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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本《蕅舲诗话》的内容和价值

2011-03-18李淑燕河南中医学院基础医学院郑州450008

图书馆理论与实践 2011年7期
关键词:王氏诗话袁枚

●李淑燕(河南中医学院 基础医学院,郑州 450008)

诗话是中国古代一种独特的论诗文体,在诗歌发展史上具有很重要的地位。清人诗话,以其数量的庞大和资料的丰富,越来越受到学界的重视。蒋寅先生在其《清诗话考》的自序中说:“经我十多年的考察,清诗话存世书籍已知968种,亡佚待访书籍随手记录,也有504种——这还是不很充分的调查,因为我尚未彻底调查县志,只浏览了省志、部分府志和少量县志。县志中著录有大量的清诗话,实在苦于工作量太大,未能遍考。现合见存书目和亡佚待访书目,已得书1472种,清诗话的总数超过1500种是没有问题的。”[1]自序2而这个1500种也还只是一个保守的估计。除蒋寅先生外,关于清诗话的目录书还有台湾吴宏一的《清代诗话知见录》《清代诗话考述》、蔡镇楚的《石竹山房诗话论稿》中的《清代诗话考略》、张寅彭的《新订清人诗学书目》等,使得清代诗话的清理调查与研究工作呈现出可喜的局面。

在众多的清人诗话著作中,王玮庆的《蕅舲诗话》尚没有被有关专家详细介绍和研究过。王玮庆,乾隆四十三年—道光二十二年(1778-1842年),山东诸城人,字袭玉,号蕅唐,一作藕塘,又号藕舲。[2]嘉庆十九年(1814年)进士,改翰林院庶吉士。二十二年(1817年)改吏部主事。道光七年(1881年)升员外郎。九年(1883年)转福建道监察御史,改署江西道。十二年(1886年)迁内阁侍读学士。十三年(1887年)升顺天府府丞,历迁大理寺少卿、光禄寺卿、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十九年(1893年)擢礼部右侍郎,改署刑部,调户部。并先后任武会试副考官、乡试正考官。二十二年(1893年) 卒。事见于《清史列传》卷三十七。[3]2898-2900王氏为人正派耿直,《[咸丰] 青州府志》①咸丰九年(1859年) 刻本。称其“多所陈奏,弹射不避当道”。其所奏,肃流弊,苏民困,澄吏治,强治安等建议,均下部议行。[3]2898-2900是嘉、道年间极有作为的官吏。政事之余,则读书论学。性好金石,多藏碑刻拓本,有《蕉叶山房藏书画碑帖图》三卷。其子锡棨,孙绪祖、希祖,曾孙维朴皆金石名家。又好作诗,有《蕅唐诗集》十四卷行世。喜评诗,有《沧浪诗话补注》和《蕅舲诗话》两种论诗之作。《沧浪诗话补注》虽只是对《沧浪诗话》中《诗体》一篇的补注,且仅四十余条,但对研究《沧浪诗话》有不容忽视的意义。曾与《蕅唐诗集》合刻,民国王维朴又辑入《东武王氏家集》。而《蕅舲诗话》则只有稿本,未曾付梓,今藏于青岛图书馆。据笔者所知,该稿本可能是《蕅舲诗话》唯一传世的本子。各家书目未见著录或著录极简,《新订清人诗学书目》著录的是《沧浪诗话补注》。[4]《清诗话考》著录了《蕅舲诗话》:“王玮庆《蕅舲诗话》一卷。精钞稿本。青岛图书馆。”[1]21仅是简单著录,并无提要。所以,对该书的内容和价值等方面作进一步的介绍和探究,显然是很有必要的。

青岛图书馆收藏的这本《蕅舲诗话》四孔线装,封面题签“蕅舲诗话”。首页有王玮庆像,像的右上角题“蕅唐四十小像”六字。王氏四十岁,是嘉庆二十二年(1817年),则该书约成于嘉庆二十二年(1817年)之前。该书九十余条,共三十六页,每半页十行,行二十字。以精美小楷抄写,字迹清秀流动。前三页有圈点。如第二条:“汉魏之诗,闳博绝尘,下至六朝,亦华茂情兼,断不可不熟读。而韩退之谓齐梁及陈隋众作等蝉舔,此论余谓过当。谢玄晖之奇章秀句,范元龙之清便宛转,邱希范之点缀暎媚,江文通之体兼众善,任彦昇之拓体渊雅,沈休文之缜密清怨,徐孝穆之风华绮错,庾子山之俊逸清新,何可一举而废之。”其中,“六朝”二字右旁有顿点,“奇章秀句”“清便宛转”“点缀暎媚”“体兼众善”“拓体渊雅”“缜密清怨”“风华绮错”“俊逸清新”字右旁有圆点。第三条:“七言古必有雄浑飞扬之势,奇警排奡,始足以惊人,故当宗李杜。七言律必有缠绵悱恻之情,抑扬往复,始足以感人,故当法西昆。”其中,“李杜”“西昆”四字右旁顿点,“雄浑飞扬之势”“惊人”“缠绵悱恻之情”“感人”字右旁圆点。此种圈点仅见于前三页,后面则不见,未知何故。

《诗话》首条即引用宋代许凯的《彦周诗话》语:“诗话者,辩句法,备古今,纪盛德,录异事,正讹误也。若含讥讽,著过恶,诮纰缪者,皆所不取”,开宗明义地表达自己评论诗作的宗旨,即本着客观公正的态度,不会以个人好恶作为评价标准。如他对韩愈所不满的汉魏六朝诗给予了充分的肯定,认为谢朓、江淹、任昉、沈约等人的诗各有其特色,不可“一举而废之”。除了《彦周诗话》,书中还引用了《诗品》《沧浪诗话》《古今诗话》《西清诗话》《诗式》《随园诗话》等其他前人的成果。

《蕅舲诗话》全面体现了王玮庆在诗歌创作方面的理论见解和经验总结,并录存了不少当时人物的诗作,内容丰富。在论诗方面,他认为,好诗应该兼有气、力、情、才四个因素,而在具体写作过程中,写景、词藻是必须着力的两点。即“气高而不怒,力劲而不露,情多而不暗,才瞻而不疏,写景物而不著色象,运词藻而不落言筌。”其中“情”是他尤为看重的。《诗话》的大部分篇幅是围绕一个“情”字展开的,这也是王氏论诗的基点。他说“人而无情,可为人乎”,是否表现真性情是王氏评价诗歌优劣的最高标准。在《诗话》中,关于情的讨论,随处可见。他说“古人论诗必本于情”,但这个情又是在遵守人伦前提下的情:“人生所处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朋友之伦,莫不有情”。“故诗言情之至者,必笃于人伦者也。”他是将情与生活、与人性联系在一起的,那么,在实际作诗时,这个情字又如何来体现呢?王氏认为诗是由词语组成的,这些词语中就熔铸了作者的情。但要体现真情,靠的并非华词丽句和大量的引经据典,而是通过质朴的语言,反映内心真实的感受。他主张将心中之情自然地融入诗中,使语言和情感和谐地融为一体,相得益彰,“必令读者不知文生于情,情生于文方为得之。”另外,融入诗中的感情应该是真诚的来自内心的,而不能无病呻吟,为文而造情。他反对抄撮前人诗句而作为己诗,他说“作诗与注书不同。注书者,所以考据古人之成迹。作诗则以抒写自己之性灵。”又引用袁枚的诗句“天涯有客大讠令痴,错把抄书当作诗。抄到钟嵘《诗品》日,该他知道性灵时”来进一步明确自己的观点。在另一条中,他又说:“诗不外情景二字。情中有景,景中有情,方为佳诗。作者奈何舍当前之情景而抄以往之卷轴乎?”他认为,作诗应力求平实,不能一味追求艰深晦涩,应该像白居易的乐府诗那样,老妪也能解才算是好诗。“凡作诗者必使乡塾小儒闺门妇女听其音即知其意,方足以动人,方足以感人。”正是基于对情的这种认识,王氏把诗品与人品联系在一起,他说:“诗本于性情,故诵其诗即可知其人。诗能明爽者,其人必正直。诗能豪放者,其人必旷达。诗能淡远者,其人必高雅。诗能俊逸者,其人必秀丽。”王氏的这种论调虽有一定的道理,但却失之偏颇。诗品与人品,并不能完全一致的。关于这点,前人已有论及,此不赘述。

不过,王氏对真性情的体认还是有现实依据的。他认为无论是什么人,只要发乎真情,就有可能作出好诗。《诗话》中记载了他家乡一个牧童作诗的故事:这个牧童如果“目前无真风景,便不能措一字”。但当他看到好风景时,就会有感而发。曾于雨后见老农筑场,怨天连雨,遂成一句“农翁筑圃嫌朝雨”,然后,却数日不能对。一天在河边看到钓鱼者抱怨因为没有风而导致鱼不上钩,这个牧童灵感就来了,遂对上了下句“渔子垂纶爱晚风”。王氏对这两句诗极为赞赏,他说:“真能曲体人情物理之至矣”。可见他对自然、对真情流露的推崇。“诗贵自然,不可矫揉造作。鼓刀为雄,倚门为艳。”真实地表现生活,才是作诗的最高标准。

王氏对情的提倡与他本人的性情和经历是分不开的。他自己就是个深情之人。《诗话》中记载了他与亡妻单茝楼(号纫香,年二十五亡)的生活往事,饱含深情:“居室曰碧香阁,日与余摊书其中,香篆轻袅,花光满院,墙外垂碧柳三株,绰约自纱窗窥人。纫香有句云‘绿窗纱映三株树,绣阁香薰两架书’。”同时也录存了他为妻子写的数首悼亡诗,“余赴乡闱,绣蟾宫折桂佩囊以寄余,劝余保重读书,所以望余者至矣。余悼亡诗故云‘蟾宫丹桂绣囊工,争奈蓬山隔万重。对卧牛衣听报罢,文章何处哭秋风。’”夫妇情深,令人不忍卒读。在忆妻事之后,引袁枚《铭金纤纤墓》“女子有三不祥:有才者不祥,无貌者不祥,有才貌而所适与相当者犹不祥。”王氏又加上自己所认为的又一“大不祥:幽静贤淑,天更使之不永于世”,这显然是针对单氏早亡有感而发的。

虽然王氏一力主情,但却并不滥情,而是将情放在理的限制之下。“理赋于天,情具于人,善作诗者止乎理而不涉乎理,发乎情而不过乎情。”体现了封建士大夫的中庸之道。

与主张“情”一致,王氏又强调作诗时要真而不落俗套。他说:“诗之最忌者一庸字。诗之至要者,一真字。”“凡作七古必须天马行空,长鲸掣海,不可落一凡字。”他强调真切体验,而不可妄加臆断:“地不亲到,物不亲见,说来便多错讹。”苏轼诗有“试扫北台看马耳”句,王氏认为马耳是地名,指南山,而注者所以为的野菜名是错误的。又宋荔裳有《忆故乡银刀》诗,银刀,王士禛说“一名八带鱼”。王玮庆则认为“八带鱼身小而团,四围如带。二物大不相侔,览之令人失笑。”苏诗注者和王士禛都是因为没有经过实际考察,只是出于臆断而致误,徒留笑柄。

作诗不能凭空臆断,而取材则不必定是真事,只要材料可以入诗,皆可拿来使用。“七夕渡河之说固属荒唐,然此等诗料断不可少,何必胶柱而辨其真伪乎?”又体现了王氏诗歌创作方面的灵活性。

取材上要不拘泥,在作诗的方法上就更要融会贯通。他特别提到用典,“诗套前人作者间有,然须运化灵通,不可拘于迹象也。”套用前人之句,应该不着痕迹,转换灵活,而不能生搬硬套。王氏认为,在用典方面,杜甫诗可谓典范,其诗如“五更鼓角声悲壮,三峡星河影动摇”句,“人徒见凌轹造化之功,不知乃用事也。”其实这是用的《祢衡传》和《汉武故事》里的两个典故。王氏认为,用典的最高境界应该是“如絮风捕影”,让人无迹可寻,使人不觉得是在用典。杜诗又有“尤工远势古莫比,咫尺应须论万里”句,用的是梁萧文奂画扇故事,初读似没有用典,实则因为杜诗将典故完美地融入到诗中了。

王氏又认识到诗歌特色跟地域环境的关系。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不同地域的人群,其诗作特色是不一样的。“江北之风土纯而厚,故其人为诗多深思沉郁,而或失之粗。江南之风土清而秀,故其人为诗多绮丽新刻,而或失之薄。”“山左闺秀不及江南,盖南方之山川气多清淑,北方之山川气多粗豪也。即偶有一二成章者,亦多隐没不章。”与此相应,不同家庭环境中的人,其诗作也是截然不同的。正像欧阳修所说“诗原乎心者也。富贵愁怨见于所处,如‘红锦地衣随步皱,佳人舞彻金钗溜’,此富人诗也。‘时挑野菜和根煮,旋斫生柴带叶烧’,此贫人诗也”。这也是王氏的看法。

《诗话》中对诗歌的体裁也有所论及。“诗有兴、比、赋三体,一章之中先后互异,始有虚实变化之妙。”“三代而上,杂体互出。晋宋以降,又有回文反覆,寓忧思辗转之情。双声叠韵壮连骈嬉戏之态,郡县药石名六甲八卦之属,奇出不穷。”“艳体诗自徐孝穆《玉台新咏》后有西昆体,有香奁体”。既追溯了诗体的发展演变源流,又罗列了诗歌的不同体裁。书中又收录了几首在体裁方面比较有特色的诗作,如高梅仙的《闺怨》诗,韵限溪、西、鸡、齐、啼,内嵌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万、两、双、半、丈、尺等字。又有几首诗句中隐妓名的诗,则纯属文字游戏之类。

王氏在《诗话》中除了表达论诗观点外,还经常透露出自己对某事某人的好恶倾向及自己作诗的特点。比如对于袁枚和王士禛,《诗话》中多次论及。他认同袁枚对王士禛“一代正宗才力薄”的评价,同时也肯定袁枚才力虽富,但“终不可为一代正宗”的事实。“近来讥之者曰风流宗主,名教罪人,亦是定论。”虽然承认袁枚有不足之处,但他对袁枚,实际是持赞赏态度的。袁枚主张性灵说,王氏在《诗话》中多次提到,他自己也俨然以性灵派自居。而对王士禛,则更多讥刺,《诗话》中提到王士禛,多是作为反面教材出现的,而很少正面赞扬,如前所举宋琬《忆故乡银刀》诗,王士禛将银刀释为八带鱼。王玮庆说“二物大不相侔,览之令人失笑。”在论及套用前人诗句问题时,分别列出王士禛和袁枚两人对白居易诗句的套用:白居易原句“襟上杭州旧酒痕”,王士禛易以‘衣上明湖旧酒痕’,袁枚作“班班衣上香痕满,都是扬州酒未消”。王玮庆认为王士禛的套用太板滞,而袁枚的运用则灵活多了。后论潘岳《悼亡》诗,称“字字神伤,不忍卒读。若王新城二十余章,皆泛填虚词耳。”这些都明确表达了他对袁枚的赞赏和对王士禛的贬斥。又比如论及前人之诗时,王氏会明确表达出自己的取舍“韩诗有‘羞涩佯牵伴’,前人以谓摹尽小女子情态。余尤喜孟浩然《春怨诗》云‘照水空自爱,折花将遗谁?’恰是女子待嫁景象,恰是待嫁思春景象,恰是思春而非淫邪景象”。再如,王氏本人喜爱的诗歌风格是绮丽纤细一路,所以,在《诗话》中,他也明确地表露“家朴斋方伯公所著《破梦斋诗草》,浩瀚雄浑,多类沧溟。余独爱其《雪梅十咏》,用唐伯虎花月体,绮丽新奇,巧不伤雅”。《破梦斋诗草》整体风格是波澜壮阔,而王氏却独喜其中的风花雪月,巧丽之作。又《诗话》中记载了女子潘素心、金蓉、陈长生、钱孟铝田的唱和诗,王氏说“喜其词绮丽芊绵,俱录于此”。他又偏好艳体诗,虽囿于身份礼法,“不敢多拟”,但心实向往之,并在《诗话》中记录了自己作的艳体诗《春绪》一律。前人多不满西昆体的狭隘华艳,而王氏却将之与李杜并举,称七言古当宗李杜,七言律则当法西昆,将西昆体的地位大大地提高了。这是与他自己的喜好相一致的。可见他也并不能绝对地本着客观公正的态度来论诗的。

或许是天性使然,或许是妻子早亡,王氏对有才女子甚是看重和怜惜。他在《诗话》中发表了很多议论、见解都与此有关:“富贵有命,死生有命,读书亦有命。方先室未亡之时,互相唱酬以为乐。因广购名人诗集,方欲深求其蕴,未几而花落烟硝,卷帙飘零。”“李义山诗云‘古来才命两相妨’,丈夫与女子皆然。随园女弟子二十余人,非早夭即早寡,才命全者只数人而已。造物妒才,理或有之。然余谓既妒之,何为生之?故尝有句云‘岂是怀才即见妒,此才未有何必生’。岂愤激之辞哉!”这些显然还是为悼亡而发的。又有不少对于女子之才的议论:“女子有才者,所遇必不偶”“妇人有貌无才,尤花之有色无香也。终是一大憾,故妇人所贵者,一曰德,二曰才,三曰貌。”“择妻如择友。故得一佳偶,朝夕谈论,不惟有益于诗词,并且有裨于礼义,如获良友焉。若娶一目不识丁者,粗言俚语,如对一俗友,岂能终日”。“妇女出于世家,多娴礼义,盖其所见所闻者多诗书之泽,廉耻之行也”。“嫁女择富家,人情恒然。近来素娴诗书之女亦多嫁于商贾,实为憾事”。“鱼玄机《寄邻女》云‘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此亦劝人当择佳婿,勿徒贪无价之宝乎”。“卓王孙系临邛巨富,为女择婿必亦择一富家翁,始相匹配。则文君始嫁之夫定是程郑之流,其富与卓氏等者。乃相如琴心一挑,而文君遽舍巨万之富而随四壁徒立之贫士而奔。此岂见金夫不有躬者所能哉。”对身世飘零之才女的同情,在封建时代体现出一种与众不同的开明豁达。

除了评论前人诗作,《诗话》中还记载了王氏自己的一些经历及当时的一些事件,具有一定的史料价值。如“余年十八肄业泺源书院,时中丞铁冶亭爱才育士,偶有吟咏,必令诸生和”。“诗有谶语,余庚午春梦赋悼花长歌,起四句云‘东风一夜珠簾透,烟愁露泫红消瘦。阶下残花覆草深,匆匆人面倏非旧’。未几果有悼亡之痛”。“余入泮年已十八,又七载丧偶,始得领乡荐”。“庚午,余在济南”。这些记载,对于了解王氏的生平经历有所助益。又如“刘金门先生督学山左,余初出试即蒙其赏拔。尝游大明湖,得句云‘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铁中丞冶亭书作对联,悬于铁公祠”。“柳生敬亭以评话闻公卿。入都时邀至接踵。一日过石林许曰:薄技必得诸君子赠言以不朽。实菴赠以《沁园春》词二阙……合肥尚书顾安叔学士皆和之,敬亭名由此增重”。“明崇祯间石柱女官秦良玉帅师勤王,召见策杨嗣昌邵捷春必败。御制诗旌之云‘从此凌烟高阁上,功臣先画美人图’”。这些历史事实的记载,都有较强的史料价值。

总之,《蕅舲诗话》既是王玮庆的论诗之作,也是清人诗话重要的一部分。近日,《山东文献集成》第三辑将该书影印出版,终使其得以示人,惠及后之研读者。无论是该书,还是清诗话,都有待我们做更多更深探讨和研究。

[1] 蒋寅.清诗话考[M].北京:中华书局,2005.

[2] 柯愈春.清人诗文集总目提要[Z].北京:北京古籍出版社,2002:1118.

[3] 王钟翰点校.清史列传[M].北京:中华书局,1987.

[4] 张寅彭.新订清人诗学目[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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