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士康内迁折射产业梯度转移
2010-10-28车晓蕙彭勇詹奕嘉
文/车晓蕙 彭勇 詹奕嘉
富士康内迁折射产业梯度转移
文/车晓蕙 彭勇 詹奕嘉
尽管富士康集团管理层一直对“北迁”消息保持低调姿态,但近期“富士康内迁”的消息依然将这个全球最大的电子产品代工企业再次推向舆论关注的焦点。
记者采访多位经济学家后发现,富士康从深圳等南方沿海城市迁往华中、华北地区,显示沿海劳动密集型企业产业转移的步伐正在加快;这一进程是劳动密集型产业梯度转移的市场规律的表现,可望带来引导沿海地区经济结构转型升级的良性结果。专家同时提醒,这一进程亦非简单的招商引资和产业转移,迁入地政府和企业要重视捍卫工人在物质、精神和社会等方面的合法权益。
现场观察:内迁消息不胫而走
经过数十年经营,富士康中国内地的员工已超过80万人,仅深圳一地就有40多万人。随着近期关于深圳富士康大规模转移生产线和员工的信息不断从各种渠道传出,周边看似平静的社会环境和员工心态已经开始出现阵阵波动。
“我们公司原本打算在富士康每个事业群都配上一台拖车,现在不敢搞了。”在富士康驻厂工作五六年的深圳天月明包装公司员工袁树明说,他们公司主要是给富士康供应纸箱的,每天的量很大。此前公司考虑加大投入,配备更多的设备,听说富士康要搬迁的消息后计划就停了下来。
富士康部分事业群的员工向记者证实,富士康的确在向内地的厂区转移深圳的部分生产线和员工。一位在手机主板、屏幕装配线上工作的普工周长胜说,6月份已经有一些生产线和工友向天津、重庆、武汉和广东佛山市南海区的富士康工厂搬迁,“我有一个朋友已经去了佛山南海,还有一个朋友很快也要去天津了。”
不少员工发现,一些生产线的机器被分拆打包,有的被搬上货柜车运走。“我不清楚会有多少人搬出深圳,但肯定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离开这里。”周长胜说。奇美电子事业群的多位员工明确告诉记者,这一事业群搬离深圳的时间是今年10月份之前。
6月份刚刚从深圳调往佛山南海的岳建洲说,企业并没有征询工人们搬迁的意愿,但只要生产线搬走了,工人就要跟着走。他所在的事业群是做电脑显示器的,同时调过去的有4000多人。
富士康中国大陆集团总部依然没有对外确认内迁的详细信息。富士康集团新闻发言人刘坤此前向记者表示,富士康的生产线调整和员工迁移原来就在进行,这并不是新鲜事;对于社会上目前的种种说法和疑问,他不作评论。
7月7日上午,富士康工会一位主要负责人在电话里告诉记者,富士康在中国大陆20多个城市设有厂区,“员工跨厂区调动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可能有些厂区要加大力度,有的厂区本来规划要投产。这些都有规划,深圳这边又是‘大本营’,哪是突然间想搬就能搬得了的 ?”
市场视角:劳动密集产业梯度转移腾出转型升级空间
不少经济学家分析,富士康内迁折射出我国沿海发达地区制造业所依附的低成本、低要素价格的情况正在发生变化,土地、人力等生产要素成本逐渐上升,珠三角和长三角等地的制造业会逐步向各项生产要素价格更低的地区转移。
(图/CFP)
“企业是市场主体,企业有自主选择的权利。”区域经济学家、广东省委党校副校长陈鸿宇在和记者谈及富士康北迁一事时说,“富士康作为一个企业,从市场的角度、从获利和成本的角度来考虑自己的投产计划,因为成本过高或者追求更多利润而进行搬迁,这是一个企业的权利,也是一种市场化的行为。”
中山大学社会学教授刘林平认为,富士康搬迁的首要原因是节约人力成本,富士康将深圳地区的基本工资加到每个月2000元,成本陡然升高,搬迁到河南等地是节约成本的选择,符合经济规律。
华南师范大学人力资源研究所所长谌新民说,富士康搬迁符合产业梯度转移的市场规律。“随着我国改革开放的深入和经济的持续发展,沿海地区劳动力成本提高是不争的事实,这会产生一种强大的倒逼机制。富士康在管理上已经非常完善,通过两次加薪,员工提高福利也没有太大空间。它是代工企业,无法大规模地增加研发,因此它只能转移。”
学者们还指出,富士康内迁有可能给沿海地区的转型升级带来新的机遇,因为此举有可能引发一场大规模产业转移的进程,不少代工企业和劳动密集型企业有可能会随之搬迁,这将给涉及此事的地方政府和企业都带来好处。
深圳大学经济学院教授国世平回忆说:十多年前,深圳出现过一次大规模的产业转移,结果一方面造成东莞的崛起,另一方面也使得深圳的产业结构上了一个新台阶。“如今面对第二轮产业升级,价值含量低的代工企业迁走,价值含量高的企业进驻深圳,才能将这次产业升级‘升够’。”
谌新民认为,内地政府对于这些能够大量解决当地就业的世界500强企业非常欢迎,而当地的经济发展也需要这样的企业来支撑。“富士康搬迁后,必然会给深圳留出空间进行产业升级和结构调整,所以这是一个多赢的结果。作为中国制造的标杆性的企业,如果富士康早点搬迁的话,示范带动作用会更大。”
法治视角:捍卫和保障员工的合法权益
与深圳等沿海发达地区能否顺利“腾笼换鸟”、富士康等代工企业能否获取更多利润相比,接受记者采访的学者们更加重视大规模迁徙之后的法治环境,即企业和迁入地政府能否充分保障员工的经济、社会和精神权益。
今年前5月,深圳富士康发生12起员工自杀事件,引发国内外对富士康员工工作环境和生活状态的关注。记者在深圳富士康龙华园区附近采访了解到,一些不愿离开深圳的员工认为富士康提供的搬迁条件“吸引力不足”,特别是工资依然过低。在奇美电子部工作的员工小彭告诉记者,他所在的部门是肯定会搬迁的,上级已经透露迁徙时间会在两个月以内,“但是我们部门大部分人是不愿意搬走的,因为搬迁以后工资肯定不如深圳。尽管厂里面说搬了之后前三个月可以拿几千块钱补贴,但是之后的工资是按当地的标准给,这个标准肯定不如深圳高。”
“迁徙后最重要的还是必须做到‘以人为本’,否则难以真正建设和谐的劳资关系。”深圳市社科院研究员吴奕新对记者说,目前深圳富士康“试水”员工宿舍“外包”,由物业管理公司进行管理,这种做法不仅值得肯定,而且值得在内迁的过程中推广。
吴奕新说:“像富士康这样的超大型企业,将生产经营和员工社会生活区分开来,消除代工企业的运行封闭性,实现物业所有权和管理权的市场化、社会化,对员工和企业都有好处。企业减轻了运营成本,更专注于生产经营;而员工则能更好地融入社区,释放工作带来的心理压力。”
“不管走到哪里,企业都应该给员工提供良好的劳动条件,提供符合他们劳动付出的薪水,让员工体面劳动、有尊严地生活。而当地政府的公共服务均等化必须跟进,确保员工的合法权益得到满足。”陈鸿宇提醒说,“不能简单地将这件事情理解成为广东将企业赶走了,企业可以在别的地方为所欲为,搞‘血汗工厂’。政府招商引资是必要的,但监督企业行为、保护工人权益同样重要。”
编辑:卢劲杉 lusiping1@g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