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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今之争
—— 政治哲学视角的古典与现代

2011-03-19

唐山师范学院学报 2011年6期
关键词:马基雅维利施特劳斯

李 奕

(西南大学 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重庆 400715)

古今之争
—— 政治哲学视角的古典与现代

李 奕

(西南大学 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重庆 400715)

伟大的政治哲学家的学说具有重要的历史意义和现实意义。对传统而言,哲学和科学没有区别;17世纪科学理性革命开启了现代哲学的道路,这一革命反对传统哲学。由苏格拉底所创立的哲学是古典政治哲学,现代政治哲学产生前,古典政治哲学一直处于统治地位,而现代政治哲学是对苏格拉底所奠定的原则实行决裂的结果。为了理解现代哲学所带来的问题,需要重启古今之争。

古典政治哲学;现代政治哲学;现代性问题;古今之争

西方人一直在不断地重新翻译、检讨自己的哲学史或思想史。尼采说,每一次重估,西方哲学史或西方思想史都要重新叙述一遍。现代西方政治哲学的实质,从西方所发生的古今之变中能够找到。现代政治哲学的实质,就在于它是对古代政治哲学理想与洞见的抛弃与背叛。在西方政治哲学从古代到现代转化的过程中存在着一场古今之争,了解这场斗争,对于理解现代西方政治哲学,尤为重要。因为现代西方政治哲学是从古典政治哲学的土壤中产生的,也因为人们已经处于西方的现代性问题之中。

一、现代性问题

根据施特劳斯对现代性的诊断,来展现现代西方哲学尤其是西方现代政治哲学为何物。施特劳斯在《现代性的三次浪潮中》说明了现代性危机:“现代性的危机表现或者说存在于这样一宗事实中:现代西方人再也不知道想要什么——再也不相信自己能够知道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坏的;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寥寥几代人之前,人们还普遍确信,人能够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能够知道什么是正义的或者好的或者最好的社会秩序。”[1,p32]从施特劳斯的视角来看,无论是自由主义、历史主义或者是逻辑实证主义,他们都认为现代必然胜过古代,也就是相信人类是不断进步的。

这也就是历史主义与逻辑实证主义所承认的,但施特劳斯却分别予以批判:“科学实证的观点是一切非虚有其名的知识都是科学知识,但科学知识却无法赋予价值判断以效力;它仅局限于事实判断;而政治哲学的前提是能够合理地赋予价值判断以效力。”而历史主义的观点是“理性知识的范畴以某种方式隐含了评价原则,但那些评价原则与知性范畴一样都是历史的可变的,它们随时代而改变。于是便不可能以一种政治哲学所要求的普遍有效的方式(一种对所有历史时代均有效的方式)去解答对错的问题或者社会最好秩序的问题”[1,p32]。

对于现代人而言,科学实证和历史观念(进步观念)已经深入人心,西方现代性给人类带来一个全新的历史观念,这种观念的结果就是用历史进步论来取代了好与坏的区别。按照施特劳斯的见解,应该是好与坏的标准要先于进步与否,“因为只有先有好坏的标准才有可能判断某一历史变革是人类的进步还是人类的败坏”[2]。那么,现代人所祈求的就是希望通过人类的科技进步在地球上建立人间天国,不再希望有天堂生活,不再希求有个超越此岸的彼岸存在,而是想在人间造出一个天堂。对此,施特劳斯有段非常精彩的描述:“什么是现代性的特点呢?按照一种相当通行的想法,现代性是一种世俗化了的圣经信仰;彼岸的圣经信仰已经彻底此岸化了。简单不过地说,不再希望天堂生活,而是凭借纯粹人类的手段在尘世上建

立天堂。”[1,p10]

施特劳斯认为,这种现代观念的肇始者是马基雅维利,马基雅维利质疑了传统政治哲学的价值,马基雅维利所关注的是“事实性的、实践性的真理,而非幻想;许多人臆想过从未存在过的共和国与君主国,因为他们着眼的是:人们应当如何生活,而非人们事实上如何生活”[1,p34]。那么,古典政治哲学和马基雅维利开启的现代政治哲学有什么差别呢?或者说,马基雅维利所开启的现代政治哲学是怎么反叛古典政治哲学的?

二、现代古典政治哲学对抗古典政治哲学

如果不清楚现代政治哲学的本质,最好了解它所反对的东西。现代政治哲学的敌人是古典政治哲学。柏拉图是古代最伟大的政治哲学家,他最有名的著作是《理想国》,“根据柏拉图的《理想国》,最佳政治秩序的实现依赖于哲学与政治权力的协和,依赖这两者之间几乎不太可能的携手同行。所谓的现实主义者亚里士多德在这样两个极端重要的方面与柏拉图看法一致:最佳政制乃是对德性之实践最具指导性的秩序,而最佳政制的实现则只能看机运。因为在亚里士多德看来,如果无法获致合适的质料,也就是说,如果可用的地域与人民的自然本性并不适合于最佳政制,那么便无法建立最佳政制:至于能否获致合适质料,这一点绝不是靠缔造者的手段便能决定的,而是要看机运”[1,p35]。因此,马基雅维利认为:“必须从人(实际上)如何生活开始;必须把目光降下来。进而言之,政治社会甚至最值得向往的政治社会的建立,并不依赖于机运,因为机运是可被驾驭的,而糟糕的质料也可被改造为良好的质料。政治问题的解决是有一定保证的,这是因为:目标被降低了,也就是说,目标要与大多数人实际所欲求的相协调;并且机运可被驾驭。政治问题成了技术问题。”[1,p37]政治哲学现代化的简要历程是:马基雅维利开始把政治完全置于新哲学的基础上,他认为要确保好的政治秩序即正义的实现,新的政治哲学必须着眼于现实。同样,培根和笛卡儿的自然科学的目的就是用简单、清楚的方法来保证实现人的智慧,至于宇宙自然本身,也就是宇宙的目的论到底怎么回事,用不着科学来管。霍布斯也是想以科学知识和大众启蒙为基础来确保实现最佳政治秩序,他提出了新的自然法,即自然权利,但不是像古典哲学那样依据理性以及人类的目的。他认为,对暴死的恐惧这种最强烈的感情才是人最真实、最基本的存在状态,消除对暴死的恐惧是政治的新目的。

力图把政治完全建立在哲学基础上的现代新哲学,试图摆脱理念存在的束缚,完全诉诸人的理性与自由,现在来看看这样做在政治上的后果。

众所周知,康德是理性主义大师。他认为,政治的事情是人的理性与自由范围之内的事,人的理性与自由能够让人消除恶的影响,解决人类事务的问题。解决政治的问题,即建立一个美好的社会,并非像古典哲学所认为的那样就是要建立一个由哲学王统治或由好人组成的社会,他用略带讽刺的口吻说,很多人认为一个完美的政制必须是一个由天使组成的国家,这是完全错误的,因为所谓好的社会就是成功地运用理性来组织良好秩序的社会。只要理性组织运行得当,人们甚至可以让魔鬼组成一个好社会,只要那些魔鬼有此实力,也就是拥有理性便可。

康德的典型例证说明,现代哲学的政治设计确实让政治摆脱了理念的束缚,摆脱了古典德性的羁绊,自由理性企图把政治、把人的生活完全放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不过,问题是,一个由具有理性的魔鬼组成的社会真的是一个好社会吗?在摆脱了“好”的理念指引而改为自由的指引后,现代人成了什么样子呢?

“知识不再被理解为关乎人活着宇宙秩序;求知在根本上是接受性的;而知性中的自发性则是:人将自然传唤至自己的理性法庭面前;他拷问自然,知(knowing)是一种做(making);人类知性为自然界立法;人的权柄之大,无限超出前人所相信,人不仅仅能够把糟糕的人类质料改造为良好的,或者掌握机运——一切真理与意义均出于人。”[1,p38]施特劳斯这段话很好地概括了现代人类唯我独尊的心里状态,认为现代人类可以无所不为,把古典哲人的理想准备通过人类的技术革新在此岸中实现,即便是改造人性。

在现代哲学的设计下,政治仿佛中了哲学的魔咒,不断地哲学化。现代人之所以现代,是因为他们在哲学与政治上同时告别了古典,结果是政治的哲学化伴随着哲学的政治化,政治与哲学不断地走火入魔。借用尼采的话说,就是蛋与蛋壳都碎了。

三、重启古今之争

康德曾给近代启蒙运动作出简要的概括,即“有勇气在一切公共事务上运用理性”。这句话恰好可以代表近代乃至现代政治哲人的精神,但这一精神的出现却必须从西方哲学史的古今背景中去了解。“理性”源于古代希腊,代表了西方文化最原始的特征。但是,古代哲学家在精神上与启蒙运动以来的哲学家颇有不同。古希腊的“理性”主要表现为“理论的理性”或“思辨的理性”。“理论的理性”只对永恒不变的真理世界感兴趣,纷乱的现实世界是不值得关注的,因为前者是“本体”,后者不过是“现象”而已。所以,亚里士多德认为哲学家的全部生命都应奉献于永恒事物的探究,现象界尽管千变万化,而哲学家所追求的则只是万象纷纭后面的不变原则。

对比现代政治哲学,古典政治哲学的深刻洞见可以简单归结为哲学高于政治,但是哲学不能幻想把政治建立在哲学的基础上。这一洞见决定了古典政治哲学理想的特征,它远不像现代政治哲学的理想主义这么革命。人类的有限性决定了人类不得不在大地上经受各种苦难,但是人类的形而上的冲动又使人类不得不仰望苍穹寻求生存的意义。古典政治哲学家是靠近神的,并且保持着敬畏之心;而现代哲学家则依靠科学技术的智能,认为人类可以为所欲为。

“施特劳斯重新检讨西方哲学史的尺度主要就是古今之争。所谓‘古今之争’,其实就是希腊的古老问题:真理和意见之争的延伸而已。前面一项是属于经典的古代理性,而后面的已经成为现代理性,主要表现形式就是历史相对主义,也就是虚无主义。就是抛弃了古典理性,才造成了现代性危机。要是完全回到古典时期已是不可能的,但是应该在现代政治生活中吸收古典理性思维方式与行为准则的精髓。”[3]例如,在教育、司法这些关键性的制度建设上,参考古典理性中的方法,对于生活在现代性中的现代人来说,是受益无穷的,至少可以让某些疯狂的想法保持节制。可以选择接受现代性,接受科学主义和历史相对主义;也可以按照施特劳斯的步伐回归到古典理性,如何选择则完全依据个人性情。跟随施特劳斯走上一段回归古典理性的道路,看看他究竟会带领人们走向何方。但不是完全相信施特劳斯,而是思考施特劳斯。长期以来,很多国人都对西方思想抱着相信的态度,结果导致现在的无思状态,大思想家的思想是让我们跟着思考,而不是相信。

[1] 刘小枫.苏格拉底问题与现代性[M].北京:华夏出版社, 2008.

[2] Leo Strauss. What is Political Philosophy?[M]. Chicago: 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1959: 10.

[3] 张志扬.一个偶在论者的觅踪[M].上海:上海三联书店, 2003:281.

(责任编辑、校对:孙尚斌)

The Controversy of Ancient and Modern—— The Classic and Modern Perspectives of Political Philosophy

LI Yi
(Politics and Public Administration College, Southwest University, Chongqing 400715, China)

The teachings of the great political philosophers have important historical and modern meanings. Traditionally, philosophy and science have on distinctions. The scientific revolution of the seventeenth century which brought to modern philosophy was a revolution against traditional philosophy. The political philosophy which was originated by Socrates is called classical political philosophy. The classical political philosophy was the predominant political philosophy until the emergence of modern political philosophy came into being through the conscious break with the principles established by Socrates. Hence, in order to understand the problems that were brought by modern philosophy, the argument between ancient and modern should be reconsidered.

classical political philosophy; modern political philosophy; the problem of modernity; the controversy between ancient and modern

B12

A

1009-9115(2011)06-0098-03

2011-05-12

李奕(1987-),女,四川乐山人,西南大学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西方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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