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促成经济发展角度看社会资本的取向

秦美珠

（华东理工大学人文科学研究院，上海 200237）

哲学与文化

从促成经济发展角度看社会资本的取向

秦美珠

（华东理工大学人文科学研究院，上海 200237）

从促成经济发展的角度，有必要将社会资本进行区分。根据武考克等人的观点，社会资本可区分为社群主义取向、网络取向、制度取向、协同取向，其中社会资本的协同取向强调国家与社会的双向影响，既承认社会资本的民间性，同时也理解国家政策对社会资本的影响,是一个比较有发展潜力的模式。

社会资本 社群取向 网络取向 制度取向 协同取向

任何理论都含有指导行动的意义，社会资本理论也不例外。社会资本理论不同的取向，有其不同的理论背景与含义，同时也蕴含着不同的行动策略与思路。从促成发展角度，对社会资本概念作一区分是有意义的。武考克等人（Michael Woolcock&Deepa Narayan）通过梳理与经济发展有关的社会资本理论历程，提出四种不同倾向的社会资本模式：社群取向（the communitarian view）、网络取向（the networks wiew）、制度取向（the institutional view）与协同取向（the synergy view），以下就这四种取向作一介绍并做简单的比较。

一、社群取向的社会资本

它把社会资本等同于当地组织，如俱乐部、协会和公民组织。社群主义者把社会资本看成善的，越多越好，它总是对社区的福利产生积极的作用。这种观点对贫困的分析作出了重要的贡献，它强调在帮助穷人处理风险与弱势地位时社会纽带的核心地位，但这种观点忽略了社会资本的不利方面。比如当社区或网络是孤立的、狭小的，对社会的集体利益就会产生相反的影响，如贫民区、团伙和毒品集团等等。生产性的社会资本就变成阻碍发展的所谓的保守性社会资本。许多利益确实与紧密整合的社区有关，但也有重大的代价，对某些人，代价可能高于利益。社群主义者的观点潜在地假设社区是一个单一的实体，自动容纳并有利于所有成员。但大量的关于社会阶级不平等、种族排斥和性别歧视文献，似乎揭示了社会资本的另一面。①Woolcock,M.&Narayan，D：Social Capital：Implications for Dvelopment Theory，The World Bank Research Observer，2000（15），PP229－230。波特曾指出其可能造成的影响：排斥“外人”、限制成员的自由和商业动机、对成员向上发展形成压制等。而且，如果一个群体的目标是反社会的，那么群体内部的社会资本将对社会产生危害。威尔森发现居住于美国城市贫民窟的居民们由于缺乏进入正式劳动力市场的途径，不得不过多地依赖于个人的社会网络和社会资本来获得就业的信息和机会，这样反而造成了一种贫困的“自我复制”以及贫困群体与主流社会的“隔离”（isolation）使他们陷于贫困而难于自拔。②赵延东：《社会资本理论的新进展》，《国外社会科学》2003年第3期。

发展中国家的证据表明仅仅具有高度的社会团结或不正式团体并不必然导致经济繁荣。在第三世界，很多非正式网络的规范是不利发展和压制个人自由的。实际上，这些组织在公共管理方面是部落性的、不信任的、裙带关系和腐败的。投资于支持各种志愿组织来产生社会资本可能会有相反的效果。这一取向深受社群主义的影响。社群主义思潮的一个基本倾向就是强调当地社区内在好处（inherent beneficence）和自我满足（self-sufficency），而低估社区义务的消极方面；夸大孤立主义与自我满足的益处，而忽视在有效而负责任的正式制度中的社会关系的重要性。③同①，PP228。社群主义的这些特点表现在对所谓草根志愿组织的迷恋、志愿精神的赞赏及对政府干预的反感。

二、网络取向的社会资本

网络取向的社会资本研究以扎实的社会学实证研究为基础，所以一定意义上避免了社群主义取向的浪漫性。他们认为团体、社区内部的团结不一定有利于经济发展，它可能有助于也可能防碍经济发展。他们的研究否认了社群主义者视社区内部的团结与紧密联系为绝对的善，直接等同社会资本的观点。④同①，PP231。他们区分了两种网络关系，一种是社区内部的强关系，称为“纽带”（bonding），范围是小的、密集的、同类的、有高强度的频繁联系所形成的内部关系，这一关系有诸如信任、规范以及亲密的网络，它们能够通过促进合作行为来提高社会的效率。⑤转引自范烨、周生春：《经济发展视角的社会资本述评》，《当代经济管理》2009年第5期。另一种是跨越社区边界，与社区外的弱关系，称为“桥梁”（bridge），是一种联结松散、经常变动、非组织化、非正式的网络关系。武考克等认为这两种关系在创造社会资本中的作用是不一样的。“纽带”性社会资本在发挥它积极一面的时候，可能会阻止“桥梁”性社会资本的发展。⑥同①，PP233。所以如果只是视社区内部的团结与紧密联系为社会资本，那么就会发现这样的社会资本有很明显的消极的一面。

网络观点认为社会资本是个双面刃，既可以提供有价值的服务，又要成员服从可能有害于经济发展的义务。内部强关系对社区内部不同的人，也表现出不同意义，对新来者，可能提供了重要的支持，而对已经取得一定成功的商人，则可能意味着帮助别人的义务。网络观点的一个重要方面是它最大程度地缩小了视社会团体为“公共善”，而把团体活动的利益看成参与的特定个体所拥有的资产。⑦同①，PP234。所以网络取向社会资本的拥护者高度怀疑社会资本可能或应该被在更大的社会层面，如社会和国家层面被测量。⑧Portes，A：Socail Capital： Its Origins and Applications in Modern Sociology.Annual Review of Sociology1998（24）。

三、制度取向的社会资本

制度观点把社区网络与公民社会的活力大部分归结为政治、法律与制度环境的产物。社群主义者与网络观点把社会资本当成一个自变量，而制度观点则视社会资本为因变量。⑨同①，PP234。这派观点认为社会资本在集体利益中的能力取决于正式制度的质量。它也强调国家与企业的表现决定于它们内部的团结、信任和能力，以及对公民社会的外部责任。

制度取向的社会资本提出了一个公正、有效的政府对于繁荣的重大意义。政府可以通过制度建设，利用、发展、壮大社会资本，从而促进经济发展。对许多发展中国家而言，腐败的盛行、官僚主义的耽搁、压制公民自由、巨大的不平等、分裂性的种族关系紧张以及不能保护财产权是繁荣的主要障碍。总之，缺乏一个廉洁的政府给社会与经济发展带来了巨大的成本。

有效的政治对社会的合作有积极的效果，这已经为经验研究所支持。比如25国世界价值研究资料中，Evans.&Letki（2003）发现，公民的信任与守法程度与公民社会的发育程度无关，而与民主和官僚制度有效运行有关。所以对制度效能的信任影响个人的态度与行为。①Evans,G.&Letki，N：Social Trust and Responses to Political and Economic Transformation in East-Central Europe.Nuffield College Working Papers in Politics，2002-WP9.

四、协同取向的社会资本

协同取向尽管可能追溯到在比较政治经济学与人类学中的早期成果，但最有影响的研究成果是在《世界发展》（World Development）的一个特刊中（world development，1996）。这期的作者们研究了巴西、印度、墨西哥、韩国和俄国的案例，探索增强发展性协作的条件。所谓发展性协作就是在国家科层制与公民社会的各种因素之间动态的专业联合与关系。在这些研究中有三个显著的结论：

1.国家与社会无所谓内在的好与坏；政府、企业与公民团体在达成集体目标上的影响是变化的。

2.国家、企业与社区并不单独地处理在促进广泛的、持续的发展中所需要的资源。而是需要这些不同因素之间及内部的补充与合作关系。辨认协作出现（不能出现）的条件，是发展研究的中心任务。

3.在这些不同的部分，国家在实施积极发展成果中的作用是最重要，也是最成问题的。这是因为国家不仅是公共产品（稳定的货币、公共健康、普遍的教育）的最终提供者，与法律规则（财产权、税收、言论与结社自由）的最后裁决者与实施者，而且也是实施跨阶级、种族、民族、性别、政治与宗教联盟的最好实施者。社区与企业也在生产、认同、奖励优秀的管理上起着重要的作用。②Woolcock,M.&Narayan，D：Social Capital：Implications for Dvelopment Theory，The World Bank Research Observer，2000（15），PP236.

协作观点的最早提出者 Evans（1992，1995，1996），把政府与公民行动之间的协同归结为互补（complementarity）与嵌入（embeddedness）。互补创造了可以建立政府与公民之间合作的客观基础，但是嵌入则产生了实现潜在的共同利益的规范的和互动的基础。互补是指在公共与私人行动者之间的相互支持的关系。比如保护结社权利的法律框架，以及商务部在实施社区协会与商业团体内部的交易时，更谦卑的措施。嵌入是指连接公民与官员之间纽带的性质与范围，最典型的是水利的例子，最低阶层的水利官员来自社区。协同取向需要一个高效的政府，只有当政府官员的行动由表现取向的组织环境（胜任、一致、可信）约束时，才有效。协同取向向理论家、研究者与政策制订者提出有三个中心任务：（1）认识社区社会关系的性质和范围，正式制度的性质与范围，以及两者之间的互动；（2）在这些社会关系上，尤其是纽带与桥梁性社会资本上，发展制度性的策略；（3）决定怎样用社会资本的积极方面，合作、信任和制度化效率，来抵销宗派主义、孤立主义和腐败。③同②，PP238。

五、四种取向的比较

表1是对社会资本的四个取向的总结归纳。④同②，PP239。

该表概括了社会资本、发展与相应政策建议的四种观点。它们之间最根本的差别是它们的分析单位；它们把社会资本当作自变量、因变量，还是中介变量；他们与国家理论的整合程度。最大、最有影响的是网络与制度取向；而当前最新的是协同取向。①Woolcock，M.&Narayan，D：Social Capital：Implications for Dvelopment Theory，The World Bank Research Observer，2000（15），PP239.

表1 社会资本的四个取向

社会资本的社群主义模式，涉及的是社区或社区以上层面的宏观的社会资本，而网络取向的社会资本，则是以个人与小团体为对像，强调经验研究社会资本的分配与获得策略。而制度取向的社会资本正好与社群主义倾向相反，强调国家正式制度对社会资本的决定作用。

对于协调的社会资本，普特南也表示赞同，认为公共机构的参与推动了普通公民中的信任规范和公民参与网络的稳步发展，信任和积极的非正式网络不仅是公民社会的特征，而且沟通了公私领域。②殷德生：《社会资本与经济发展：一个理论综述》，《南京社会科学》2001年第7期。朱迪思·滕德勒（Judith Tendler）则强调沟通政府与公民社会网络的潜在益处。

协同取向强调社会资本在不同层级与不同维度合作，以及社会资本可能产生的积极与消极结果，成为最有经验支持的模式，也将是一个比较有发展潜力的模式，因为在这一模式中，国家与社会的关系是一个辩证的、双向影响的关系。协同观点对于对于社会政策来说，它既强调了社会资本的民间性，同时也理解国家政策对社会资本的影响，以及国家制订促进社会资本政策的可能性。

On the View of Social Capital from the Angle of Promoting Social Capital

QIN Meizhu

It is necessary to distinguish social capital from the angle of promoting economic development.According to the opinion of Michael Woolcock&Deepa Narayan，Social capital is classified into the communitarian view，the networks view，the institutional view，the s。ynergy view.The synergy view of social capital emphases two-way influence between nation and society and accept nongovernment of social capital and understand the influence of nation’s policy on social capital，which is the pattern of development potential.

social capital，the communitarian view，the networks view，the institutional view，the synergy view

本论文是上海市哲学社会科学规划一般课题“科学发展观视域中的妇女发展”（项目编号：2006 B Z H003）阶段性成果 。

秦美珠（1965-），女，江苏如皋人，华东理工大学人文科学研究院副教授、博士，从事马克思主义社会哲学、女性主义理论研究。

C912.67

A

1008-7672（2010）03-0098-05

徐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