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试论城头山古城建设与环境的协调

2011-03-20曹卫平

武陵学刊 2011年6期
关键词:稻作古城遗址

曹卫平

(湖南文理学院 文史学院,湖南 常德415000)

试论城头山古城建设与环境的协调

曹卫平

(湖南文理学院 文史学院,湖南 常德415000)

城镇化怎样科学发展,怎样与环境和谐相处,这是目前我国城镇化建设中面临的一个重大问题。我国的城镇化建设不仅可以借鉴发达国家的经验教训,也可从我国古代城市建设中吸取营养。作为我国最早的城市,城头山古城在选址筑城、水利建设、各种自然资源的合理利用等方面堪称是与环境协调的典范。城头山古城在因地制宜、资源节约、环境友好等多个方面能为我国的小城镇建设提供有益的启示:人类只能顺应和主动地适应其周边环境,力求与环境和谐相处。

城镇化;城头山古城;借鉴;环境和谐

城市化进程在我国可谓发展神速,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学研究所和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发布的《社会蓝皮书:2010年中国社会形势分析与预测》认为,中国总体上已经进入工业化、城市化进程的中期加速阶段,经济结构和社会结构将发生深刻转换[1]。2010年3月,联合国经济与社会事务部人口司在纽约总部发布了《世界城市化展望2009年修正版》,认为“中国在过去30年中的城市化速度极快,超过了其他国家”。报告认为,中国正经历着城市化的重要转型。1980年,中国只有51个城市人口超过50万,自上个世纪90年代起,中国超过50万人口的城市数量显著增加。从1980年到2010年的30年间,共有185个中国城市跨过50万人口门槛。目前全球超过50万人口的城市中,有四分之一都在中国。报告预测,到2025年,中国又将有107个城市加入这一行列。拥有千万以上人口的超大城市往往引人注目,但实际上目前全球52%的城市人口生活在人口不足50万的小城市里,将来的趋势也是大部分城市人口将居住在小城市[2]。

中国的城镇化是中国迅速迈向现代化的一个重要指标,但城镇化怎样科学发展,怎样与环境和谐相处,这是目前我国城镇化建设中面临的一个重大问题。同时,城镇化建设是注重超大城市的发展还是注重宜居的中小城市发展,也是必须面对的一个重要问题。笔者认为,中国的城镇化建设应当走向一条科学发展的道路:一是避免发达国家工业化、城市化曾带来的弊端,即城市的超大、居住的拥挤、工业的污染、城市生活设施的窘迫及环境的破坏;二是大力发展宜居的中小城市,奉行因地制宜、以人为本、环境和谐、资源配套、布局合理的建设原则。我国的城镇化建设不仅可以借鉴发达国家的经验教训,也可从我国古代城市建设中吸取营养。我国最早的也是目前发现的世界最早的城市是位于湖南澧县的城头山古城,其可以从多个方面为我国的小城镇建设提供有益的启示。

湘北的澧阳平原海拔40米左右,是澧水及其支流涔、道、澹、洈冲击而成的江河平原。其西北是武陵山余脉及逶迤向东南的低矮丘陵山岗,其东南则为洞庭湖盆地。城头山古城遗址便坐落于澧阳平原西北部,其“东面约2公里处有彭头山遗址,东北10公里处有八十垱遗址。城头山遗址一带自古为稻作地区”。古城遗址“东部为大片适合用于水稻田的低湿地”[3]6。 “通过对有机质沉积物的孢粉分析和植硅石、昆虫化石、寄生虫、大型植物遗存的分析,可以复原大溪文化时期”古城遗址的周边环境。在“遗址附近,大溪文化早期(距今6 000年前)生长过青冈栎类(Quercus)及栲类(Castanopsis)、枫香树属(Liquidamber)、松属(Pinus)等混交林。说明相对以往古代发达的美索布达米亚、印度河文明发祥地森林稀少的干燥地带而言,长江流域的湿润地带与美索不达米亚低地和印度河低地相比,是一种诞生于茂密森林环境中的森林文明。城头山遗址位于常绿阔叶林覆盖下的、较为干燥的高地上”[3]7。“遗址周围的台地为干燥的草原,生长着禾本科的白茅、艾蒿等”。“遗址的附近存在着森林,其周围生长的不是芦苇,而是白茅等半干燥草原,点缀其中的湿地极有可能就是适合初期稻作农耕的土地”[3]8。大溪文化时期至屈家岭文化时期城头山遗址一带“可以推断其为暖温带南部至亚热带北部的植被环境”。“从孢粉含量较少这一结果可以断定,同汤家岗文化时期一样,当时这里的森林覆盖率较小”[4]69。“可以推测,当时周边有广阔水田,森林至多只是局部或是疏林,为开放式的植被景观”[4]76。城头山古城遗址在“大溪一期和二期植被具有相似性,均是常绿阔叶林为主的常绿落叶混交林,说明当时在遗址附近低矮的山岗及平地上生长着树叶革质、光滑,冬季能忍受短寒冷而不落叶的栎和栗——栲,其中混杂着少量暖温带落叶的植物。比如:榆、胡桃、枫杨、山核桃、桦、鹅耳栎等,林下发育有非常明显的草本层,草本层以禾本科为主,并且还有常绿的蕨类植物风丫蕨、石松、车前蕨、假蹄盖蕨、鳞盖蕨、水龙骨。池塘等水域中生长着香蒲,河道两岸或漫滩上生长着阳性树——枫杨”[5]86。正是在这样的一片土地上,诞生了建于6 000多年前新石器时代大溪文化时期的城头山古城,它历经大溪文化、屈家岭文化和石家河文化时期,约2 000多年。先后有四次大规模的城墙修筑,遗址略呈圆形,8万多平方米,有东、南、北三门,护城河(初期为人工壕沟)环绕四周。城头山古城修筑时间之早,历经时间之长,建造水平之高,在中国史前史上均是罕见的,它从多个方面为古今城市文化研究提供了有益的启示。

(一)城头山古城的选址合理利用了地理环境

城头山古城“遗址周围的黄土台地自上而下分为Ⅰ~Ⅳ面四段阶地,遗址位于最高位的Ⅰ面阶地,海拔45米”[4]6。可见城头山古城本身的筑造就是顺应了环境,城头山人顺应地势西高东低的特点,将城址建在西部高处,那里比较干燥,避免了水患,同时利用周围的水流挖掘出护城河,这既是对古城的防御,又可用以灌溉东部低地的大片水田。

在晚冰期至后冰期的气候动荡期,森林开始扩大。人类(包括城头山人)“为适应这种森林和草原的环境,开始在森林中定居。这成为人类掌握植物栽培技术的契机,而人口的增加有必要获得新的食料,因此诞生了稻作农耕”[3]6。故在城头山古城及其周围诞生的稻作农耕,就是人类对环境适应的直接体现。

森林和草原相间的环境,对人类的植物栽培来说是一个直接的外因,但是城头山古城一带为何不是主要栽培小麦等旱地作物而是水稻呢?这与其特殊的环境有关。“初期稻作农业开始时的环境为白茅丛生的半干燥地带的湿地周边”[3]8。遗址“东侧是所谓的低湿地带,西侧为缺水区”。根据考古判定,“在城头山遗址,距今至少在6 500年以前就开始了稻作。遗址的东侧为大范围的‘垸田’”[6]147。从对遗址沉积物的孢粉分析来看,“稻属型禾本科花粉连续检出,约占非乔木花粉、孢子总数的5%以上。此外,荞麦属也从2层位中检出。可以推断,当时的遗址周围已有水田,也有相当面积的旱地”[4]69。城头山城外周边的森林树种丰富,从一个侧面说明城头山人没有大规模烧荒垦地,反映了城头山人对森林环境的适应和保护。参与遗址考古挖掘的日本学者元木靖对城头山古城的修筑赞颂有加:“从包括该地域在内的洞庭湖岸低洼地带水田开垦史这点来看,城头山遗址的选择是极有意思的。该遗址具有正式开始稻作时‘桥头堡’的意义。也就是说,在这个位置上建造城墙,形成一个具有与稻作密切关系的中心地,它暗示着发现水田稻作意义的人们拟正式开展稻作,并为之形成了一个稻作的生产据点。通过这次对遗址周边环境的调查,我感受到了先人们的这种战略眼光。”[4]147

(二)利用天然水系巧妙构筑灌溉体系

远古时代,农业尚处于初期阶段,除播种收获外基本上没有什么农业技术和相应的设施。就城头山古城遗址的考古发掘情况而言,其农业的生产力已达到一个很高的水平,城头山人在稻作农业上已经有了经规划修筑的人工灌溉系统。他们巧妙地利用地形西高东低的特点,将城市防御与稻作农业的灌溉系统结合起来。这在那个时代是很了不起的,即使是在今天仍然还是农业生产中常见的技术和设施。“现在露出地表的圆形城墙为5 300年前屈家岭文化时期的遗物,其背面西北部为蓄水用的堰塘,这种堰塘形成于屈家岭文化时期。自此堰塘有南北两条壕沟顺城墙流下,于东门合流形成堰堤,流入低位的平地。在最高位的阶地Ⅰ面东端开挖灌溉用堰塘,用来控制低位平地上水稻田的灌溉用水,这可视为屈家岭文化时期城头山遗址的主要功能之一”[4]7。对城头山古城遗址的考古表明,“城墙外环绕有护城河,现保存西南至北墙豁口一段长约460米、宽约35米、深约4米的河道。这段护城河宽窄规整,它汇集了徐家岗的来水,终年不干,人称庙大堰。从北墙豁口至东墙南端的护城河在70年代已填平,但仍可见宽35米左右、高程为42米左右的低洼水田从东北向东南连成一片”〔7〕9。

城头山古城遗址的农业生产力水平之高反映的不仅仅是一个特殊的个案,在当时城头山古城遗址周围的稻作农业也有了人工灌溉系统,只不过城头山古城遗址更为典型而已。通过堰来蓄水、灌溉农田,这是利用天然条件进行农耕活动的表现,城头山古城有“庙大堰”,而“遗址周边水田的传统灌溉体系,无论堰塘的规模大小,都是以与‘堰’有关的蓄水方式为基础发展而来的”。“在稻作向这些地区推广的过程中开发了适应各自环境条件的水利技术。垸和堰塘就是具有各自特色的产物。”〔6〕145-147

(三)合理利用农产品废弃物

作为以稻作农耕为主的城头山古城,最主要的农产品废弃物应当就是稻壳、稻草等。今天的稻作农业产区,稻壳等农产品废弃物的出路一是作燃料,二是返田改善土壤结构等。那么6 000多年以前城头山人又是如何处理稻壳的呢?据考古资料,当时的城头山古城已经出现具有相当规模的祭祀活动。祭祀遗址由完整的祭坛和众多的祭祀坑组成,位于东城墙内。“被揭露出的祭台大体呈不规整的椭圆形,呈西北——东南走向。中间部位最高,向周边倾斜。南北长径约16米,东西短径约15米,面积超过200平方米,最高处0.8米”〔7〕266。祭坛用黄色纯净土筑造,周边有众多圆形、方形、长方形等祭祀坑和墓葬。祭坛紧傍水田,位处东边,城头山人大约在这里除了祭拜天地祖宗外,还常常祈求六畜兴旺、五谷丰登。“祭台之上共有15层堆积,主要为大溪文化四个时期的文化堆积层”〔7〕266,这表明在大溪文化四个时期约1 200多年中,城头山古城的祭祀活动从未停止过。在城头山古城遗址的水稻田遗构中,“通过对植硅石进行分析,发现了大量稻壳硅质体,在一般的水稻田遗构中发现如此大量的稻壳硅质体实属罕见。大溪文化初期水稻田中残留有如此大量的稻壳,一定是举行过某些宗教祭祀”。是什么内容的祭祀活动呢?结合城头山古城兴盛的稻作农耕,那么“位于城内的水稻田和祭坛与祈祷稻作丰登的农耕仪式密不可分”。城头山古城内的水稻田面积有限,因此“城头山遗址中的稻壳是大量地从外部搬运到城内来的”[3]8。 由此可见,大溪文化时期的城头山古城内举行过许多次祈祷水稻丰收的某种宗教祭祀,使用了大量从城外运来的稻壳。作为废弃物的稻壳,在某种宗教祭祀活动中被派上了用场,可见废物利用在远古时期就出现在人们的生活中。

除宗教祭祀活动需要大量稻壳外,当时的城头山人的稻壳还有何用呢?日本方面参与城头山古城遗址考古发掘的专家安田喜宪认为,“在稻作农耕地带多把稻壳作为燃料使用。渡会氏(与安田喜宪同行的日本学者)做过能否用稻壳烧制砖的实验,即把砖埋在稻壳中进行24小时烧制,结果烧成了硬度几乎等同于大溪文化时期的砖。因此,稻壳也极有可能被用来作为烧制砖的燃料”。考古发掘证明,“大溪文化早期的红烧土至少是经过600摄氏度以上温度烧成的砖”〔3〕11。大溪文化时期的城头山古城,已经普遍地在房屋建筑中使用了红烧土,用于铺设地面,防止潮湿。在城内的主要道路上,也用红烧土铺路面,防止路面下雨时泥泞。因此安田喜宪的推测是可信的。在当时的城头山古城周围,有大片的森林,城头山人没有仅仅依靠大量砍伐树木作为燃料,而是对废弃的稻壳加以利用。他们的出发点是什么,不好随意揣测,但对废物的合理利用这点是不得不令人叹服的。总之,废物对环境不仅没有造成破坏,而且被派上了大用场。

(四)通过对自然资源的利用来发展原始农业

远古时代城头山遗址植物性食物的多样性,反映了城头山人怎样适应环境,充分利用、开发许多植物性自然资源,发展了在当时相当发达的农业。“城头山遗址出土植物遗存种类之多在我国新石器时代考古工作中前所未有”,“许多种类具有重要的经济价值。首先是重要的粮食作物——稻”,除此之外,“果树类有桃、李、蘡薁、栗和悬钩子属等。其他可食植物有冬瓜、香瓜属、薏苡、紫苏、细果野菱、芡实及利川慈姑等”[8]105。

城头山人不仅开发、利用大量人类的可食性自然资源,而且还利用不少植物作为家畜的食物来源,从而发展了原始的畜牧业。从对城头山遗址孢粉的分析可知,“城头山遗址中草本植物占总植物量的66%,这些植物中有很多可以作为食草动物的食物来源,比如:狗尾草、芸苔、苋、藜属、悬钩子属、接骨木的叶、繁缕,包括人可食的稻、薏苡、芡实、冬瓜、黄瓜、利川慈姑、细果野菱、小葫芦等。这些植物给大食量的食草动物,如:牛、象、鹿等提供了丰富的、充足的天然食料,促进了我国南方畜牧业和养殖业的发展”[5]113。畜牧业的发展为城头山人带来了日益增多的肉食和乳类,不仅增加了总的食物供给,而且改变了食物结构,使其能更好地适应环境。

(五)因地制宜发展原始手工业

生活在6 000多年前的城头山人已经有了在当时发达的手工业。他们能够烧砖、制陶、建房、织布。“城头山遗址中出土了最原始的布,虽然不知是何物织成的,但笔者认为是天然的植物纤维。在出土的植物中出现了茎纤维很发育的黄连木和葎草。据《中国植物图鉴》,这两种植物的纤维即使是现在也是可以用来织粗布的”〔5〕113。利用天然植物纤维织布,要经过不少程序和工艺,即使在今天也是较为复杂的事,而城头山人却在6 000多年前就能利用居住地周围的天然植物纤维织布(笔者注:据史料记载,我国最早的葛布是在江苏吴县草鞋山遗址中发现的,距今约5 400年)。

“在城头山遗址发现的烧成砖有着充分的证据,就目前而言它是世界上最早的砖”。“烧成砖使用的是约20万年前Stage8间冰期的古红色土壤。Stage8古红色土壤埋没在阶地面下约5米处。可以认为当时的人们是特意采掘含有大量Fe2O3的Stage8古红色土壤作为原料使用的”。日本著名考古学者安田喜宪认为,“长江文明是森林文明,砖的烧制是森林文明高科技的体现。可以认为,茂密的森林环境为之提供了大量的燃料,它是产生世界上最早烧成砖的重要原因之一”[3]11。

城头山遗址的房屋建筑同样很好地利用了附近的自然资源。由于地处河流冲积平原,缺乏石料,但有茂密的森林,故其房屋建筑主要材料是植物(树木、稻草和竹子等)和泥土(陶片、红烧土)。“由建筑构件可知,大溪文化时期的房屋建筑已经在木料上使用搭口、榫头等技术,一根木料上搭口数量多,且大小、间隔尺寸准确,这表明其建筑加工技术水平高于一般的母系氏族文化遗址和有些父系氏族文化遗址”[9]。“房屋建筑采用编竹夹泥并经内外焙烧,更有陶窑专门烧造红烧土块,用作铺垫地面的建筑材料”[10]。附近有茂密的森林资源,将其用于房屋建筑是顺理成章的事,但值得一提的是,城头山人不是对森林资源滥砍滥伐,而是有选择地砍伐树木。日本“鸣门教育大学米延仁志博士所作城头山遗址出土木材和炭片的分析结果表明,城内发现的木材大半为枫香树”。“在城内所发现的枫香树,是人们有选择地砍伐的枫香树,人们把树木运回城内用作建筑部材”。为何选择枫香树?因为“枫香树材质柔软,使用当时的石器技术易于砍伐,作为建筑材料也便于加工”。[3]13

体现城头山人手工业水平之高的还有其制陶业。有学者认为,开采黏土和制陶手工作坊属于矿业,城头山是“中国最早的矿业城市,并且很可能也是世界上最早的矿业城市或最早的矿业城市之一”。“城头山古城或许已成为当时当地的一个陶器生产中心①”[11]。从陶器制作工艺来讲,大溪文化时期的城头山制陶业,一期以手制为主,一般为一次成型,器表稍加修整;二期开始出现慢轮制陶,且多数陶器器表都经过一道打磨和涂衣工序,器表显得特别光滑;三期陶器胎质细腻,质感厚重,外红内黑陶和黑陶的大量出现,表明在陶器烧制过程中,又出现了一种新的窑外渗炭技术[7]496-497;四期一改手制为主的传统,轮制成为陶器制作的主要方式。大量黑陶的出现,表明地下窑烧制陶器已成为时尚,窑外渗碳技术可能得到了进一步提高[7]514。制陶业所需的黏土,来自城头山周围,这是极其丰富的自然资源,被城头山人所充分利用,形成了一个陶器生产中心,创造了远古灿烂的文明。

城头山古城遗址毫无疑问是我国史前新石器时期众多遗址中最有学术价值的遗址之一,就城市文化研究而言弥足珍贵,它对我国今天的城镇化建设尤其是小城镇建设来说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

一是在城镇化(尤其是小城镇)的规划中,一定要合理地利用地理环境。原有的山脉、丘陵、河流、植被、湿地等都是历史的积淀,不可随意毁损、改变。任何城市(城镇)的地理环境都是不一致的,合理地利用地理环境建设和发展城市(城镇),就是保留了该城市(城镇)的特色。

二是利用天然水系,构筑农田灌溉体系。重视和发展农业仍然还是中国这个人口大国的基本国策,不仅要保证基本农田的数量,还要注重水利设施。利用天然水系来构筑农田灌溉体系,农田的治理应与基本上保留的原有河流、小溪、池塘、湿地等结合。这样做既维护了原有的区域性生态平衡,又能节省一定的人力、物力、财力。那种随意对天然水系加以改道、填埋、损毁的行为,既破坏了区域性生态平衡,又劳民伤财,还会遗患于未来。

三是变废为宝,合理利用农产品废弃物。农产品废弃物的利用向来是环境保护的一个主要内容。随着农业生产集约化程度的提高,农村居民生活习惯的城市化,以及大量农村青壮年劳动力流入城市,我国农村中农产品废弃物的利用率日趋下降,有的被付之一炬,有的被随意丢弃于田间地头。这样做既不利于土地的休养和保护,又不利于资源的节约,还破坏了环境。显然这已成为当前农业生产中和新农村建设中一个值得重视的问题,变废为宝是不仅有益于当前也有益于今后的重要研究课题。

四是珍惜本地自然资源,并加以合理利用和开发。不同地方的自然资源各不相同,城市建设毫无疑问涉及到本地自然资源利用的问题。是无视地方自然资源,花较大代价进口相关材料、原料,从而加大城市建设成本,还是巧妙、合理地利用地方自然资源,节约城市建设成本,应当是当下城市建设的一个重要问题。我国虽然各地的自然资源有较大差异,但总的来说还不算资源太贫乏的地区,问题是怎样合理地、有效地、有特色地、持续地对其加以利用,因地制宜。

五是顺应自然,保护环境,这是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相得益彰的正道。古往今来,在人类与自然的相处中,凡是尊重自然、顺应环境的,其结果总是青山绿水、风调雨顺、人丁兴旺,从而达到天人合一;而企图改变自然、左右环境、竭泽而渔的,则必然会受到大自然的惩罚,赤地千里、洪水肆虐、城市荒废、穷山恶水是其报应。这方面的事例古今中外不胜枚举,笔者在此无意拓展论述,就以远古时期的城头山古城为例,也有这方面的教训。尽管城头山古城总的来说远未达到如今天这样的城市对环境破坏的程度,但5 300年前屈家岭文化时期,城头山人已经进入“都市型生活”,而都市的发展总是伴随着对环境的破坏,日本学者安田喜宪指出,当时的城头山“已有的青冈栎类和栲类森林遭到了严重的破坏。爱知县立明和高等学校森勇一博士的昆虫化石分析表明,聚集在人类和动物粪便上的Aphodius sp.,食粪性甲虫Onthophagus sp.,聚集在污物上的大型苍蝇类Calliphordiae,Muscidae的蛹,食尸性的Staphylinidae,Carabidae等都市型昆虫,在屈家岭文化时期急剧增加。这与天理大学附属参考馆金原正明副教授的寄生虫分析结果(即发现了大量屈家岭文化时期以后的鞭虫卵)是一致的。这又与进入5 300年前屈家岭文化时期后,建筑烧成砖的建筑物、修筑敷满烧成砖的道路、城内明显都市化的现象相吻合。很明显,随着城头山遗址都市化的进展,城内污染越发严重”。城头山遗址在4 200年前遭到废弃,其原因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目前还未能揭破。安田喜宪由此甚至大胆推测,“城头山遗址所在的大地今日仍为五谷丰登的粮仓地带。导致长江文明消退的原因并非自然遭到破坏。那么,废弃城头山遗址的原因又是什么呢?或许其中之一就是污染”[3]14-15。

综上所述,城市文化虽然是一个庞大的体系,古今中外城市的历史、风格、文化、类型等,纷繁复杂,呈现出多样性、多元化特色。但是,基本的规律和道理却是亘古不变的,是被历史的实践所不断证实的。远古简单、古朴的城市也好,今天喧嚣、繁华的都市也好,都向我们昭示着这样的真理:自然界是极其复杂、深奥、神圣不可侵犯的,与之相比人类显得太过弱小,故人类只能顺应和主动地适应它,力求和谐相处;任何企图改造甚至征服大自然的想法都是愚蠢的,必然会遭到大自然的惩罚;漠视和损害环境,就是在不自觉地为自己的生存制造障碍;保护环境,建设“环境友好型”、“资源节约型”的两型社会,既是今天的地球上任何国家在人口问题日益严峻、自然资源日益枯竭的大环境下的唯一选择,也是人类对过往在自然环境方面的大量欠债的补偿。“天人合一”是一个古老的哲学命题,也是被人类历史屡屡证明的真理,时至今日,仍然值得我们深思、研究和践行。

注释:

①这样说有如下几条理由:其一,在城头山古城址,已发掘出一个面积达300平方米以上的制陶和烧窑作坊区,窑体8座,其中7座时代属于距今6 000~5 300年的大溪文化期,1座属于距今5 300~4 600年的屈家岭文化期。在6 000~5 000年前,这样的作坊规模是相当可观的,更何况作坊区还并未完全发掘出来,尚有窑体有待发掘。其二,在作坊区里,不同的窑烧制不同的产品,有的烧制陶器,有的专烧红烧土。在从城东门到城中心作坊区,有一条长长的红烧土路,完全是用红烧土铺筑而成。其三,陶窑和红烧土窑所用黏土,都是就地取材,用的是当地的米黄色黏土,与今天烧窑制砖所用原料是同一种黏土。其四,城头山古城不仅有专门的制陶烧土作坊区,而且产品数量巨大,不完全供自己所用,有些产品不仅供给本聚落和附近的其他聚落,甚至“互市”传到湖北和陕南汉水流域一带,说明矿业(开采黏土和制陶手工作坊)活动与农业生产活动已有明确分工,城头山古城或许已成为当时当地的一个陶器生产中心。

[1]新华财经.社科院蓝皮书:中国大城市发展优势明显增强.[EB/OL].[2009-12-21].WWW.NEWS.CN.

[2]新华国际.联合国报告说中国是世界上城市化速度最快的国家.[EB/OL][2010-03-26].WWW.NEWS.CN.

[3]安田喜宪.长江文明的环境考古学——澧县城头山[M]//中日合作澧阳平原环境考古与有关综合研究.北京:文物出版社,2007.

[4]守田益宗.从城头山遗址沉积物的孢粉分析看农耕环境——澧县城头山[M]//中日合作澧阳平原环境考古与有关综合研究.北京:文物出版社,2007.

[5]顾海滨.城头山遗址孢粉分析——澧县城头山[M]//中日合作澧阳平原环境考古与有关综合研究.北京:文物出版社,2007:86.

[6]元木靖.城头山遗址周边水田选址环境与传统的水利灌溉系统——澧县城头山[M]//中日合作澧阳平原环境考古与有关综合研究.北京:文物出版社,2007:147.

[7]何介钧.澧县城头山[M].北京:文物出版社,2007:9.

[8]刘长江.城头山遗址的植物遗存——澧县城头山[M]//中日合作澧阳平原环境考古与有关综合研究.北京:文物出版社,2007:105.

[9]曹卫平.再论大溪文化时期城头山住民所处之社会形态[J].湖南文理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8(6):72-76.

[10]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湖南考古漫步[M].长沙:湖南美术出版社,1999:21.

[11]张以诚.最早的矿业城市在哪里[N].中国国土资源报,2003-06-09.

K878

A

1674-9014(2011)06-0055-06

2011-09-15

湖南省社会科学基金基地委托项目“城头山古城研究”(0504JD18)。

曹卫平(1953-),男,湖南澧县人,湖南文理学院文史学院教授,常德历史文化研究所所长,研究方向为历史文化。

(责任编辑:刘英玲)

猜你喜欢

稻作古城遗址
考古学家怎样发现遗址?
INDUSTRIAL EVOLUTION
清代广州外销面中的稻作图研究
辽上京遗址
稻作村落建设:乡村振兴的新视野
——以宁波市为例
良渚古城
我有两个童年,一个古城一个江边
翘街古城
黔东南稻作农业文化景观与糯稻品种的多样性保护
安居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