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新,中国人的软肋
2010-10-18许骥
文 / 许骥
创新,中国人的软肋
文 / 许骥
《中国人为什么创新不起来》肖知兴 著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2010年3月版
推荐理由
一方面,创意要在激烈的碰撞中才能发光发亮,而中国人缺乏对他人的信任;另一方面,典型的中国式思维,不是想着如何把事情做好,而是首先想到事成之后如何瓜分利益。从创意到创新的路,中国人走得步履维艰。
中国历史上最具创新精神的时代有三:一是春秋战国,一是魏晋南北朝,一是民国。春秋时代百家争鸣自不消说,魏晋时期出现过最好的书法《兰亭序》、最好的文论《文心雕龙》、最好的文选《昭明太子文选》、最好的数学家祖冲之,民国年间则是贯通中西的大师辈出。细细琢磨这三个时代,我们会发现一个微妙的特点,它们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大一统”格局,相反,都是八方割据群雄逐鹿天下大乱。
再把目光投向千里之遥的欧洲。欧洲的面积和中国差不多,但是却四分五裂成数十个国家。可偏偏是在这片土地上,孕育了人类的现代科学和现代文明。那么多国家,那么多民族,关系错综复杂,加之北欧极圈的寒冷,南欧岛屿星罗棋布交通不便,按照中国人的逻辑,这样的格局极不利于调配资源“干大事”,怎么可能领导世界风潮呢?
然而恰恰是这样“恶劣”的环境,成全了欧洲人的创新之梦。国与国之间的激烈竞争,迫使每一个国家寻求自己独特的生存之道。“太暖和、太舒服的环境是不容易产生有创造力、有竞争力的文明的。”
国与国之间如此,国民与国民之间亦莫不如此。所以,欧洲人自古以来崇尚独立精神。我们可以设想一下,做一个随时有累卵之危的国家的公民,是多么没有安全感。远的不说,光看二战时候的波兰、奥地利、法国等国家,一夜之间竟可亡于纳粹德国之手,人民徒遭灭顶之灾。个人若不能自强,哪里还有生存空间?不似中国,城头变幻大王旗,朝代的更迭只是换个人做皇帝而已,老百姓依旧过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千年不变的生活。
不过话说回来,若说欧洲人完全没有“统一”亦不正确,他们有共同的信仰——上帝。所以,在各自力求创新的过程中,欧洲人总能找到契合点。而这又是创意之所以能付诸实践的关键所在——在共同的信仰机制下,人与人之间建立了“信任”。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社会学者林·扎克提出人类社会信任建立的三个阶段,第三阶段即是“整个西方的资本主义发展依赖的阶段,以制度为基础”,这无疑是建立在基督教伦理基础之上的。
中国人其实是非常具有创意的一群人,但是因为缺乏信仰,人与人之间重重提防。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这些话正反映了中国人对他人不信任的心理。没有信任,缺少分享。创意要在激烈的碰撞中才能发光发亮,而中国人往往是好点子烂在肚子里,从生到灭,只有自己知道。笔者就曾被问到这样的问题:“我与别人分享自己的创意,最后成功了,利益要怎么划分呢?”这是典型的中国式思维,不是想着如何把事情做好,而是首先想到事成之后如何瓜分利益。他不知道,分享创意才有可能成功,成功之后才有瓜分利益的可能性;如果任凭创意荒废,连可能性都没有。
当然,光是有创意,还谈不上创新。创意只是一个开头,要走到创新的结果上,还需要诸多机缘的配合。
欧洲工商管理学院的罗纳德·伯特提出的“结构洞”理论,核心思想就是,“经纪人通过联系不同的社会群体,控制结构洞,能够创造出各种利润丰厚、影响深远的机会”。也就是说,一个创新者必须掌握融合各种资源的能力,才能把一个创意变成创新,并最终创利。在任何一个团体里,人际关系、行业关系都是错综复杂的,只有那些善于整合不同资源的人能最终胜出;相反,闭门造车的人只能把自己逼入死胡同。最典型的例子是大学者陈寅恪的留学经历。陈先生在外国留学16年之久,辗转德国、美国、挪威、瑞士、法国等国家,却没有拿到任何学位。他在留学期间只讲学问不讲学位,什么课都听,什么书都看,最终成为学贯中西不世出的大学者,被称为“教授之教授”。陈寅恪就是充分掌握了“结构洞”的人,他为柳如是一人所作的传记,简直就是一部明朝社会百科全书——这就叫创新。
最后回到这个老大难话题:中国人为什么创新不起来?我们不由得想起国学大师熊十力在《新唯识论》中的一段话:“有依人者,始有宰制此依者;有奴于人者,始有鞭笞此奴者。至治恶可得乎?吾国人今日所急需要者,思想独立,学术独立,精神独立,一切依自不依他,高视阔步,而游乎广天博地之间,空诸倚傍,自诚自明。以此自树,将为世界文化开发新生命,岂唯自救而已哉?”缺少了“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没有人能创新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