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学生在课堂上站起来——从《神女峰》教学说起

■武汉市汉南一中 张大勇

让学生在课堂上站起来
——从《神女峰》教学说起

■武汉市汉南一中 张大勇

张大勇，大学本科学历，武汉市汉南一中语文高级教师，湖北省中语会、武汉市中语会会员。先后被授予“全国优秀课改实验教师”、“湖北省骨干教师”、“湖北省优秀中学语文教师”、“武汉市职工自学成才者”、“武汉市第六批教师学科带头人”、“汉南区区管专家”等称号。长期担任高三毕业班教学，在各级报刊发表论文90余篇，著有个人专著《思耕录》。

承担中国教育学会“十一五”科研规划重点课题《语感教学研究与实验》、国家教师科研基金“十一五”重点课题《中学生个性化学习方式与教育方法研究》等多项课题的研究工作，屡获教育科研成果奖。

常常自问：新课程之“新”在哪里？

自2009年秋至今的两年新课程实践中，我一直在追问新课程的“新”，同时也无处不感受到新课程的“新”。在选修课教学时，因为课程性质的相对开放，这种“新的感受”尤其强烈。

新课程开设选修课的目的是转变学生学习方式，引入自主学习和探究性学习。两年的教学实践告诉我，在知识与能力、过程与方法、情感态度与价值观三维目标上注入新理念，扮演新角色和运用新方法是新课程的客观需要，也是驾驭选修课的三大基石。

舒婷的《神女峰》是选修课程《中国现代诗歌散文欣赏》第三单元“爱的心语”中的一篇课文，也是我非常喜欢的一篇作品，其教学路径如下。

一、课前准备

学生分组，收集“爱的心语”这一单元的作者小传、创作背景以及相关知识（如有关神女峰的传说、历史）。

二、上课流程

自由诵读——自主评析——自然拓展——自我总结。

最有分量的当然是“自主评析”阶段。这一阶段，经过小组合作，学生推出五个问题：

1.诗歌的第一节感情经历了怎样的变化？

2.“美丽的梦留下美丽的忧伤”前后矛盾吗？

3.“背叛”语带贬义，如何理解和评价“新的背叛”？

4.如何理解“与其在悬崖上展览千年，不如在爱人肩头痛哭一晚”？

5.“谁/还站在船尾/衣裙漫飞，如翻涌不息的云/江涛/高一声/低一声”应该怎样朗读才能准确地把握诗情？

（旁白：舒婷是一位极具个性与才气的诗人，她的诗如《致橡树》、《这也是一切》、《双桅船》等读者耳熟能详。《神女峰》是一首颠覆虚妄道德，唤醒鲜活人性的诗。在课程改革之前，语文老师碰到这样的作品一般都会逸兴欲飞，独享课堂。平心而论，学生提出的五个问题以诗歌内容情感为经纬，当然是可以的，只是视野稍窄，可以适当拓宽。但既然是自主学习，既然是选修课，老师就不必将自己的意志强加于人，该放手时就放手，况且任何设计都不可能是完美的。将话语权还给学生，这是学生站起来的第一步）

随后，进入课堂置辩阶段，师生可以不循问题次序，各抒己见。

生1：“美丽的梦”与“美丽的忧伤”并不矛盾。我查过有关“神女峰”的记载，宋玉的《高唐赋》和《神女峰》两赋写楚怀王梦中亲幸了巫山神女，“美丽的梦”指的就是楚怀王与巫山神女的爱情。后来，怀王死掉，他的儿子襄王和宋玉游巫山，神女一度对宋玉萌生爱意，又被襄王苦苦追求，但最终巫山神女既没有选择襄王，也没有选择宋玉，而是孑然一身，留下“美丽的忧伤”。

生2：刚才同学的理解很有道理。听过一句话，叫做“女人，你的名字叫弱者”，在情感生活中女性总是容易受伤的，神女也不例外。

师：个人以为，两位同学审视这首诗的视角有所欠缺，更多的以时下的娱乐化的观点来看待“美丽的忧伤”，犯了“美丽的错误”。漫漫历史长河中，那么多女人总是通过苦守贞洁来追求一种道德价值的实现，她们热衷于把“美丽的梦想”寄托在一条可怕道路上，她们的悲惨充斥在社会生活中，以致悲剧“代代相传”，更被铸造成道德标尺，何其可悲！何其可怕，何其惨无人道！我以为，这应是“美丽的忧伤”的实质内涵。

（旁白：让学生的思想自由碰撞，这是学生站起来的显著表现。自主学习的主体当然是学生，教师的角色是与学生同等的学习参与者，但当学习程序和思想导向出现偏差时，教师要挺身而出，适时作为，这并不代表教师话语霸权，而是让学生“站直了，别趴下”。《语文课程标准》明确指出诗歌鉴赏的目标是“丰富自己的情感世界，养成健康高尚的审美情趣，提高文学修养”，因此，对诗歌的解读进行一定的规范是必要的。拒绝程序的随意化，拒绝思维的浅表化，拒绝审美的媚俗化，有为之处无为，无为之中有为，教师的作用和责任也许正体现在这里）

生3：“与其在悬崖上展览千年，不如在爱人肩头痛哭一晚”是这首诗的点睛之语，也是压抑千年的中国女性的觉醒和爆发。与其为虚无缥缈的名誉付出青春与幸福的代价，不如暂时的拥有，这是对人性回归的痛切呼唤。

生4：（激动）有部叫《让爱作主》电视剧，主人公敢爱敢恨的作风让人欣赏，作为21世纪的新女性就应该抛弃传统道德的束缚，听从心灵的呼唤，率性而为。

师：你的意思，舒婷否定神女的这种“坚守”，这种坚守等同于禁锢，是吗？

生（多数）：对。

师：异口同声不一定是好现象。再想想，或许有新的声音。

（旁白：如果对众口一词首先质疑的不是老师而是学生，学生将“站”得更有质量）

生5：（迟疑）舒婷批评的矛头好像不是指向神女的坚守，她反对的是将神女作为贞节的代表而将其推上神坛，树为礼教标本。（有生颔首）

师：坚守不能轻易地被嘲笑。“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能厮守的爱情是幸福的，但能坚守的爱情一定是足金的。神女守望一段深情不是错，舒婷要批驳的是将这种坚守道德化、政治化，将神女蜕变为一个工具，一个禁锢人性的文化标志。同学们，传统道德不要一竿子打翻，揪着自己的头发离不开地球，今天，我们的很多行为准则正是建立在传统道德的基础之上的啊。

（旁白：新课程的“新”不是铺天盖地的，更不是从天而降的。“新”是相对的，“新”更应该是有根的。在新课程背景下，接纳优良的文化传统，同时结合教学实际自然而然地对学生进行人生观、价值观和辩证法方法论的培育和引导都是新课程课堂的应有之义，这样学生才站得理直气壮）

生6：（总结）我原以为舒婷是一位女权主义者，经过刚才的讨论，我感觉舒婷只是想要女性有尊严的活着，她笔下的女性形象并没有凌驾于男性之上，甚至还有些脆弱，“在爱人肩头痛哭一晚”即是证明，这种脆弱在我看来是卸去重压和伪装之后的一种生命本色。呼唤生命本色、不做作地生活是舒婷诗歌的一大主题。她的另一首诗《双桅船》写到：“不怕天涯海角/岂在朝朝暮暮/你在我的航程上/我在你的视线里”，强调女性不作附庸，“你”、“我”有别，努力保持女性的独立和自尊。这两种主要思想在这首《神女峰》里表现得淋漓尽致。可以讲，《神女峰》是以其思想光辉才成为读者心中的一座高峰的。（掌声）

三、教后反思

《神女峰》教学中，尽管在课堂上我尽力淡出，努力低调，但作为老师的我感觉还是显得强势，尤其是显示出识见的优越。由此，深感教师角色转变之路既漫且艰。“学生站起来”之日便是课堂充满生命感之时，“学生站起来”需要教师不当家长，但可穿针引线；教师不必恋栈，但可将学生“扶上马，送一程”；教师不要因循，而要“运用脑髓，放出眼光”。一言以蔽之，教师需要新思维，新角色，新手段，新定位。

钱理群先生说过，语文应给学生打下“精神的底子”，思想的激荡是语文课最富魅力的地方；诗教是中国的文化传统，新课程在诗歌题材风格选择上更大气，更包容，这给思维碰撞提供了丰富的资源和更多的可能。

责任编辑 王爱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