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划“改革顶层设计” 跨越“中等收入陷阱”
2011-02-18唐昌黎孟海贵
□唐昌黎 孟海贵
(山西省社会科学院,山西太原 030006)
谋划“改革顶层设计” 跨越“中等收入陷阱”
□唐昌黎 孟海贵
(山西省社会科学院,山西太原 030006)
中国30多年的改革取得了辉煌成就,由低收入国家跃升到中等收入国家,面临着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考验。中央提出“改革顶层设计”方略,登高望远、总揽全局,应对新挑战。在新的历史条件下,不应停留在“摸论思维”上,应当加强理论支撑,并吸取世界各国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经验。我国在今后一段时期,重点应放在社会体制改革上。
改革顶层设计;中等收入陷阱;社会体制改革;二元选择论
中国的改革取得了举世公认的巨大成就,也出现了一些严重问题,这些都是客观存在的事实。对同一事实,人们有不同看法,即出现了不同的改革观。国内外对改革的评价主要包含两个方面:一是对改革30年的评价,基本上有两派,有肯定派,高度肯定改革的成就;还有怀疑派,对改革的方向提出质疑,特别是对贫富分化和官员腐败强烈不满。二是对改革未来的评价,也有两派:一是乐观派,认为中国的改革将继续推动经济发展,未来20年内中国的经济总量将超过美国而跃居世界首位;一是悲观派,认为中国的改革和经济发展已是强弩之末,将会堕入“中等收入陷阱”而不能自拔。细心思考,怀疑派和悲观派有相通之处,二者的交汇处就在“中等收入陷阱”上。
一、改革面临的新挑战
按世界银行2010年宣布的标准,以人均GDP3855美元为界,我国在2010年人均GDP达4000美元,进入中等偏上国家行列,也就面临着“中等收入陷阱”。
二战后,拉美一些国家经济增长甚快,但1970年代后,长期徘徊停滞,人称“拉美陷阱”,又称“中等收入陷阱”。世界银行《东南亚经济发展报告(2006)》提出了“中等收入陷阱”(Middle Income Trap)的概念,其基本涵义是指,一个经济体从中等收入向高收入迈进的过程中,既不能重复又难以摆脱以往由低收入进入中等收入的发展模式,很容易出现经济增长的停滞和徘徊。这主要是因为,进入这个时期,经济快速发展积累的矛盾集中爆发,原有的增长机制和发展模式无法有效应对由此形成的系统性风险,经济增长容易出现大幅波动或陷入停滞。从二战后世界经济发展进程看,仅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国家和地区成功跨越“中等收入陷阱”,大部分国家则长期在中等收入阶段徘徊。困在陷阱的有拉美和东南亚一大批国家,包括阿根廷、巴西、墨西哥、马来西亚、菲律宾等国。[1]
导致一些国家困在陷阱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其中最为重要的一个原因,是贫富差距过大,形成了两极分化。低收入国家向中等收入国家迈进时,总是有一部分人先富起来,这就会扩大贫富差距。同时,当今世界又出现了扩大贫富差距的新因素。司马迁在《史记·货殖列传》中说:“夫用贫求富,农不如工,工不如商”。就是说,搞工业比农业易于致富,搞商业又比工业易于致富,而致富与风险并存。二战后,大部分国家从农业社会向工业社会转型,有些国家从工业社会向服务社会(又称后工业社会、知识社会)转型,出现了贫富差距扩大的自发趋势。有些中等收入国家,贫富分化严重,如拉美国家从1970年代开始的30多年时间,基尼系数居高不下,在0.44到0.66之间,成为世界上贫富分化最严重的国家。韩国从1970年代末至今,基尼系数稳定在0.36到0.31之间,为世界上贫富差距较小的国家。近半个世纪的历史经验证明,能否阻止贫富分化,是能否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关键所在。原因在于,贫富分化会引发一系列问题,首先是阻碍经济发展,两极分化使得内需萎缩,这就限制了生产。广大民众陷于贫困,受教育少,导致劳动力素质低,不能适应工业化、现代化要求,会停滞在传统产业阶段,难以实现产业的升级。第二,贫富分化还伴随着矛盾冲突的扩大,美国政治学家亨廷顿有个著名论断,说现代社会产生稳定,现代化产生冲突。现代社会相当于高收入阶段,社会颇稳定,中收入阶段处在现代化过程中,社会矛盾凸显,那些困在“中等收入陷阱”的国家,都是不能有效缩小贫富差距,导致矛盾加剧,乃至引发社会动乱。第三,政治昏暗。贫富分化会形成一些富豪集团,这批人把持政坛,片面追求有利于自身利益的经济增长,排斥有利于广大民众的社会建设。这类政府或者是专制体制,由某个家族长期主政,为家族谋私利,或者是民主体制,由少数富豪把持政党和议会,导致政客们终日忙于操弄选举。在20世纪后半叶,成功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日本和“亚洲四小龙”,既不是专制体制,也不是民主体制,而是一种“贤能政治”,所谓贤能政治,是儒家崇尚的政治理念,孔子说:“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任能,讲信修睦。”日本和“四小龙”处于东亚地区,号称儒家文化圈,有深厚的儒家文化传统,在此土壤上,最易于培育出贤良政治,最典型的是新加坡。李光耀在新加坡主政近50年,其子李显龙又继续主政,但世人不认为是专制政治,也非民主政治,西方人称作良政善治(Good Governance),类似于中国古人讲的贤能政治,如政府为87%的人提供了保障房,就是贤能政治的体现,正是贤能政治保证了新加坡成功越过“中等收入陷阱”,跨进高收入国家行列。二战后东亚的经济起飞,成功跨越“中等收入陷阱”,进入高收入行列,儒家文化是一种强大推动力,由此可见,贤能政治是经济起飞的动因,民主政治不是动因,而是结果。
中国的改革和发展取得了举世公认的成就,从低收入阶段上升到中收入阶段,同时面临新的挑战,特别是面临所谓的“中等收入陷阱”。改革向何处去,下一步中国向何处去,成为国人关注和议论的焦点。中共十七届五中全会以来,胡锦涛同志多次强调要加强“改革顶层设计”。在2011年的两会上,温家宝总理在政府工作报告中也指出:“要更加重视改革顶层设计和总体规划。”所谓“顶层设计”,是系统工程的一个概念,指“从高端开始的总体构想”,这一概念应用于改革领域,就是加强对改革全局的总体战略谋划,登高望远,总揽全局。中国的改革史无前例,无现成经验可循,只能摸索前进,即所谓“摸着石头过河”。现在改革进入一个新的历史起点,中国的经济规模已空前庞大,世界正处在大变动、大动荡、大调整之中,我们面临的是大海,摸着石头不能过海,需要一套导航系统,“改革顶层设计”就是设计出一套导航系统,这就需要有理论支撑,能掌握社会运行规律,在历史观上有所创新。
二、从历史观考察改革历程
考察改革历程,要以辩证唯物论和历史唯物论为理论基础。马克思创立的唯物史观又称实践唯物主义,有两个出发点:第一,从生产力出发。从生产力出发,就是从实践活动的结果出发。马克思在《哲学的贫困》中说,生产力是一种既得的力量,即以往活动的产物。《共产党宣言》指出,资产阶级在它的不到一百年的阶级统治中创造的生产力,比过去一切世代创造的全部生产力还要多,还要大。可见,生产力是人类实践活动的结果,为社会历史的物质基础。生产力具有确定性,世界各国都是沿着同一轨道前进。唯物史观从生产力出发,揭示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社会规律,就最为可靠、最为确定。人们大多认为,马克思的唯物史观是一种生产力决定论。第二,从人出发。从人出发,就是从实践活动的主体出发,对此唯物史观提出如下主要论点,人民群众创造历史,生产力是人实践活动的结果,阶级斗争是历史发展动力,关注人的解放和人的全面发展。马克思在《经济学手稿(1857—1858)》中,从人出发,提出了人类历史的三种经济形态:“人的依赖关系”、“物的依赖关系”、“人的全面发展”。从人出发,就可将人的一切实践活动看作人的选择,因此,唯物史观包含有决定论,同时也包含有选择论。将决定论和选择论结合起来,可更有效地解释世界。现在以十月革命为例来说明。恩格斯在《共产主义同盟》中,宣称将在生产力最发达的英美德法等国最先爆发无产阶级革命,其根据是生产力决定论,结果却是俄国最先爆发了十月革命。1914年时,俄国的工业在美英德之后,居世界第四位,不算最发达但也不算落后。俄国之所以最先爆发革命,人(包括工人阶级和列宁领导的党)的选择起着主导作用,可见,将决定论和选择论结合起来,能够更有效地解释十月革命这一重大历史事件。人的选择带有随意性,无规律性,据此人们置疑选择论。物理学证明,单个分子的运动是没有规律的,而大量分子(群体)的运动是有规律的。与此类似,单个人的选择是随意的,社会群体的选择是有规律的。个人的选择多种多样,但群体可归纳为两种最基本的选择,即二元选择。二元选择论是以唯物史观为理论基础引伸出来,一脉相承,是马克思主义基础理论的继承创新,可提升唯物史观的解释力,特别是对中国共产党执政所面临的新问题作出更有说服力的解释。
二元选择论是以人的实践活动为出发点。人为了生存首先要进行生产活动,为了生活得更好,就要不断发展生产力。发展生产力符合人求生向上的本性,人必然沿着发展生产力的轨道前进,这可称为发展轨道。同时这也是人的一种必然选择。发展轨道也是发展规律。发展的结果是创造出财富,财富如何分配以及决定财富分配的权力又是如何分配,回答是沿着平等公正的轨道前进,这就出现了第二条轨道,称为平公轨道。
因此,评价社会进步有两条标准:一是发展标准,或曰生产力标准,发展生产力是一种社会进步;一是平等标准,趋向平等的是进步。两条轨道、两种选择、两条标准在人类历史长河中是一致的,而在某一阶段也有相背之处,最明显的是有时平等阻碍生产力发展,不平等反而推动了生产力发展。恩格斯在《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中指出:“私有制的产生是进步。可是这种进步包含着对抗,它同时又是退步。”[2]P173当前我们在改革和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上,也出现了进步和退步并存的状况,如搞市场经济推动了经济发展,这是一种进步;同时扩大了贫富差距,又将市场手段引入到社会事业领域,加重了民众的负担,进一步扩大了不平等,这显然是一种退步。由于两条轨道不同步,进步与退步并存,导致思想迷乱。二元选择论可作出有说服力的解释。
中国共产党一成立就是革命党,革命就是要消灭剥削压迫,实现人人平等,也就是只有一种选择,推动社会沿平等轨道运行。中国共产党成为执政党,是历史方位的大转变,在实践活动上出现了从一元选择到二元选择的转变。既要继续沿着平等公正轨道前行,更要注重发展经济。每当两条轨道同向,易于选择,也易于统一思想;每当两条轨道不同向乃至发生冲突,就出现了两难选择,引起思想分歧。现在看来,在新中国建立之初,毛泽东十分注重发展经济,1957年顺利地完成了五年计划,之后又建成了156项大型工程,奠定了工业化基础,后逐渐地偏重于平等主义,是沿平等轨道走,1958年合作社升为人民公社,是在更大范围内实现平等,贫富拉平,平均分配,号称一大二公。由于政策失误和自然灾害的原因,1959年和1960年经济下滑,特别是农业生产严重受挫。1961年在部分地区试验包产到户,实践证明可以增产,邓子恢极力主张推广,得到刘少奇、邓小平的大力支持。毛泽东从平等主义出发,否定包产到户。1962年8月他在一次谈话中说:“一搞包产到户,一搞单干,半年时间就看出农村阶级分化很厉害。有的人很穷,没法生活。有卖地的,有放高利贷的,有讨小老婆的。”[3]P1238又将贫富分化同阶级斗争以及两条道路的斗争挂钩。在毛泽东主政的28年中,在发展经济上取得了不少成就,但主要倾向是沿着平等轨道走,追求一大二公。由于过度倾向平等轨道,远离发展轨道,弊端日益凸显。中国国情呼唤转变运行轨道,这就开始了一场改革。
中国改革的路标指向,是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沿经济发展轨道高速前进。改革30年来,平均以10%的速度增长,经济总量先后超过了欧洲意、英、法、德等国,2010年超过日本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以经济发展为基础还带动了社会进步,如城市化水平是社会进步的一大标志。1978年中国城市化水平为17.92%,2009年达46.59%,30年时间走完了发达国家200年的历程,这确实是一种了不起的成就。中国30多年来经济上的高速增长,在人类历史上极其罕见,也得到了举世公认,世界都在热议中国崛起、中国道路、中国模式。
中国从1978年开始的改革史无前例,只能摸索前进,在取得巨大成就的同时,失误难以避免。1978—2002年这一时期,主要是沿发展轨道运行,追求经济增长成了压倒一切的任务。在取得巨大成就的同时,也出现了一些问题,最严重的有两项:一是贫富严重分化和对立,二是官员腐败。产生的原因在于,经济改革孤军深入,政治改革有些滞后,社会改革不进反退。
中国共产党有一大特点也是一大优点,那就是能自行纠错,即常讲的自己解放自己。十一届三中全会开始,从平等轨道向发展轨道转变,这是共和国历史上第一次转轨。到了2003年,弊端已明显,十六届三中全会又开始转变,提出了科学发展观的执政方略,既不是沿单一的发展轨道走,也不是回到改革前的平等轨道,而是沿着全面、协调、可持续的科学轨道运行,这是第二次转轨。
科学发展观首先是确立以人为本的执政理念。单一发展的特点是以物为本,着眼于增加物质财富,使得一小部分人先富起来,导致贫富差距持续扩大,以人为本首先是关注民生,特别是弱势群体。单一发展还导致城乡差别、地区差别扩大,科学发展观凸显协调发展,特别关注薄弱环节,致力于解决“三农问题”,从2006年起推行一项具有伟大历史意义的改革,即废除了存在2600年之久的农业税,农民不再交“皇粮”了。单一发展是不可持续的,科学发展观突出可持续发展,提高人民生活,扩大内需,治理环境。
三、改革的新起点:社会体制改革
谋划好“改革顶层设计”,登高望远、总揽全局,今后一段时间,重点应转移到以改善民生为目标的社会体制改革上来。2007年,党的十七大报告有“加速推进以改善民生为重点的社会建设”一节,提出“必须在经济建设的基础上,更加注重社会建设,着力保障和改善民生,推进社会体制改革,扩大公共服务,完善社会管理,促进社会公平正义,努力使全体人民学有所教、劳有所得、病有所医、老有所养、住有所居,推动建设和谐社会。”[4]2010年10月召开的十七届五中全会再次强调了社会建设的重大意义,提出要加快社会体制改革。进入2011年,行进方向更加明确。新年伊始,胡锦涛在省部级干部研讨班上提出,社会管理要搞好,必须加快推进以保障和改善民生为重点的社会建设,要把保障和改善民生作为转变经济增长方式的出发点和落脚点。可见,当前中央对改革的顶层设计就是从经济改革走向全面改革,重点是社会体制改革,为社会建设开辟道路。这是一个新的历史起点,是具有历史意义的大转折。
首先是协调改革步伐,克服薄弱环节。中国在经济体制改革上取得了辉煌成就,在政治体制上也有个重大改革,那就是废除了领导职务终身制。而社会体制改革不仅落后于经济改革,也落后于政治改革,最明显的是住房与医疗。计划经济时实行的是低工资高福利制度,由国家提供的住房是一种社会保障房。改革取消了保障房,实行住房商品化。结果是房价飞涨,而工资相对于房价而言,上涨得很慢很少,以至于工薪阶层买不起房,大部分老职工是靠住计划经济时期的保障房,新职工住房困难,出现了“蜗居”、“蚁居”现象。在医疗体制改革方面,也出现了民众看病难、看病贵等问题。总之,30年来的经济改革取得了举世公认的成就,政治改革也取得了不小成就,而社会改革收效甚微,这是导致贫富分化的一个重要原因。当务之急就是加快社会体制改革,克服这一薄弱环节,为当下和今后的社会建设铺平道路。经济学的木桶原理指出,短板决定木桶的水容量,加高短板就提高了水容量。当前,社会建设就是中国社会的短板,加强社会建设,就可提升社会的整体水平。
第二是可持续发展经济的重大举措。社会主义经济有其特殊性,但仍然遵循经济发展的普遍规律,其中一条就是供需平衡规律。贫富差距扩大抑制消费,导致有效需求不足。其道理很简单,因为人都是先满足必要消费,包括衣、食、住、医等。这类消费带有刚性,有钱就用。两极分化导致大量穷人无钱进行必要消费,其中以住房最为突出。富人早已达到了消费的边际,再扩大消费受到限制,这就要用于投资。富人有钱投资建房炒房,穷人需要住房,无钱购买,只有贷款买房,偿还能力差,称作次级贷款。美国以次贷危机为导火线,于2008年爆发了空前严重的金融危机,扩展为二战后最大的经济危机。显然,经济危机的深厚根源,在于两极分化,富人有钱要投资、要生产,穷人无钱不能消费。贫富分化在中国也严重存在,这就抑制了消费。据江西省城调队调查资料,城镇高收入阶层的消费倾向低于中等收入阶层5个百分点,低于低收入阶层19个百分点。同时中国人有储蓄的习惯,这一方面是源自传统习惯,更为重要的是由于缺乏社会保障体制,于是就减少当前的消费,为本人和子女储备养老、医疗、住房、教育的费用。
由于以上两个原因,中国人的消费能力低,中国的居民消费率1952年为69%,1978年降为45%,2008年进一步下降到35.3%,目前世界上居民消费率平均为50%左右。由于消费率特别低,就出现了严重的产能过剩,依赖出口来维持经济增长。而且主要出口国是美、日、欧盟。现在这些国家尚未摆脱经济危机,其消费力不会增加甚而下降,中国依赖出口维持经济增长的路子将会越来越窄,只有更加依靠内需来拉动经济增长。中国今后改革的重点转向社会改革,一是可缩小贫富差距,提高中下阶层的消费力;二是可将储蓄更多地转向消费,以提高全民的消费水平。因此,抓住社会体制改革,可以达到扩大内需、推动经济可持续增长的目的。
第三,借鉴经济发达国家的经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一种新制度,要吸取以往的文明成果,特别是资本主义社会的文明成果。当今世界,有20多个经济发达国家,这些国家各有特色,但也有共同的经历,那就是分三步走。第一步是发展经济,第二步是发展社会事业,第三步是发展民主政治。而且都是循序渐进,一步一个脚印。英国是个资格最老的经济发达国家,从17世纪起,开始了从农业社会向工业社会的转变,劳工可以自由流动,土地买卖所导致的流民大量出现,成了一大社会问题,英国政府于1601年颁布世界上第一部《济贫法》,收容和救济流动的贫民,以此为标志,欧洲各国相继仿效,建立起相应的济贫制度。英国是第一次工业革命的发源地,第二次工业革命则起源于德国。19世纪末,德国经济发展最快,工业无产阶级壮大起来,阶级矛盾尖锐化,号称铁血宰相的俾斯麦主政,制定了《社会保障法》,由威廉皇帝于1881年以《黄金诏书》的名义颁布执行,这是历史上第一部《社会保障法》,之后在欧洲工业国家普遍推广。1935年美国颁布了综合性的《社会保障法》,1948年英国率先宣布建成福利国家。经济发达国家都是在经济发展之后即发展社会事业,建立起一套社会体制。200年来的历史证明这是一条成功的经验。在20世纪,东亚是成功的典型例子。韩国在上世纪70年代推行出口导向战略,经济发展很快,创造了“汉江奇迹”,又推行“新社区运动”,缩小了城乡和居民收入差距,90年代基尼系数下降到0.31,人均GDP突破一万美元,到上世纪末,建立起议会民主制度。拉美的阿根廷、墨西哥等国,二战后一段时期经济发展甚快,后陷于停滞,人称“拉美陷阱”或者“中等收入陷阱”。其主要原因是忽视社会建设,贫富差距过大,上世纪70年代,基尼系数在0.44以上徘徊,到世纪末仍高达0.64。1978—2008年这30年,非洲的埃及和突尼斯经济发展最快,居非洲前两位,也在全球居前20位,正是这两个非洲经济发展最快的国家,2011年发生了政治大动荡。究其原因就是由于没有在经济发展之后加快社会事业建设,贫富差距急剧扩大,失业严重。这种由社会问题引发政治动荡的风潮,正向发达国家蔓延。近年来欧美发达国家也出现了政治动荡,2010年以来,先后爆发了希腊反紧缩示威,法国数十万民众反对提高退休年龄进行的游行和大罢工,西班牙民众掀起了抗议高失业率的大规模游行活动,英国发生了25年来最严重的城市骚乱,中东的发达国家以色列也爆发了几十万人的示威游行,反失业,反通胀。可见,社会建设比政治建设更带有基础性、根本性,更加符合民众愿望,这为历史经验所证明。广大民众所最关注的是社会保障体制,其次才是政治体制。我国在经济改革取得成效之后,下一步应把重点转向社会体制改革。回顾中国改革的历程,也证明当前面临历史转折点。在改革初期,由于当时中国人普遍贫困,无法齐头并进,邓小平倡导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1990年12月24日邓小平在同中央负责同志谈话时指出:“共同致富,我们从改革开始时就讲,将来总有一天成为中心课题。”[5]P364改革进行了30多年,这一天真的到了,共同致富成了当今的中心课题。现在我们达到一个新的历史起点,从社会体制改革重点突破,大力推进社会事业建设,是跨越“中等收入陷阱”、实现共同富裕的必由之路。
[1]王一鸣.“中等收入陷阱”的国际收入比较和原因分析[N].北京:学习时报,2011-03-28.
[2]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3]逄先知.毛泽东传(1949—1976):下[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03.
[4]胡锦涛.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为夺取全面建设小康社会新胜利而奋斗[N].人民日报,2007-10-25.
[5]邓小平.邓小平文选.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
Contriving the“Reform of Top-level Design”to Stride across the“Mid-income Trap”
TANG Chang-liMENG Hai-gui
(Shanxi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s,Taiyuan,Shanxi 030006,China)
China has made splendid achievements in the over 30 years of reform and has turned from a low-income country to a mid-income country,facing the test of“mid -income trap”.The CPC Central Committee has brought forward the strategy of“reforming the top -level design”to respond to the new challenge from an overall perspective.Under the new historical conditions,we should not stay at the thinking of“feeling stones while crossing a river”,but should strengthen the theoretical supporting and learn from the experiences of foreign countries striding across the mid-income trap.In the coming future,we should place emphasis on the reform of social system.
reform of top-level design;mid-income trap;reform of social system;binary electics
F061.3
A
1674-0599(2011)05-0107-06
2011-07-07
唐昌黎(1932—),湖北武汉人,山西省社会科学院研究员,主要研究理论经济学和政治哲学;孟海贵(1953-),山西武乡人,山西省社会科学院研究员,主要研究科学社会主义和城市学。
(责任编辑:廖才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