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桑诗选
2011-01-04胡桑
胡桑诗选
胡桑档案
简介:胡桑,1981年生于浙北湖州。先后求学于西安、上海。2007年至2008年,任教于泰国普吉岛宋卡王子大学。现居上海。
诗观:诗歌是一个自律的语言世界,它通过词语,尽可能地向世界开放,并以自己的方式纠正世界。诗歌需要最大限度地开掘人类精神,在时间与超时间的双向运动中萃取生命的本质。
惶然书
我迫不及待地完成。从地平线返回,
背负着夜的寂静,那令人渴望的形式,
学习如何再一次进入生活。白昼永不消失,
就这样存在着,像自己一样盲目。
回到这张活下来的床,回到
食物的体内,一只钟在拒绝时间,
我看见日子裂开。但你和我的
痛楚之间,一场风暴被目光熄灭。
各自的宁静在风暴的中心完成。
我入住恐惧,敲开它的缺席,
丧失之风吹开了另一个建筑。
那些记忆裸露在一个空洞的下午,
它们在用另一个声音说话,
走向野蛮,用借来的步子。
我逐渐变轻,但一个诺言回到我身上,
只要有一条缝隙,时间就不会自行消失。
在语法之外,搜寻一个句子。
语言坐在语言的脸上,它是藏于
自身的杀手,事物在四周懒散地走动,
那些秘密,无异于桌上的杯子和空气。
“世界比我想象的还要突然。”
还要惶惑。它失去了自己的影子,
变得短暂而迟缓,破碎在人群中,
使我更加惶惑。但我看见无数个未来。
与小跳跳漫步沙家浜
那么多风,吹散了革命。
事物缓缓展开,风一整块掠过。
气候在芦苇中结巢,
竹桥架在岁月上,独自风化。
它来自湖水和鱼,那么深。
在人少的石路上,我扔掉上海,
找到了落叶一般的存在。
树不说话,你的话很多,
但话语就像宁静的雪。
“巨大的事物是对世界的一次冲击。”
雪落下,重新安排我内心的秩序。
我们坐在石桥上,像两只很瘦的风筝,
几个女人快乐地走过,巨大的风车
由图1(工艺流程简图)可知,主要增加的机泵有吸收塔塔底泵(4台),尾气增压机(2台),大约共增加了159.5kWh用电消耗,电耗方面有一定程度的能耗消耗。
停在湖边。语言慢慢凝聚。
善良就像天空,干净起来。
就这样,时间停了片刻。
世界大了许多。我感到无比羞愧。
幸福就像那些睡莲,
你叫不出名字,但它们一直在生长。
褶皱书
一
收藏起声音。这些名字
和一个空洞的下午,来自沉默的影子,
它们逐渐稀薄,无法聚集在窗口。
窗子上,一小片孤独被生产,
时光在它身上打结,然后从咖啡中起飞,
栖止于女人的胸口,这是十年前
不再生长的岁月,鱼网里溜走的一条银鱼
患上谎言症,懂得了权力的艺术,
在女人的腹部优雅地行动。忧伤迟迟不来。
出租车司机紧握着生活的手掌,与游客闲聊,
那是一片肿大的林荫,和密封的记忆,
半夜的欲望从霓虹灯中溢出,
没有人被拯救,懒散的星期天已经死于节日。
一个肥皂的节日,在家庭的摩擦中萎缩,
忧伤早已到来。我们已经长大,顺应了时钟,
学会了滥用语言:温柔犹如夜晚,粗暴犹如白昼。
“寂寞不可避免”,仅有的秘密丢失在竞争的途中,
事物日益笨拙,尘世的反讽充满了门口。
二
铺开一张纸,细微的褶皱里,历史漏出来,
角落里保存过去的目光,怜悯和愤怒的雨。
表达提前到来,甚至不能感知,但它必须
被刺破。没有疼痛,就没有闪现的过去。
尚未破碎时,完整是一张色情的脸。
故乡在雾中迷失了自己,永远是异乡。
“世界以恐怖玷污了我们的日子。”耳垂上的声音
滴落,尘世一点也不危险,只有心灵警惕纯洁。
但有两个人超越了空间,和细若游丝的羞涩,
虚无并未吞没两个身体,和房间里的橘子。
事物在夹缝中到来,宇宙偏离了中心,
命运挂在眼泪上,燃烧得讳莫如深。
笔直的天空,在瞳仁上弯曲,悖谬才是
真正的命运,而最终的悖谬是没有悖谬。
万物终有结局,却必须有所挽留,
它们消失的时刻踅入一小片灯光,初生的树冠。
“我们都不是那么乐观的人。”夜晚不喜欢
强制,它高傲、懒散,在露水中蜷起了自己。
三
但是,窗口的阳光并不平静,挣扎着
像一种古老的疯狂,舔着桌子上一只梦幻的水果。
来往的过客抢占了语言的客厅。一个简单的穿衣过程
被一再回放,真理会从腋下坠落,变成观众的智慧。
一颗稚嫩的行星在树叶间闪烁,敲打行人的脊背。
我们都是有限的人,在傍晚的弄堂里乘凉、隐秘接吻。
时代被谎言击碎。“那么多幽闭时代的幸存者”
涌上街头,秩序很不干净,携带了太多受伤的灰烬。
每个人用自己的唾沫,煮一种私人的快乐,
整个人间,要一遍遍删改,去除忧愁。
“从梦境中清醒过来,疯狂占据了世界。”
眼睑在哆嗦,梦的痕迹如此清晰,一张起皱的纸。
古老的预言占据了生命。有人会不再存在,
恐惧犹如邪恶的医术,躲进药方。我们尚未完
成自己。
如何完成自己?时间,一条堵住的下水道,
生活的局限在暗处回流,灵魂的漏洞或许更加麻烦。
纸张打开了,身体也打开了,痛苦在所难免,
迫不得已地折叠一下,这些独一无二的痕迹,必须接受。
十一月五日午后,狂风大作
风,如一场暴雨掉在地上
打开了事物不同的心脏
这生长在安达曼海的透明孩子
清洗了城市,如同革命
知识分子们被吹散,撒落在路边
夜色在眼里浑浊,那就是虚无
窗外是星期四,树叶响动
窗口,电脑在谋杀世界
一个词试图回到家中
时间漂流在外,风袭来
剥去乐观的恶,事物如同妻子
躺在床上,逐渐减压
夜读黄仲则
临睡前,我找到一种语法,
它像八月的水果,裸露在月光里。
月光夜泊于翻译之外,安慰一条江。
我希望像你一样取悦于汉语,
再用诗句惊绝四座,治疗疾病,
抚平创伤,哄着大陆入睡。
可你在一首诗的题目里病了,
且困顿于经济,纠缠于伦理。
欢愉总是那么短暂,犹如重聚。
游历大江南北时,你知道,
毁灭历史的人轻易走在你前面,
正如病患先于早晨侵入你的病榻。
幽燕的沙尘如何开拓胸怀?
这是你的内疾,你珍惜中国
给你的一切,哪怕是绝望。
你答应语言,给她一个良好的归宿。
你要把她嫁给日益贫瘠的北方,
给她一条古典的河,以及甜蜜的晚霞。
但被毁掉的历史越来越沉重,苍白,
就像阴暗的天气,压倒一个人的内心。
一个缺少漫游精神的民族孕育了多少游子。
在粮食上跋涉是最痛苦的。
透过昏黄的八月,你看到一块大陆
正在下沉。没有一段史诗能拉它一把。
格律诗滋养起来的心灵,脆弱就像西瓜,
一本短诗集放在台灯下,我不忍心望见窗外密集的小区,
黄仲则,你用诗建造的房子,早就随着你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