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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哗与骚动》中隐含的核心人物研究

2011-03-19宁,刘

唐山师范学院学报 2011年6期
关键词:班吉喧哗与骚动福克纳

李 宁,刘 宇

(1.河北联合大学 外国语学院,河北 唐山 063009;2.唐山学院 外语系,河北 唐山 063000)

《喧哗与骚动》中隐含的核心人物研究

李 宁1,刘 宇2

(1.河北联合大学 外国语学院,河北 唐山 063009;2.唐山学院 外语系,河北 唐山 063000)

威廉·福克纳的《喧哗与骚动》运用多种现代主义文学创作手法及实验性艺术技巧,在文学界意义重大、影响深远。通过女主角凯蒂这一隐含的中心,展示福克纳创作的审美意识和独特的叙事方式,看似逐渐消失的凯蒂,实为各个叙述者的指向中心,形成叙事多元的美学效果,为更深刻理解小说人物隐含意义提供了新的视角。

《喧哗与骚动》;叙事;隐含核心

一、引言

第一次世界大战后,美国“南方文学”派悄然出现,其代表作家威廉·福克纳的“约克纳帕塔法”世系,以浓重的笔墨勾勒了美国南方社会的广阔生活场景,把他“家乡那块邮票大小的地方”绘制成了一幅多姿多彩的南方生活画卷。1929年,20世纪最重要的小说之一《喧哗与骚动》问世。

无论在结构的艺术性上,还是在人物的刻画上,《喧哗与骚动》都具有独树一帜的风格。小说以杰斐逊镇上的律师——康普生一家三代人的经历为主线,剖析了存在于他们中间的混乱的思想、沉沦的道德。在家族由盛而衰的历程中,康普生家族的四个子女:昆丁、凯蒂、杰生和班吉以不同的方式演绎了一出人生悲剧。

二、《喧哗与骚动》中的叙事

该小说构思奇特,把一个故事通过不同人的眼睛审视了多遍。读过这部作品的人都会因其复杂的叙事结构和对人物性格的深刻揭示留下很深的印象。在这部作品里,传统的叙事时序被打乱、扭曲,叙述富于跳跃性和流动性,为读者的理解增添了不少困难。

每一位小说家在构建一个虚构的文本世界时,他面临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如何讲述故事,也就是叙述方式的选择。叙述方式绝非纯技巧问题,它很大程度上表现了作家对外部世界的认知方式。对同一事件,不同视角叙述产生的故事结果和审美特性会大相径庭,因为视角中蕴含着思想、观念、态度、倾向性,蕴含着对生活不同的审美观照。

小说前三章以三兄弟的角度透视家族的兴亡,时空次序交错混杂,由他们的内心独白构成;最后一章以第三人称为黑人女佣迪尔西代言,让她宁静地目睹家族悲剧一幕幕上演,而坚忍地支撑起一座即将崩塌的贵族之家。他们的叙述都不是有意识的,也就是说他们的叙述并不是针对任何人的。他们只是在说话,或者说是在思想而已。四个章节犹如四重奏,其乐音穿过白痴班吉单纯的混沌世界,哈佛学生昆丁隐秘的主观世界,进入杰生卑微的物欲世界,最后淹没在迪尔西的真实世界里。值得注意的是,凯蒂──福克纳的“最爱”,集传统与叛逆于一身,却无从为自己立言,只能让读者透过他人的叙述,管窥其一斑。而且随着故事的继续,凯蒂从读者的视线中越走越远,最后竟然逐渐消失。

三、探寻小说中的隐含核心——凯蒂

1. 福克纳心中的凯蒂

《喧哗与骚动》是福克纳第一部成熟作品,也是作家花费心血最多、本人最喜欢的小说。凯蒂──一个沉沦的女人,却被作者深深眷顾,让读者不得不随之思考这个女性角色背后的深层涵义。凯蒂的悲剧发展是作者审美意识的自然发展,凯蒂的隐藏体现了福克纳女性创作的独特处理方式。

谈到创作凯蒂的初衷,福克纳说:“是为了给我这个从来没有姐妹而且命中注定要失去襁褓中的女儿的人创造一个美丽而不幸的小姑娘。”“她是命中注定要受劫难的。作为背景,我给了她一个由破败的房屋作象征的注定要败落的家庭。我也可能就在其中,既是兄弟又是父亲。不过,一个兄弟不能包含我对她所有的感情。我给了她三个兄弟:象情人似的爱她的昆丁,怀着父亲的仇恨、妒忌和畸形的骄傲但却深爱着她的杰生,还有以儿童的纯粹的无知热爱着她的班吉。”

在福克纳的创作中,最早出现于他脑海的是这样一个场景──凯蒂的衬裤沾满了泥,她趴在康普生宅外一棵树上偷看祖母的葬礼,而她的几个兄弟们一起在树下仰头看她,只能看到她脏兮兮的裤子。应该说是福克纳对凯蒂的感情,把一篇原名《暮色》的短篇小说发展为长篇小说《喧哗与骚动》。福克纳多次谈到,“我太爱她了,不能让她只活一个短篇故事的时间,她得到的不止这些”。

从福克纳的话语来看,康普生家的女儿凯蒂似乎应该是叙述中心,但在小说中凯蒂好像并没有出现在叙述构架内,换句话说,她并没有出现在叙述的现时状态中,但她却时时在影响着现时状态,因为她是每位叙述者关注的对象,而她的不在场也正是每位叙述者思维里的中心事件。凯蒂这一人物存在于别的叙述者和叙述声音里,读者几乎无法听到她自己的叙述声音。但这并不影响读者对凯蒂故事的了解,四种叙事视角引出一个故事的四种不同模式,分别聚焦于凯蒂的少年、青年及成年。不同透视角度的补充使凯蒂这一形象更加完整、丰满地呈现在读者面前。

福克纳运用间接的叙事手法塑造了凯蒂的形象,使得凯蒂的形象符合福克纳的创作初衷:既让凯蒂始终不出场,又让她的形象生动地出现读者的脑海中。福克纳的间接叙事手法对凯蒂形象的塑造,证明不可靠叙述者与可靠叙述者在对主人物的塑造中一样胜任。

2. 三兄弟心中的凯蒂

无爱的家庭、不称职的父母使凯蒂异乎寻常地早熟。她勇敢而叛逆,童年时就声称要永远逃离家庭,再也不回来。读者从第一章里首先对这个女孩有了印象:她有爱心,疼爱弟弟。在班吉孤寂简单的世界里,她是来自整个家庭的唯一温暖和依靠。班吉依靠她,以至于她离家出走后,她仍留在班吉过去的记忆里:一双凯蒂的旧拖鞋,任何与凯蒂有关的声音都会使班吉如痴如狂,以为是姐姐回来了。

凯蒂慢慢地成长,她与本镇青年达尔顿相爱,并且未婚生子,这无疑给康普生家族带来耻辱。为了维护家族的声誉,凯蒂违心地嫁给银行家海德,但很快遭到遗弃,女儿被康普生太太带回家抚养,自己却被拒之门外,从此四处飘零。凯蒂力求独立,最终获得了自由,却永远撕断了和家庭的纽带,她的名字也因此蒙羞,再也未被家人提起。

作品中,凯蒂是康普生家唯一正视现实的人。面对家道衰落,父母的软弱和吝于施爱,她勇于承担照顾班吉、安慰父亲和哥哥昆丁的责任。对自私蛮横的杰生,她毫不让步,厉言以对;对女佣迪尔西,她一腔真诚,毫无种族之见。她给这个破落之家注入爱心和活力,却未得到该有的幸福。在以男权为中心、自我为中心的家庭中,女性被无意识地或有意识地施加了太多的重负。班吉单纯地依靠姐姐的庇护,却不让姐姐成长,因为凯蒂的成长对他意味着永远的失去。班吉惧怕变化,他用无意识的举动去阻止凯蒂的变化:凯蒂第一次用香水、凯蒂第一次与男孩约会、凯蒂的失贞。凯蒂深爱弱智的弟弟,徒劳地想用清水洗去自己的不洁,但她再也不能像班吉渴望的那样“有树的香气了”。

昆丁的欲望不同,他一心追求理想形式的美,固执地维护凯蒂身心的纯洁。作为康普生家族的长子,昆丁生存的意义就是保持家族的荣誉。具体来说便是保护凯蒂、保护贞操。在他眼中,凯蒂漂亮、善良,是天使的化身、纯洁的象征,是家族的荣耀。但凯蒂从小就让他失望。当凯蒂和一个少年接吻时,他打她耳光;当凯蒂失去贞操时,他和剥夺凯蒂贞操的达尔顿·艾司密进行“荣誉的决斗”;甚至连凯蒂吃饭的姿势、吞东西的样子,他都要管教。他希望凯蒂一言一行都在自己监护之下,不愿凯蒂长大成人,从而便于完成自己神圣的使命。昆丁爱自己的妹妹,但他更爱家族的荣誉和南方历史包含的传统。他时常设想与凯蒂一起出逃,在烈焰之中,与这个世界隔离。因为“在那里,他就可以永远临护着她,让她在永恒的烈火中保持白璧无瑕”。当凯蒂在堕落的路上越走越远,心力交瘁的他便只能以自杀来完成他对家族的最后一份责任。对昆丁而言,凯蒂的失贞使其从圣女变成了荡妇,纯洁与邪恶仅一线之隔。

如果说昆丁、班吉对凯蒂的感情是爱,杰生对凯蒂的感情则是恨;如果说昆丁、班吉心中的凯蒂是天使,那么杰生眼中的凯蒂则是妖妇。自私的杰生对凯蒂恨之入骨,在第三章的开始就说到“贱胚终究是贱胚”。杰生的思想有着根深蒂固的男权意识。他认为,女人的存在价值是做男性权威的陪衬,做满足男人欲望的驯服工具。他相信,这种建立在传统社会性别模式基础上的两性关系是自然而恒定不变的真理,女人就应该恪守社会性别体系为她制定的道德规范。小说作者利用层层剥笋的方法,使读者了解杰生那卑鄙肮脏的灵魂。杰生以男权思想和金钱主义来建构凯蒂,这种建构是怀着对凯蒂的敌视与报复的自我立场完成的。但在杰生这一章里,呈现的是做母亲阶段的凯蒂,杰生对小昆丁的虐待恰好衬托出凯蒂的母爱。这是一个被赶出家门,生活很艰难,却承担着母亲的责任与义务的形象,它再一次表现了凯蒂的善良。读者不禁想问:在凯蒂为之牺牲的家庭荣誉面前,在凯蒂的亲人眼中,她究竟有多大的分量?迷失了自我的凯蒂无声地走出这个喧嚣世界,成为了一个影子。

兄弟三人叙述的中心是凯蒂以及康普生家的衰败,而在三兄弟眼中、心中的凯蒂又各不相同。叙述事件不是连贯的、清晰的,它们之间的关系是既互为印证补充,又互相排斥。这种叙述是柏拉图所说的展现(Showing)。读者需要想像才能把它重构得清晰完整。

3. 隐含的凯蒂

小说的创作反映了福克纳的审美观:间接叙述能更加饱含激情。只画枝条洒下的斑驳树影,而让读者去揣摩那棵树,岂不更感人?作品从四个不同的侧面,展现出凯蒂的“姿态与阴影”,并给了读者充分的想像空间来“创造”出自己心目中的主人公形象。凯蒂的悲剧效应,需要读者去体验并加以补充;如果换一个角度,假如凯蒂的故事不通过别人的叙述来揭示,命运不从他人的口中讲述,而是自己诉说,把这四章按照正常时序排列,答案也就会先于疑问出现,但这会不会少几分美、少几分深意呢?艾德蒙曾编写一本《喧哗与骚动》的简写本,按正常时序排列的章节虽然也呈现给读者一个个完整的故事,但原文所带给读者的深深震撼和丰富的意义却被大大地削弱了。

关于福克纳文本的叙述方式,萨特曾有过精彩的论述:福克纳并不是先按有条理叙述构思,然后象洗牌一样把各个部分打乱的;他非这样就写不出小说。在经典小说中,故事都有一个焦点,在《喧哗与骚动》中找不到那样的焦点。每一个情节,刚被抓住,又引起其它情节。事实上,所有其它的情节都是跟这一个情节相联系的。什么事也不发生,不是故事在发展,而是我们在每一个字背后发现故事的存在。

无疑,凯蒂的故事是全书的核心,并且是隐含的核心。凯蒂的隐含,使得小说中所隐藏的空白有了创作想像的广阔空间。读者在阅读中逐渐产生一种收获的愉悦,它不仅补充了支离破碎的故事,而且促使读者不断修正自己的判断、完善故事情节。正是在读者的这种主动建构行为中,康普生家庭的一个个故事被还原、一个个人物得以浮出水面。

四、结论

小说四个章节中的四种角度并不相互吻合,甚至相互对立。所以,当读者试图把一种透视角度与另一种相互参照时,会发现其中的冲突与不一致的一面。尽管冲突的解决在文中有所暗示,但文本仅仅是暗示而已,并没把它们清楚地表现出来。冲突的解决只能在读者被激发起来、被引导下的阅读过程中产生,只有这样,才能使文中的冲突变成读者自己的感情经历的一部分。因此,《喧哗与骚动》提供的是一个逐渐发现的、动态的和不断变换感知的理解对象,作品的阅读过程即是理解者与理解对象相互作用、相互融合的历程,因为每一种新的因素都通过对前面因素的重复、抵触或发展生成了一种新的视域,作品的意义就在读者与文本不断生成的运动过程之中产生了。

凯蒂呈现在我们面前时,始终是“朦胧”的,即使在走近她时,也无法触摸到她。对于福克纳来说,隐含的艺术也就是揭示的艺术。作品向读者提供的这种开放的、多元的文本视域,将不断与读者对文本意义的预期相融合,而每一次的融合都会产生一个新的理解视域,《喧哗与骚动》这部艺术作品的真正意义是一个无限的过程。

[1] Faulkner, W. The Sound and the Fury[M]. New York:Penguin Books Ltd., 1983.

[2] Shen, Dan. Narratology and the Stylistics of Fiction[M]. Beijing: Peking University Press, 1998.

[3] Weinstein, P. M. The Cambridge Companion to William Faulkner[M]. Shanghai: 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 2000.

[4] 陈平.《喧哗与骚动》的讲述形式和功能研究[J].四川师范大学学报,2009,(1).

[5] 易小明.碎片化与整体性──《喧哗与骚动》的历史感之建构[J].外国文学评论,2003,(1).

[6] 朱振武.威廉·福克纳小说的建筑理念[J].四川外语学院学报,2005,(3).

(责任编辑、校对:韩立娟)

The Implied Central Character in the Sound and the Fury

LI Ning1, LIU Yu2

(1.College of Foreign Languages, Hebei United University, Tangshan 063009, China;2. English Department, Tangshan College, Tangshan 063000, China)

William Faulkner’s The Sound and the Fury is of the most significance and wide influence as his masterpiece. He expresses his characters’ connotation and thematic ideas with multiple modernistic methods in his works. The specific narration in the novel makes the specific way of molding characters. Caddy, who is apparently not one of the narrators and disappears gradually, actually is the center of the novel all the time. It is in these narrative processes that Faulkner transformed his composite voice to a lasting and universal reflection of life and human history. This paper provides a new angle of view to understand the implied character in the novel.

The Sound and the Fury, narration, implied center

2011-03-09

李宁(1980-),女,河北唐山人,硕士,河北联合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师,研究方向为英美文学。

I042

A

1009-9115(2011)06-002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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