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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美国情景喜剧复合型幽默的汉译

2010-11-16董海雅

电影评介 2010年13期
关键词:钱德勒译制迈克

情景喜剧是一种以电视为主要传播载体、具有频繁喜剧冲突的轻喜剧,就其表演方式而言,具有喜剧舞台演出的诸多特点。然而,作为一种二维空间多符号传播模式下的视听艺术,情景喜剧又不同于单纯以文字形式出现的文学体裁或在舞台上表演的戏剧,其受众更加广泛,幽默表现手段更加多样化。它即蕴含了一般影视作品翻译所共同面临的限制与挑战,如视听二维传播模式对翻译产生的时空限制,传播的瞬时性,影视审美的分裂与再现等等,而另一方面又因其大量密集的幽默以及罐装笑声的存在而增添了额外的难度。

不论是在配音译制还是字幕译制模式下,虽然译者的主要任务是翻译源语言语声道的对白、独白等,然而绝不可以忽视其他三个通道对表现和烘托人物幽默对白的综合作用。我们知道,情景喜剧的幽默属于电视幽默,有着自己独特的构成方式及表现形式,与传统幽默方式有很大差异。用来制造幽默效果的诸多非言语手段,譬如人物的声音和动作,特定情景里的摆设和物体,电视音响和视觉因素等等,都与人物幽默的话语内容有着同样重要的作用,使幽默更具有直观性和感染力。在不少幽默情境中,视觉类幽默与言语幽默相互作用、互为补充、共同在一个幽默场景中发挥作用,我们把此类幽默称为复合型幽默,以区别于单纯的言语幽默。本文着重剖析美国情景喜剧中复合型幽默的汉译。

复合型幽默中的视觉类幽默手段(体态语、客体语、画面文字)对于人物言语幽默的翻译起到双重的作用。一方面,电视图像上所呈现的内容等对有声语言起到必要的补充和明化作用,增强源语的幽默效果,使观众更直观地理解并感受到剧中幽默。正如学者Diaz——Cintas所言,字幕译者的一个优势在于依赖诸多非言语线索和提示,由于这些图像和声音层面的因素在翻译中不需要转换,因而可以帮助译语观众补充字幕中传达的信息,领会其中含义。[1]。而另外一方面,视觉类幽默的存在又可能对言语幽默的翻译产生制约,尤其在涉及图像与话语双关的情况下,译者不可能对图像做任何改动,但同时又要在译语中考虑与图像的对应,因此在对幽默话语进行创造性语篇重构时受到诸多限制。归纳而言,主要有以下三种情况:

一、具有文化共性的视觉类符码

有些美国喜剧情景中的言语内容或讲述方式并不为中国观众所熟悉,但由于该情景下的手势语和体态语所指代的意义具有文化共性,其幽默效果也可以被中国观众感受,在字幕译制中所受的制约要略少于配音译制。在美国情景喜剧Seinfeld《宋飞正传》中有这样一幕:克莱默和乔治都想得到杰瑞家中的小雕像,争执不下,于是杰瑞最终决定采用儿童常玩的选人游戏Inka——dink来决定。杰瑞一边念歌谣,手指一边在两者间随着重读音节而来回变换,念完后手指落在谁的身上谁就有权获得雕像,以下就是伴随手势语的歌谣内容:

[例 1]Jerry: Inka——dink, a bottle of ink. The cork fell out, and you stink. Not because you're dirty,not because you're clean——just because you kissed the girl behind the magazine.

[字幕译文]杰瑞:一瓶墨水,软木塞掉了,然后你发出臭味,不是因为你脏,不是因为你不干净,只是因为你亲了杂志封面的那个女郎。

这个场景中手势语与言语内容融为一体,不可分离。之所以引起美国观众笑声,不仅在于观众看到三个大人通过儿童游戏来解决争执这一有趣方式,还因为英文歌谣念起来朗朗上口,押韵且具有童趣。这一游戏的内容本身并不为中国观众所不熟悉,直译的字幕译文无法还原英文童谣的押韵之趣,然而这并不影响观众对这一幽默场景的感知。这是因为,屏幕上生动而直观的手势语以及英文原声已将游戏过程和目的表现得淋漓尽致,有助于观众理解这个游戏的本质。在这一情景中,对幽默传达起主导作用的是杰瑞随着语音而变化的手势,而非单单是言语幽默的语义内容本身。此外,童谣所传达的有趣概念也会让中国观众倍感新鲜,使他们在看到字幕译文的同时加强对喜剧场景的体验。假若这一场景采用配音译制模式,则难度倍增,译者要优先考虑译文中的字词与人物的口型、身体动作和手势相对应,尽量避免造成“视觉的疏离”。译者无论是对英文歌谣内容适当进行改编,还是完全另起炉灶,都必须考虑翻译后的台词字数长短、单字的选择要与人物的手势相吻合。

二、具有典型源语文化特征的视觉类符码

在有些情景下,视觉类幽默具有典型的西方文化特征,具有文化特殊性,对言语内容起到必要的补充和明化作用,中国观众对汉语译文的幽默感受主要取决于对手势语等的成功解读。在Friends(《老友记》)中,钱德勒计划在晚餐时向莫妮卡求婚,把戒指放在上衣的左口袋里。两人在餐馆的桌边坐好之后,他突然忘了戒指所放的位置,先在自己的右口袋摸了一遍,非常恐慌地发现戒指不在那里,之后右手摸左边的口袋,发现戒指还在,如释重负,右手还来不及从左口袋撤下就被莫妮卡看到并询问。为了掩盖这一动作的真正意图和自己内心的紧张,钱德勒急中生智,赶紧背了一段外国人入美国国籍时的宣誓词,这与钱德勒求婚的场景顿时产生不协调之感,引发观众大笑。

[例2]Monica: What are you doing?

Chandler: One nation, under God. Indivisible with liberty and justice for all. I remember it.

Monica: Are you okay?

[字幕译文]莫妮卡:你在干什么?

钱德勒:一个国家,在神之下,不可分割,全民拥有自由公正。 我记得是这样背。

莫妮卡:你没事吧?

在美国,把右手放在心脏的位置是宣誓时的常见手势,美国观众自然不会陌生,立刻能将之与钱德勒的应景之语相联系。然而,这与中国文化中的宣誓手势有明显差异,并不具有文化的普遍性。中国观众若对这个手势所具有的文化内涵不熟悉的话,可能只会觉得钱德勒的回答很突兀,举止滑稽,让人觉得好笑,而并没有真正对幽默语义内容产生积极的联想,导致幽默解码的空白,难以体会深层次的幽默。

三、画面与言语构成双关的复合型幽默及其翻译

当视觉类幽默符码本身或所暗含之意实际上与言语幽默中的某个词语构成双关,翻译的难度加深。此类复合型幽默主要以画面与言语共同构成的双关、对标牌文字的误读或误写最为常见。由于电视图像会原封不动地出现在观众眼前,译者可选取的翻译策略受到电视画面上特定的手势、动作或画面文字的制约,不可能脱离画面的所指而另起炉灶。在无法改变画面的情况下,译者需要考虑如何在译语中建立类似的双关,或使译文产生幽默的功效,最大限度地使中国观众产生类似的幽默联想和感受。请看以下《老友记》中的一例:

[例3]Rachel: Ross! Come on!That's all right! Fine——Okay, I have a weird thing about my eye.Can we not talk about it please?

All: All right, fine.

Monica: Hey Rach, remember that great song, Me, Myself, and I?【指向自己的眼睛】

Rachel: Monica! Come on!

Ross: Hey, does anybody want to get some lunch? All those in favor say I? (指向自己的眼睛)

Rachel: Ross! Stop it! Come on!

Chandler: How much did I love The King and I? 【指向自己的眼睛】

模块建模中有4个重要的概念,分别为模块、需求单元、硬模块、软模块,下面结合本文研究的问题,对这4个概念进行界定。

Rachel: Chandler!

[字幕译文]

瑞秋:好啦!我对我的眼睛有怪癖,麻烦别再讨论了,行吗?

大家:好吧

莫妮卡:你记得那首歌吗?我、自己和…

(“我”和“眼睛”同音)(笔者注:此为原片字幕注释)

瑞秋:莫妮卡,别闹了

罗斯:有没有人想吃午餐?有意愿的请说…

瑞秋:罗斯,拜托了,别闹了啦

瑞秋:钱德勒

瑞秋的眼睛发痒,不肯看医生,一看到别人用手触碰眼睛时就有心理障碍,偏偏其他几位好友又故意想刺激她脆弱的神经,不仅话语中包含以同音词“I”(我)结尾的词句,还在每句话的末了故意用手指向自己的眼睛。电视画面上人物手势语对眼睛(eye)的明确所指与对白中的“I”(我)构成谐音双关,从而构成了该场景致笑的幽默根源。译者首要考虑的问题在于,如何使中国观众短时间内明白原文手势语的清晰所指与言语的幽默内涵之间的联系。我们不难看出该剧的字幕译者在缩减文化障碍方面所作的积极努力,即在字幕空间允许的条件下在文内加入一条简短注释,出现在双行字幕的第二行,阐明“我”和“眼睛”的联系。这一注释搭建了中国观众理解的桥梁,原声幽默语调的传递以及手势语的直观性可以增强观众对幽默的感受。若是在配音译制模式下翻译这一复合型幽默,则难度倍增。直译无疑会破坏原双关语所传达的幽默效果。而在画面上演员的手势清晰可见、又有固定所指时,中文译者在重构幽默语篇时,不论如何巧妙改编语义内容,都应使其与手势语的隐含意义(眼睛)产生自然的呼应和联系,否则就会造成听觉与视觉的不协调。为了保持含而不露、引人联想的幽默特点,译者认为,在对幽默语篇重构时应围绕着“眼睛”或“眼”来展开,以下笔者的试译,仅出于示例之用,提供翻译的思路,鉴于配音译制的种种复杂性,译文在实际操作中必然还要经历不少改动。

笔者试译:

莫尼卡:你还记得谁是《泰坦尼克》号的女主演吗?

罗斯:嘿,你们知道什么样的人我最讨厌吗?——小心眼!

钱德勒:我的天分最适合讲演。

下面,我们再来看Growing Pains (《成长的烦恼》)中的一例:

[例 4]Mike: I lick Mike? 迈克:我受迈克?

Ben: What? 本:什么?

Mike: Ben, you misspelled like on every one of these.

迈克:本,你怎么把爱字全写成受字了?

Ben:So, you can’t use them?本:意思是不能用了?

迈克所在的学校开展学生会主席竞选活动,一向调皮捣蛋、不爱学习的迈克意外得到提名。为了争一口气,他和朋友们努力地做竞选宣传,弟弟“本”也想参与其中,为哥哥竞选出力。他做了许多标语牌,原打算在上面写I like Mike(我喜欢迈克),却因为自己拼写能力所限,把like(喜欢)误拼成lick(舔),被迈克当场发现并指出。此时,电视画面上清晰地显示出这条写有错别字的标语,与迈克随后评论的内容形成画面上的呼应。该剧译者钱绍昌先生采用了归化译法,选用词形相近的两个汉字“爱”和“受”,巧妙而具有创造性地向中国观众传达错别字这一幽默信息。他认为,倘若直译过来,中文的“舔”和“喜欢”在词形上毫无相似之处,谁也不会把“喜欢”错写成“舔”[2]。

然而对于钱译,中央电视台国际部资深译者赵春梅持不同见解。她主张采用异化的手法,直译成“你把‘我喜欢迈克’写成了‘我舔迈克’”。原因有三:一是画面显示了牌子上的文字 “I lick Mike”,懂英文的观众都能立刻想到正确拼法是like,意思是“喜欢”而不是“爱”(love)。二是直译让人觉得更可笑,艺术效果更好。三是用汉字的字形来表述还会引起文化上的混乱,中国观众会产生一种幻觉,纳闷片中的外国人何以会了解汉字[3]。她的建议不无道理。的确,译者在译作中用汉字替换英文字词时要慎重,避免过度归化,尤其是在电视画面上英文字词清晰可见的情况下更是如此。

一般情况下,复合型幽默中的画面清晰所见而同时又与对白文字相呼应时,译者应给予重视,尽量不要在译文中更改与画面相对应的语言所指,否则很可能会导致画面与译文的不协调,无形中引起观众误解或质疑。请看《成长的烦恼》中的一个片段:

[例5]Maggie: How you want them Carol, scrambled, over easy,or sunny side up?

Carol: Oh, I usually just have juice.

母亲玛吉问女儿早餐想吃什么样的鸡蛋,卡罗尔说早晨只是喝点果汁而已,言外之意是不需要鸡蛋。卡罗尔一边说,一边随手端起一杯橙汁,屏幕画面上清晰可见。该幽默场景之所以引起背景观众的笑声,是因为每一位家庭成员没有对妈妈的热情做出应有的回应,使满腔热情的玛吉落了空。不知出于何因,卡罗尔的话在汉语译制片中被译为“我只喝杯牛奶就行”,导致该词与画面上紧接着出现的“橙汁”形成视觉反差,容易引起观众困惑。当然,如果屏幕上并未显示具体饮料图像的话,译者用“牛奶”替代“橙汁”也未尝不可,只是在这一场景不宜改动。

总之,情景喜剧的译者在翻译幽默对白时,不应忽视复合型幽默中非言语因素尤其是视觉因素对于译制的影响。

[1]Diaz-Cintas, Jorge. The Value of the Semiotic Dimension in the Subtitling of Humour[A]. In Aspects of Specialised Translation[C]. (ed.)by Lucile Desblache. Paris: La Maison du Dictionnaire, 2001c.

[2]钱绍昌.影视翻译——翻译园地中愈来愈重要的领域[J].中国翻译,2000(1):61-65.

[3]赵春梅. 论译制片翻译中的四对主要矛盾[J]. 中国翻译. 2002a (4):49-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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