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型时期的俄罗斯工会与社会危机＊

许艳丽

(中国劳动关系学院 工会学系,北京 100048)

转型时期的俄罗斯工会与社会危机＊

许艳丽

(中国劳动关系学院 工会学系,北京 100048)

苏联解体后,俄罗斯工会正逐渐适应如何在市场环境下进行活动。在俄罗斯转轨初期,由于国内外政治经济发生巨变,俄罗斯工会组织不可避免地处于被弱化和矛盾冲突的地位,工会内部由于经济利益的原因发生了分裂,因而难以形成一致性意见来有效解决这些矛盾。本文结合俄罗斯民众对危机的评价,针对转型期的俄罗斯社会存在的不足和问题,探讨了俄罗斯工会存在问题的解决方式。

就业歧视;俄罗斯;工会;社会危机

一、俄罗斯工会转型带来社会局势的变化

20世纪 90年代初,俄罗斯工会开始寻求一种新的模式—三方机制。大体上,前苏联工会是符合苏联体制需要的,主要表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其一,当时前苏联的客观情况不允许选择西方的三方机制模式 -列宁把工会在国家政治生活和经济发展中的作用界定为社会的维护、监督和调节者,全体工人利益的代表者只能是社会主义政府。从整个苏联时期工会的地位和作用看,工会并不具有独立的地位,而是苏联党政体系中的一个部门机构;其二,没必要选择其他模式,因为当时国家给予了居民最基本的社会保障。苏联解体后,俄罗斯工会在法律上和事实上都不从属于国家和政治机构,它们参与三方机制,与国家权力机关及雇主进行社会对话 (包括基本的、部门的和地区性的协议和集体合同),参与联邦和地区立法机关的立法活动,他们也积累了领导大众进行抗议示威活动的经验。毋庸置疑,俄罗斯工会也正逐渐适应如何在市场环境下进行活动,他们已经不是原来意义上的工会了。

俄罗斯尤利娅社会学分析中心在 2004年时曾经展开就俄罗斯人如何评价不同社会机构的信任度的社会调查,根据调查问卷表所得出的结果,在调查问卷表所涉及的几个社会机构当中,俄罗斯工会排在第十位,其被信任程度仅高于警察局,而落后于总统、教会及其各地区分支机构、军队、出版业、广播电视业、俄罗斯政府、法院、检察院、俄罗斯国家杜马。[1]当然,类似的社会调查还有很多,但是其他的调查结果同样也给予了工会比较低的评价。为什么俄罗斯社会对工会有如此多的偏见?这还要从前苏联说起。

在苏联时期,工会作为工人利益的合法代表,更像是政府与企业的下级合作伙伴,工会职能主要是促进社会生产、提高劳动生产率和培训员工等,而不是对其成员的社会保险、劳动保障等实际利益进行管理和操作。

在俄罗斯转轨初期,由于国内外政治经济发生巨变,俄罗斯工会组织不可避免地处于被弱化和矛盾冲突的地位。20世纪 80年代到 90年代初,尤其在叶利钦执政的头两年,工会组织仍持保守的对抗立场,反对叶利钦的民主改革和激进的休克疗法。对工会组织与政府的对立,叶利钦政府给予了严厉的惩罚,并以莫斯科联邦工会主席舒梅科取代了原俄罗斯工会联盟主席科罗什科夫的职位。

面对社会巨变、国内外现状及工会人事的重大调整,传统工会对其策略作了改革和调整,采取妥协与和解的姿态,开始以社会合作者的身份支持政府的民主改革,参与三方协商会谈。但俄罗斯政府并没把自己当成与工会平等的社会参与者,政府不仅忽视工会联盟的存在,甚至违反三方谈判和普通协商机制。政府权力的加强、三方协商机制作用的有限,使工会通过传统工会运动途径达到目标的可能性减少,工会被迫越来越关注通过政治游说等手段使国家立法和政策制定有利于自身的生存和发展。

1989年,矿工及其他领域工人进行大规模游行反对当前政权统治,当时的全苏工会中央理事会没有率领自己的会员表示抗议,没有支持劳动者,而是采取了一种妥协的态度,这也是人民大众认为那时的工会已毫无希望的重要原因之一。

1992年俄罗斯休克疗法的激进改革使得工人大量失业、工资欠发,同时物价上涨,通货膨胀严重。面对经济急剧下降、生活条件恶化的现状,煤矿、医疗、教育等受政府基金控制的部门同时爆发了大规模的示威游行和罢工。严峻的现实要求工会必须采取有效措施解决矛盾,但工会内部由于经济利益的原因发生了分裂,因而难以形成一致性意见来有效解决这些矛盾。

俄罗斯的社会局势每况愈下,在 2004年,俄罗斯劳动者工资比重低于最低生活费,众所周知,最低生活费要比工资高 40个百分点。劳动收入份额占到国内生产总值 10%到 28%,当年俄罗斯 25名亿万富翁的总收入将近 800亿美元,是整个俄罗斯国内生产总值的 20%,这和俄罗斯所有劳动者劳动收入总额基本持平。

据科学研究证明,如果每小时支付给劳动者工资低于 3美元,那么将失去刺激劳动者劳动积极性的功能。在俄罗斯,劳动者每小时平均工资为 1.7美元 (美国—16.4美元,德国—22.7美元,加拿大—17.1美元)。①Д.Львов.Мы-рабыгосударства//Аргументыифакты.2004.No47. 利沃夫 : 《我们 -国家的奴隶 》, 杂志 《事实与根据 》,莫斯科,2004年第 47期。

尤其是众多大型重工业企业利润有规律的增长,但是工人的收入却没有相应的增加。例如,采矿选矿联合工厂在 2004年,工人收入比上年同比增长了 30%,但是同时期企业利润比上年增长了 4.5倍。②М.Тарасенко.《ЗарплатаметаллурговвстранахСНГдолжнабытьудвоенаатоиутроена...》//ИнформационныйбюллетеньМеждународногообьединенияпрофсоюзовтрудящихсягорно-металлургическойпромышленности.2004.No 3.- С.13.塔拉先科:《独联体国家冶金工作者收入需要增加……》-《国际矿业 -冶金业劳动者工会联合会信息报告 -2004年第 3期 13页。

二、俄罗斯社会劳动领域危机的社会调查研究

(一)俄罗斯民众对危机的评价

据全俄社会舆论研究中心历年所做社会调查,针对被调查民众展开“您认为以下哪种状况最符合当前复杂形势”的调查。(见表一)

数据来源:http://www.levada.ru/press/2005020801.html

序号 评价观点 人数 (单位:人) 所占比率1. 非常频繁 6 4 2. 经常 29 20 3. 有时 50 4. 非 17 5. 不存 机 4 6. 难 7 5总计 147 100

从以上图表可以看出,民众对复杂局势表现为不满意 (已经不能忍受贫困状况)、基本满意(不是很困难,可以生存)、中间状态等几种情况。从 1999年开始,持 (不是很困难,可以生存)乐观观点的比率开始上升,到 2001年达到最高峰,2003年又出现了明显的下降,2004年重新出现了乐观评价,到了 2005年 1月份,又有了不小的回落。在 2004-2005年期间,持(已经不能忍受贫困状况)观点的比率明显上升。

(二)社会劳动领域出现的危机

苏联解体后,基层组织的工资规模基本没变,工资管理体系基本保持原有机制,因此工会在这一领域的作用仍很小。在公共部门和生产领域,由于受政府财政预算、收入支出和市场机制影响,工资变动幅度较大,因此,在这些部门中有关劳动争端和利益分配的冲突较尖锐。使得资源和利益分配在市场巨变时出现社会分层和贫富分化现象。

2001年,俄罗斯富人和穷人的贫富差距为10倍,2002年为 13倍,2003年为 14倍,而到了 2004年,达到了 15.2倍。而且,低收入人群大部分是过去在受政府资金预算控制机构 (如医疗、教育、军工部门等)工作的退休人员。

2005年 .俄罗斯劳动与社会关系学院社会合作研究所社会技术研究中心调查显示,在集体劳动中的社会幸福感指数中,也出现了一些危机状况。比如,有三分之二 (74%)被调查者认为在集体劳动中会不定时的 (频繁、经常或者有时)出现争议。请看针对“你怎么认为在你的集体劳动中出现社会危机的频率”所做调查得出的结果。(见表二)

可以看出,在社会劳动领域,危机不是潜在的,调查过程中的一些数据显示,被调查者表达了对抗议活动的积极态度。(见表三、表四)

表三是针对“如果你所在企业组织了罢工,你会参加吗?”这个问题展开的调查:

序号 评价观点 人数 所占比率1 很可能会参加 104 68 2 很可能不会参加 21 14 3 难于回答 28 18总计 154 100

表四是针对“如果你所在企业组织了罢工,你会参加吗?”这个问题取决于社会人口特征展开的调查 (百分比%):

评价观点性别 教育程度 工会身份 年龄男性 女性 初级水平中级水平高等职业 本科 研究生及以上已解除会员工会会员18至34岁35至44岁45至59岁60岁及以上1.很可能参加 66 67 _ 40 60 73 33 79 64 86 55 71 59 2.很可能不参加 18 12 _ 40 17 10 67 3 18 7 10 13 29 3.难于回答 16 21 _ 20 23 17 0 18 18 7 35 16 12

从表四可以看出,最大比率的准备参与抗议活动 (罢工)的人群出现在已经解除工会会员身份的人,以及拥有高等学历本科和年龄在 18-34岁之间的人。对 45-59岁的人群来说,他们不仅仅已经拥有了丰富的生活经验,并且也有了参与支持运动的经验,他们相信自己的力量并且也准备好在工会领袖的组织下参与抗议活动。值得一提的是,在这组数据中关于男性和女性对于此问题的回答没有多大差别。同时,接受过本科以上教育的人群,这部分被调查者更容易放弃任何的积极行动。

表五是针对“如果你所在企业组织了罢工,你会参加吗?”这个问题取决于工会工作工龄、工会组织规模及城市规模展开的调查 (百分比%):

从表五可以判断出,首都居民比其他城市居民更准备通过一种积极方式解决危机。企业中工会组织的规模没有显现出在促进社会积极性方面发挥很重要影响力的潜力。

(三)对社会调查的总结

从以上的调查结果,可以总结出以下观点:

第一,影响社会劳动领域危机增长的基本因素在于民众对收入水平、劳动条件、企业发展前景的不明确、对自己未来的不自信等,由此,我们可以推测,集体合同中规定的企业主在社会保障、劳动保护和集体协定等领域的义务很可能不能完全执行或成为有名无实的负荷。

第二,潜在的社会危机种种形式表现出自身非常有意义的影响力。对许多人来说,对自己的不满加以克制是害怕失去工作。特别要引起注意的是,潜在社会危机构成中的社会心理因素所引起的精神过度紧张 (比如使人们恐惧害怕、忧郁、强烈不满)如果超过一定的程度,就会达到极限。因为这些及其他一些社会因素都会加剧社会危机的增长,目前来看它们大多显示的是潜在特征,但是,如果不仔细分析研究社会各阶层的社会利益的话,那么这些潜在因素很可能成为权力更替的导火索。

评价观点工会工作的工龄 规模 城市居民1年之内 1年以上3年以3年以上5年以上10年15以上以下2000人以上 莫斯科 彼得堡100万人口以上城市50万至100万人口10万至50万10万以下1.很可能参加 78 60 68 74 72 75 55 - 83 90 85 79 2.很可能不参加 11 7 16 13 15 16 8 10 21 - 6 0 15 0 3.难于回答 11 33 20 0 13 17 10 20 15 24 - 11 10 0 21

三、结论

俄罗斯工会的转型是伴随着休克疗法的激进改革而进行的。1992年叶利钦政府实行“休克疗法”式激进改革是为了使整个俄罗斯经济融入世界市场,并尽快达到世界水平,吸引大量国外资金投入俄罗斯急需资金的生产部门。但改革结果使俄罗斯经济急剧恶化,工资下降,通货膨胀形势严峻,生产投资萎缩,拖欠工资现象严重,传统产业面临崩溃的危机。俄罗斯工会从 20世纪90年代初具有独立倾向的群众性组织、政府部门的反抗者到 90年代末转变为社会合作者,发生变化的根本原因是工会没能在经济恶化的转轨期间忠实地承担起保护其成员利益的责任。工会组织为了在新的政治环境中得以生存和发展,不得不以调和、折衷的“社会合作者”身份参与政府所倡导的三方会谈机制,为俄罗斯工会在国家转轨的历史时期重新界定自身的社会地位和作用。

在转型期的俄罗斯社会,面对向市场经济转变和经济全球化的挑战,面对一些社会危机的出现,俄罗斯工会还有大量问题需要解决。历史的经验表明,工会应起到维护职工合法权益的作用,不仅要在经济地位上维护,更要在政治地位上维护。随着俄罗斯民众经济地位的降低,政治地位的游离,工会如果不能起到相应作用,必然会失去广大群众,信任程度必然降低,甚至于面临遭到群众抛弃的危险。同时,工会运动的健康发展对于国家经济的发展和社会的稳定具有重要的意义。

[1][俄]格拉瓦契夫 .需要加强信任 [J].劳动杂志,2004,(9).

[2][俄]Д.Львов.Мы-рабыгосударства//Аргументыифакты.2004.No47.利沃夫 .我们 -国家的奴隶 [J].事实与根据,2004,(47).

[3][俄]М.Тарасенко.《ЗарплатаметаллурговвстранахСНГдолжнабытьудвоенаатоиутроена……》//ИнформационныйбюллетеньМеждународногообьединенияпрофсоюзовтрудящихсягорно-металлургическойпромышленности.2004.No 3.-С.13.塔拉先科 .独联体国家冶金工作者收入需要增加…… [A].国际矿业 -冶金业劳动者工会联合会信息报告[Z].2004,(3):13.

The Russian Labor Un ions and Social Crisis in Times of Transition

XU Yanli
(China Institute of Industrial Relations,Beijing100048,China)

After the disintegration of the SovietUnion,the Russian trade unions are gradually adapting to developing activities in the market environment.In the early transition in Russia,due to radical political and economic changes of domestic and international environment,trade unions inevitably are weakened and in the status of conflicts.W ithin the trade unions,a split occurred because of the economic interests contradictions.This paper analyses the Russian public evaluation of the crisis,and aims at the shortcomings and problems of the Russian society in transition,explores the solutions of these problems of Russian’s trade unions.

employment discrimination;Russia;trade union;social crisis

D411

A

1673-2375(2009)06-0070-04

2009-10-15

许艳丽 (1976—),女,山东济宁人,博士,中国劳动关系学院工会学系讲师,主要从事经济社会学和劳动社会学的研究。

本文为中国劳动关系学院院级科研项目“社会转型中的俄罗斯工会研究”的阶段成果,项目编号:08YYB004。课题主持人:许艳丽;课题组成员:王晓伟,李健良。

[责任编辑:简 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