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精神与现代意识的碰撞
——论《童爱》中的犹太大街
2011-03-31宋宝梅宋宝兰
宋宝梅 宋宝兰
(1.东北农业大学,黑龙江 哈尔滨150030;2.安图三中,吉林安图133400)
传统精神与现代意识的碰撞
——论《童爱》中的犹太大街
宋宝梅1宋宝兰2
(1.东北农业大学,黑龙江 哈尔滨150030;2.安图三中,吉林安图133400)
艾.巴.辛格(1904—1991)是当代著名美国犹太作家,他的创作在美国现代文学中占有重要地位。他的小说既深深地植根于犹太传统,又具有现代意识,他笔下的犹太大街就是这种传统与现代的交汇。辛格用他精湛的叙事艺术,以大街为人物交流的媒介,描述了犹太大街的无限变化,突出犹太传统与现代城市身份的交汇,展示多种文化背景下各种人物的价值观。
辛格;大街;传统与现代
美国当代作家艾.巴.辛格(1904—1991)的创作不仅固守着最贴近犹太民族的语言形式意第绪语,而且在创作中有其明确的内在一致性,国内学者一般认为,辛格的小说“充分注意到了一个民族在放弃传统,向另一种文化靠拢时那种激烈的冲突和漫长的过程,以及相伴随的沉沦之感”(钱满素,1987)。他的作品大都取材于波兰犹太人的生活,同时,对美籍犹太移民的生活也有所反映。辛格是一位创作思想颇为复杂、多元化的作家。他的小说有其传统的一面,也有现代性的精神因子。作为一个对人生有严肃思考的作家,他笔下的犹太大街意象叙述了无法割舍的传统精神家园和无法皈依的现代社会之间的碰撞。
《童爱》的背景是40年代初的华沙,当时希特勒侵略的阴影笼罩了整个波兰。波兰首都华沙的犹太青年作家艾伦,和圈子里(即“作家俱乐部”)几个放荡不羁的艺术家们整天高谈阔论,然而生活却穷愁潦倒。在作家俱乐部的另一位成员莫里斯.菲坦尔松的介绍下,艾伦认识了一位美国富翁萨姆.德莱曼和他的情妇—女演员贝蒂.斯洛宁并受聘为她写作剧本。艾伦因这笔稿费生活状况骤然得到改观;贝蒂因这次合作而加深了同他的友谊。然而,艾伦生活窘境的转变是他以放弃创作原则、放弃自我、放弃犹太教传统作为代价的,他甚至进而沉沦于世俗的色欲之中。放纵情欲虽然填补了他精神上的空虚,使他获得了某种慰藉,但作为终身伴侣,他最终还是选择了与之邂逅的童年玩伴、身心发育不全的犹太姑娘苏莎,从而在象征意义上完成了从置身现代到回归传统的精神追索。
犹太文化的存在空间自犹太进入流散期以后有了一种“泛家园”的特征,它散布在世界各地,形成了以“格托”为载体的文化存在方式和格托精神。所谓“格托”,简言之,就是相对封闭、自给、自足的犹太隔离区或犹太社区。因为长久的飘零,“格托”的存在,一方面使他们聚集在一起增加了相应的力量感,从而抵消了新来居住地时的陌生感和弱小感;另一方面,格托也成了犹太人内心深处传承和保持犹太传统文化、宗教思想和共同的惨烈的历史遭遇的一种工具。他们在可能改变了传统的格托生活的情景下仍然具有一种深刻的精神和文化联系,但始终以不同的方式保持和固守犹太传统,艾伦对犹太格托和格托精神的依恋在小说中通过大街的意向表现得淋漓尽致。
艾伦多次涉足幼年住过的街区,甚至把初识的美国女友贝蒂带到了那里,正如当贝蒂要求艾伦把自己带到艾伦多次提到的克罗什马纳街时艾伦说的:“那条街和我的青年时代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对你来说,它只不过是个肮脏的贫民窟罢了。”诚然,虽然这里充满了恶臭,一年四季都有小偷、妓女和拉皮条者,但在艾伦心目中,这里却是他灵魂的栖息地,难怪了解艾伦怀旧情绪感情又爱屋及乌的贝蒂会说:“我们第一天见面的时候你就应该领我到这里来的!”“要是能把这一切都搬到美国去,那该多好啊!”因为贝蒂知道,这里是艾伦的精神之乡。克罗什纳街、亚纳什大院、苏沙和他母亲巴什莉组成的家,从心灵深处时时刻刻吸引着艾伦。
当然,美国本土文化对犹太作家的影响也是深远而深刻的。就犹太移民走入美国社会生活的最初情形而言,那是一种充满了悲伤与喜悦、期望与失望的复杂体验,因此,他们一开始便陷入了传统与现代,犹太与美国之间的两难境地,心中充满了彷徨与迷惘。《童爱》中两种文化的融合,传统与现代的交汇都聚焦到一点,即犹太大街。
《童爱》中的大街超越了传统与现代的界线,多种文化在这里交汇,新的精力得以释放,并形成一种新的价值观。辛格将人物的命运变化安排在大街上,赋予这些大街文化象征。辛格在《童爱》中写到,“贝蒂和我穿过集市般热闹的院子。小贩们在高声叫卖鲱鱼、草莓和西瓜。一个农民把轻便马车赶进院里,在车上卖开了鸡、蛋、蘑菇、洋葱、胡萝卜、欧芹等等蔬菜。这样叫卖在其他街道上是不允许的,但克罗什马纳街有它自己的法令。一个背着口袋的老太婆站在垃圾箱旁,用棍子拨出造纸用的破布和糖厂要的肉骨头。”(《童爱》,1984)这条大街体现了辛格小说中现代主义城市手法,在这里,意第绪故事和其他文学运动结合在一起,大街和现代小说一起发展。
辛格的作品注意到移民与现代城市人之间不期而遇的冲撞,他对克罗什马纳街的描写为小说创造了人物活动的平台,将它设置为交换货物,交流思想、语言和梦想的集会场所,使它成为现代犹太人城市观念的化身。“贝蒂想挽住我的胳膊,但我向她示意别这样做,因为我知道巴什莉和苏莎肯定在窗户那儿看着我们。其他窗户里也有人在注视我们。穿着宽松的衣服、里面的乳房上下蹦跳的姑娘们在拍打旧地毯、羽毛褥垫、枕头和一到冬天就得穿的肮脏的皮大衣(《童爱》,1984)
这是现代小说中欲望的大街,主人公在这种公开交换的场所出场,而不是在某个民族、阶级或宗教部落的封闭场所出场。这种都市空间是表明现代主义者身份的舞台。“缝纫机的嗒嗒声、鞋匠的锤子声、木匠的锯子声和刨子声一直响个不停。哈西德神学校里传来年轻人齐声诵读《圣经》的声音,私塾中里的小学生们在背诵《旧约全书》中的段落。出了大门,贝蒂挽住我的胳膊说:‘我来的时候不知道这栋房子的号码。我一次又一次地去莱兹诺街打电话,但女仆总是说你不在,所以我断定你在这条你心爱的克罗什马纳街。’”(《童爱》,1984)
《童爱》作为一部挣扎在现代自由思想和传统写作模式之间的小说,探索了人物的分裂心理特征。外号叫“假丫头”的艾伦爱上了邻居的女儿苏莎。苏莎纯洁的行为是艾伦追求异性、工作和精神上的灯塔。艾伦的感情挣扎是十分明显的,作者借贝蒂的口说:“你陷进了什么样的泥潭?这里绝对是臭气熏天!原谅我这么说,可你的这位苏莎确实是个十足的傻瓜。她至少说了十次请我坐下,我已经告诉她我宁愿站着了,但她还是一遍又一遍地唠叨。我真觉得你是发疯了。”(《童爱》,1984)尽管贝蒂和苏莎相遇了,但她们的价值观、行为举止和生活方式截然不同,难以相互理解。她们相互对立的世界界定了小说的文本和情节,小说的意第绪语题目揭示了作品要探究的对象——复杂的心灵探索。小说对阴灵附体、灵魂转世等超自然的描写都标志着苏莎是现代世界与传统犹太世界相遇的产物。莱兹诺街和克罗什马纳街之间的冲突划定了这两个对立世界的界线。艾伦位于莱兹诺街上的现代公寓里装有电话,配备了电脑,还有忠实的女仆,在这里,他遇到了聪明又善于思考的朋友;克罗什马纳街是艾伦成长并与苏莎相遇的地方,这两条大街之间的冲突描述了犹太大街的原动力和无限变化,也体现了犹太传统与现代城市的交汇和人物的城市身份。
辛格由此强化了城市中多民族文化的生活习惯和交易,塑造了中心人物形象。辛格讲述犹太人对现代城市生活环境的不同反应,分析了城市中可能发生的事情和它们非凡的力量,因此,他的作品可以说是当代城市生活的入门手册。
以大街为中心,辛格挖掘大街的动力,使它成为人物交流的媒介。作品没有用鸟瞰的角度进行描写,而是纵身投入到事物之中,参与到人物活动的时间与空间中,使读者置身其中,成为与人物同步的观察者与参与者。通过这一过程,作品描写了某个民族的团体成员如何在都市世界里寻得一席之地,如何成为新家园的一员。
《童爱》不是孤立地描述,而是具有教育意义。为了让艾伦离开苏莎,也就是离开克罗什马纳街,贝蒂不断地攻击自己的对手,责备艾伦疯了。而当艾伦回应她说得对时,她又加大马力,说:“少说我‘对了、对了’的。你属于那些甘愿堕落的人。俄国人管这样的家伙叫布罗蒂雅基,就是流浪汉。高尔基描写过这样的人。纽约有一条街叫鲍恩利街,街旁的人行道上就躺着不少这种人,半身赤裸着,喝得酩酊大醉。他们中间有些人很聪明,还受过高等教育。”(《童爱》,1984)在确信自己已经说服了艾伦,使他相信他需要的是自己,而不是苏莎后,贝蒂又加上了决定性的一番话:“走,赶快逃出这条阴沟一样的街道吧。已经有个坏孩子想抢走我的钱包了。你还没有吃早饭,我在这里转了半天找你的房子,肚子也饿了。我第一次来了以后唯一的印象就是院子里有条沟,别的都记不得了。他们好像已经填平了那条沟。我们到哪儿能喝上一杯咖啡?”(《童爱》,1984)尽管贝蒂看似了解这个世界,但她在这里也只不过是个匆匆的过客。
小说的喜剧性在于用两个并置的语调显示她与这条杂乱的大街多么格格不入。相反,艾伦平静的声音不是因为他的被动,而是因为他有能力吸收和解释自己的所见所闻。“六号街有一家咖啡店,但流氓地痞也经常去。”贝蒂所能做的只是气恼地说:“我一分钟都不愿在这条街上呆了。快,那边有辆马车。喂!停一停!”(《童爱》,1984)
尽管贝蒂拼命地使高雅脱离低俗,使上层脱离底层,使西方价值观脱离犹太传统,可艾伦却无法割舍这一切。这些与他的成长过程息息相关,在他看来,生产方式和产品之间是有内在联系的。
在艾伦学习知识的大街上,贝蒂眼中的一切与文化对立交织在一起,构成了城市的统一体。荷兰犹太哲学家斯宾诺莎始终和叙述者一起,讨论犹太法典的学习。艾伦渴望了解这个充满逻辑和神秘的世界:“我爸爸经常去拉兹明教堂做祷告,一个名叫乔舒亚的鲱鱼商也是每天都去。乔舒亚有个绰号叫哲学家……我退了学,因为爸爸交不起学费,再说我现在自己也能看懂几页犹太法典的注释了。我常去拉兹明教堂找那个乔舒亚聊天。他学过一点儿逻辑学,有一次他告诉我,希腊哲学家芝诺的好多论点都是自相矛盾的。他说,虽然原子被认为是物质中最小的颗粒,但根据数学观点来看,它还是无限可分的。他还解释了‘宏观世界’和‘微观世界’的含义。”(《童爱》,1984)
辛格对他笔下的大街给予了双重注视,他不仅用第一人称叙述,自然地带着读者一起关注情节的发展,而且赋予叙述者一种感觉,仿佛叙述者就是作者本身,从而吸引读者,让读者感到他们所读的作品不是小说,而是自传。他展示给读者一个现实主义模式,不但使小说成为一种真实的个人经历,而且使读者仿佛置身于历史事件中。
辛格精湛的叙事艺术淋漓尽致地表达了他对大街生活的理解,他记录了复杂的大街生活,展示了多种文化背景下各种人物的价值观。他的故事演绎了各种各样的大街生活,给读者描述了一幅幅意义非凡的城市生活画面。
[1] 辛格.童爱[M].合肥:安徽人民出版社,1984:10,152~153.
[2] Hana Wirth-Nesher,City Codes:Reading the Modern Urban Novel[M].New York: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6:57~58.
[3] 乔国强.美国犹太文学[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8:235~240
[4] 钱满素.美国当代小说家论[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7:13~17.
Intersections of Jewish Traditions and Modern Society—Streets in Shosha
Song Baomei1,Song Baolan2
(1.Northeast Agricultural University,Harbin Heilongjiang 150030;2.No.3 Middle School of Antu,Antu Jilin 133400)
Issac Bashevis Singer(1904—1991)was a well-known American Jewish writer whose writings are of critical importance in modern American literature.Rooted in the Jewish tradition,his novels are of modernity,an example of which is the description of streets.With streets as media for characters,Singer described the varieties of the streets to demonstrate them as the intersections of the past and modernist and show the values of characters with the multicultural experiences.
Singer,tradition and modernist
I106.9
A
1672-3805(2011)03-0097-03
2010-12-12
黑龙江省教育厅人文社科项目“美国犹太作家艾.巴.辛格小说研究”(编号:11542023)
宋宝梅(1971-),女,吉林安图人,东北农业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英美文学、英语教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