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鸡声新识

樊金灼 杨明会

解放军总医院（北京100853）

水鸡声描述的是 《金匮要略·肺痿肺痈咳嗽上气病脉证治》篇中关于哮喘等肺系疾病痰浊壅盛证的症状之一。对这一描述的正确理解对临床运用射干麻黄汤等一系列方剂有重要意义。但由于该书成书年代久远，对仲景原意的理解，历代医家注解较多，未有定论。笔者从历代医家观点及实际生活出发阐明“水鸡”之义，以启同道。

1 几种医家的注解

水鸡声即蛙叫声。尤在泾[1]在《金匮要略心典》中谓“水鸡：即青蛙。水鸡声，形容喉中痰声如蛙鸣”。王渭川[2]在《金匮心释》中认为“水鸡：就是田蛙，学名蛙”。 刘读文[3]在《金匮要略三步释》中云：“水鸡声：水鸡就是田鸡，俗称蛙。水鸡声形容喉间痰声连连不绝，好像田鸡的叫声。”

水鸡声即野鸡或秧鸡叫声。中国中医研究院在《金匮要略语译》中注解提到“水鸡声：水鸡即是秧鸡，鸣声连绵不绝，水鸡声是形容喉间痰鸣的声音”[4]。

避而不谈水鸡实质。吴谦[5]在《医宗金鉴·订正金匮要略注》中曰：“水鸡声者，谓水与气相触之声在喉中连连不绝也”。曹颖甫[6]在《曹氏伤寒金匮发微合刊》中曰：“呼吸之气，引胸膈之水痰出喉间，故喉中如水鸡声，格格而不能止”。

以上医家注释代表了历代医家的主流观点，前两种观点之所以始终局限在这个范围内，笔者认为古人脱离了对现实生活的观察，注释的时候沿袭前代医家说法，持第三种观点的医家认识到了前两者的误区所在，但提不出新的解释，故避而不谈，只谈引起这一症状的病机。

2 对水鸡声原意的分析

水鸡乃活物之非。历代医家限于字面之意，未从实际出发，脱离仲景生活环境而臆测“水鸡”为青蛙或秧鸡，青蛙和秧鸡的叫声与临床所闻哮鸣音有很大区别。

水鸡乃器物之实。制陶技术在我国有着悠久的历史其品类繁多，涉及到生活器具的方方面面。大的有炊具甚至屋舍，小的包括陶针、勺具、杵及各种儿童玩具，如今在河南广大农村地区仍然流行一种传统儿童玩具就叫做水鸡，其实就是中国本土哨子的雏形。它的制作工艺由来已久：是由劣等陶土经人工捏制成公鸡或小鸟的形状，根据哨子的原理内部掏空，然后放入窑内烧制而成。儿童玩时注水入其腹内，吹其尾部，其声漉漉，恰似喉中痰鸣。仲景著述《伤寒论》时势必要引用一些日常所见的事物，以便生动描述疾病症状，故仲景所说“水鸡”当为此物更为妥当。

在西医诊断学中对肺部病理性呼吸音——干啰音的经典描述之一称为哨笛音，出现这种症状的疾病正是仲景所描述的肺系疾病包括哮喘、肺炎、上呼吸道感染等。形成这种哨笛音就是气流冲击呼吸道分泌物所致，这与上面提到的发声原理相吻合。

3 结 语

笔者认为，研究古代医家著作当结合成书之年代，作者生活的地域和当地的风俗文化。伤寒杂病论成书于东汉末年的南阳地区，研究著作应因人、因时、因地制宜。有些医家已经发现在张仲景的著作中，本来难以理解的句子、生僻词语一旦结合南阳当地的地域文化，困难就迎刃而解。如在伤寒论中经常提到“桂枝不中与之也”的”中”字，当属南阳人至今沿用方言，意为“能、可以”。在抵挡汤中牤虫的炮制方法为“熬去翅”，“熬”字的意思如果按字面来解释就是用小火慢慢地煮，这样是不能把牤虫的翅膀熬去的，但经过考证，这一“熬”字为南阳当时的方言“炒”的意思。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同样本文对“水鸡”这一名词的解释也是本着此方法得出的。

张仲景是南阳人，南阳的地方文化（包括一些方言口语）对他影响根深蒂固的，其著《伤寒论》尽管以书面语言为主，且历经散乱，但其中仍有形象生动的南阳方言，弄清这些方言的含义，对正确理解《伤寒论》的学术思想是有所裨益的。

[1] 尤在泾.金匮要略心典[M].太原：山西科学技术出版社，2008：51.

[2] 王渭川.金匮心释[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2：76.

[3]刘读文.金匮要略三步释[M].郑州：河南科学技术出版社，1993：150.

[4] 中医研究院.金匮要略语译[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86：76.

[5]吴谦.医宗金鉴·订正金匮要略注 [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2006：425.

[6]曹颖甫.曹氏伤寒金匮发微合刊[M].上海：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1990：76-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