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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变态心理在女性创作中的审美品格

2011-03-31高鸿萍

关键词:美学心理

高鸿萍

(福建闽江学院中文系,福建福州350108)

论变态心理在女性创作中的审美品格

高鸿萍

(福建闽江学院中文系,福建福州350108)

在女性创作中,充斥着大量变态心理描述,这种描述是一种极端边缘化陌生化的言说方式,必以其新奇强化着审美趋动;表现变态心理,通过对女性欲望、女性性心理的刻划或对男女两性性关系的描绘,突破禁忌,建构独特的个体精神世界;同时,突破由中国古典文化积淀而成的传统文学的美学规范——和谐与平衡,化丑为美,这便是对变态心理之审美效应的艺术解读。

变态心理;女性创作;审美品格

在女性创作中,女性作家用自觉的女性眼光、女性意识、女性心理观察世界,感受世界,体验世界,表现世界。她们的作品差不多都深入到心理层面,书写女人的隐秘经验与情感,其中,充斥着大量女性的恋父-弑父情结、恋母-仇母意绪、同性之恋等深层心理经验,以及分裂的自我,自闭情境,对欲望的顶礼膜拜等等变态心理,形成独特的书写模式。这种变态心理的描述是一种极端边缘化陌生化的言说方式,必以其新奇强化着审美趋动;表现变态心理,通过对女性欲望、女性性心理的刻画或对男女两性性关系的描绘,突破禁忌,建构独特的个体精神世界;同时,突破由中国古典文化积淀而成的传统文学的美学规范——和谐与平衡,化丑为美,这便是对变态心理之审美效应的艺术解读。

一、陌生化:新颖性的言说

对普通人而言,变态心理是未知的领域,是陌生的。现代心理学告诉我们,感觉对信息的选择是依据新颖性标准的,陌生的东西容易引起人们的好奇心,激发人们的兴趣,引起人们的注意。从欣赏心理的形成方面看,陌生化的基本美学特质在于充满惊奇感,且洋溢着奇趣。亚里士多德说:“奇给人以快感”。因此,表现变态心理的艺术主要是通过满足人的猎奇心理而形成美感独特性。

变态心理是相对于常态心理而言,是偏离常态的心理活动。变态的界定,霍布士说:“对于某事物之情感超乎寻常者为癫狂。”伏尔泰说:“当想象过于热烈,过于纷乱的时候,它就坠入疯狂。”[1](P2)猎奇变态,属于人类按捺不住的心理冲动,这不仅源于人类探求未知世界的精神层面的智性本能,而且源于人类寻求刺激、宣泄多余精力的耗散性生理本能。面对全然熟知的信息,人们觉得“没意思”,由于深谙其“意”,就失去了“思”的兴趣和必要;面对全然无法解读的信息,人们也觉得“没意思”,由于不可能懂其“意”,也就失去了“思”的兴致和向往。变态心理现象正是位于创作者懂与不懂之间、知与不知之间,颇具挑战性和召唤力,变态心理人群作为独特的感知对象,势必以其新奇产生的“有意思”强化着审美趋动而成为创作题材。艺术表现变态,含有荒诞因素却并不表浅,人们对心理变态者的行为动机、行为对象、行为过程、行为结果均充满好奇,即对另类生命现象的认识充满期待。有趣的是,变态心理的怪异在于,一个期待满足时,另一个期待已寓含其中,作品结束,总括一切期待的结局,审美主体竟感受不到彻底的释然,因为新的更大的期待由此开始。变态快感是一个不断满足心理期待的过程,究其根源,变态者的心理世界是常态人群永远不能完全把握的,于是创作主体产生了强烈的心理期待:期待解秘变态心理、剖析并展示变态心理。艺术作品表现了这种期待,欣赏者的接受活动延伸了这种期待。应该说,艺术中的变态心理作为审美对象,能扩大审美经验、丰富情感体味,只要不是嗜痂成癖、哗众取宠,那么,观察并剖析变态心理、认识并评价变态心理、超越并反思变态心理的艺术作品,会聚集艺术家创造性智慧和人文忧患,具有长久的科学意义和美学意义。

二、突破禁忌:建构独特的个体精神世界

禁忌是一种普遍的人类文化现象,弗洛伊德认为,禁忌包括两层含义:崇高的、神圣的;神秘的、危险的、禁止的、不洁的。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女性的精神史则更是一个巨大的“黑洞”,传统话语中的女性美,如温婉柔顺、贤妻良母等都是以贬低、弱化、压抑、歪曲女性本真的生命力为前提,以牺牲女性的思想权、话语权和审美权为条件,女性旺盛的原始生命力和生命激情,因与男性审美意图相悖,或被禁忌在传统文学的审美视域之外。这种审美模式在历史的长河中形成一种集体无意识,积淀在人们的审美意识之中,不仅男性主动使用它,女性也认同了它,因此,新时期文学那具有现代意蕴的审美意识的大变革,首先就表现在个人意识的觉醒和对传统的主体观念的批判上。

80年代中期以来,女性写作对于传统的女性禁忌展开了全方位的进攻与颠覆,尤其是大胆地闯进了女性性禁忌的雷区。王安忆曾说:“如果写人不写性,是不能全面表现人的,也不能写到人的核心,如果你是一个严肃的、有深度的作家,性这个问题是无法逃避的。”[2]90年代女性写作继续着80年代的女性写作之路,同时把个人经验从历史文化的背景中剥离出来,“将那些曾经被集体叙事视为禁忌的个人性经历从受到压抑的记忆中释放出来”。[3]林白、陈染等一批女性作家,以勇敢的姿态,从历史深处用语言打捞起同性恋、手淫、性快感等这些传统文本中禁忌的词汇。《一个人的战争》讲述了林多米自童年到初为人妻的一段女性重要成长历程中的生理和心理的体验,多米性早熟,有严重的自恋倾向和恋父情结,有诸如幼儿自慰、模仿大人性交、偷看自己的隐私、迷恋女人的身体、渴望“服从”男人,甘愿被强奸、诱奸等一系列的变态行为和变态心理。可以说,从来没有哪一位女作家能如此大胆率性地把如此隐蔽的个人性经历陈述得这样玲珑剔透,惊心动魄。陈染的《私人生活》以同样的姿态和力度撞击着禁忌的大门,如倪拗拗的恋父与弑父情结,与 T老师的敌对与“和解”行为、与禾寡妇的同性恋及异性生理的补充的矛盾需求。这些创作都以百无禁忌的展示女性最隐秘的内心世界,把女性个人经验推到极致而独树一帜。

法国女性主义写作理论家西苏在《美杜莎的笑声》中指出:基于女性身体功能体验的热烈的情感而产生的活动,“是一种真正的美学活动,每个令人狂喜的阶段记载着幻境,一部作品,美极了。美将不再遭禁止。”[4](P198)西苏把女性身体功能的体验和情感看作是一种审美活动,这直接影响了后新时期女性写作的审美价值取向。正是对女性生命赋予这样的审美价值,女性写作对于传统的女性禁忌的颠覆与重写,不仅具有女性解放的思想意义,且具有女性解放的美学意义。这种审美意义同时也使女性写作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文学活动,与那些借文学的样式演绎社会学主旨的文本区别开来,正如评论所述:“它不仅突破了传统女性文学的美学规范——含蓄与温婉,而且突破了由中国古典文化积淀而成的传统文学的美学规范——和谐与平衡。它所取得的特殊的艺术效果,使它已作为幽默的手段,取得了美学上的意义,成为女性文学现代审美特征之一”。[5](P201)

三、化丑为美:审丑意识的强化

“丑”是与“美”相对立的美学范畴,它表现为歪曲人的本质力量,违背人的目的、需要的畸形、片面,令人不快的事物特性。所谓的“化丑为美”,是指“丑”经过创作主体“化”的功夫,让审美主体透过它看到一种美,进而获得美学意义。衡量作品美丑的标准主要不是看作品所反映对象的美丑性质,而是看作家怎样去表现对象。如果丑的形象中没有渗透艺术家的审美评价,看不出他对丑的事物的揭露、谴责与嘲笑,而把丑当作美,那么这个丑的形象就谈不上什么审美意义;当艺术作品在表现变态心理的过程中传达了对人类文化本质的反思与批判,生活里的丑就转化成为艺术的美而拥有了精神文化价值。只有创造主体或接受主体深切地理解了丑的客体的本质内涵,才能充分地感受到它的性格力量,才能把丑转化为艺术的美,从丑的艺术形象上产生与痛感交织在一起的美感。

当代女作家的作品中已经出现了审丑现象,能正视人生矛盾的对立面的丑恶,并执著地寻求新的审美框架。尤其是20世纪90年代以来,都市人特有的失落、伤感、怀旧、震惊、孤独、忧郁、苦闷和幻想等种种人生体验,无法以原有的审美语言倾吐出来,于是“丑”的语言就有了滋生的土壤。90年代的女作家们怀着沉重的心情反思历史文化、反思女性自身,她们表现出一种清醒严肃的反思态度,将两性之间脉脉温情的诗意面纱撕扯掉,写出了对男性世界的普遍失望和无奈的苍凉心境,爱情、性、婚姻、家庭等都由于审丑意识的灌注,而显露出另一种人生状态;她们不惜写出女性的弱点和丑陋、女性的沉沦和堕落,如林白笔下的“坏女孩”,海南笔下的“疯女人”,陈染笔下的“精神妄想狂”,她们写出女性的“丑”,是为了审丑,而不是暴露丑,是为了审出造成丑的各种生存状态和生活方式,表现丑的后面压制着或燃烧着的女性蓬勃的生命本身的欲望和力量,表现丑的下面那顺从、扭曲或挣扎的灵魂。这些作品呈现给读者的不是陶醉,而是惊怵;不是温暖,而是冷酷凄凉;不是满足,而是幻灭,一句话,不是审美而是审丑。当代学者刘东曾写过一本《西方的丑学》,指出:“只有丑学这个词,才能帮助我们去概括从理性中‘异化’来的一系列被突出地固定出来的感性范畴——孤独、畏、烦、冷嘲、颤栗、绝望、怕、恶心……只有丑学这个词,才能帮助我们去概括被感受为‘异化’的种种异在(包括人与人、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自我)——疏远、间隔、荒诞、冷寂、孤独……同时,也只有丑学这个词,才能帮助我们去理解现代西方的‘反艺术’。”[6](P210)真正的艺术不会拒绝审丑,“丑”的艺术所提供的思辨性和批判性往往更深刻更严峻更持久,这一点对女性写作者的意义更大。正如学者所说,“对当代女作家的审丑意识作审慎的思辩,对其作品进行追踪式的评述,会感到她们的作品把对人生对情感的深邃的思索上升到哲学的高度,同时又为自己发挥艺术创造力拓宽了视野,在形式和结构上都有所创造,丰富了艺术内涵,为其作品赋予了经久不衰的象征性和寓言性。”[7]

和男性作家重在外部空间的开拓相反,女作家们更倾向于内省化叙事。女性创作的基本美学取向是灵魂独语和个人幽闭,变态心理的描绘正好契合了这一审美取向。变态心理就像块石头,砸裂了反映的“镜子”,变形的“自我”激起了人们强烈的多角度、多层面认识“新异自我”的愿望。从中可领悟到那潜藏于女性生命意识深处的积淀已久的心灵情结,探讨出女性生命意识嬗变的一个最深的层次,挖掘出其潜隐的一面,这些撕开自己血肉的书写足以震撼、冲击现存的男性文化秩序和道德话语。在自我批判中自我欣赏,或者在自我欣赏中自我批判,其情感意味是复杂并且难以言尽的,深刻的艺术作品,尤其是反映变态心理的作品,就表现出了这种智慧。

[1]吕俊华.艺术创作与变态心理[M].北京:三联书店,1987.

[2]龙迪勇.寻找意义:对《小城之恋》及其批评的再批评[J].当代文坛,1995,(5).

[3]林白.记忆与个人化写作[J].花城,1996,(5).

[4]西苏.美杜莎的笑声[A].张京媛.当代女性主义文学批评[C].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2.

[5]任一鸣.女性文学与美学[M].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1995.

[6]刘东.西方的丑学[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6.

[7]胡辛.当代女小说家的审丑意识[J].江西大学学报,1988,(3).

高鸿萍(1977-),女,文艺学硕士,福建闽江学院中文系讲师,主要从事女性心理与现代文化、审美心理与审美教育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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