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国会图书馆的亚洲文献——一个历史的回顾
2011-03-18李华伟美国国会图书馆佛罗里达州捷克逊维尔32224
李华伟 (美国国会图书馆 佛罗里达州 捷克逊维尔 32224)著
李 婧 (国家图书馆 北京 100081)翻译
1 亚洲文献的源起
美国国会图书馆收藏的第一批亚洲文献可追溯到1865年,当时史密森尼博物院 (Smithsonian Institution)向美国国会图书馆转让了一批有关东南亚和太平洋岛屿的图书,这些图书是威尔克斯探险队(Wilkes Exploring Expedition)于1838—1842年在新加坡收集到的。时隔4年后,1869年,中国清朝同治皇帝向美国国会图书馆赠送了10种重要的中国古籍,共933卷。1875年,美国国会图书馆开始与日本政府交换政府出版物。此后,美国国会图书馆收藏的用亚洲主要语言及其某些少数民族语言出版的书刊数量逐年增加,截至目前,已有专著约3 001 225册,持续订购的期刊达19 241种[1]。美国国会图书馆除亚洲部收藏有部分亚洲文献外,法律资料、地图、音乐资料 、影片资料、图片和照片等其他重要的亚洲文献则分别保存在美国国会图书馆的法律图书馆、地理和地图部、图片和照片部、电影和录音部、手稿部、美国民俗中心等部门,而其他与亚洲相关的非亚洲语言出版物则被收藏在总阅览室、缩微阅览室、报纸和期刊阅览室、表演艺术阅览室、科技阅览室以及其他区域研究阅览室和特藏阅览室。
在美国国会图书馆馆长赫伯特·普特南(Herbert Putnam,1899—1939)的努力下,美国国会图书馆中文部(Division of Chinese Literature)于1928年成立。此后,机构名称几经更迭,1931年更名为中日文部(Division of Chinese and Japanese Literature),1932年更名为东方部(Division of Orientalia),1942年更名为泛亚部(Asiatic Division),1944年又改回东方部(Orientalia Division),直到1978年,才最终将名称确定为亚洲部(Asian Division)[2]。
2 中文和蒙藏文献
截至2010年底,美国国会图书馆共收藏中文和蒙文专著1 056 075册,持续订购期刊5 630种。除了中文文献外,美国国会图书馆还收藏有数千册满文、蒙文、纳西文、藏文、乌兹别克文等少数民族语言文献[3]。这些文献几乎涵盖所有学科,而且尤以人文社科类文献居多,包括中国古典文献、清代(1644—1911)和民国时期(1911—1949)档案、传统中医文献、地方志以及当代中国大陆和台湾地区的出版物。
美国国会图书馆收藏的中文和蒙藏文献中包括许多自来中国、蒙古和中国西藏地区的珍贵善本。这些善本横跨宋(960—1279)、金(1115—1234)、元(1271—1368)、明(1368—1644)、清(1644—1911)各个朝代。其中,印于975年的佛经《一切如来》是1924年杭州雷锋塔塌陷时,从雷锋塔地基的有孔塔砖中发现的;而41卷《永乐大典》抄本是目前存世的400卷抄本中的一部分。此外,美国国会图书馆还收藏了印于1895—1898年的5 044卷《古今图书集成》。
美国国会图书馆收藏很多珍贵而有特色的文献,包括3 344本云南纳西族的象形文字手稿、姜别利藏书①( William Gamble collection)、恒慕义 (Arthur W. Hummel) 收藏的珍贵中国舆图(一种地图,大多指疆域图)。
美国国会图书馆是世界上领先的西藏出版物收藏中心之一,收藏了8世纪至今具代表性的西藏文献。这些文献涉及宗教、历史、地理、传统医学、天文学、肖像学、乐谱、语法、社会学和世俗文学等诸多领域。宗教在西藏社会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亚洲部收藏了丰富的藏文佛经。公元前500年至公元900年的梵文藏经对原始佛教经典进行了精确的解释,西藏佛教经典主要收录在《甘珠尔》(Kanjur) 和《丹珠尔》(Tanjur)中。美国国会图书馆收藏了《甘珠尔》的100余卷佛经和《丹珠尔》的225卷经文注释,早期藏文文献主要来自如下几位收集人士:美国外交官、藏学家威廉·伍德威尔·罗克威尔(William Woodville Rockhill),19世纪晚期著名藏学家贝陀赫德·劳费尔(Berthold Laufer),充满传奇色彩的探险家和科学家约瑟夫·罗克(Joseph Rock)。其中,威廉·伍德威尔·罗克威尔于1888—1892年在蒙古和西藏旅行,20世纪初期再次来到西藏,带回了大量的早期藏文文献[4]。目前,美国国会图书馆的蒙文藏书主要采购于20世纪初期,约有原版古书和蒙文《甘珠尔》、《丹珠尔》的重印本80本。
3 日文文献
1875年,美国和日本开始交换政府出版物。1905年,《华盛顿明星晚报》的记者、编辑克鲁斯比·斯图亚特·诺伊斯(Crosby Stuart Noyes)向美国国会图书馆赠送了一批日文文献,至此,美国国会图书馆日文文献的收藏开始持续增加。诺伊斯捐赠的藏书以18世纪中叶至19世纪晚期出版的日文插图本图书为主,多达658本。1907年,耶鲁大学朝河贯一(Kan'ichi Asakawa)教授帮助美国国会图书馆购买了大量的日文文献,在完善馆藏日本文献方面做出很大贡献。在其努力下,美国国会图书馆又增加了9 072册日文文献,内容涵盖日本的历史、文学、佛教、神道教、地理、音乐和艺术等诸多领域。1930年,美国国会图书馆聘任坂西志保 (Shiho Sakanishi) 博士担任亚洲部日文组的主任助理,进一步采购并丰富了日文馆藏,在其任职期间(1930—1941年),日文馆藏增加了2倍。目前,美国国会图书馆已藏有日文专著1 182 073册,持续订购的期刊达6 761种[5]。这些日文文献主要是通过购买、赠予、交换和其他采访渠道获得的,是亚洲部藏书中数量最多的语种文献。
在美国国会图书馆馆藏日文善本中,德川幕府末期、明治初期(1868—1912)及其以前的出版物和手稿副本约有5 000种。其中,公元770年的《百万塔陀罗尼经》是世界上现存最早的印刷本之一;1654年成书于京都的《源氏物语》(The Tale of Genji) 和1624—1643年的活字印刷本《义经东下物语》(Yoshitsune Azuma Kudari Monogatari)同样是值得关注的保存完整的日本文学名著。2003年,八木书店(Yagi Shoten)在东京出版了《美国国会图书馆日文善本总目》[6]。
第二次世界大战末期,华盛顿文献中心将大批来自日本帝国陆军和海军、南满铁路株式会社、东亚研究所等机构的历史文献运送到美国国会图书馆。南满铁路株式会社和东亚研究所的大部分资料是二战前日本对韩国、中国大陆与台湾地区、蒙古国和太平洋岛屿所作的研究。美国国会图书馆中还藏有一些缩微资料,收录了1868—1945年日本外交部档案和1945年以前日本国内事务署政策司的档案,其中有一些是被查禁的战时出版物。
美国国会图书馆收藏的另一重要的日文文献是《伊能图》(Inoh Maps)。《伊能图》是第一幅现代日本地图,由伊能忠敬于1800—1821年间绘制完成。伊能忠敬曾经绘制了214张大比例(1:36 000)地图,这些地图覆盖了从北海道到九州的日本群岛。2001年春,在美国国会图书馆收藏的地图中发现了207张《伊能图》的副本,这一消息曾在日本引起了重大反响。为了将这些地图进行巡回展览并上传到网络,美国国会图书馆已经对这些地图全部进行了数字化,并且传到了日本地图中心。2003年10月31日—12月14日,这些地图的同比例仿真本选集在京都国家博物馆展出。2004年日本借出了地图的部分原件,并在神户、仙台、热海、名古屋等地进行展览。
4 韩文文献
韩文文献的收藏开始于1920年加拿大传教士詹姆士·S·盖尔博士(Dr. James S Gale)的慷慨捐赠。1888—1928年,盖尔博士一直生活在韩国,在这40年间他帮助美国国会图书馆采访了很多经典韩文文献,其中包括韩国学者金道喜收藏的善本。美国国会图书馆韩文藏书的系统发展始于20世纪50年代朝鲜战争时期。目前,美国国会图书馆收藏的韩文文献达273 720册,持续订购的期刊达1 854种[7]。除此以外,还收藏了内容与韩国相关的日文文献20 000册,英文文献9 000册[7]。此外,美国国会图书馆收藏的北朝鲜文献数量较多,约10 000种[7]。
美国国会图书馆收藏的韩文藏书包括480种善本书,共计3 000卷。这些善本都是用汉字书写并印刷在桑树纸上的。虽然中国最先发明了泥活字印刷技术,但这些韩文善本充分说明了韩国是世界上第一个使用金属活字印刷的国家。其中,使用金属活字印刷技术的最重要的善本之一是于1241年印刷的《李退溪文集》(8卷本),其他善本还包括16世纪著名儒家学者、政治家李珥(Yi I)的一系列论著(印刷于1744年)及被称为“朝鲜文学之父”的崔致远(Ch'oe Ch-won,857-915) 的著作。此外,美国国会图书馆收藏的韩文雕版印刷善本包括印刷于1590年的《高丽史》和印刷于1630年的《经国大典》。
5 东南亚文献
美国国会图书馆对东南亚文献的收藏始于1865年,早于对其他亚洲地区的文献收藏。这些文献是由查尔斯·威尔克斯少尉(Lt. Charles Wilkes)领导的美国海军探险队于1842年在新加坡收集到的。威尔克斯和探险队的语文学家霍雷肖· 哈雷(Horatio Hale)在美国驻新加坡传教士阿尔弗雷德·诺斯(Alfred North)的协助下收集到这些马来西亚地区的手稿和早期的印刷品。这些文献先被送到史密森尼博物院保存,在1865年由博物院转到了美国国会图书馆。这些最早采访的东南亚文献包括用南苏拉威西岛的武吉士(Bugis)文字撰写的手稿、用爪威语(Jawi)记录19世纪马来世界②的著作《阿布杜拉的故事》(Hikayat Abdullah)、1840年美华印刷所 (Mission Press) 出版的《马来纪年》。其中,《马来纪年》是一本有关马来西亚历史的重要文献,著于1612年,书中使用的是以阿拉伯字母为书写系统拼写而成的爪威语(Jawi)。
美国国会图书馆收藏的东南亚文献包括许多写在贝叶(即棕榈叶)上的《三藏经》 (Tipitaka)的副本。《三藏经》是小乘佛教的经典,而小乘佛教是柬埔寨、老挝、缅甸和泰国的主要宗教。1905年,泰国的朱拉隆功(Chulalong korn) 国王(罗摩五世)向美国国会图书馆赠送了一部特殊的泰语《三藏经》。1949年,缅甸向美国国会图书馆捐赠了一大批藏书,其中包括一本很有价值的巴利语手稿、一部缅甸版本的巴利语《三藏经》及一本由多位学者于1829年合著而成的重要缅甸史书《玻璃宫史》。
美国国会图书馆亚洲部还藏有很多来自菲律宾和越南的稀有文献。这些文献中有一套刻有文字的竹筒很特别,竹筒上的文字由梵文(Old Indic)字母书写而成,与其邻国印度尼西亚的古代文字很相似,记录在竹筒上的55篇散文和22篇诗歌展现了芒扬民族(Mangyan Hampangan)和塔格巴奴亚(Tagbanua)社会的生活。此外,美国国会图书馆收藏的越文文献也涵盖了越南王朝历史中的几种具有代表性的文献,如顺华(Hue)前帝国王宫中的早期雕版印刷图书。
1938年,美国国会图书馆启动了一个印度项目——“项目F——印度研究发展”(Project F-Development of Indic Studies)。此项目的目的在于扩大美国国会图书馆的东南亚文献和南亚文献收藏,尤其是扩大用当地语言著述的出版物的收藏。二战之后,随着美国在东南亚地区势力的增长,文献采访量也急剧增加。目前,美国国会图书馆已经收藏了文莱、柬埔寨、东帝汶国、印度尼西亚、老挝、马来西亚、缅甸、菲律宾、新加坡、泰国、越南及许多南太平洋岛国(如巴布亚新几内亚等国)的文献。1963年,在雅加达和印度尼西亚建立的海外公室更是为美国国会图书馆源源不断地提供了这些地区的图书、报纸及不同形式的期刊。到目前为止,美国国会图书馆收藏的东南亚文献中,用东南亚主要语言撰写的专著有207 415册,持续订购的期刊达2 736种[8]。
6 南亚文献
1904年,美国国会图书馆从德国印度学研究者阿尔布雷希·韦伯博士(Dr Albrecht Weber)手中购买到4 000余册图书资料,为南亚文献的收藏奠定了基础。这批文献不仅包括梵语印度宗教著作《吠陀经》(Vedas)、《婆罗门》(Brahmanas)和《奥义书》(Upanisads),还包括《往世书》(Puranas)和《摩呵婆罗多》(Mahabharata)、《罗摩衍那》(Ramayana)等伟大史诗。除此以外,还包括一些韦伯(Weber)博士的笔记,其中抄录了印度佛经中早期的重要版本佛经。
1938年,卡内基基金会向美国国会图书馆捐赠了一笔款项,用于系统地发展南亚藏书。运用这笔钱,美国国会图书馆启动了“印度研究发展”项目,使美国国会图书馆的南亚馆藏数量持续增长。1962年新德里海外办公室的建立使南亚馆藏得到更加迅速的发展。根据美国政府第480号公法项目(Public Law 480 program),新德里办公室可使用印度购买美国农产品的卢比购买印度和其他南亚国家的文献。1965年驻巴基斯坦卡拉奇的海外办公室建立,之后开始大量采购巴基斯坦及其周边地区的出版物。
美国国会图书馆收藏的南亚文献的语种超过100种,这些语种都是目前在印度、巴基斯坦、斯里兰卡、尼泊尔使用的语言,以印度语(20%)、孟加拉语(15%)、乌尔都语(13%)、泰米尔语(11%)为主,其他语种(如马拉地语、泰卢固语、德拉维族语、古吉拉特语、埃纳德语等)文献数量较少。截至2010年底,美国国会图书馆的南亚馆藏共有专著269 846册,持续订购的期刊达1 638种[9]。
在美国国会图书馆收藏的南亚珍贵手稿和善本中,有1 452件是来自西亚古吉拉特地区耆那教的《劫波经》(Jaina Kalpasutra)插图本手稿,其中讲述了耆那教的创始人大雄(Mahavira)的故事;还有当时财政部助理秘书奥斯卡·特里·克罗斯比(Oscar Terry Crosby)在1903年前往中亚的旅行中在塔克拉玛干沙漠的绿洲城镇和阗购买的梵语手稿。
1990—2000年,新德里办公室启动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项目——“印度出版物缩微项目”(Microfilming of Indian Publications Project)。这个项目由印度政府和美国国会图书馆共同负责,目的在于使收录在《印度文献国家书目:1901—1953》的不再出版的著作得以保存和利用。书目是由权威的印度学家从印度的67个图书馆和美国国会图书馆、芝加哥大学图书馆、英国国家图书馆的馆藏中筛选出来的,包括22 686种文献,涵盖15种语言。
7 学术为天下之公器
美国国会图书馆从创馆之初就以保存全人类知识为目标,致力于建立包罗世界各国、各地文明和知识精华的馆藏。亚洲部的使命是“要使它的馆藏资源成为亚洲地区的首要研究和学术资源,使之能配合21世纪知识创新的需要;同时也要向美国国会、美国人民及全国甚至于全世界的学术界提供它的馆藏与信息服务,以供所用”[10]。这种愿意为国际上的学术研究者提供服务的精神恰恰符合了中国的古老说法——“学术为天下之公器”,值得国内图书馆界借鉴学习。
注 释:
①姜别利藏书是指姜别利于1858—1860年在宁波和上海建立美国长老会出版社时出版的基督教读物的中文本和西方著作的中译本。②在中古,马来世界是指由印度尼西亚沙璜延伸至摩洛瓜里的区域,包括苏门答腊岛、加里曼丹沿海地区、苏拉威西岛(除该岛西北地区)、马来西亚的马来亚半岛和砂拉越州、新加坡岛和文莱等 地。③本文原文为英文,由李华伟博士撰写,尚未发表。
[1]Asian Division, Library of Congress.The Asian Division[M].Washington, DC: Library of Congress, 2010.
[2]Asian Division, Library of Congress.The Chinese Collection in the Library of Congress: A Brief Introduction[M]. Washington, DC:Chinese Section, Asian Division, Library of Congress, 2001:5-6.
[3]Asian Division, Library of Congress.The Chinese Collection[M].Washington, DC: Asian Division, the Library of Congress, 2010.
[4]Asian Division, Library of Congress.The Tibetan Collection[M].Washington, DC: Asian Division, Library of Congress, 2002.
[5]Asian Division, Library of Congress. The Japanese Collection[M].Washington, DC: Asian Division, the Library of Congress, 2010.
[6]Asian Division, Library of Congress.Beikoku Gikai Toshokan zo Nihon Kotenseki Mokuroku [M] .Tokyo: Yagi Shoten, 2003.
[7]Asian Division, Library of Congress.The Korean Collection[M].Washington, DC: Asian Division, the Library of Congress, 2010.
[8]Asian Division, Library of Congress.The Southeast Asian Collection[M]. Washington, DC: Asian Division, Library of Congress, 2010.
[9]Asian Division, Library of Congress.The South Asian Collection[M].Washington, DC: Asian Division, Library of Congress, 2002.
[10]The Library of Congress in South Asia. Celebrating 40 Years of Bibliographic and Cultural Exchanges[M]. New Delhi: Library of Congress Office, 2002: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