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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行为艺术(创作谈)

2011-01-01哲夫

红豆 2011年2期

  《狼来了的人类元素》是我正在写的一组跨文本小说的首篇,还没有写完。
  这组小说,篇与篇之间,既独立成章,相互间又有所关联。之所以称其为“非常文本实证小说”,有两层意思,一是这组小说使用的写作手法是非传统的,它呈现出游离和跨越传统文体的特点,却又杂糅了现存文本具有的所有可能的意指。二是它的真实性与荒诞性的融合是建立在现实的基础上,属于非虚构的生活原材料所本真具有的荒诞,这种荒诞比真实更加真实,文中援引的例证以及所述皆有确凿事实和出处为依据,这便是它被我称之为“实证小说”的原因。它试图借助所有现存的种种文体和文本样式,努力把自己武装到牙齿,打扮得光怪陆离,几近四不象。究竟意欲何为?究竟想要以此来实证一些什么东西呢?
  这里,先不做回答,姑且容我从头说起。
  小时候读伊索寓言,便知道有—个放羊孩子五次三番喊“狼来了”,骗来周遭许多闻声赶来打狼的人。以为是孩子气的顽皮,无非是轻松一笑的事情,孰料后果却很严重。谎言欺世的最终是失去了人们的信任。当狼真的走来时,却没有人相信他发出的告警和呼救,以至被狼自由自在地咬出了一片血腥。是否连带孩子也被狼吃掉或是咬伤,似乎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告诫孩子们的世界以至成人们的社会,许多事情是不可以撒谎的,否则便会悔恨莫及。
  在我的眼里,不论是西方的上帝还是东方的神祗,都是造化和自然。
  地球曾是一片地肥水美物产丰富鸟语花香生态平衡的草场,人类则如同颜色不同、种类不同、区域分布不同的羊只。那么谁是牧羊人呢?耶稣说:“我来了是要叫羊得生命,并且得的更丰盛。”他还说,“我是好牧人,好牧人为羊舍命。”他又说,“我认识我的羊,我的羊也认识我。”信他的人也承认说:“耶和华是我的牧者,我必不至缺乏。他使我躺卧在青草地上,领我在可安歇的水边;他使我的灵魂苏醒,为自己的名引导我走义路。”辨别好坏牧人的方法也很是直白:“雇工只为金钱而看守羊群,耶稣则为着爱,专心照料自己的羊;耶稣不单是履行责任,他更爱我们,甚至为我们舍命。伪冒的教师和假先知就不会有这种奉献了。”
  我以为,上帝只是人类的一种精神寄托,众生皆羊只是因为内心的惴惴不安所使然。圣经中所说的“雇工”便是被时代造就或是被从羊群中公选(当然也可能有贿选)出来或是任命的,如同伊索寓言中那个被村民选出来放羊的还动辄爱撒谎的孩子吧?
  也未可知。人类原本是自然之子,在连篇的谎言中玷污了牧羊人的清白,在成长的过程中不慎沦为一个毒孩子,拥抱自然的同时侮辱和损害了自然。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人怀欲,勿施于自然。要想洁净这个世界,先得洁净人类自己。如果真能这样,那个草场上的那些山那些水那些树那些草那些花鸟虫鱼那些飞禽走兽那些万物和生灵就有福了。
  人类也因此有福了。
  蜥蜴爬来爬去,是该杀死它的肉体,还是杀死它的行为?人类与生俱有的自私和贪婪的习性,限制和妨碍了人类科学与自然伟力的六神合体。妄自尊大以为地球资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结局是捉襟见肘。20世纪80年代我的剧本《山林的女儿》要拍电视剧,去大兴安岭找外景,发现大兴安岭的原始森林毁得很厉害。当地人说,以前推开家门就是树,现在得坐汽车跑上一天才能找到树。这对我触动很大。我把这事写成了—个中篇《森林的性格》,发表在1984年的《啄木鸟》上。猎天者必被天猎。由此伊始,便与人类的极端欲求做了对头,黑色生态系列长篇《黑雪》、《毒吻》、《天猎》、《地猎》、《天欲》、《地欲》、《人欲》、《极乐》等书应运而生。销得很火。可是发现许多人不求甚解只是看热闹。窃思再高妙的琴声,也不如—声吆喝,一记鞭挞,来得有效。行动是美丽的。真正的“行为艺术”可以直接干预那些“雇工”的急功近利和为富不仁,哪怕呵护一棵小草,维护一只小动物,植一株树,制止一起对自然的杀戮,呼喊一声绿色的口号,也强似坐而论道,胜过坐以待毙。
  言论不如行为,而追求美好理想的行为本身,就是艺术。
  “行为”的结果从1997年我在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了《哲夫文集》十卷本之后,便弃小说而开始写报告文学,只因为报告文学可以直接干预社会,明白说话,人人都看得懂。“艺术”的结果是先写下了第一部长篇报告文学《中国档案》上下册,写中国环保的历史和淮河的治污过程。这本书得到了时任全国人大环资委主任的曲格平先生的关注和好评。他邀我参加中华环保世纪行,从此便跟随中华环保世纪行记者团走遍大江南北直接干预社会。先走黄河八省区,写了《黄河追踪》上下册,在人民大会堂开新闻发布会,曲格平主任亲自主持会议,北京广播电台长篇连播,在社会上引起很大反响。然后走长江十三省区,从上海走到沱沱河,走了一百零八天,记者们人多可以轮换,作家就我—个人。过后我写了《长江生态报告》,先在国外出版,后在国内出版,也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两年后又补充资料由花山文艺出版社出版了江河三部曲《淮河生态报告》、《黄河生态报告》、《长江生态报告》,也引起不小的反响。再后来我又走了西部九省区,写了一部60万字的大书《世纪之痒——中国生态报告》。要说有什么信念在支撑我,那就是,你我他,大家都是环境中人,环保不只是公益的事业,更是人类自我的反省与救赎,貌似公益,实乃自救。就这么简单。
  十四个年头的“行为艺术”,近三百万字的生态环境报告文学作品,使我沦肌浃髓地深切感到:我们给予自然的爱总是太少,而自然给予我们的爱总是太多。过去、现在,甚或将来,人类总是以自己的低能蔑视万物,以自己的无耻滥用资源,还自以为得计。当它们不再爱我们,悄悄地隐匿身影,消失踪迹,并远离我们时,真正恐慌的不是它们,而是我们。
  我们有什么理由居高临下地看待它们?不是我们在呵护它们的生存权利,而是它们在呵护我们人类的生存根本。别以为人类可以主宰万物,别以为自然生态可以任我们损害,自然界的每株树每根草每滴水每个生物的手里都攥着我们人类的呼吸,它们纤细美丽的手指时刻都扼在我们人类的喉咙上,它们温润驯良的牙齿无处不在随时随地都咬在我们人类的命脉上。
  这些年我几乎尝试并使尽了所有的文学手段,小说、纪实、散文、诗歌、杂谈、评书、影视、广播剧,还多次举办过环保讲座,办了环保博客,成立了环保的圈子,几乎是冷兵器热武器长枪短匕都用尽,如今又转回头写小说。前不久为不拘一格纠聚更多力量与全美中国作家联谊会的冰凌先生合伙打出了国际生存文学研究会的旗帜,只因环保已经重要到来不得半点矜持和拘泥,需要全世界全社会全人类全方位总动员。也就是全能总动员。
  我们唯有放下人类那一款浅陋的功架,走向自然那一份深邃的本真,摆脱与生俱有的自私属性,淡化和克服自身的贪婪,使自己成熟起来、伟岸起来,才有可能继续生存下去。文学即人学,生存之学最接近人类的本质,也最接近文学的本质。生存环境一旦溃灭,一切学科都将荡然无存。文无定法,所以我也来了个跨文本全能总动员,来实证人类生存的困窘。
  这就是我创作这一组“非常文本实证小说”的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