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党意识形态的变革

靳呈伟

(中央编译局 世界社会主义研究所，北京 西城 100032)

政党意识形态的变革

靳呈伟

(中央编译局 世界社会主义研究所，北京 西城 100032)

政党所处环境的变迁和所面临形势的变化要求政党作出应对，根据变化的情况进行调整和改革。政党是意识形态的产物，意识形态是政党的思想基础，对政党意识形态进行有效的调整、完善，是政党变革必须解决的课题。政党意识形态的调整需要遵循一定的原则，不是对既有意识形态的简单否定。文章在梳理政党意识形态概念的基础上，从一般意义上明确了政党意识形态处于不断变革中，进而描述了战后各国政党意识形态的变革，并形成了若干启示。

意识形态;政党意识形态;变革

政党是特定历史时代的产物，近现代政党的产生与发展有其经济基础、政治依据、思想理论渊源。意识形态是政党的思想基础，“任何政党的产生和存在都有自己的意识形态前提，从逻辑上说，先有意识形态和意识形态认同才可能有政党。”［1］(235)一定意义上，可以视政党为一批认同某种意识形态并准备将其所持价值理念付诸实践的人构成的政治组织。

鉴于政党意识形态的重要性，对政党意识形态问题的研究是政党理论研究的重要内容。在很多关于意识形态或政党的理论著作中都有对政党意识形态的论述，这些论述或阐明政党意识形态的含义、内容，或围绕政党意识形态与政党群体，或涉及政党意识形态的作用，或着眼政党意识形态困境与危机，但关于政党意识形态的变化发展的论述相对较少。论文方面，关于政党意识形态的论述散见于意识形态或政党的文章中，主要集中在政党意识形态的内涵、结构、基本特点、功能作用，欧美国家政党尤其是执政党意识形态的演变、困境及发展倾向，东亚政党意识形态的发展阶段及特征等方面，对政党意识形态变化发展的一般论述很少。①

随着生存环境的变化，自诞生时起，政党就处于不断变化发展之中。相应地，政党意识形态也经历了不断变化发展的过程。意识形态的变化会引起政党自我认同的变化，对政党意识形态进行有效调整，是政党变革必须解决的课题:政党的调整和改革需要由政党意识形态来统领、引导，政党意识形态的调整是政党变革的重要组成部分。本文在梳理政党意识形态概念的基础上，从一般意义上明确了政党意识形态处于不断变革中，进而描述了战后西方各国政党意识形态的变革，并形成了若干启示。

一、政党意识形态的概念

类似于对“文化”的界定，人们在界定“意识形态”范畴时也遇到困难，至今还没有形成一个为大家所一致认可的完满定义，“它是一个基本内涵存在争议的概念，也就是说，它是一个定义(因此其应用)存在激烈争论的概念。”［2］(P1)不同的学科、流派在不同意义上、从不同角度阐释、使用着这一术语。据统计，至少有16种意识形态的定义在西方理论界流行。这些定义对意识形态的解释各不相同，甚至互不相容。［3］在这种背景下，对政党意识形态的界定也不是一项容易的工作。

但是我们也不是无从入手，无迹可寻。尽管在意识形态的界定上，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但各种定义都贯穿了两条理论线索，一条是注重讨论认识真假的认识论线索，一条是关注意识社会功用胜于其真实性或非真实性的社会学线索。［3］这为我们把握意识形态的内涵提供了工具。意识形态是思想观念体系和价值体系，一般由三个层面的基本要素构成:认知——解释层面，价值——信仰层面，目标——策略层面。

目前，关于政党意识形态的定义主要有:政党意识形态是为政党及其所代表的阶级进行辩护的思想意识，是政党成员对周围世界以及政党本身的认知体系，是为政党党员共同具有的认识、思想、信仰与价值，也是该政党政治纲领、方针政策、行为准则与价值取向的思想理论基础。②这是比较流行的一种定义，它是在考查意识形态概念基础上作出的，并力图涵盖得全面。另一种认为政党意识形态是党在长期活动中形成的一套价值观念，理论体系和是非标准。［4］(P90)这种定义的特点在于它把政党意识形态和政党的政策作了区分。再就是认为政党意识形态表示一种对政治高度情绪性的卷入(ideological heating，即意识形态的狂热)以及一种特别的心态(mentality，a forma mentis，即作为感知政治的方法的意识形态认知，一种关注政治问题的、有独特教条性、原则性的高超的方法，实际上是一种源自文化的心理状态)。［5］(P194－195)这种定义比较有特色，要对其有较好的把握，需要参考作者提出的“意识形态——实用主义连续统”及其关于意识形态的其他论述。［6］

总体上讲，上述政党意识形态定义并没有脱出意识形态定义的两条线索。外延上也基本能为认知——解释、价值——信仰、目标——策略三个层面所涵盖。这充分说明，要科学合理地界定政党意识形态的概念，必须首先明确意识形态的概念并考察相关问题;还启示我们，鉴于其内涵的丰富性，只要明确在什么语境下使用这一概念，未必非要强求一个单一的政党意识形态标准定义。

二、政党意识形态处于不断变革之中

“社会的物质生产力发展到一定阶段，便同它们一直在其中运动的现存生产关系或财产关系(这只是生产关系的法律用语)发生矛盾。于是这些关系便由生产力的发展形式变成生产力的桎梏。那时社会革命的时代就到来了。随着经济基础的变更，全部庞大的上层建筑也或慢或快地发生变革。在考察这些变革时，必须时刻把下面两者区别开来:一种是生产的经济条件方面所发生的物质的、可以用自然科学的精确性指明的变革，一种是人们借以意识到这个冲突并力求把它克服的那些法律的、政治的、宗教的、艺术的或哲学的，简言之，意识形态的形式。”［7］(P32－33)生产力、生产关系的矛盾运动推动着人类社会的发展变革，意识形态的变革是其中重要的内容，意识形态不可能在整个历史中具有永远不变的形式。作为意识形态的一种，政党意识形态也处于不断发展变革中。

二战以来，和平与发展主题下，经济全球化加速发展、政治格局多极化愈加突出、科技革命逐步深入。在大的国际环境下，西方各国经济结构均作出重大调整，经济与政治的联系日益紧密，政治民主化趋势加强，社会结构、社会意识形态、社会生活多元化凸显。政党所处的环境和所面临的形势因而发生深刻变化。变化的国际国内环境和形势以及由此带来的挑战和机遇，要求各国各类型的政党顺应时代发展，作出回应和应对，进行调整和改革。能否根据变化的情况及时作出调整，以及调整的程度、合理性、针对性如何，决定着一个政党的前途命运。

二战以前，各政党的意识形态色彩鲜明。在意识形态问题上，主流政党各执一词，壁垒分明。共产党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社会党信奉社会民主主义，自由党鼓吹自由主义，保守党以保守主义为特征，等等。战后，情况发生变化。面对社会结构、社会生活、社会意识形态的多元化，为扩大社会基础，争取中间选民，取得或维护与巩固执政地位，西方各主流政党大都尽量淡化原来的鲜明的意识形态色彩和价值取向，不断调整其方针政策，甚至修改纲领。总的趋向是对政党意识形态采取实用主义态度，尽量扩大政党意识形态的包容性。学者对此现象进行了研究，认为政党意识形态出现了“中间化”的趋向，或者认为政党意识形态有趋同的趋势，有的还认为政党非意识形态化。不论怎样，这种现象是各政党对变化了的或变化中的生态环境的回应，是各政党对一些基本社会问题存在共识的反应，说明政党意识形态正在变革。

有的政党目的在于最终实现某种意识形态或一套原则，有的政党则未必如此明确，意识形态对它们的意义是不完全一样的。因而，不同类型政党对待意识形态的态度不尽相同。它们对变革、调整政党意识形态的态度进而应对的方法也不同。从已有的实践看，对于政党意识形态的变革与调整，政党采取的态度、方法主要有:维护原有意识形态，拒绝任何变革，这种情况至今未见成功的先例;在保持基本意识形态的前提下，力求适应变化的实际，对意识形态作出新的解释或调整意识形态，西方主流政党一般情况下选取了这条途径;放弃和改变原有的意识形态，此类情况往往限于特定的环境。不同类型政党对政党意识形态变革的态度、方法为我们提供了可资参考的经验教训。

三、政党意识形态变革对中国共产党的启示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济实现了由中央高度集权的计划经济体制向市场为导向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转换。经济体制的转换是深刻的社会变革，极大地影响着中国发展的方方面面。由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的转轨引发了社会结构的变迁，出现了新的社会阶层和利益群体，利益格局趋于多元化;经济体制的转换和社会结构的变迁蕴含着深刻的政治内涵，经济基础的变化要求上层建筑作出相应调整，社会结构的变迁提出新的政治参与要求;利益格局的多元化导致社会观念和价值取向的多元化，进而引发思想结构发生变化，价值取向的多元化和思想结构的变化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人民对党的信仰，降低了党的社会认同，使党的意识形态受到挑战和影响。这些对作为中国唯一执政党的中国共产党提出了新的考验和要求。

如何根据变化了的环境，提高党的执政能力、扩大党的执政基础、增强党的执政合法性和权威性是党在新时期要解决的课题。要有效地解决这些历史课题，共产党先要调整和发展党的意识形态，使社会对党的意识形态的认同增强，党的意识形态对社会价值体系的引导增强。

鉴于西方政党对待政党意识形态变革的不同态度及其经验教训，对党的意识形态的调整不是对已有意识形态的简单否定，而是在坚持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与方法的前提下，根据变化了的实际，不断进行发展、创新。对党的意识形态进行调整与完善，需要注意一些问题，遵循一些原则:

首先，要明确意识形态的调整、更新是中国改革的有机组成部分，是推进进一步改革的先导。当前中国的改革是全方位的，不仅包括经济体制、政治体制等制度层面的改革，还包括思想文化、社会观念、价值取向、意识形态等方面的更新。作为社会主流意识形态的党的意识形态的更新是必须的。

其次，党的意识形态要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相适应。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不同于传统的计划经济，也不同于资本主义市场经济，党的意识形态要作出相应调整以适应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同时，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推动了中国社会的全面转型，党的意识形态应该涵盖并对中国的全面而深刻的变革作出科学的解释与说明，不仅要对已经发生的和正在发生的有解释力，还应该有预见力和引导能力。

再次，在继承中发展，保持党的意识形态连续性的同时增强其时代性。在新的形势和背景下，首先要坚持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立场、观点与方法，又要根据变化的实际，不断对之进行丰富、发展和创新。毛泽东思想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都是马列主义普遍原理和中国实际相结合的理论成果，是马列主义在中国发展的新阶段。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最新成果，实践永无止境，创新永无止境，党要坚持和不断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解放思想、实事求是、与时俱进。

又次，增强党的意识形态兼收并蓄的能力，扩大其包容性，增强其弹性和灵活性。僵硬的意识形态会使执政党逐渐脱离民众，从而丧失其执政的社会基础。作为社会主流意识形态的党的意识形态，应该具有兼容并吸收其他意识形态合理因素的能力，扩大其包容性和渗透性，以便反映社会大多数民众的利益，容纳各阶层的利益诉求。这样才能使党的意识形态更好地发挥统领与导向作用，更好地为社会所认同。

最后，协调好党的意识形态与社会价值系统的关系。社会转型期，政治价值系统会受到社会价值系统的挑战和冲击。政党意识形态是政治价值系统的主要内容，如何协调与多元的社会价值系统的关系，是调整党的意识形态要考虑的重要内容。马克思主义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指导思想，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是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本质体现。做好党的意识形态工作，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引领社会思潮，推动社会主义文化的大发展大繁荣，是新时期党的意识形态工作的重要内容。

注释:

①政党意识形态的困境危机尽管与政党意识形态的变化发展是相关问题，但二者毕竟不能等同。研究较少可能与作为研究对象的政党意识形态自身的特殊性有关，对个别、具体意义上的政党意识形态，如某一类型、国别政党的意识形态，其发展变化的情况、演变的历程相对容易研究、描述;而从一般、抽象意义上描述政党意识形态的变化发展，则相对较难或几乎不可能。

②参见李美玲．试比较政党意识形态与国家意识形态［J］．内蒙古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7年第5期;余科杰．论政党意识形态结构特征及其功能作用［J］．新视野，2007年第5期．

［1］王邦佐．中国政党制度的社会生态分析［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

［2］［英］大卫·麦克里兰．意识形态［M］．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2005．

［3］T．Eagleton．Ideology，An Introduction，Verso，1991．

［4］王长江．政党的危机——国外政党运行机制研究［M］．北京:改革出版社，1996．

［5］［意］G．萨托利．政党与政党体制［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6．

［6］G．Sartori．Ideology，Politics and Belief Systems，APSR，June，1969．

［7］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责任编辑 郭彦英］

The Change of Party Ideologies

JIN Chengwei
(Institute of World Socialism，Central Bureau for Compilation and Translation，Xicheng，Beijing 100032)

The environmental and situational changes force political parties to react correspondingly with adjustments and reform．Political parties are products of ideologies while ideologies are the foundations of thinking for political parties．Effective adjustment and improvement of party ideology is an indispensible task for party reform．The adjustment of a party ideology is not a simple negation against the previous ideology but needs to follow some principles．On the basis of a concept review of party ideology，this paper clarifies that generally party ideologies are in constant change．Thereafter，the paper describes the changes of party ideologies in various countries after World War II and concludes several inspirations．

ideology;party ideology;change

D33/37

A

1674—0351(2011)01—0071—04

2010－10－25

靳呈伟(1980— )，男，山东曲阜人，法学博士，中央编译局世界社会主义研究所助理研究员。主要研究方向为国外共产党比较及政党基本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