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芳藏书考
2011-03-18冯佳
冯 佳
(中国传媒大学图书馆,北京 100024)
何其芳在文学创作和文学评论方面有很高的成就。何其芳的成就与他热爱图书、收藏大量图书、阅读与评点图书有着密切的联系。
何其芳藏书有3万余册;收书质量很高,有许多难得的古籍珍本(如清曾衍东的《小豆棚》,光绪六年版本),也有不少版本价值和学术价值都很高的平装毛边本、初版本。
笔者在中国传媒大学古籍室负责何其芳藏书的整理及借阅工作,就何其芳先生热爱图书的故事和充满传奇色彩的藏书经历,及其所藏图书种类和特色等进行了整理与研究,现将几年的研究成果加以梳理与分析。
1 何其芳简介
何其芳,原名何永芳,重庆万州(原四川万县)人,生于1912年,卒于1977年。著名诗人、散文家、文学评论家、红学家和藏书家、藏书室名“无计为欢室”。20世纪30年代他与卞之琳、李广田组成中国现代文学史上著名的“汉园三诗人”。1938年到延安参加革命,历任鲁迅艺术学院文学系主任、中国作家协会书记处书记、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所长、《文学评论》主编。
何其芳一生著述颇丰。著作主要有散文集《画梦录》(1937年获《大公报》文艺奖金)、《还乡杂记》(又名《还乡日记》)、《星火集》、《星火集续编》、《一个平常的故事》;有诗集《预言》、《夜歌》(又名《夜歌和白天的歌》);有小说、戏剧等合集《刻意集》;有论文集《关于现实主义》、《西苑集》、《论红楼梦》、《关于写诗和读诗》、《诗歌欣赏》、《文学艺术的春天》。另有与卞之琳、李广田合著诗集《汉园集》。
《何其芳全集》8卷本于2000年由河北人民出版社出版,收入何其芳自30年代以来写作的诗歌、散文、小说、文艺论文、序跋以及翻译作品、书信、日记等,约270万字。
何其芳藏书约3万5千册,整理这些藏书发现何其芳两枚藏书印:“何其芳”白方和“无计为欢室所藏图书”朱方。夫人牟决鸣同志对“无计为欢室所藏图书”藏书印这样解释:“其芳同志大半生从事文学事业。平日除工作、读书、写作外,无暇顾及其他游乐。”[1]何其芳钤印十分谨慎,盖有藏书印的图书不及全书的千分之一。
2 何其芳藏书之来源
2.1 书肆购书
何其芳的藏书十之八九都是买来的,其余为赠书。这有书中所夹发票及书底所贴或盖的价签为证,大多是东安市场旧书店、中国书店的价签纸片或印章。何其芳嗜书如命,晚年曾用诗歌的形式表达他对书的痴迷,如“一生难改是书癖,百事无成徒赋诗”(《忆昔》),“喜看图书陈四壁,早知粪土古诸侯”(《偶成》),“大泽名山空入梦,薄衣菲食为收书”(《自嘲》)等。何其芳以文学事业为终生的职业,在他眼里书比功名利禄更重要,他为了购书更是可以“薄衣菲食”。
当年的何其芳家住东单,离王府井的东安市场较近,据说每到礼拜日,何其芳就去逛东安市场的书肆,天黑时他才拉上满满一平板车的书回家。还有著名的琉璃厂、西单商场、隆福寺等处,旧书店鳞次栉比,何其芳常流连于这些地方。作为老主顾,他常与琉璃厂的旧书铺约好,每星期给他送书。
上世纪50年代是更新换代的年代,也是旧书店、旧书摊交易的鼎盛时期。从何其芳所购线装书的发票或封底价签上的时间可以看出,所购线装书大多是在这个时期。
“文革”后,何其芳开始自学德语,翻译德国文学作品。为此,他常去旧西书铺子淘书,并且颇有淘书心得。1974年5月9日何其芳致诗人方敬的一封信:“北京旧西书铺有些收缩的样子,西城的已和东城的合并了,只此一家……未合并以前,(西城那家)收了两个人死后的西书,一个章士钊,文学书很少,一个是盛澄华的,主要是纪德和象征派诗人的作品。我去的可能迟了一些,有名的大家作品没有怎么买到,只买了司汤达的三卷作品集,葆华来见到,说是法文书的好版本了。其实也不过印度纸精装而已,仍是普及本,算不上豪华本。诗集多是小家的集子,只买到凡尔哈仑的诗集七种,算是一次较丰富的收获。不过查书目,这个作者的作品还有好几种,盛澄华大概也没有买全……回想起来,那是错过了一次机会,堆得地下都是书,不少人都挑着选,李健吾也去了……”[2]我们从何其芳上世纪70年的书信中,了解到他常常给自己和方敬买西文书,其外文书基本都购买于此时。方敬也是一位诗人。何其芳与方敬的友谊始于中学时代,与何其芳不同,方敬的性格比较外向活泼,曾经影响过何其芳的性格,使他也变得开朗起来。后来,方敬成了何其芳的妹夫,两个人成了终生的好朋友。
何其芳出差到外地或外国,也是每到一地必到旧书铺买书若干。如1952年夏天,何其芳访问捷克、东德、苏联,他在6月17日的日记中记载:“逛一旧书铺,买雨果的《欧那尼》一本,价仅十二克朗,书铺有一曾在中国生活三十年的捷克老头儿,自言曾做过北京五星啤酒厂技师,但中国话说得并不好。”[2]6月25五日的日记中记载:“阴雨天,上午逛了一阵旧书铺。”[2]同年秋天,何其芳陪苏联作家去中南访问途经武汉、长沙、广州,在这三处的旧书店都有购书。如“汉口书两包;长沙书三包;广州书六包”[2];“1952年11月23日广州文德路买旧书”[2]。何其芳在武昌旧书店购书的过程,令当时的陪同者曾立慧印象深刻,曾撰文《珍贵的往事——回忆何其芳同志》[3]记录了这段经历,这也是今天能见到何其芳购书细节的最完备的文字记载,从中能领略到何其芳对书的痴迷精神及他对后学无私提携的长者风范。
何其芳购书范围很广,除文学外,政治、经济、哲学、历史方面的都在搜寻之列,这主要是因为何其芳所处学术环境很特殊。当时,何其芳的研究课题基本上都是政治任务,比如1953年屈原被列为世界文化名人,何其芳被指定做屈原研究;纪念马雅可夫斯基诞生60周年,何其芳又做马雅可夫斯基研究等。为了适应研究课题的需要,何其芳尽可能全面地买书,可能此时用不上,彼时就用上了,所谓“书到用时方恨少”,多多益善。
2.2 朋友赠书
何其芳在文学界担任要职,身处主流文学的中心地位,围绕在他身边的都是成名的文学大家。何藏有109种赠书,赠书者都是中国现当代文坛上著名的作家,他们是卞之琳、李瑛、吕剑、闻捷、严辰、李广田、郭小川、陈山、冯至、唐弢、王运熙、曹禺、沙汀、沙鸥、方敬、魏巍、臧克家、苏金伞、力扬、田间、何家槐、李健吾、曹葆华、王瑶、游国恩、余冠英、巴金、俞平伯、严文井等近90位名家。
2.3 机构赠书
何其芳赠书中有130种研究机构或者出版社赠书,一般都盖着机构的印章。出版社有作家出版社、解放军文艺出版社等;研究机构有中国民间文艺研究会、中国戏剧家协会等。
3 何其芳藏书赠送中国传媒大学
何其芳对藏书非常爱惜,买来的书籍,因为怕弄脏,一般连子女们都不让看,而是专门给他们买复本。何其芳的书库也不轻易让人打开。曾经何其芳被下放到河南息县东岳公社干校劳动,听说大女儿三雅要带走一些他的复本书,很是焦虑,赶紧嘱咐夫人不让女儿到书库随便找书。
何其芳珍惜自己收藏的每一册书,是希望藏书能物尽其用,他生前曾自负地说:“我的这些书,供文学研究工作者用,是足够了。”[4]何其芳逝世后,遵照生前“藏书不分散”的遗嘱,3万5千册藏书集中捐赠给了中国传媒大学(原北京广播学院)。
据知情人透露,何其芳另有四大箱子资料寄托在亲戚家,至今下落不明。目前所见到的何其芳藏书中几乎没有他本人的著作(除《刻意集》、《还乡日记》为朋友赠书外),也没有手稿,有可能这些比较私人的资料都珍藏在这四大箱子里。因为珍爱反而导致它们不见天日,这肯定不是何其芳的初衷,这也是何其芳研究的重大损失。
中国传媒大学图书馆接受何其芳藏书之后,非常重视,特设何其芳古籍阅览室以妥善收藏,并配备专门的人员进行整理。线装书大多统一配上六面全部包裹的全包式、厚纸板外裱以蓝布的函套,少数图书保留了原有函套;按《中国图书馆分类法》分类,并配备中图法、著者音序法和书名音序法3种卡片目录,供读者查阅;编有《何其芳古籍藏书目录》一书;目前正在做机读编目数据。平装书按《中国图书馆分类法》分类,编有机读目录。
4 何其芳藏书的内容
何其芳藏书主要分3大类:古籍、中文平装书及外文图书,约9千多种、3万5千余册。
4.1 古籍
中国传媒大学图书馆编有《何其芳古籍藏书目录》一书,所收图书以线装书为主(除两三册经折装图书和蝴蝶装图书),由此可见,该书作者是将线装书等同于古籍的,这也代表了一部分人的看法,显然这种观点是不科学的。这里有必要厘清古籍与线装书的区别。中国传统的图书装帧形式有线装、蝴蝶装、卷轴装、经折装、旋风装等,自宋代以后,线装书成为图书装帧的主要形式,至今仍有一些出版社采用线装形式装帧图书。所谓古籍,在时间上有上限和下限的界定。目前学术界对古籍的上限和下限的划定有一致的观点,一般认为春秋末战国时编定撰写的经、传、说、记、诸子书等是古籍的上限,下限则一般划到1911年辛亥革命。也就是说中国境内产生于1911年以前的具有中国传统装帧形式的图书一定是古籍。
当然,古籍的这个下限仍旧是粗线条的。辛亥革命以后出版的线装图书要视具体情况分析是否为古籍,目前学术界已大致量化为3种情况:一用线装书形式出版的原古籍线装书的影印本、重新雕版刷印本、重排本、缩印本应作为古籍收录,因这它们只是原线装书的“翻版”,没有改变原线装书的内容和外形,还完全是古籍的范畴。如《四部备要》、《四部丛刊》等。二用线装书形式出版的原古籍线装书的点校本、注释本、赏析本、白话文译本等,它们已改变了原线装书的内容,失去了“古籍”的内涵,只保留了原线装书的“外壳”,成为现代人的著作,故不能再作古籍之列。三用线装书形式出版的现代人著作,无论其内容如何都不是古籍。学术界一般称辛亥革命以后出版的古籍为“新印古籍”或“新版古籍”。
何其芳藏线装书主要是清版本、民国版本及少数明刻本。很显然清版本、明刻本属于古籍;经过仔细考察,其所藏民国版本、少数新中国成立后的版本绝大多数是新印古籍。据统计,何藏古籍文献2020余种、共2万7千余册;《中国古籍善本总目》所收善本35种;有54种带有其本人的批注。经、史、子、集、丛收藏具备,其各类古籍文献的收藏情况如下:
其一,经部。何藏经部古籍有110余种,新印古籍有40余种,其中善本3种。经部诗经类藏书最多,有60余种。《诗经》是我国的第一部诗歌总集,这些珍贵的古籍文献对于诗经学研究具有极其重要的参考价值。
其二,史部。何藏史部古籍有260余种,新印古籍有90余种,其中善本两种。何藏史部类目齐全,对广大读者研究我国历史可提供较丰富的史料。
其三,子部。何藏子部古籍有360余种,新印古籍有110余种。其中小说类就有近220余种。其他如道家、法家、兵家、农家、医家以及杂家类、宗教类等藏书均有。
其四,集部。何藏集部古籍有600余种,新印古籍有200余种,善本有30种。各朝代的重要作品集都有收藏,这些丰富的典藏为研究我国文学史提供了多方面的参考资料。
古籍丛书有130余种,新印古籍丛书有120余种,其中有少数丛书收书不全,比如《四部丛刊》全套是502种,何藏有413种。
4.2 中文平装书
中文平装书指民国图书及新中国时期的图书,具体到何其芳逝世即1977年所收图书。
何藏平装书约有7千余册,有约500种带有本人的批注。按照《中国图书馆分类法》分类整理,社会科学各类基本上都有,但以文学类为主,占总册数的一半以上。何藏民国时期书刊约有两千余册,其中民国时期丛书有17种、共836册,所收丛书都不全,主要有万有文库、丛书集成、泽林小说丛书等。
4.3 外文图书
何藏外文图书约有905种,其中德文图书有463种,英文图书有420种,法语和俄文图书共有22种。
何藏德文图书多是诗歌集,当时何其芳是一边学德语,一边开始翻译诗歌。何其芳曾就读于清华大学的外文系,有英语和法语基础,他却舍近求远选择了德国文学。这是因为他当时对德国诗人维尔特和海涅的诗歌很感兴趣,他们的原文作品也比较好找;还有一点,是考虑到自己的身份和当时的时代背景,翻译英美文学也许会授人以柄,而翻译德国作品,至少可以以学习马克思、恩格斯著作作为搪塞。何其芳一直没有对外吐露自己的真实原因,只说是为了要读马克思、恩格斯的原著,只有在亲密的朋友面前,何其芳才敢袒露自己的真实打算。何其芳是借翻译外国文学作品以解不能直接创作之苦,是曲线救国,足见他对文学的热爱。
5 何其芳藏书的特色文献
5.1《红楼梦》及各种续红楼藏书
在何藏中,《红楼梦》及各种续红楼的版本较多,计19种。作为红学家,何其芳对《红楼梦》和各种续红楼的版本收藏相当重视,某种程度上,也是其研究的一个侧面。以下是《红楼梦》及各种续书版本概况:
《红楼梦》120卷120回,(清)曹雪芹著,(清)高鹗著,(清)王希廉评,清道光壬辰(1832)上浣刻本。
《红楼梦》40卷120回,(清)曹雪芹著,(清)高鹗著,(清)张新之评,清光绪辛巳(1881)卧云山馆本。
《增评补图石头记》120卷120回、卷首,(清)曹雪芹著,(清)高鹗著,(清)王希廉评,(清)姚燮加评,铅印本。
《国初钞本原本红楼梦》8卷80回,(清)曹雪芹著,民国上海有正书局石印本。
《红楼梦八十回校本》,曹雪芹著,王惜时参校,俞平伯校订,人民文学出版社1958年2月第1版。
《戚蓼生序本石头记》8卷80回,曹雪芹著,人民文学出版社1975年6月。
《脂砚斋重评石头记》80回,(清)曹雪芹著,(清)脂砚斋评,1955年11月北京文学古籍刊行社朱墨影印本,
《乾隆甲戌脂砚斋重评石头记》16回16卷,(清)曹雪芹撰,(清)脂砚斋评,民国五十年(1961)台湾商务印书馆等朱墨影印本。
《后红楼梦》4卷30回,卷尾附刻吴下诸子和大观园菊花社原韵诗和补题诗2种,(清)逍遥子著,宣统元年(1909)上海有益斋精校石印本。
《后红楼梦》30回,卷尾附刻吴下诸子和大观园菊花社原韵诗和补题诗2种,记第31卷、第32卷,(清)逍遥子著,文德堂石印本。
《后红楼梦》30回,卷尾附刻吴下诸子和大观园菊花社原韵诗和补题诗2种,记第31卷、第32卷,(清)逍遥子著。
《红楼梦影》24回,(清)西湖散人撰,初刊于清光绪丁丑(1877)京都聚珍堂活字本。
《红楼真梦》64回,郭则沄撰。此书初刊于1939年。何藏为1940年侯官郭氏铅印本。
《绣像红楼梦补》4卷48回,(清)归锄子撰,上海图书集成局清光绪已亥年(1899)铅印本。
《红楼梦补》48回,(清)归锄子著,上海申报馆铅印本。《续红楼梦》40回,(清)海圃主人撰,尚友堂本。
《续红楼梦》30卷,(清)秦子忱撰,东瀛书馆铅印本。
《红楼复梦》100回,(清)陈少海编辑,(清)陈诗雯校订,上海申报馆清光绪2年(1876)铅印本。
《红楼复梦》100回,(清)陈少海编辑,(清)陈诗雯校订。
《增评补图石头记》、《国初抄本原本红楼梦》、《脂砚斋重评石头记》、上海有益斋精校石印本《后红楼梦》和《红楼梦八十回校本》这5种版本中带有他本人约两万多字的批语。仔细考察何其芳的这些批语,主要分6大类:一是版本考证;二是故事情节介绍;三是人物分析;四是作品思想性分析;五是作品艺术性评价;六是后40回写作手法评价。
5.2 现代作家作品集
中国文学史称1919年五四新文化运动到1949年新中国成立这个阶段为现代文学。何其芳自己就是活跃在现代文学文坛上的一员虎将,当年凭借《画梦录》力挫群雄,与曹禺(戏剧《日出》)和芦焚(小说《谷》)共同获得“大公报文艺奖金”。何其芳收藏现代作家作品集,一定程度上体现了他对身处其中的文学圈子的一种评判,这一点是值得学界深入探讨的。
何藏现代作家作品集有60余种,现代文学史上的重要作家的作品都有收藏,主要有鲁迅、周作人、闻一多、徐祖正、韦丛芜、许钦文、柳亚子、台静农、绿漪女士、章衣萍、野渠、蒋光慈、蒲风、废名、长虹、康白情、许地山、郁达夫、辛笛、郭沫若等人的作品集。
何藏现代作家作品集版本珍贵,初版本及毛边本较多。毛边本是一种特殊的装帧形式,就是图书印制过程中,未经最后一道裁切工序,保持折叠原状,书边稍有参差的书籍,又称毛边本或者毛装本、未切本、留边书。毛边书在鲁迅的大力提倡下,备受新文学名家的推崇,成为新文学出版物的一个标志。据说,毛装本是鲁迅从西方的装帧形式借鉴过来的,其实我国古代线装书就已有了这种装帧形式,俗称毛本。毛边书出版量极少,普通读者没有机会接触,当今受到收藏界热捧。周作人兄弟翻译出版的《域外小说集》毛边书,在北京海王村2007秋季拍卖会上以29.7万元天价拍卖成交。何藏有74种毛边书,其中有22种现代作家作品集的毛边本,这些书比一般的善本书更集中地体现了历史文物性、学术资料性、艺术代表性。何藏初版本现代作家作品集有38种。初版本的关键价值在于学术价值和版本价值。初版本和以后的各版本比较,其修改情况一目了然,通过版本的研究指出作品前后异同,对于研究作家创作思想的演变是非常有益的。如何藏周作人作品集有12种,几乎全是初版本,它们分别是《谈虎集》(1928年初版和1929年第3版,毛边本)、《过去的生命》(1929年初版,毛边本)、《周作人书信》(1933年初版,毛边本)、《雨天的书》(1934年第8版,毛边本)、《药味集》(1942年初版)、《书房一角》(1944年初版)、《夜读抄》(1935年初版)、《药堂语录》(1941年初版)、《永日集》(1929年初版)、《苦竹杂记》(1936年初版和1941年再版)、《知堂文集》(1933年初版)、《秉烛后谈》(1944年初版)。
新文学版本的出版非常重视书籍的装帧设计,在封面或插图设计方面形成独特风格的大家主要有陶元庆、司徒乔、钱君匋、丰子恺、叶灵风、闻一多等。何藏现代作家作品集中就有3种出自名家设计的封面或插图,它们是:丰子恺漫画《踪迹》书衣,朱自清著,上海亚东图书馆1924年12月初版;闻一多自已设计《死水》封面,1928年1月初版,新月书店出版;司徒乔作4幅插图、叶灵凤作两幅插图本《绿天》,绿漪女士著,北新书局,1928年7月再版。名家设计封面的版本,因其独特的艺术价值,有点类似名人画作,目前受到收藏界的热捧。
5.3 名家签名本
何藏109种签名本赠书,几乎全是新中国成立后的版本。何藏签名本扉页或题名页上大多是“其芳同志教正”或“其芳同志指正”或“送给其芳同志”等简短的题签,但因为是朋友所赠,体现了浓浓的人文情怀;又因为是名人手迹,也具有极高的版本收藏价值。
何藏签名本中题签字数较多的是唐弢校订鲁迅的《门外文谈》和天蓝译亚里士多德的《诗学》这两种书。《门外文谈》,人民出版社1974年5月初版,题名页有“:此书开注于一九七二年,越二月,内部印过一次,一九七三年六月出试印本,八月定稿,至今将公开发行。全集此备注四十一条,现为一百二十五条。在此过程中,多谢你的鼓励和支持。其芳同志唐弢一九七四年九月。”《诗学》,新文艺出版社1953年3月初版。题名页有:“其芳同志:这本小小的译作是得过你珍贵的帮助的,当它再版的时候,特送上以留纪念。天蓝23//1953。”唐弢和天蓝两位作者在题签中都表达了对何其芳帮助的感谢,唐弢的题签还另有对此书写作情况及出版情况的简介,是作者对出版源流的亲笔描述,具有极高的学术史料价值。
何藏赠书中有朋友赠给他自己发表的作品集《刻意集》和《还乡日记》:《刻意集》,文化生活出版,民国二十七年(1938)十月初版。《还乡日记》,靳以编辑,现代散文新集,上海良友复兴图书印刷公司印行1939年8月初版。《刻意集》是挚友卞之琳所赠,此书第一张扉页上记:“一九四一年三月三十一日其芳在延安收到。”第二张扉页上“:书出版了两年才见到,想着北更未曾寓目,特购寄西北,愿路上顺延。之琳九月,一九四○,昆明。”此书上有何其芳和卞之琳两位名家的签名,实属难得。何其芳还对全书进行了校改,作家自己校改作品的版本,更是难得,从中可以研究其创作思想的流变,具有极高的学术价值。何其芳和卞之琳的友谊始于他们的大学时代,他们曾与李广田组成“汉园三诗人”,出版诗集《汉园集》,后来他们又一起到革命胜地延安,他们之间的友谊深刻而长久。所以,也只有卞之琳这样的朋友才会心系何其芳,惦记着何其芳在延安不能得到自己出版的作品的无奈,于是亲自买来寄给何其芳。这本赠书是两位文学大师深厚友谊的见证。《还乡日记》的扉页上有何其芳朱笔记“一九四一年一月二十三日收到郑克从浙江寄来”,说明此书是郑克所赠。何其芳在此书目录页后空白页有墨蓝笔批注:“遗失下列四篇:我们的城堡(发表于国闻周报十四卷十二期)私塾师 老人 树阴下的默想。”何其芳的批注有利于我们把握《还乡日记》版本的演变情况。
6 结语
何其芳藏书1978年捐赠给中国传媒大学,当时及以后的一段时间内,我国出版业处于枯水期,馆藏图书贫乏,何其芳的这些藏书就成为莘莘学子们争相借阅的读物。据说当时要借阅何其芳藏书必须早早地赶到阅览室,否则就借不到,只能扫兴而归了。曾经有学者提到何其芳藏书就激动不已,还利用回到母校讲学的机会,重访何其芳藏书,称当时就是因为受何其芳藏书的影响而使他走上了文学研究的道路,这足以证明何其芳藏书是泽被过几代学人的。在文化资源丰富的今天,如何更有效地开发利用何其芳藏书是我们需要积极思考的课题,比如整理何其芳批注出版,为何其芳研究者提供第一手研究资料,推动何其芳研究发展,与出版社合作再版一些珍稀版本等等。
[1]马靖云.大泽名山空入梦,薄衣菲食为收书——何其芳藏书介绍.衷心感谢他——纪念何其芳同志逝世十周年.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87:334.
[2] 何其芳.何其芳全集.第8卷.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2000:41-42,352,356,190,393.
[3]曾立慧.珍贵的往事——回忆何其芳同志.衷心感谢他——纪念何其芳同志逝世十周年.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87:149,152-153.
[4]马靖云.大泽名山空入梦,薄衣菲食为收书——何其芳藏书介绍.衷心感谢他——纪念何其芳同志逝世十周年.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87:3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