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锤子教授”复仇记

■文/严友良 石岩

■http://time-weekly.com/show.php?contentid-9870.html

“锤子教授”复仇记

■文/严友良 石岩

■http://time-weekly.com/show.php?contentid-9870.html

肖传国原本有着许多响亮的头衔，而现在，其雇凶伤人的行为已然让他成为公众眼中的“锤子教授”。

>> 新闻提示

10月10日，科普作家方舟子和《财经》杂志编辑方玄昌被袭击案宣判，华中科技大学教授肖传国等人寻衅滋事罪成立，肖传国本人被判拘役五个半月。判决结果公布后，双方均对指控罪名不满意。肖律师认为肖传国的行为不构成犯罪，而方舟子、方玄昌方面则坚持以“故意杀人（未遂）”来定义肖的行为。

9月16日，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泌尿外科研究所所长、同济医学院附属协和医院泌尿外科主任肖传国教授在其微博上写下了以下这段话：

“在这阿根廷首都3天做了6台肖氏反射弧手术，同时还要给在电教室观摩的近百位同行讲解。今天电视台采访，明天还要直播。这都不是问题。习惯了。问题出在手术室护士们：完全不懂英语，你让她递刀子她递剪子，你要镊子她递上锤子—哪像国内护士我手一伸就知道要什么。嗯，怎么扯到锤子啦？”似乎肖教授本人都惊奇自己联想到了“锤子”，然而，几天之后他就成为了公众眼中的“锤子教授”。

9月21日下午5时许，肖传国结束在智利和阿根廷的教学活动，返回国内，不料在上海浦东机场被警方带走。从回国之前轻松的心态看，肖传国似乎并没有想到自己可能被抓。

当晚，北京警方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告“打假斗士”方舟子和《财经》编辑方玄昌被打案告破。据警方介绍，经过缜密侦查，专案组远赴湖南长沙、湘潭、株洲，湖北武汉等地，一举抓获该案包括主使人肖传国在内的4名嫌疑人，而羊角锤恰好是疑犯们使用的主要作案工具。至此，“锤子教授”的外号不胫而走。不过，比起媒体人士给的这个外号，肖传国的其他头衔要响亮得多：国家973计划项目首席科学家、《临床泌尿外科杂志》主编、美国纽约大学医学院泌尿外科副教授、美国泌尿外科学会和国际脊髓损伤学会会员、美国NIH和外科麻醉创伤(SAT)组顾问、香港大学医学院荣誉教授……

9月21日晚间，教授肖传国被警方以涉嫌故意伤害罪刑事拘留。9月28日，警方再次透露，涉案的第5名疑犯也被抓获。

据警方介绍，肖传国认为方舟子、方玄昌通过媒体、网络对其学术“打假”，导致其未能入选中国科学院院士。为报复，他花10万元指使远房亲戚戴建湘组织龙光兴、许立春等人袭击“二方”。

9月22日清晨，华中科技大学校长李培根在白云黄鹤论坛上发帖回应此事。“根叔”建议，学校应暂停肖传国作为教师和医生的一切活动，待事件进一步清晰后，再作出最终处理。同一天，武汉协和医院发布声明称：肖传国教授涉嫌故意伤害罪纯属个人行为，医院将密切关注，待司法机关作出认定后，将按有关规定进行处理。

“我与方舟子在学术领域有多年恩怨，为打击报复，愤怒之下做了傻事，冷静之后想一想，以自己的身份和在国际上的地位确实不该这么做，现在后悔了。”接受媒体采访时，被刑事拘留的肖传国一脸黯然地说道。

据肖传国交代，2010年初，他将方舟子和方玄昌的地址照片提供给戴建湘，令其将方舟子“打得鼻青脸肿”，“别打残”，之后“会在网上说这就是我干的，我派人揍的他”。

但事实并非如此，在方舟子遇袭后，肖传国曾在博客上高调宣称方舟子被打是“报假案”。此外，所谓只是想“打一顿”的说法，也遭到方舟子反驳—自己和之前被打的《财经》杂志编辑方玄昌只是侥幸逃脱，而并非凶手不狠；10万元钱其实是个买命的价，而且凶手行凶所用的钢管、羊角锤等物，亦不可能仅仅“打得鼻青脸肿”。

“他们的计划是想置我于死地。”方舟子说，“还有，从方玄昌编辑遇袭的情况看，他们的目的就是想把我们干掉，我的轻伤仅仅是幸运而已。”

方玄昌回忆，他是被凶手“用两根钢筋对准后脑要害猛砸”。经医生检查，方玄昌浑身共7处伤口，其中头部伤口深及见骨—后脑血肿6×6厘米；裂口长约5厘米(法医测量伤疤是5.5厘米)。“他们不仅仅是打人，而是明显地想杀人，就是想把我从肉体上消灭掉。”方玄昌肯定地告诉记者。

判决10月10日上午9时，方舟子的辩护律师接受记者采访。

关于肖传国与方舟子的恩怨，坊间有两种不同的版本。肖的支持者认为，2001年7月，肖传国以“昏教授”一名在网上发表《对方舟子“学术打假”的反思及批评》一文，认为方舟子以假打假、以打求名。2001年10月，肖传国又实名向《科学》杂志社举报方舟子抄袭，肖称此举“断送了方舟子在美国学术界的前途，让其丢了饭碗”。

然而在方舟子看来，两个人真正结怨开始于2005年。这一年，方公开质疑肖传国简历造假。方舟子告诉记者，他的“打假行动”直接导致肖传国落选了中国科学院院士，因此其对自己怀恨在心。2005年至2007年，肖传国和方舟子在武汉和北京打起多场关于侵犯名誉权的“讼战”，双方矛盾急剧上升。

方舟子和方玄昌都认为，真正让肖传国做出“雇凶杀人”之举的原因，是他们在2009年对他的“肖氏反射弧”及其临床技术的质疑。

肖传国一直以“肖氏反射弧”理论为傲（一种治疗截瘫患者大小便失控的神经手术），并因此成为国家973计划“神经损伤修复和功能重建的应用基础研究”项目首席科学家，还获得2500万元的科研基金。肖传国宣称手术有85%的成功率，可凭借此创新获得诺贝尔奖。但2009年,任职某杂志编辑的方玄昌得知这个手术对于患者来说不仅无效而且可能有害，“令我感到惊奇的是，我们竟然没有发现一位治愈的病人”，因此他组织发表了一系列文章，直接怀疑“肖氏反射弧”。

“后来，我们又联系到了一些准备起诉肖传国的病人。我想，这可能是真正导致他对我和方玄昌痛下狠手的真正原因。相较于2005年的实名举报，这一次，我们直接触到了他的痛处，断了他的财路，而且还让他不可能在中国继续做这样的手术了。”方舟子说道。

相较于2005年的实名举报，这一次，我们直接触到了他的痛处，断了他的财路，而且还让他不可能在中国继续做这样的手术了。

10月8日，方舟子和方玄昌遇袭案正式被检方提起公诉，肖传国等5人被指控犯有寻衅滋事罪。不过，对于这一罪名，方舟子和方玄昌并不认同，两人分别向检察院和法院递交了补充侦查和重新做伤情鉴定延期审理的申请。但该申请并未得到回复。

10日上午9时，方玄昌、方舟子遇袭案在石景山法院开庭审理。这一天，石景山法院南门口聚集了从全国各地赶来的多名脊柱裂患者和家属。一位中年女性表示，她的女儿就是接受了肖传国的手术后，“下了手术台就残废了，一直坐在轮椅上3年了”，她从四川专程赶来北京就是为了讨个公道。

与此同时，现场一名肖传国的支持者却说方舟子是借打假名义报复肖传国。对于现场高举患儿照片的家属，该男子声称“是不是真实的，都还是一个问题”，他的言论很快就引来人群的声讨，现场一度陷于混乱。不过，面对随后媒体记者对其身份的质疑，该男子只愿透露自己名叫陈宽。

一位自称是患者家属的金先生则在法院门口举着“病人感谢肖传国医生”的标语。金先生称，肖传国曾给他父亲看过好几次病，虽然没做过“肖氏手术”，但他觉得肖传国的医德非常好，所以到法庭来声援。而此前在新浪微博上，一位自称是肖传国教授忠诚且可信赖的朋友不断更新着肖教授的微博。其中一篇微博中声称，“肖传国教授是私人伪学术打假和媒体审判的受害者”。

10月11日上午10点，7名接受过“肖氏手术”的患者及患者家属举行了新闻发布会，针对“肖氏反射弧”宣称的治愈率85%提出质疑，并称他们代表上百名“肖氏手术”患者起诉肖传国，而这100多名病患绝大多数在郑州市神源泌尿外科医院接受手术。

据悉，郑州神源泌尿外科医院已经关闭，而在肖传国案开庭之时，郑州大学第四附属医院仍然进行宣传并实施该手术。有记者以患者身份拨打该医院神经泌尿外科专家门诊电话，对方称可做“肖氏手术”，费用约为35000元，成功率在85%以上，已做了2000多例。