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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生态批评概述①

2011-03-31

长江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1年10期
关键词:中心主义文学人类

杨 艳

(西安外国语大学 商学院,陕西 西安 710128)

西方生态批评概述①

杨 艳

(西安外国语大学 商学院,陕西 西安 710128)

生态批评作为一种新的批评潮流,是一个庞杂、开放的批评体系,它从跨学科、跨文化的视角探讨文学、文化、自然之间的相互关系,唤醒人类在功利主义驱动下甘为工具的麻木的意识,唤起人们对自然和生命的敬畏。

生态批评;生态文学;自然

工业文明的快速发展给人类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物质财富,但人类干预自然界的规模和强度不断扩大和深化,随之出现了一系列生态环境恶化问题:全球变暖,能源短缺,臭氧层被破坏,物种灭绝,温室效应,生态失衡,人类面临着日益严重的生态危机,整个人类文明和人类生存也都受到了严重威胁。因此,近些年来,越来越多的批评家开始关注生态,关注表现人与自然之关系和描写人类生存环境的文学,借鉴生态学的观念、方法和思维方式,试图通过文学和文化批评来探讨人类摆脱生态危机和生存危机的出路。这些关注和研究引起了学界的生态批评热潮,生态批评作为研究文学与自然环境之关系的批评迅速发展起来。

生态批评于20世纪七八十年代在英美等国初露端倪,在短短几十年里发展迅猛,拥有强大的理论基础。生态批评作为一种新的批评潮流,是一个非常庞杂、开放的批评体系。它以当代生态整体主义哲学为思想基础,以生态系统的整体利益为最高价值,从跨学科、跨文化的视角探讨文学、文化、自然之间的相互关系。笔者将对西方生态批评的缘起和发展情况及其理论基础进行系统的宏观梳理,使读者对西方生态批评能有一个清晰的认识。

一、西方生态批评的缘起与发展

生态批评旨在探讨文学与环境的关系,是从环境的视角来解读文学。生态批评起源于20世纪80年代晚期的美国,并于20世纪90年代早期在英国出现。对“生态批评”这一术语的界定,最能为大多数学者所接受的,是美国生态批评的主要倡导者和发起人彻丽尔·格罗特费尔蒂的定义:“生态批评是探讨文学与自然环境之关系的批评。”[1](P11)格罗特费尔蒂进一步阐释:“所有生态批评仍然有一个基本前提,那就是人类文化与物质世界相互关联,文化影响物质世界,同时也受到物质世界的影响。生态批评以自然与文化,特别是自然与语言文学作品的相互联系作为它的主题。作为一种批评立场,它一只脚立于文学,另一只脚立于大地;作为一种理论话语,它协调着人类与非人类。”[1]格罗特费尔蒂揭示了生态批评最重要的目的:通过文学来重审文化,进行文化批判,挖掘导致生态危机的思想文化根源,这恰恰是生态批评的主要诉求。从20世纪八九十年代开始,生态批评逐渐成为一种全球性的文学现象,在短短几十年间,生态批评的发展经历了三个阶段:萌芽期、繁荣期、全球化时期。

(一)萌芽期(20世纪七八十年代)

第一个与“生态批评”相关的术语出现在20世纪70年代。1974年,美国学者约瑟夫·米克在《生存的喜剧:文学生态学研究》一文中提出“文学生态学”这一概念。他提出文学批评应该探讨人类与文学作品中的生物关系,并研究文学对人类行为和自然环境的影响。显然,早在20世纪70年代,米克就指出了生态批评发展的两种趋势。几年后,威廉·鲁克特把“生态学”(ecology)和“生态的”(ecological)概念引入文学批评。1978年,威廉·鲁克特在《衣阿华评论》上发表《文学与生态——生态批评的试验》一文,首次使用“生态批评”(ecocriticism)这一术语。他提倡“文学与生态学的结合”,强调批评家“必须具备生态学视野”,同时,文艺理论家应该“构建一个生态诗学体系”。1985年,弗莱德里克·威奇编写了《环境文学教学:材料、方法和文献资源》一书,该书收集了由19位讲授生态环境文学课程的教师写的课程简介,“对激发美国教授们开设有关生态文学课程并进行该领域的研究,发挥了重大作

用”。[2](P49)

(二)繁荣期(1990~1998)

作为一种新的批评视角,生态批评直到20世纪90年代才迎来了它的繁荣期。在这一时期,生态批评崛起、发展,并越来越多地受到西方学者的关注。许多与“生态批评”(ecocriticism)相关的术语产生,例如,生态诗学(Ecopoetics)、生态文学(Ecological Literature or Ecoliterature)、环境文学(Environmental Literature)、环境文学批评(Environmental Literary Criticism)、绿色研究(Green Studies)、绿色文化研究(Green Cultural Studies)、绿色文学(Green Literature)、自然写作(Nature Writing),等等。1990年,由罗勃特·费奇与约翰·艾德编撰的《诺顿自然书写文选》一书为欧洲和美国引入了自然写作,该书还提供了大量的文选,其中很多都是关于生态文学的名篇。1991年,在“现代语言学会”上,哈罗德·费罗姆发起并主持了学术研讨会,主题为“生态批评:文学研究的绿色化”。这是生态批评家第一次在这样的场合正式发表自己的观点。同年,利物浦大学教授乔纳森·贝特在《浪漫主义的生态学》一书中,使用了“生态批评”这个术语,他称之为“文学的生态批评”(Literary Ecocriticism)。该书主要是从生态学的角度来研究浪漫主义文学,它的发表被称为是英国生态批评发展史上的里程碑。1992年10月,文学与环境研究会(The Association for the Study of Literature and Environment,简称ASLE)在美国内华达大学成立,其宗旨是“促进人类和自然世界关系的文学思想与文学信息的交流”,以及“鼓励新的自然文学创作,推动传统的和创新的研究环境文学的学术方法以及跨学科的生态环境研究”。[3](P17)文学与环境研究会是一个国际性的生态批评学术组织,每两年举办一次会议,参会会员达到上千人。此外,还举办学术研讨会,出版会刊,介绍最新的学术成果。随着文学与环境研究会的成立,生态批评的发展进入繁荣期。在随后的几年中,第一份正式的生态批评刊物《文学与环境的跨学科研究》(Interdisciplinary Studies in Literature and Environment,简称ISLE)诞生了。

20世纪90年代中期以后,一些生态批评的重要著作在美国出版发行,其中包括劳伦斯·布依尔的《环境的想象:梭罗,自然文学和美国文化的构成》和由彻丽尔·格罗特费尔蒂和哈罗德·费罗姆主编的《生态批评读本:文学生态学的里程碑》。

(三)全球化时期(1998年至今)

随着生态问题的不断出现,生态批评成为众多学者的研究对象,国际化或全球化是生态批评近年来发展的突出特点。英国的生态批评研究以乔纳森·贝特的《大地之歌》和劳伦斯·库帕的《绿色研究读本:从浪漫主义到生态批评》为代表。目前,在英语文学范围之外,日本、墨西哥、澳大利亚、尼日利亚、马尔他、爱沙尼亚等国的生态批评发展也尤为突出。截止到2003年,文学与环境研究会已经在日本和英国设立了分会,同时还计划在韩国、澳大利亚以及北欧地区设立分会。文学与环境研究会已经举办了五次学术会议和四次学术研讨会,探讨的主题范围广泛,从日本、美国的环境文学到农业文学,从荒漠文学到美国南部文学。为充分展现这个特点,帕特里克·默菲编撰了一部大型论文集《自然文学:一部国际性的资料汇编》,该书于1998年出版发行,包含了五大洲十个国家的生态批评论文。默菲指出:“在‘现代语言学会’会员占有职位的所有院系,都应当把生态批评包括到所开设的课程里。”[4](P1099)在现实中也确实如此,近十年来,越来越多的有关生态文学或文学与环境的课程出现在美国大学的课程设置中。

此外,许多知名的出版社也开始出版发行关于生态批评的学术书籍,例如,佐治亚大学出版社、弗吉尼亚大学出版社、哈佛大学出版社、内华达大学出版社、爱荷华大学出版社,等等。读者可以在美国和世界的其他地方看到越来越多的生态批评出版物,例如,1998年由爱达荷大学出版社出版的《阅读大地:文学与环境研究的新走向》,2000年由犹他大学出版社出版的《自然符号下的阅读》等。一些学者,包括劳伦斯·布依尔(《为危险的世界写作:美国及其他国家的文学、文化与环境》)、帕特里克·默菲(《自然取向的文学研究之广阔领域》)、亚当森(《美国印第安文学、环境正义和生态批评》)等,试图集中研究美国环境文学来描述、定义并挑战这一学科。近年来,中国学者也开始关注、研究这一新的文学理论。2003年,王诺发表了第一部关于欧美生态文学的专著。

二、西方生态批评的理论基础

近年来,随着生态批评在理论和实践方面的发展,人们尝试从新的视角和维度去研究生态批评。生态批评家致力于生态批评的理论建设。生态批评主要受到奥尔多·利奥波德的“大地伦理”,林恩·怀特的“反人类中心主义”哲学思想和阿兰·奈斯的“深层生态学”的影响。

奥尔多·利奥波德创立的“大地伦理”思想体系,已经成为当代生态中心主义环境伦理学的重要组成部分。“大地伦理”理论主张,真实的环境伦理,就是自然本身具有内在价值,而不是由于它对人类的生存和福祉具有意义,而且人类对自然世界负有伦理责任。利奥波德反思了人类的文明,认为真正的文明“是人类与其他动物、植物、土壤互为依存的合作状态”,真正的伦理应当是大地伦理,是将人类视为“生物共同体中的一个成员”,并自觉维护大地共同体的伦理。利奥波德系统阐述了生态伦理学说,并指出这种伦理学最基本的价值标准:“当一个事物有助于保护生物共同体的和谐、稳定和美丽的时候,它就是正确的;当它走向反面时,就是错误的。”[5](P382)“大地伦理”标志着生态学时代的到来。

生态批评另一重要的理论基础是“反人类中心主义”。林恩·怀特在《我们的生态危机的历史根源》中一针见血地指出:“犹太—基督教的人类中心主义”是“生态危机的思想文化根源”。它“构成了我们一切信念和价值观的基础”,“指导着我们的科学和技术”,鼓励人们“以统治者的态度对待自然”。怀特认为,“基督教是全世界所见过的宗教中最为人类中心主义的宗教”,“基督教为无视自然物的感受而剥削自然提供了可能性”。由此可见,在生态批评家看来,生态批评的首要任务就是挖掘生态危机的思想文化根源,人类中心主义就是生态危机的最大的思想文化根源。

阿兰·奈斯的“深层生态学”也构成了生态批评的重要理论基础。“深层生态学”是西方生态哲学提出的一个与浅层生态学相对的概念。浅层生态运动从狭隘的人类中心主义出发,局限于人类本位的环境和资源保护,从浅层次来认识人类所面临的生态问题。深层生态学则强调应该从整个生物圈的角度把握人与自然的关系,提倡在处理生态问题的时候从生态系统的整体利益出发,保护生态系统的稳定,维护生物的多样性。“深层生态学”之所以是“深层”的,就在于它把全球生物圈的一切存在物看成是有着内在的深层关联,并具有自身的存在价值。它强调不仅仅从人出发,还应从整个生态系统(生物圈)的角度,把“人—自然”作为统一整体来认识、处理和解决生态问题。它的出现是生态意识形态由浅层向深层转换的时代标志。

奥尔多·利奥波德的“大地伦理”,林恩·怀特的“反人类中心主义”哲学思想和阿兰·奈斯的“深层生态学”生态批评确立了人与自然相互联系、相互依存的理论架构,为生态批评打下了坚实的理论基础,为生态批评的发展提供了理论话语和批评模式。

生态批评已发展成为文学批评流派中具有举足轻重地位的一支,越来越多的学者开始关注这一学科的发展。随着地球环境的不断恶化,向自然延伸的文学批评新视野——生态批评,可以把抽取出来的人的概念重新放归生态整体系统中去,批判征服自然、控制自然、肆意挥霍滥用自然资源的人类中心主义的思想观念,唤醒人类在功利主义驱动下甘为工具的麻木的意识,从而唤起人们对自然和生命的敬畏,以缓解日益严峻的生态危机。

[1]Glotfelty,Cheryll and Hardold Fromm.The Ecocriticism Reader:Landmarks in Literary Ecology[M].Athens:Colorado University Press,1996.

[2]王诺.欧美生态文学[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

[3]胡志红.西方生态批评研究[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6.

[4]Murphy,Patrick D.Ecocriticism(A Letter)[J].PMLA,1999(5).

[5]Armstrong,SusanJ.and Richard G.Botzler.Environmental Ethics:Divergence and Convergence[M].New York:Macgraw-Hill Inc.,1993.

Overview of Western Ecological Criticism

YANG Yan (School of Business,Xi’an International Studies University,Xi’an Shanxi 710128)

Ecological criticism,as a new criticism trend,is a complicated and open system.It explores the interdisciplinary and cross-cultural perspective on the relationship among literature,culture and nature.It awakens the human who are indifferent as tools under the drive of utilitarianism.It arouses people’s awe of nature and life.

ecological criticism;ecological literature;nature

I06

A

1673-1395(2011)10-0017-03

2011-08-22

陕西省教育厅项目(09JK188)

杨艳(1982—),女,陕西西安人,讲师,硕士,主要从事英美文学研究。

① 本文系西安外国语大学校级重点项目(08XWA07)产出论文。

责任编辑 叶利荣 E-mail:yelirong@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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