶书体没有“附”字,该报主编蒲伯英便将“附镌”写成“副镌”,或许嫌“副镌”过雅,第二年遂又将“副镌”改为“副刊”,这便是我们今天在旧物市场仍时常能见到的“晨报副刊”的来历。虽然得名颇有偶然性,但从此“副刊”一词便正式定名,作为我国报业的独特品种,一直沿用至今。
《晨报副镌》一经刊行,旋即受到读者欢迎,不久又增出《星期副镌》,并得到鲁迅的大力支持,其著名小说《阿Q正传》便是由《星期副镌》首先连载推出的。虽然两种“副刊”为晨报馆带来丰厚的赢利,但时间不长便出现了问题。
1924年10月,由于种种原因,《晨报》代总编辑刘勉己把已经排在《晨报副刊》上鲁迅的散文诗《我的失恋》抽掉,引起副刊编辑孙伏园的愤怒,遂于10月31日发表启事,提出辞职。此时对孙伏园主编的《晨报副刊》钦佩已久的《京报》社长邵飘萍立即将其招入麾下,让其创办《京报副刊》,同已经落入现代评论派手中的《晨报副刊》进行针锋相对的斗争。
《晨报副刊》与《京报副刊》的相继出现,引起北京乃至全国报业的仿效。时间不长,“副刊”便已成为国内各报必不可缺的版面。其内容除诗词曲语杂论外,无一例外地搞起了长篇小说连载,且其所占版面逐渐增大,甚至出现整个副刊版面均为几部小说连载所占用的现象(如《新天津晚报》、《三津报》等)。
报纸出现副刊,副刊辟有小说连载,虽肇始于1872年上海《申报》的《瀛寰琐记》,但真正对报纸副刊小说连载提出理论上的呼声,则是出现在天津。
1897年,严复与夏曾佑、王修植在天津创办《国闻报》,在其所撰《本馆附印说部缘起》一文中(此文发表时未署名,据梁启超回忆,此文实为严复与夏曾佑合撰),严复首次提出报刊小说“宗旨所在,则在乎使民开化”的观点,对副刊连载小说的出现,起了极其重要的推动作用,并直接启迪了梁启超的“小说界革命”。影响所及,在此后的几十年,各报副刊最固定的内容便是长中短篇通俗小说的连载。而在天津出版的各种报刊中,率先推出“副刊”者,便是《益世报》与《大公报》。而在“副刊”上连载通俗小说并形成特色者,除上述两大报外,天津尚有《白话开通报》(1905年创办)、《醒俗画报》(吴芷洲1907年创办,陆莘农主编)、《竹园白话报》(丁国瑞1907年创办)、《经纬日报》(1910年创办)、《白话晚报》(刘孟扬1912年创办,后又出《白话晨报》、《白话午报》,后合并每日出版《晨、午、晚报》)、《公民日报》(刘揆一1915年创办,副刊编辑张静庐)、《国强报》(杨绍林1918年创办,沈哀鹃、董晰香主编)、《天津日日新闻》(方若1918年创办)、《新天津报》与《新天津晚报》(刘髯公1924年创办)、《庸报》(董显光1925年创办,经理王缕冰,王芸生、何海鸣等编辑)、《东方时报》(吴昆如1926年在津复刊,王小隐、吴秋尘等主编副刊)、《评报》(后改名《平报》,刘霁岚1926年创办,徐雅松编辑副刊)、《北洋画报》(冯武岳1926年创办,王小隐、刘云若、吴秋尘等编辑)、《津报》(王墨林1926年创办,李燃犀等编辑)、《商报》(叶庸方与李组才合资于1928年创办,王缕冰任经理,王芸生为总编辑,王小隐、刘云若、吴秋尘、宫竹心、吴云心等编辑副刊)、《大中时报》(靳云鹏等于1928年创办,王翻新、舒成勋等编辑副刊)、《中南报》(张幼丹1930年创办,总编辑李醒我)、《天风报》(沙大风1930年创办,刘云若、何海鸣、还珠楼主先后任副刊《黑旋风》主编)、《中华新闻画报》(管孟仁1930年创办,王受生任主编)、《东方日报》(刘不同1930年创办,副刊编辑高龙生)、《民声报》(王墨林1930年创办,吴云心、薜不器编辑副刊)、《风月画报》(魏病侠1934年创办)、《银线画报》(张圭颖与刘一行于1935年创办)、《三津报》(蒋轸庭1935年创办,专载评书小说)、《亢报》(金必亢1935年创办)、《晓报》(张幼丹1935年创办,李燃犀等编辑副刊)、《广播日报》(袁无为1936年创办)、《大报》(刘云若1936年创办)、《天津华北新报》(1944年由《庸报》改组而成)、《小扬州画报》(李燃犀于1946年创办)、《新生晚报》(常小川1946年创办,总编辑马际融)、《星期六画报》(张瑞亭1946年创办)、《午报星期二画刊》(1946年创办)、《真善美画报》(王真1946年创办)、《宇宙画报》(张北侯1947年创办),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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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uses of Prosperity of Northern Popular Fiction and Publishing Features in the Period of Republic of China——Taking the Case of the Most Concentrated Public Readers in the North’s Largest Commercial Port Tianjin
NI Siting
(Books and Newspapers Digest Office,Tianjin Research and Publishing Department,Tianjin 300052,China)
Chinese popular fiction is an important part of modern literature.The popular fiction in the Period of Republic of China was divided into North and South factions,respectively taking Tianjin and Shanghai for their publishing center.The South popular fiction took an early start and enjoyed a fanatic popularity from the early Republic Period until the mid 1930s.Although the North popular novels started later than the South,they won over the Southern faction by quality work since the 1930s and still have readers nowadays.The cause of prosperity of North popular fiction was closely related to the thrive and competition of Tianjin newspaper industry in the late Qing and early Republic of China.The large number of popular novels were serialized by the newspaper and followed by the booklet published by the same newspaper office,and thus leaving the Tianjin book publishing industry undeveloped,which became the chief feature of the creation and publishing of the Northern popular novels in the Republic Period.
Republic of China;popular fiction;Tianjin newspaper;causes of prosperity;publishing features
I207.42
A
1008-469X(2011)06-0001-05
2011-09-13
倪斯霆(1961-),男,天津人,天津市出版研究室副编审,《书报文摘》总编辑,主要从事民国通俗小说、天津近现代文学史、出版史、新闻史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